有本兒書叫《 情定日落橋—— 70 派私人史》。 在小說閱讀網上,有書評把它說成是“讓一代人流淚的‘今典’,一次中國最後一代理想主義者的集體告別儀式”。我把書拿來一讀,卻是半點兒流淚的感覺都沒找著。我估摸著,這評論是托兒幫著寫的,吹得忒斜乎。說白了,就是印成鉛字的 BBS 七十年代懷舊貼匯編,隨便瞜幾眼還成,不值得看二遍。
關於七十年代人的文字,讀到的實在不少了,但是留下印象異常深刻的,鳳毛翎角。雖然好多對於吾們少兒時代生活細節的回憶,確能造成一定的寫讀共鳴,可惜總有散碎之感。小時候看過的書刊雜誌電影電視,玩兒過的遊戲,吃過的零食,那些個,一概叫做記憶的碎片。究竟我們此十年裏頭出生的人群,有沒有三兩條可供概括的性格或者經曆呢?
餛飩侯在他的博客中回憶他們那一代知青的事件和情懷,寫他那些北大荒的戰友們,引起眾多讀者的感慨甚至眼淚。侯哥說:“ 我們已經不再年輕,我們再過不久,就要退出曆史舞台了,我們的子女已經過了我們當年下鄉時的年紀,可我們依舊熱愛生活,珍惜每一個來之不易的學習和工作機會。當我們聚會時,我們談得最多的是友情,因為我們有共同的經曆。我們可以說,我們有過激情,有過理想,雖然這激情和理想在今天看來未免幼稚和可笑;我們曾經艱苦卓絕過,我們曾經奮發圖強過,或許這些艱苦卓絕奮發圖強在今天看來是那樣的無謂和不值;我們走過彎路,我們經曆了挫折,盡管這些彎路和挫折未必是我們的過錯;但我們可以說,我們的理想,艱苦奮鬥和挫折,給後人提供了借鑒,我們和後來之人所追求的,都是為了讓人們的生活更美好,讓明天更美好。”
隨手摘幾條他文章後邊的跟貼評論:
“感動得熱淚盈眶!乎倫貝爾草原,新疆建設兵團,雲南農場 ..... 這種人生的磨難,看到那幾個字都讓人覺得恐懼,真不明白你們老三界是怎麽挺過來的,你們真的就不恨誰嗎?”
“看到樓下這位朋友的留言,還想多說幾句。在我的心裏,北大荒的經曆留給我的更多的是愛!我愛那些樸實的老職工,他們用質樸的情懷接納了我們,我愛那裏的每一寸土地,那裏灑落過我們的理想和汗水,我愛我的戰友們,我們共同走過了特殊的青春歲月。我也更珍愛後來的和今天的生活和機會,它給我們提供了極大發展空間,隻要理想尚存,就還可以馳騁 ... 看看照片上那些燦爛的笑容,不難看出我們這一代人的真實心態!!”
“
“最終還是沒能控製住自己的眼淚。是的人老了就變得過於傷感了。共同走過的路。”
“感動 ... 致敬 . 相比之下 , 生於 70 的自己根本沒受過苦 . 從小接受共產主義愛國教育 , 長大後卻在資本主義國家賣命 , 讓報效祖國成了一個蒼白而又遙遠的夢想 . 慚愧 . ”
侯哥我是見過的,一位儒雅的兄長,從談吐中,看不出多少坎坷,愛護體貼倒是很有一些。畢竟是不同年代的人,他看我,沒準也就是個什麽都沒經過的丫頭片子,打打哈哈還行,正經話沒啥好說的。
跟他的同齡人,他卻必然有著不論是否相識都無法改變的親切。
雖然我對他們在多年以後的今天所表現出來的激動體會不出一二,而且也為自己這一代的波瀾不興而暗自慶幸,但是我也真地羨慕他們。他們所走過的苦難曆程,同時何嚐不是巨大的財富呢。與他們相比,我們這一代人何其幸運,很順利,很平淡,很可以坐定了來風花雪月。
所以我們也就沒有相同比重的財富了。
這些有與沒有,得到和失去,不可不說是一種公平。
陳升《二十歲的眼淚》有這麽幾句歌詞,寫得很好:
到 40 歲的時候我們再相逢
笑說多年來無淚的傷口
沒有哭隻有笑
笑你當年的荒謬
最近灣區正在熱播《金婚》,好多人,同齡的不同齡的,看後的感覺幾乎都是,起初並不在意,看到中間,共鳴越來越多,到最後來,就看哭了。像我這樣年紀的人,共鳴到的不是一個具體的時代,而是曆代人生共同的軌跡,沒有一代不在重複地走過。我們觀看著他人的故事,從那裏看到我們自己。
偶爾發癡的時候,我想過,我們其實是特別理想化的一代人。為什麽會這樣呢?可能因為我們雖然也經過了一些挫折,但是我們並沒有為理想付出過巨大的代價;也曾經風雨兼程過,之後回頭,還是不得不承認,我們基本上是按照自己的心願自己的選擇過了這三十幾年。所以理想,即便未能實現,還是僥幸地存留下來,讓我們到了中年到了老年,可能仍舊有個念想,仍舊認為自己是個現實的理想主義者。
老狼——戀戀風塵
司令在評論中提起不同年代的理想主義,特此補遺:
- 我說,“60's是理想破滅的非理想主義,80's是不屑理想的非理想主義”。
- 司令覺得,“60's是被事實逼成了非理想主義但心裏希望自己仍然是理想主義,不甘心呀;70's是虛幻的理想主義,不想看到非理想主義的現實;80's根本不去想什麽是理想主義,想虛就虛,想物質就物質,所以我對80後總是心懷敬意;對以兒子為代表的90's就隻有寵愛和伺候的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