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三虎(十二)三虎進城記(上)
三虎(十二)三虎進城記(下)
我逃走之前沒有忘記留下貓食和飲水。第二天回來查看,沒有動過的痕跡。貓砂也幹幹淨淨,飄散著淡淡的清香。
Mike下班後也聞訊趕來了。當著他的麵,我把衣服一件件抖開,箱子一個個倒空,被褥平鋪一地再踏上幾腳,帶抽屜帶門的都四敞大開… …再查窗戶和正門,密封良好;櫃櫥和牆壁,完整無損;我甚至不顧Mike的勸阻,把吸頂燈罩都擰了下來,三虎依舊蹤跡全無。
我悲傷、氣惱、驚恐、心焦,平時鬱積的種種壓力全部爆發了。我實在不明白三虎為什麽要這樣玩陰的,滿腦子晃動著恐怖電影的鏡頭,其中它咧著嘴,瞪著眼,張牙舞爪撲過來,比Sarah的老貓還恐怖。
這世界變化快,就在不久前,Mike的弟弟和女友訂婚了,並開始籌劃婚禮。方便起見,準弟媳搬進了Mike和弟弟的家,Mike則遷到了她的公寓裏。而Mike這個新居,離我步行隻有幾分鍾。
Mike有了主意,要跟我換著住。他說反正已經習慣當好人了,哪需要他就去哪。
那一夜,我把音樂一直開著,床頭燈也亮著,在牆上邁克爾.喬丹的注視下,在典型男性的灰灰藍藍、毫不溫馨、但非常踏實的床上入睡了。
次日醒來,天光大亮,沒接到Mike的電話,就是說這一夜三虎仍沒露頭。我歸心似箭地跑回去,Mike已經穿戴整齊,準備上班。他說:“如果換個別人,我真得起疑了,你貌似還靠譜,就再信你兩天。”
當天傍晚Mike陪我一同返回鬼屋。躡手躡腳地打開門,哈利路亞,一眼瞥見吃的喝的都被動過,它到底現形了。我“三虎三虎”地呼喚,沒人回應,再找,它赫然趴在一把椅子上,除了後背有點灰突突的,並無大異。我又驚又喜,壯著膽子抱起它,盡管明顯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它回來就好。
不過我跟Mike又換了一宿,我還是害怕,萬一它上來撓我咬我呢。據Mike講它始終趴在椅子上,又抻又扭睡得特香,惹得他一直想笑。
第四天,三虎跟沒事人似的悠然地蹓噠起來,除了走廊的電梯聲讓它有所警覺,一切恢複正常。我的心終於放到肚子裏,通知Mike用不著他了,讓他靜候下回吩咐。
晚上我淋浴時,水汽中閃過一個小黑影,是三虎跟了進來,主動示好。我突然被提醒,不知這幾天它躲在哪裏,何不給它也洗洗。這貓天生愛玩水,洗澡對它不新鮮。
可 被我拉進浴缸後,它馬上想逃,因為是玻璃拉門出不去,它便縮到浴缸尾部,哀嚎起來。“不是你自己要來的嗎,叫什麽叫!” 我話音未落,恐怖的事情發生了,隻見幾股黃色的液體像小溪一樣向我腳下流淌開來,定睛再看,源頭還赫然出現一團棕色物體,臭氣熏天。我登時懵了,意識到自 己做了件蠢事。三虎這膽小鬼,真的嚇慘了。
我忙不迭地放它出去,並屏住呼吸,清理其遺留物品。可不論怎樣努力,總有股怪味飄散不盡,我被逼無奈,最後隻好房門大開,癱坐在地上倒氣。這時,同層的日本女孩晚歸走出電梯,聽了我的遭遇,笑得直不起腰,表示歡迎我去她那裏再衝一衝。
這是個好主意,我欣然接受。為了省事,我沒帶衣服,洗完後裹著浴巾,往回狂奔。本來以為這麽晚了,不會有人,但怕啥來啥,靜謐的樓道裏偏偏出現了一個魁梧的波蘭老太 - 那高大的波蘭老頭的老婆 - 也是個宿舍管理員,拎著工具不知從哪鑽了出來。她定定地看著我,眼神非常不尋常,意味深長的那一種,我衝進屋後還覺得它從背後射過來。
三虎盡管受到了驚嚇,也沒再玩失蹤。之後開始蹦到床上撲來撲去,那熟悉的小可愛漸漸地回來了。
關於它到底躲在哪裏,始終是個謎。事後我唯一能想到的,隻有那台老式冰箱。它背麵金屬板交接處有一處凹陷,肉眼看不清內部走向,如果縱深夠長,也許能容三虎藏身。當然這隻是推測,真相永遠沒人知道了。
長話短說,然後家具來了,電器來了,吃的喝的來了,穿的戴的來了,鄉下老友來了,城裏新朋來了,家裏內容愈發豐富。而三虎有床底避風,都能夠平靜對待,再沒發過小姐脾氣,我們又愛得卿卿我我了。
前麵說過我見到遛貓的,深受鼓舞。怕三虎悶著,我很快付諸實施。就像看別人的孩子好,想當然地以為自家的也不差,我給三虎配好韁繩,歡天喜地地帶出去了。不料它毫不領情,一頭紮進小樹叢,害得我滿手劃痕,好不容易才給哄出來。第一次逛街就這樣夭折了。
第二次我吸取了教訓,把它先放進籠子裏,拎到湖邊適應一陣,再放虎歸山。它溜溜地探出頭來,慢慢地擴大活動範圍,還爬上一顆小樹,時而遠眺點點白帆,時而近瞧茵茵綠草,明顯很喜歡那清風拂麵、人來狗往的場景的。
但第三次遛貓,卻鬧出了很大的動靜。那天不知何故,三虎瘋得厲害,竄上一棵大樹後,怎麽都不下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焦急的呼喚把靜謐的公園攪動了。有人建議打911,但我不懂這也可以驚動警察。幸好一對躺在不遠處曬日光浴的小情侶起身過來,幫了大忙。
隻見男孩攔下一輛自行車,斜靠在樹幹讓人扶住,自己一躍而起登上車座,繼而女孩麻利地攀上他的肩頭,把三虎拉了下來。圍觀的人群一陣歡笑,又相互調侃不要模仿,原來小兩口是大學啦啦隊的,難怪功夫了得。
千恩萬謝過人家,我沮喪地提溜著籠子往回走。總怕委屈它,但我忘了它天生不是那種大方的貓,給過它機會就足矣,尊敬不如從命吧。從此我放棄了這項活動。
那時,我和新結交的幾位酒肉好朋友,除了一起吃吃喝喝,還經常去戶外活動。隻要機會合適,像露營釣魚遠足等,我也盡量帶上三虎。這聽起來有點滑稽,皆因我不想把它單獨關在家裏太久。還因為它已近四歲,人的年齡相當於而立,不再哀嚎,坐車也習慣了。
說 完它,再說說我。這個社區,有很多公交線路,地鐵也不遠,上下班很方便。還有食品店、咖啡館、健身房、影劇院、書店、餐館、以及教堂等,生活設施非常齊 全。除了很多年輕的專業人士,另有一景是高級公寓裏住著的老太太們,個個濃妝豔抹,非常醒目。有一次我迷惑地問別人,怎麽沒見有老頭啊,人家一笑,很認真 地解釋道:“都死了啊,錢也都留給老太了。”
Mike事先沒告訴我,這還有個特點,就是同性戀比例很大,別稱Boys Town。我住的樓裏常有同性情侶手拉手出出進進,至於街頭巷尾的夜幕,淅淅瀝瀝的雨中,兩個大男人淚眼婆娑、深情相擁的場景,我很快就見怪不怪了。在Mike看來,這裏非常安全,不論我何時外出或歸來,都不用擔心。
所以後來我才回過味來,那管理員老太太,目睹新來的亞女半夜三更從另一個亞女的房間濕漉漉地跑出來,為什麽會有那種眼神。她見平時慣的都是白男,我的這個是新品種。
那段時間我也開始認真考慮對上帝的信仰,周末不是去附近大名鼎鼎的Moody Church,就是中國城華語堂聽牧師布道。路口有一家24小時餐館,舒適溫馨,我經常點上一餐後,坐著研讀聖經。我有所不知的是,那是個有名的同誌集散地,由於對同性戀問題的異議,可以想象,在其他食客眼中,我那是個什麽形象,真所謂無知無畏。另外,一年一度全美規模最大爭取同性戀權益的大遊行也在那裏舉行。封街封路、彩虹旗飄揚的場景我也習以為常了。
如今,在我撰寫本片小文之際,美國很多州都通過了同性戀婚姻法,我的觀點是支持。人不懂的東西,遠比懂的要多,因為異性戀占主導,就否定同性戀對幸福的追求,既不公平,也不人道。人類曆史本就是一段不斷地擺脫狹隘的枷鎖,走向更寬廣的天地的曆程。
千 禧年春節過後,我媽來了,我帶她去遊山玩水,處處留下了我們開心的身影。但是在兩個人的空間,矛盾難以避免。最不能讓我忍受的,是我媽對三虎的態度。中國 人向來缺少對個性的尊重,並且總以“為你好”的名義冠冕堂皇。她責怪我那麽忙為何還弄個拖累,聽我戲稱她為貓姥更加惱怒,說三虎就是個畜生,怎能跟人相提 並論,你書越念越糊塗,簡直玩物喪誌… …
我震驚異常,反唇相譏。多年的相伴和漂泊,對我來說,三虎不是寵物,而是家中一員。人因為能直立行走,就真以為比四條腿的高級,純屬扯蛋。
我媽教了一輩子書,別人都誇她是個好老師,我卻從小就不粉她職業性的教訓人的說話口吻,經常與之爭辯。但她允許我這樣,贏了就免打,輸了就挨揍,所以看起來的沒大沒小,在我們之間非常正常。
老 太太畢竟愛女心切,最後隻好說你愛咋的咋的吧。起初三虎隻要一接近她,她就不耐煩地推開,我趁其不備再偷偷給送回去,她無可奈何,口中說著打狗看主人,偶 爾也去摸摸它。一來二去她也覺得三虎好了,看不見還到處找。有一次她說漏了嘴:“三虎,上姥姥這來”,笑得我半死,她有點下不來台,自嘲道:“反正我這老 臉了,無所謂!”
不久,我一位老同學家剛領養的大黃貓出人意料地生了窩小貓,一隻變五隻,讓人措手不及。Mike聽說後高興壞了,立即跟我驅車前往,抱回了一隻。可惜小黃貓極富攻擊性,他卻不施管教,手臂經常傷痕累累,有時連臉上也掛彩,我警告他將來找不到女朋友可別怪我。
有一次他出差,把小黃放我家暫住,結果三虎遭了秧,被欺負得東躲西藏。我不得已把小黃的指甲強行剪平,厲聲說NO外加關禁閉,它的囂張氣焰才有所收斂。Mike回來後我向他隆重推薦訓貓大法,他卻一笑了之,繼續嬌寵那小惡婆。
後來他去讀MBA,小黃交由其弟代為照管,它的斑斑劣跡,累累惡行,叔嬸也勉為其難,Mike作為親爹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幸虧兄弟情深,而且弟弟弟媳都是醫生,人過敏了就吃藥,東西毀了就重買,小黃這野蠻貓是命真好。
跟小黃一比,三虎更讓我沾沾自喜。為了它,我又換了一套大些的公寓,窗戶麵向停車場,盡管景色泛善可陳,但畢竟人來車往,三虎非常喜歡。我還經常給它看電視,聽音樂,讓美麗的畫麵和聲音使其生活更加多彩。
女大當嫁,這時為我操心的人也多了起來。其實我發現自己除了不會單性繁殖,已近乎無所不能。加上愛好廣泛,從不覺空虛。但有人卻認定這樣比較可憐,包括我媽,總覺得該有個歸宿。
與幾位國哥短暫的粉紅遭遇,都沒有結果。作為新移民,每個人都各具壓力,心態常如過山車般跌宕起伏,我希望的自然交往比較困難。加之身邊華人極少,與國男的緣分漸行漸遠。
東邊不亮西邊亮,剩下的就是黃毛藍眼,畢竟是人家的地盤,人多勢眾嘛。
跟小彼的相識純屬偶然。由於他緊追不舍,我是先被他電話中的聲音所打動,然後才開始接受本人的。此君非常聰明,但怪癖明顯。最後繳械,皆因三虎。
在一個熱天外出後,他送我回家,出於答謝,我請他進去喝點冷飲。謹慎起見,我問他是否對貓過敏,他說不知道,但過敏也願意見。我肯定地告訴他,你絕對見不到,因為它從不見生人,熟人也基本沒戲。
不料他剛在沙發上落座,三虎就從床下鑽了出來,先蹭到他腳邊,又跳上他大腿,看得我目瞪口呆,攥著果汁瓶不知所措,覺得自己就是個騙子。他沒養過貓,比較謹慎,小心翼翼地摩挲著它的頭,一看就沒有暴力傾向。
總之天啊地啊,這是三虎一生第一次,最後一次,唯一的一次主動走向陌生之人。
但這仍說明不了一切,不久三虎又故伎重演。那次我買了個西瓜,他幫我送上樓去,因為違規停車,撂下西瓜他趕緊撤退。不料三虎噌地竄了出去,追到電梯,用爪子扒拉他的褲腳,我差點沒暈倒:三虎,你這是幹什麽?給我上眼藥?既然你這麽喜歡他,就依了你吧。
我不知自己是否在開一個天大的玩笑。所謂命中有時終須有吧。
幾年後,我們回國探親,旅途中遇上一群女大學生,對負負得正而來的漂亮女兒表現出了強烈的興趣,不停追問我怎樣才能嫁老外。我迫不得已,隻好告訴她們,首先你要做到沒有國男想娶你,你就成功了一半;其次你要從別人手裏奪回一隻貓,就齊活了。
青春真好,可以肆意飛揚,願那些小姑娘終究會變成熟,找到幸福。
我從來沒見過芝麻秧,更沒看過它開花,隻是聽說開起來節節拔高,被人們用來形容生活越來越好。我受洗成為基督徒,工作順利拿到綠卡,跟小彼的感情也水到渠成,這情況有點芝麻開花的意思吧。盡管個中艱辛一言難盡,僅努力的過程也值得回味。
再後來就跟大家都一樣,毫無懸念了。
03年我們搬到了一套私人公寓,有實木搭建的陽台,鳥語花香的小院,一間陽光明媚的Sun Room,更成為三虎的禦用貓房。鄰居有兩隻肥碩的大公貓,一隻雄壯的母鸚鵡,彼此隔窗相望,哼哼嗬嗬的。它們也常在通套的陽台上見麵,警覺,但從不相互打鬥,那樣子特別溫馨。很快,我們又在近郊買了房子,在當了幾年城裏小姐後,三虎又變回了鄉下大妞。
這兩次搬遷之前我都特別緊張,生怕三虎又玩失蹤。說也奇怪,它再也沒東躲西藏,立刻就出來東溜西逛的,很滿意的樣子,讓我特別欣慰。
老彼跟三虎關係一直很鐵,我甚至覺得他喜歡它超過我,因為它從不跟他爭吵,對他始終懷有幾分他極其享受的崇敬之情。他發音最純正的兩個中文,不是你好,也不是再見,而是三虎。
當然我和三虎之間的默契無人可取,一個很好的佐證就是,隻要我叫它,它就會回答,而別人門都沒有。最好笑的一次是我逗它玩,連叫了它十多遍,它“啊”了十多遍,盡管臉上的不滿越來越明顯,它一直堅持啊到我無話可說。
總之熟悉我們的朋友都知道,三虎在我家有著至高無上的地位。它頸下小鈴鐺叮咚叮咚的聲響,不論外麵的世界是春日、驕陽、秋風還是嚴寒,都是家中最優美的樂曲。
但是一切都在女兒林林出生後發生了變化。
我因為既要照顧寶寶,工作也不能耽誤,忙得一塌糊塗,難免對三虎有所忽視。最要命的是,它對林林極其不友好,總死死地盯著她,目光陰鬱,讓我又驚又怕。尤其在她熟睡時,它會悄無聲息地出現,它的塊頭比她還大,撲上去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當時我不懂,貓,會對嬰兒產生像敵手一樣的嫉妒,非常需要主人的關注。但在我看來,三虎好吃好喝,隨心所欲,盡管沒被像以前那樣精心伺候,有什麽大不了。
可是它性情明顯大變,不再活躍,在地下室找到棲身之所,像遊神一樣到處逛蕩。沒人的時候,它還跟我親近。但隻要和林林放一起,馬上變臉。盡管林林欣喜萬分,三虎始終不理不睬。由於有小麗薩的先例,我相信它會逐漸適應的。
沒 料到一晃兩年過去了,情況毫無改觀。有一次林林想摸摸三虎,它一百個不情願,還嘶嘶地低吼,把林林嚇得直哭。我大為光火:“不就摸摸嗎,瞧你那德行,小心 我給你到送收容所。”還有一次,家中竄進一隻老鼠,從容地從三虎麵前踱入林林的房間,而它無動於衷。想起有老鼠把小孩鼻子啃掉的慘劇,我大驚失色,心說白養了一隻貓,把三虎又訓了一頓。
除此之外,我還是很寵三虎的。比如看它經常眼巴巴地盯著後院看個不夠,我允許它去把野性偶爾露露崢嶸。它跟鄰居的狗對罵過,還咬死過知了、鬆鼠、小鳥等。由於害怕它跑丟,我總亦步亦趨地甘當貓奴。
悲劇是在三虎九歲、林林兩歲那個春末夏初降臨的。在我得知三虎的病情後,盡管萬般不舍,仍然果斷地在24小時之內就送走了它。我不想讓三虎再多遭受一分一秒的折磨,來滿足我的情感需要。艱難的“美”夢之旅它已伴我跋涉完了,我能為它所做最後和最好的,就是與之告別。
三虎離開的次日,我神情恍惚地如約去見醫生,做常規孕檢,查出是個男孩。是的,我當時又懷孕了,三虎也許預知到將有更多的對手來分割後媽之愛,自己放棄了。
我不假思索地給兒子起了個中文名:小虎。
“接下來幾天我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後門deck 的 台階上,捧上一杯冰水,什麽都不主動去想,隻呆呆地朝遠處看,默默品味著失去三虎帶來的陣陣憂傷。我不知道它到底在哪裏,但我知道它就在那裏,離我並不 遙遠。耳邊時常隱隱響起忽近忽遠,忽急忽緩的鈴聲,仿佛三虎在偷偷地靠近,又悄悄地遠離,繼續著它那百玩不厭藏貓貓的遊戲。”
---摘自三虎(一) 三虎的離去
半年之後,小虎出生,大眼睛,圓臉蛋,虎頭虎腦,人人都誇他的名字好。但是隻有我知道,小虎,是比三虎小的意思,是繼三虎之後,上天送來又一個天使。
全文完
2014年5月 Chicago Near West Suburb
後記
我多年都不再養貓,因為三虎成了心中不願碰觸的一道傷痕。直到六年後,一個閨蜜來電,告知家中來了一隻流浪貓,又生了兩隻小的,她留下一大一小,另一小的要送我。
我立刻謝絕了。但她照片一張接一張發,電話一個接一個打,並強調找來找去,就對我放心。幾天下來,我除了放棄抵抗,還能有什麽選擇呢。
林林和小虎興奮極了,跑來跑去跟我購置小貓用品,每天盼著看視頻,名字都起了好幾個。就在小貓將滿兩個月,我計劃接回來的前幾天,一場流感,卻突然奪走了它的生命。
麵對傷心不已的孩子,我毅然走進了一家動物收容所。籠子那頭一張張毛絨絨充滿期待的小臉,讓我五味雜陳。最後心一橫,抱回了兩隻,別說別人,我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看 著它們醒時追逐嬉戲,睡時相擁而眠,孩子們欣喜若狂的樣子,心裏覺得越來越溫暖。我遺憾當初沒能養兩隻,那樣三虎就會少去很多孤單。同時如果三虎明白一個 道理:寬容一些,勇敢一點,該有多好。果真如此的話,此刻,我們還相互依偎著繼續給彼此以溫暖,也不是個神話,盡管它老了,我也不年輕了。
不過,至少我還可以把這個道理講給孩子們聽。一個理想的生存狀態,是彼此理解各自的獨特,在此之上求同存異,種族、物種、都可以不再是隔閡。
結束之前,有幾個補充:Mike MBA畢業後,去了華爾街,與一個韓國女孩結婚,定居新澤西。三虎大舅,搬來芝加哥地區工作,每周在中文學校相遇,孩子們不叫他叔叔,都跟著三虎喊大舅,別人真以為我們是親戚,從不解釋。文中提到的其它朋友們,分布在MI,NJ,IL, MD,CA,全部保持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