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者,向人討食吃的人也。舊社會窮人在天災人禍或失去土地後,在身無立錐之地無法生存的情況下,隻有靠乞討為生淪為乞丐了。乞丐的曆史可以說是遙遠了,大概說有階級以來就產生了,具體的年代無法考證。你看唐代的貴公子鄭元和由於長期與青樓妓女李亞仙廝混,花光了銀錢,後來身無分文,落到了打蓮花落兒乞討的地步,也就是淪為乞丐了。後來鄭元和高中狀元,與李亞仙結合,一床錦被遮蓋了昔日的風流韻事。京劇《豆汁計》裏的金玉奴的父親金鬆也是個乞丐,不過他的身份比乞丐高,他是個要飯花子的頭兒。這樣的家庭也許不愁吃與穿,甚至有錢,但地位低賤,門風差,一般人是看不起的。
在舊社會老百姓為了混口飯吃,都得好歹有個“事兒”做,三百六十行都是人幹的。隻要你好好幹,不走歪道,一般說來都混得下去。老北京的乞丐,是把求乞當成一種職業的,這種職業飯,也不是誰想進誰就能進,得有人介紹,先得“拜杆兒”,也就是花子頭兒手裏的那個憑仗——“杆兒”,進了門後,還得劃定乞討的區域和路線,也就是“勢力範圍”,不能侵犯其他乞丐的利益。所以隻有進了門,才算捧住了飯碗,不入道亂乞討,乞丐是不允許的。
乞丐這個職業,也和當年的當鋪以苛酷著名一樣,當年乞丐也有“刁民難惹”的名聲。逢到官商富民有婚嫁壽喜的紅事,丐頭便率先跑去“祝賀”,若是門房、帳房倘不理睬,甚至驅趕叱罵,那麽過不了多少,在丐頭指揮下,眾乞丐便會輪番跑去騷擾,花樣百出,直至門外來賓與門內主人不堪忍受,讓門房、帳房散錢施舍他們,他們方會慢慢收兵,偃旗息鼓。不然是決不會善罷甘休的。
乞丐有“軟乞”、“硬乞”、“花乞”、“慘乞”求乞方式,有如京劇分生、旦、淨、末、醜一樣,各種行乞當中又有許多不同的求乞花樣。
燕郊“軟乞”,所為老幼婦女乞丐,以哀求啼哭喊叫達到目的針對不同的對象,口中數來寶似地說著;“太太給我兩個錢,太太長壽萬萬年。”“烏龜上門來,老板大發財。”“大爺大施恩,抱子又抱孫。”“王掌櫃的大發財,金銀元寶一齊來。”“那邊要來這邊要,掌櫃的吃飯我來到,掌櫃的,大發財,掌櫃的吃飯我正來,大掌櫃的發財我沾光,大掌櫃的吃肉我喝湯……”“哎,掌櫃的您別生氣,早給一個早早去!”“要小錢的邁大步,眼前來到棺材鋪,您的棺材真叫好,一頭大來一頭小,裝上死人跑不了,裝上活人受不了!”
“軟乞”又分“坐乞”和“叫街”兩種
“叫街”在遊動中有時也收起哭相顯出凶相來,喊出:“不給財,我不來,你剩下殘錢買棺材!”“你不給,我不乞,看你子死急不急!”異類的讓人喪氣的話。“坐乞”自然是坐在路邊手裏拿著破碗或破瓢,上下顛抖著,口中喊著:“老爺,太太可憐可憐吧!”偶爾有人扔下倆製錢在地上,趕忙趴在地上磕個響頭。
“硬乞”的多為青壯年漢子,嘴上不一定有多大大功夫,主要靠動作、行為取得效果。一般又把他們的求乞方式叫“做街”。如手持兩把長刀或兩塊整磚,不斷拍擊裸露的胸膛,使胸部紅腫見血,甚至皮開肉綻,鮮血淋漓。還有口中銜著幾根特大號的鋼長釘,手持磚頭一塊,當眾把長釘拍入頭部一個肉疙瘩中,以磚頭擊砸,釘縫中鮮血迸出,慘不忍睹。再如用一條帶鐵鉤的鐵鏈子,將鐵鉤剜入鎖骨之中,拖著鐵鏈行走,鐵鏈尾端還綴著一個大鐵球,在地上滾動著嘩啦啦亂響……
燕郊“花乞”則是用一些最原始的雜技手段,如舞”蓮花落”(手持一根竹竿,每節挖幾個眼孔,眼孔內貫幾個製錢,邊舞邊乞)。“打玉鼓”是手持一個竹筒,一邊繃著豬尿脬,以手彈拍出變化的節奏。“點鳳頭”是在行乞者印堂中插一根粗針,針尖頂住一隻粗碗,一邊擺動一邊求乞。此外,還有耍青蛇、拿大頂等等方式。
燕郊“慘乞”則是指殘廢乞丐的求乞。大致有“看照壁”(下肢殘缺,用塊爛布係著膝蓋,護著臂部,坐在地上移動)。“翻太歲”(手足全殘,在爛泥中亂滾)。“解糧草”(殘廢乞丐倒臥小木車中,兩乞丐伴前挽後)。“馱石頭”(男丐背負殘廢女丐過街過市)……等等。
燕郊有兩種情況,雖屬要飯,但不屬於乞丐行列。
先看一小資料:
夏孫桐《乙醜江亭修禊》詩;“……北眄黑窯台,中峙岧嶢。貴人'乞丐裝’,高踞啜新醪。”夏自注雲;“清季,有宗室貴爵,數人相與,敝衣垢麵,日聚黑窯台上,謂之乞丐裝,臨散,乃盥沐冠帶,鮮衣怒馬而去,時人怪愕,以為亡國之微。”
燕郊新夏孫桐的《江亭修禊》詩,作於1925年春。當時有清朝遺老七十餘人,在陶然亭行“禊日”之禮,分韻賦詩,共作詩、詞百餘首,夏詩是其中之一,據夏詩所述,可知清宗室成員,也曾涉足窯台,他們中間有些人聚飲的方式也很特別,衣衫襤褸,蓬首垢麵,形同叫花子。
這是那些腦滿腸肥的貴人們裝出叫花子的樣子來的,不能說他們就是乞丐。
燕郊再有舊社會的農村鄉下,遇上天災,顆粒無收,過起了“賤年”。農村中有些走得動的老頭兒老太太帶上孩子到無災害的地區去討飯。這些要飯的是本本分分的莊稼人,以種地為根本,隻因趕上沒有吃的年頭才背井離鄉去要飯,待年頭緩過來,還是要回家安心種地的。因此這純粹是一種農村荒年窮苦農村臨時性的一種謀生方式,與北京城內那種丐幫的職業性乞討的生活方式,有著本質的不同。實際上這兩種人不僅心態不同,往往在外在相貌上也有很大的區別的。因此這種農村中農民臨時性的謀生方式也不能算作乞丐。
據史料記載,北京的丐幫大致形成的年代在清代後期。
北京城內最下層的貧民大體上分布在兩個區域:
一是在內城的鍾樓一帶,所謂丐幫(乞丐集團),大體麇集於此,每天白天由此向東、西、南三個方向推進,四處求乞,晚上在返回鍾樓附近的“營盤”(門洞、街簷、穿堂、窩棚)。
燕一是在外城天橋一帶。天橋的乞丐和內城的丐幫又有不同,他們的主體大多數在天橋賣藝的各式耍把戲的窮困藝人,他們不大流動,一般就居住在龍須溝、儲子營一線往南的破雜院破屋中,也有一部分是在天橋北邊的山澗口、穿堂院住火房子,因為那時冬天是乞丐們最難度過的。
火房子可以說是當時北京最低級最簡陋的“店”了。火房子大多是在小胡同小岔子裏,以僻靜為主,門前並沒有什麽字樣,隻以柳條笊籬高掛為標記。這種地方肮髒汙穢一般人是不屑一顧的。火房子沒有單間,也沒很多的房子,隻有三間(也有一兩間的)一通連的房子,進屋便是櫃台,為泥砌土台抹摻灰泥而成。屋內是圍著牆四周的又矮又小的土炕,有的連炕席也沒有。正中是一個火池子,升著煤火。有的一麵土炕用木板隔出睡位來,算是“包廂雅座”。住火房子的人沒有被褥,火房子也不租賃棉被,而且住客有棉衣的都不多,所以屋裏的火要旺,晝夜不滅。
燕郊火房子不賃被子,卻有“雞毛蓋”,所謂“雞毛蓋”就是存放著大堆的又髒又臭的雞鴨鵝毛,供人賃用,這就是平常所說的“鋪著仨,蓋著倆”。把雞毛撒在炕上,住客蜷伏曲臥其中,所說的“仨”、“倆”,是說租三個錢,兩個錢的。也有圍著火池蹲臥取暖的,不到炕上睡去的。大概是連三個錢兩個錢的雞毛都租不起。那些無衣無被的,多半是“穿了裹皮襖,喝了燒刀子(白幹酒),”圍著火爐取暖,雞毛輕容易著火,因此危險性很大。
燕郊住火房子的人當然大多數乞丐是常客,也時而杠房的杠夫。喪事中打執事的多半是無家可歸的流民,日間各奔前程,混了各肚兒圓之後,稍有幾文錢便不去露宿抱火鍋(冬天以破小沙鍋,內盛買吊爐燒餅的小灰,上放炭渣,用紅煤球燃著,以筆管頻吹,炭不熄滅,懷中抱以取暖,謂之“抱火鍋”)、爬排子(從前北京各大商店皆有廊子或席排,乞丐住宿謂之“爬排子”)。
住火房子的乞丐最講義氣,偶遇陰天雨雪,不能出門,也能由有錢的出錢,約上全屋或一部分至近的人,吃抻抻拉拉(麵條)、包包掐掐(餃子),三星五魁,酒足飯飽,手捧黑臉子(紙牌)過著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夏季豪雨,住火房子的乞丐大多是半裸體吃喝。冬日窗外曬日頭,屋內裸身捫虱,意態也很瀟灑。
燕郊新自全國解放以後,乞丐基本上絕跡了,政府給他們安排了力所能及的工作,自食其力,就不為生活所迫了,但天橋的丐幫畢竟是北京曆史上留下來的陳跡,是一種特殊人的特殊群體。
更多我的博客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