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與奴隸以及奴隸製之間的關係確是很複雜、很有趣的一件事。 有很多細節都隨曆史湮沒了,但有幾件事的輪廓還是清楚的: 華盛頓對於奴隸製的態度隨時間的推移而有深刻的改變;在奴隸製問題上,華盛頓至死都還在一定程度上受到時代的限製;即便有這種限製,華盛頓仍然通過解放自己擁有的奴隸而走在了時代的前麵。
華盛頓年輕時並不反對奴隸製,這不奇怪,他出生成長在那個年代裏。 但是他變成厭惡奴隸製,希望能取消奴隸製,希望奴隸製能以某種漸進的方式消亡,這些在他給朋友的信件中有明確的表述。
有幾個因素逐漸改變了他的態度。 首先他曾在黑奴拍賣上目睹撕裂奴隸家庭的慘劇,另外他受到獨立戰爭中關於個人自由的信念的影響,而他的一位得力助手恰是奴隸製的堅決反對者。 諸般因素使華盛頓決心無論如何不拆散自己莊園上的奴隸家庭,由於莊園上的奴隸們都結成了家庭,這樣做實際上等於再也無法出售自己的奴隸。奴隸結婚生子,奴隸數目愈多,莊園用不了還得養著,而當時出售一個奴隸利潤不菲,這些實際上給華盛頓造成經濟上的巨大損失。
華盛頓不能解放莊園上的奴隸的另一個原因是那些奴隸中一大部分不是“自己的”。 那些奴隸是屬於他的妻子的已經過世的第一位丈夫的家產,作為嫁妝隨過來,然而卻不是華盛頓的家產,甚至也不是妻子的家產,而是在妻子一旦去世時就要回歸那位已過世的前夫名下再行分配的。 如果要把這些奴隸也解放掉,華盛頓就要付出巨款先把他們歸到自己名下,而當時華盛頓整個農莊一年的產出才是那個款額的七分之一。 而真正在華盛頓自己名下的奴隸又多有和其他這些奴隸結成家庭的,所以整個情況盤根錯節。 華盛頓曾想通過出售土地籌措這筆款子,卻終因找不到買主而作罷。
但是既然華盛頓可以屬意在妻子去世後解放自己名下的奴隸,那他也可以在他自己還在世的時候就辦到這件事,但是他沒有。 具體為什麽,沒有人知道。 華盛頓找不到買主,但如果他把價格降得足夠低,買主估計還是能找到的,但是他沒有。
也許人們可以說華盛頓仍受到時代的限製,也許人們可以批評華盛頓還沒有做到無限度地為這些奴隸付出。 但需要指出的是,即便隻是在自己身後才解放奴隸,華盛頓仍然是美國國父們中的第一人,而且也是唯一一人。 須知,連撰寫了獨立宣言的傑佛遜都沒有做到這一點。
還要指出的是,華盛頓的夫人顯然知道讓一大群渴望得到自由的奴隸等待自己去世顯然很殘酷,所以在丈夫去世後不久就把這些奴隸提前解放了。 然而華盛頓夫人這樣做顯然隻是尊重丈夫的遺願,她卻並沒有解放自己名下的奴隸,包括一個服侍她多年的貼身仆人。 那些在華盛頓夫人過世後又歸回她前夫名下的奴隸們後來大都由華盛頓的侄子繼承,這侄子最終官至聯邦最高法院大法官,但也沒有按他那有名的叔叔的榜樣解放哪怕一個奴隸。
講後麵這些無非要說明,在那個時代,做華盛頓之所做已是至難之事。 反過來說,華盛頓仍然走在了時代的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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