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妻子的眼裏,我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如果想從她那兒得到一點肯定,是件很難的事,如果是讚美,有點登天的感覺。但是,自然養雞,不喂雞這個想法,得到了她老人家由衷的讚美,說這是我迄今最大的創新。我不知道應該是高興呢,還是黯然?基本上兩種感情都有,難不成我在其它領域的創新,在她眼裏都是斑斑點點的蒼蠅屎,比芝麻還小,或者索性就看不見,心裏有那麽一絲絲的悲涼。但是呢,有時候,高興的成分會比較多,因為,一個小小的想法,引發了一連串的變革,而這些變革,也真正帶動了其它方麵的進步,也給這個無為的自然主義,添了一把柴火。
有同情心的讀者會替我感到人情淡漠,我身邊籠罩的寒氣。但不要消極看問題,我是一個樂天派。練武的人有個說法,叫冬練三九。好像不太符合養生,但對武功的長進很有幫助。如果我們看透人生冷暖,如果你已經是一個一無是處的人了,你的人生往往也就豁然開朗了,因為你的期望很低,什麽讚美啊,攻擊啊,財富啊,名譽啊,與你何幹,反正你怎樣都是一無是處,百無一用。這有點像向死而生,無為而治。
所以,我有天然的條件入靜,往哪兒一坐,第一口氣一呼出,我腦子裏就基本是空的。既然你一無是處,你想那麽多幹什麽,想法多的,都是覺得自己有用的,要做點啥。
我也天然有條件去修所謂的生死觀。在Mt. Shasta的時候,迷路後,一個人走在生命的邊緣,想法極少,就是走好腳下的每一步。什麽父母啊,愛妻愛子啊,自己的性命啊,沒空去思考,也懶得思考。更不用說去想著什麽,當你回首往事的時候,你沒有遺憾。我實話告訴你,那些臨死前,說自己,回首往事,無愧人生的人,往往都是貪生怕死的,他往往特別牽掛。死了就死了,回首什麽往事啊,多餘!更不要什麽不枉此生,在佛教裏,這叫臨死還起判別心。
當你被別人罵,被別人批,被說成一無是處,被說成活不了的時候,不要太傷心。這是好事,如果你這時候還心平氣和,該幹啥幹啥,我恭喜你,你會活的很自在。我一般不說活的很開心,因為心不能開,開了,就耗心氣,開心不是什麽多好的事。真要長壽,不要開心,要平心。長壽老人切忌歡慶場合。
有的人,得了癌症,尤其晚期,緊張的不得了,因為要死了,沒人不怕死啊。醫生說你活不成了,頂多活三個月了。我不是當事人,站著說話不腰疼。但如果換成我,我不這麽想,你憑什麽就說我活不成了,就算活不成了,有那麽可怕嗎?擔心有用嗎,隻會死的更快。醫學怎麽了,我就不相信醫學,我相信奇跡,我就可以創造奇跡。聽起來很唯心,很愚蠢對不對?不是的,心是整個身體的君主,一個好君主,可以讓一個滿目瘡痍,一窮二白的國家繁榮昌盛。
在我被判死刑的那一天起,就是我反思我人生,改革我人生的那一天。改變我的飲食,我的生活方式,我的精神狀態,我的鍛煉養生等等。當然,我會接受一定的治療,但我會控製在最小的範疇。我就是不會死,不管別人說什麽,不管醫學的數據是什麽,我就是相信奇跡,頑強活下來。這樣的好處是什麽呢?你不怕了!你無所謂了!你不痛苦了!然後該做什麽做什麽。
對修生死觀,大家有很多的誤解,認為,無人不怕死,你死一回才能修。其實,其核心是看淡生死,哪怕在絕症,死亡麵前,也要做到處亂不驚,不怨天尤人,然後,用一顆平和的心,做最合理最有效的事情。因為平靜,你擁有無窮的力量。如果真的天堂要你回家,那也就蹦蹦跳跳,哼著小曲,去吧。
說了那麽多廢話,回到正題,養雞。我在《漫談無為而治》裏邊提過養雞的事,Fuz大哥非常質疑。其實這個質疑,非常像對癌症的態度。Fuz大哥認為雞就是雞,就是生物鏈的弱者,就是會被老鷹,獾,黃鼠狼,浣熊,狼等等盯上。就應該在雞院裏,雞籠裏保護起來,還要每天喂食。散養,不喂,沒保護,那是一個美好的意願,不可能在現實中執行。從普遍意義上說Fuz大哥說的很對,有廣泛的意義。也正是絕大多數人的養雞方式。同理,對待癌症等重病,大家也基本這個態度,病人是弱者,要醫生幫助,要醫院保護,要家屬照顧,要開刀,要吃藥。不然,會死的很快。曆史和現實都證明了這一點。我不否認,這是正確的,最好的方式,最有普遍意義。
但是,雞可以散養,可以不喂,可以不保護,它們在一定條件下,也可以活,而且活的很好。在對待癌症或其它一些重病上,我們也照樣聽到這樣那樣的勵誌故事,包括Fuz大哥自己的故事。一句話,我們不能等死,我們其實可以做常規以外的很多事情。
大部分人,如果得了癌症,尤其後期,家裏往往籠罩著極其濃重的死亡氣息。而這種氣息,於病人,於家人,都是極差的東西。反過來,如果你還是平常心,隻是做該做的努力,是不是會加分很多?大家說,這很難,其實這不難,就在你的一念之間。這也是為什麽人要接觸一定的精神方麵的訓練和滋養,在這樣的時候,那些看上去沒用的東西,往往就會派上用場。其實,在和平時期,也是很有用的,在你的日常生活中也很有用,隻是你注意不到。就像健康人,不知道潛在的健康問題,往往忽視養生。
講一個小故事,有一次去賓州的一個老人院看望老人,其中一個90多歲了,她已經有點糊塗了,但是,她始終清晰的記得,她是個早產兒,醫生說她很難長大,活不了幾年。她苦苦的說,你看我不是活到90多了嗎?所以,你說,你是聽還是不聽醫生的話?當然要聽,但怎麽解讀,全看你。她的解讀就是,我就不信了,我活給你看。
現代催眠術之父米爾頓·艾瑞克森 (Milton H. Erickson)在17歲那年,得了嚴重的脊髓灰質炎,醫生說他活不過明天,但是,第二天醫生來了,他活的好好的,而且更好。但是,醫生們這次對他母親說: “你的兒子就算能活下來,也永遠站不起來了,他會終生癱瘓。” 米爾頓再次不信這個邪,幾年後,他站起來了。正因為這些經曆,讓他了知了身體和精神的奧秘。成為現代催眠術之父,他的方法,拯救了無數的病人。
大家會說,他不是一般的人,這樣的故事多了。為什麽一定要把自己當成一般的人呢?為什麽就自願躺在砧板上,當那塊肉呢?
從一個現實可操作的角度說。催眠術,以及其背後的關於潛意識的力量,是一個非常強大的療法。比如,治療癌症,大家第一反應就是開刀,化療,放療,還有現在的基因療法等等。很少第一想法是用催眠術。但是,潛意識的巨大力量,可以創造很多的奇跡。道家佛家的修煉,很多可以用潛意識的詞匯來闡釋。潛意識決定你快樂不快樂,潛意識決定著你的情緒和行為,潛意識連接你的肉體和你的精神,是一個橋梁。
身體的疾病,不光是肉體的疾病,主流的西醫隻在肉體層麵努力,很有效,很普世,但也有很多局限性。在中醫裏邊,心的作用,強調的很多,但一般中醫也不治心,心,不是那個物理的心髒。而是那個管理情誌的一個抽象的心。而中醫這個心,在很大程度上,接近催眠術中的潛意識。當然,從學術的角度,這個類比,很有爭議。但是,這個不關鍵,這就像給我的封閉的房間開了一扇窗戶,有陽光進來,有新鮮空氣進來,有小鳥的叫聲進來,我們能夠看見近處的綠樹成蔭,遠處的綿延群山,還有那希望的彩虹。
說遠了,再回到養雞。喂糧食的時候,雞在冬天幾乎不生蛋。後來不喂了,即使冬天,也是至少兩天一個蛋。因為雞的食譜不再單一,估計雞蛋的營養也會比較全麵。隨著季節的變化,蛋的樣子和味道也會不斷變化。冬天雨季,蟲子很多,草很綠,雞蛋蛋黃的顏色很深,棕色,打散以後,是深黃色,煎完以後,是金燦燦的,很密實的黃色。雨季過後,草開始黃了,開始打籽了,雞開始吃草籽,蛋黃的顏色開始變淺,變成金黃色,從表麵上看,不是很不同於一般的雞蛋,但是,你細細觀看,那種黃,是透亮的黃,雖然沒有冬天的濃厚,但是,沒有普通雞蛋的慘淡。用老師的話說,這個雞蛋比那個雞蛋氣更足。這個說法很模糊,也不好說清楚,就是一個雞蛋看見了,你覺得舒服點。當然,口感和味道還是完全不一樣的,這個區別,比那個“氣”的說法更具體。可能,這就是所謂的“氣”吧。就像,長在一個幹淨的深山裏,大水邊的一棵楓樹,在秋天霜打以後,那葉子的紅,是一種無法描述的讓人愉悅的紅。而,馬路邊的,天天吸尾氣的楓樹,也會紅,但是,總少了一種清爽的愉悅感。這也許也可以叫“氣”。老師看菜,一般一眼就能分出來,而且能打分,這個菜5分,那個菜9分什麽的。老師也會看人,一個人的健康狀態,基本上逃不過他的眼睛,有時候,他也會講一講這個人的命運走向,人生中的一些注意事項,不過很少,大部分時間會看著一棵蘿卜,或一棵白菜,講色澤,紋理,形狀等等,這些就是所謂的“氣”,植物或者人的“生命力”。
散養雞,有個問題,就是到處都是雞屎。開始,因為不習慣,覺得挺髒的。慢慢的發現,這些雞屎並不臭,大家可能覺得我誇大了,我向你保證,我的嗅覺非常好,如果不相信我的,我妻子的嗅覺比狗還靈(當然誇大了,狗可能是人類的幾十倍)。但這不關鍵,反正不臭。還有一個特點,那些雞屎,幹了,就像灰一樣,風一吹就沒了,也很好掃走,不黏在地上,也幾乎不留痕跡。其實,人屎也有類似特點,健康人的屎,也是不沾馬桶,也更容易擦幹淨屁股。吃葷的人的屎,即使健康,也有臭味,但健康的,往往不那麽惡臭,便秘的人的屎,往往奇臭。雖然中醫裏邊說,屎要臭,因為這說明你消化吸收好。但是,不是惡臭。吃素的人,如果健康,屎的味道很淡,也是那種,如果拉在地上,就像鹿在地上拉屎,並不很臭,很容易幹了,就消散在大自然。
雞在冬天,吃很多蟲子,拉的屎,顏色很深,往往不成段。就像沿海,吃海鮮很多的居民,即使健康,拉屎很多時候都是不成段的。因為蛋白含量太高。但是,吃草籽以後,雞屎就是大段大段的,有時候一大坨,這樣的雞屎,幾乎沒有任何臭味,幹了,你打散它,就是一些草籽草葉沙子。
那麽,人在不同的季節,吃不同的雞蛋,會不會也是一種順應天時呢?這個不得而知,但直覺冬天吃那麽高蛋白,厚重的雞蛋,會有助所謂的冬藏吧。而春夏的時候,來一點清爽的,透亮的黃,會不會清肝養脾呢?我不能說清楚,就是有這麽一些粗略的想法。應該說,大自然給我們什麽,我們就接受什麽,期間少了一種掙紮,一種抗爭,一種擰巴,多了一份自然,順從,淡然,會不會,有利於休養生息呢?
自然養雞,有一個重要話題就是安全,天敵很多。以前圈養的時候,老鷹吃了好多雞,後來就在上麵鋪了網。但是,這樣很不方便,投入也不少。後來散養了,反而老鷹一隻都吃不了。我猜測可能有這些原因。圈養的時候,老鷹能夠定點,伺機出擊。後來,散養了,雞到處亂晃,沒個準,找都找不到。而且,雞有群體性,老鷹來了,會有雞報警,然後,它們就躲樹底下,老鷹沒法。我無數次看到,老鷹在籬笆上,樹梢上站著,看著那些雞,就是無從下手,天空盤旋的老鷹,有時候多到八隻十隻,雞姑娘們就是平平安安,大型的,小型的雞,都很安全。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這些雞變得很矯健,很靈活,飛的很高。其實大型雞一展翅,遠遠大於老鷹,不過我們家上空主要是hawk,沒有大鷹。
其實,這個想法,也不是從天而降,有一次拜訪附近的農場,他家的雞就是散亂在外麵的。但好像很安全,不過他們是喂雞糧的。他家還有很多野生孔雀,就在人前亂晃,還會跳到汽車擋風玻璃上。他家每年會賣一些掉下來的孔雀毛。妻子和我都一直感歎,為什麽我們的雞就會被老鷹吃呢?為什麽他們放在院子裏就沒事呢?但是,我們的思維沒有足夠開放。我們認為,即使如此保護,還不斷被老鷹吃,那麽放出來,不一天功夫,全沒了。但是,事實證明,我們這種思路是錯的。後來,用了將近三年的時間,我們才真正悟出了這麽一個看似簡單的道理,真正做到不喂,不管,不關雞,散養雞,吃上了接近野的雞蛋。
從這一件小事,可以看出來,一個小小的思想的轉變,往往比想象的難。有我們天生愚鈍的成分作怪,但是,也能說明一定的問題,突破舊藩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時間,需要不斷的實踐,試錯。但是,一旦轉變,它可以帶來一係列的新機會。比如,吃上很好的雞蛋,身體會得到滋養。因為兒子是蛋奶素,我們不能保證奶自產,但可以保證蛋的質量,這樣,他可以漸漸退出奶,同時有足夠的蛋白質攝入。妻子和我一年會吃幾次肉或魚,但是找到好的肉和魚,真的很難。就算是阿拉斯加的野生三文魚,我也可以吃出在捕撈加工處理運輸包裝中的一些異味,而超市那種處理得幹幹淨淨的小塊包裝的魚肉,我更能吃出其中的化學味。 至於肉呢,實在太難,豬肉,你別想買到好的,牛肉好一點,有完全草喂養的,雞肉,也別想,羊肉也有可能買到好的。但是,現在,有了這樣的雞蛋,我們不再覺得吃肉吃魚有什麽必要了,身體就清晰的告訴我們,可有可無。
帶來的變化,還有方法論或思想層麵的。不管是種菜,種樹,養孩子,還是其它領域,養雞這件事,給了我們很多啟發。這種啟發,有時候不是用話語可以描述的。它是一種潛意識的影響,當你種下一棵樹的時候,你就有了一種油然而生的自信,你好像能夠和樹對話了,你好像和樹的生命連接上了,這樣,種樹也會種的更好。當然,孩子就更不用說了,當你自己的能量場和孩子的能量場和諧共處的時候,你很難再有擔憂,困擾,憤怒,以及不適當的期望。
對健康,對疾病,對養生,對修行,對人生的其他方方麵麵,我們是不是也可以突破我們多年形成的一些藩籬,給自己創造一些新的機會。個人的體會,當跳出那個圈圈的時候後,身體會有一種解放,釋放的感覺,就像壓在那兒,突然可以自由呼吸的感覺。就像我妻子覺得我一無是處那樣,渺小的我,也可以找到相對於自己的跳躍,成長。隻要我能夠突破自己,我就已經很開心了,至於相對於別人怎樣,真的不重要。就像我家的雞,如果一定要過的像人一樣,做人的那些事,那麽,它們永遠不會快樂。但是,現在它們很快樂,因為它們獲得了雞的自由,吃了雞能夠吃到的最好的食物。所以,一無是處的我,很容易滿足,因為起點很低。這就是我妻子的“著名”的饑餓療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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