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恩狐】
序章
從此,我在雪地裏走過時回頭去看,總能看到小小的一串腳印跟在我身後。
(*^_^*)
從前,一個男子在路邊,偶然看到有人要殺一隻白鶴,他看到白鶴哀求的眼神,心中不忍,於是出錢將它買下,之後放了生。
之後的某一天,男子家突然有人敲門,男子開門,見到一個美貌少女,說很喜歡男子,想與他結為夫妻。
男子立即應允,二人的新婚生活過了十分美滿。男子讀書,女子織布。女子織的白布如有光彩,賣的非常好。
隻是女子曾對男人囑咐說,千萬不要偷看自己織布。
男子非常好奇,有一天實在忍不住了,便去房中偷看,卻看到織布機前站著一隻白鶴,正將自己的羽毛織成美麗的白布。女子發現了男子,歎息說,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真實身分,我們緣盡於此了。
男子竭力挽留,女子卻仍然振翅,遠遠飛走。
此時男子才突然明白,原來她就是自己先前救過的那隻白鶴。
一章 救狐
“鈴依!”他一把抓住花椰的手臂,驚駭道:“你……你終於回來了!”
(*^_^*)
自昨日起,這天便揚揚下起鵝毛大雪。隻下得一夜,地上的積雪便已有約二指厚了。
龍忘海推開窗,向窗外望了一望。他總覺得似乎在甚麽東西在遠處悲鳴。這聲音已吵了他一夜,他決定去看一看。
披上裘皮衣,龍忘海推門而出,迎風踏雪而行。他順著聲音筆直走去,足走了有半盞茶的時間,果然在潔白的雪地上,看到個深坑。龍忘海靠近那坑,雖然天色昏暗,還是可以一眼看到,那坑裏有一隻灰色的狐狸,一隻爪子似乎被一個圈套套住,被吊在坑中不住哀鳴。當它注意到龍忘海,立即豎起尾巴,渾身毛發都奓了起來,呲出一口尖牙,衝著龍忘海不住低吼,似是想阻止他前進。龍忘海微微一笑,道:“小東西,誰教你貪心?得了教訓了罷?”又走近幾步。那狐狸的牙呲的更開,似乎隨時都想上來咬他。
龍忘海微笑道:“你且別動,我來幫你。”那狐狸根本不聽,仍是拚命掙紮,一直低吼。龍忘海伸手抓那繩子,自坑中將那狐狸拎起,放在地上,身上卻沒有利器,割不斷那繩子。
那狐狸一著地,便立即跳起想逃,卻有一隻腳被綁著,它又開始掙紮,掙紮的毛皮都被繩子磨破,天氣寒冷,血不待滴下,便已結了冰。
龍忘海搖頭道:“你且等一下。”說罷轉身又向家的方向走去。那狐狸掙紮許久,實在動不得,隻得又俯身趴在雪地上,繼續哀鳴。龍忘海這一來一去又是一盞茶時間方又出現,一手握著把刀,一手則拎著兩塊肉,一大一小。那狐狸見他走近,一骨碌又翻身而起,呲出白牙。
龍忘海好笑,先將小塊的肉丟給那狐狸。狐狸先不敢吃,用鼻尖聞聞、探探,又伸爪子撥楞一翻,似乎沒有甚麽異味,這才嚐試著咬一小口。它一邊咬,一邊仍是緊張的瞪著龍忘海。待第一口肉下肚,狐狸停了一會,覺得實在沒危險,這才張口大嚼,將剩下的肉一塊一塊撕下來吃了。
待它吃飽了肉,似乎終於明白龍忘海沒有惡意,待他再接近自己,便不再呲牙豎尾。龍忘海用刀慢慢順毛皮割斷繩子,從懷裏又拿出一個小包,將包攤開了,裏麵裝著一些傷藥和布條。龍忘海先將傷藥塗在狐狸的傷處,又為它綁上布條,道:“好啦,應該無礙了。”
那狐狸盯著龍忘海懷裏的另一塊肉,龍忘海笑道:“小畜生,還吃不夠麽?這是要給獵人的,免得他看到陷阱被破壞了,空手而歸。”那狐狸哪裏聽的懂,仍是望著他懷裏的肉,似求懇一般,不住低鳴。
龍忘海長歎一聲,拿那刀將肉分了,將比較小的部分丟那狐狸,伸手撫它的頭,道:“吃罷!貪心的東西。”將另一塊肉又用那繩子縛了,吊回陷阱之中。
那狐狸卻不吃那肉,隻是將它咬在口中,便轉身而去。行得幾步,又回頭向龍忘海望了一望。
龍忘海歎息道:“你是為了子女,抑或是為了父母?我卻誤會了你這仁義的畜生。”說罷長歎一聲:“卻不知我的父母和子女,如今又都在哪裏?”
那狐狸卻停了步,不住向龍忘海張望。龍忘海怔道:“你可是喚我同去?”抬腳試著向它走近一步,那狐狸不動,龍忘海一直走到那狐狸身前大約五六步的地方,那狐狸方才轉身又向前走。
龍忘海這才確信,狐狸是想要自己跟隨前往,笑道:“我不與你同往。無論前方是甚麽——財寶也罷、陷阱也罷,我也不願知道,我龍某救你原不圖你回報甚麽。你走罷,好自為之!”說罷,衝那狐狸一擺手,轉身向自己屋子走去。待行得數十步開外,龍忘海回頭一看,那狐狸卻仍是叼著肉,停在原地:沒有追來,卻也沒有離去。龍忘海再次向它揮手,轉身又行,這次,卻不再回頭。
(*^_^*)
龍忘海是這附近出名的樂師。他自幼習調律,百般樂器無一不精通,十年前他師父就想將他舉薦入常勝王府做司樂,剛巧那年龍忘海妻離子散,他悲痛欲絕,無心求官俸,隻顧四處遊蕩,尋找妻子。人們卻傳讚他不為利祿所誘,品行高尚。後來他在這城的城郊安了身,專門授人以樂,座下弟子成才無數,桃李天下。龍忘海自失了妻子,無心成家,若大宅院隻自己一人住,於是他曾有言:授學不避貴權貧賤,隻分是否勤奮有天分。有錢的人想學就給他交學費,沒錢的人想學也行,來給他打掃庭院,洗衣做飯便是。
龍忘海除了授業教學,還有一個手藝,但是作簫笛。他屋後種滿了長竹,自取自用,自以為樂。他製的簫和笛子都不是用來賣的:若有老友來訪,送他一支;或有弟子師滿,送他一支。他製的笛子材料堅實,聲音委婉,又買不到,一時竟成為愛樂之人私下收藏的佳品。
雪過天晴,龍忘海步出院門,長長伸個懶腰,果然在自己家門前又見到數隻雞。他知道,這又是那隻狐狸送來的。龍忘海苦笑,對著空無一人的荒地喊道:“日後不必再來了!龍某不缺幾隻雞吃。”
在荒地的深處,隱隱可看到一個灰色的小影子,遠遠看著這邊。
自從在雪地裏救了狐狸,龍忘海門前時常會看到死雞。這叫人看見,以為自己偷來的,一生清白豈不平白被汙?他將雞拎起,遠遠丟出,拿出掃帚清掃積雪。白日裏有學生來上課,龍忘海怕他們進出滑倒。自己一個人住好處是清淨自在,壞處自然就是凡事都得自己動手。待他掃出一條路來,直起腰抬眼望去,已不見了那灰影的去向。
龍忘海自己給自己燒水洗澡,這日過去不提。次日又起來,龍忘海習慣性的推門而出,卻見門外已沒有了死雞。
日日門前見死雞,這日卻不見,龍忘海還真有些寂寞。但那狐狸不來更好,龍忘海知它是個有家之獸,還是不要與人的居所太過接近為妙,省得又落入陷阱,害它一家老小傷心。
二章 父女相認
這日已快到年關,沒有學生上門習課,龍忘海懶的再去掃雪,自己煮了壺茶,卻聽有人拍門。出門一瞧,卻是學生高大隨,手裏拎著一個包裹。
龍忘海驚訝道:“怎麽還沒返家?我已說過,除了學費,我不收別的。”高大隨笑道:“老師莫拒我,這是前日裏打的兔子,學生和幾個同窗燒了,心裏惦記著老師,拿來給老師分些。”龍忘海聽說隻是一些烤兔肉,便不再拒絕,收了下來,笑道:“如此為師便不推辭。你且早些回去,別教父母擔心。”高大隨笑允,轉身走了。
龍忘海回房子打開一看,果然是一隻烤兔子,還熱乎乎,聞著味道就令人垂涎。龍忘海去廚房找些刀筷,又聽到有人拍門。龍忘海應了,開門一看,是自己的學生齊長生。齊長生懷裏還拎著一壇酒,笑道:“老師,這是自家釀的‘雪香醇’,剛剛出釀,老師您嚐點?”龍忘海想推辭,齊長生卻道:“老師可不要駁我,這隻是自家釀的酒,學生覺得這酒名甚是應景,所以給老師送一壇來。”龍忘海收下,笑道:“如此龍某多謝你等有心。”
齊長生又去,龍忘海拎著酒回屋,攤開了兔子肉,打開“雪香醇”,自斟自飲,割肉而食,甚是美味。剛一角酒下了肚,龍忘海便覺全身發熱,又喝得第二角,卻聽又有人拍打門屝,叫門的是一個清澈的女聲:“龍先生可在?”
龍忘海轉頭道:“何人?”他沒有女學生,是以女子叫門,他不敢隨便開。卻聽門外女聲淡然道:“聽說這支笛子是龍先生所做,我家姑娘不幸損壞,想請先生再作一支。”
龍忘海酒量不高,這會已經感覺有點發蒙,大聲道:“甚麽‘再做一支’,你們且將我龍某人當作篾匠麽?又不是平白做與你家小姐玩耍的。”
門外女聲道:“是。這是原是威遠將軍贈與我家姑娘的,卻教無意中損了去。若將軍知道,隻怕我家姑娘性命難保,千萬先生開恩!”
威遠將軍?龍忘海哧鼻。那個大老粗,根本不通音律,他的竹笛又是如何得來?恐怕根本不是自己造的。龍忘海起身,腳步虛浮來到門前,打開大門,卻見門外立著一個仆從打扮的少女,手中拿著一支已經折斷的笛子,聽到開門聲,便將笛子雙手奉上。
龍忘海卻不忙接笛子,他心中似乎一道遙遠的回憶已被扯動。這個少女的身形……怎得與“她”如此相象?龍忘海顫聲道:“你……你抬起頭來。”
那少女似乎怔了一怔,卻還是聽了他的話,把頭抬起,隻掃了他一眼,便又垂下眼去。
龍忘海卻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驚叫道:“鈴依!是你!你終於回來了!”
那少女卻隻把那笛子向前遞過,抵開他的身體,垂眼淡然道:“先生隻怕是認錯了人。奴婢花椰,在‘怡雲閣’淡香姑娘房中做事。”
龍忘海酒勁上來,哪裏理會得,伸手緊緊抓住花椰,急聲道:“不!不!你不認我?你已把我忘了?這十年來,我卻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花椰又退一步,淡然道:“先生且看仔細,奴婢還不到十四歲。”換句話說,我要如何在十年之前,不到四歲的年紀,便與你海誓山盟?
龍忘海又一驚,扯過花椰仔細觀瞧,果然是認錯了人!一時驚急,酒力上頭,站力不穩,便要暈倒。
花椰急忙將他扶住,努力架在自己細瘦的肩膀之上,進得屋去,將他放躺在床上,正要出去閉門,龍忘海疾聲道:“你別走!別再離開我!”花椰應道:“奴婢隻是去關門。”龍忘海這才放心。複回屋,打了些水做在火上燒著,擺了毛巾來搭他的額頭,龍忘海一抓住她的手腕,道:“你知道嗎,我很想你……”花椰淡然道:“先生可看仔細,我並不是鈴依。”
龍忘海驀然又覺眼前之人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可人,一時失望,又軟倒在床。花椰為他擦麵,道:“先生歇著吧,奴婢改日再來。”
龍忘海卻疾道:“別走!你別走!陪我……陪我一會。”花椰沉默,卻仍是坐了下來。
龍忘海坐起身,握住她的手,目光癡迷的看了好一會,才道:“說像也不大像……不及鈴依那般美貌。”卻又搖頭:“可是這鼻子、這眉眼、這手……”他捏捏花椰的手,花椰皺眉,爭而未脫,卻聽他繼續道:“無一沒有她的影子……”
花椰淡然道:“奴婢今年隻十四歲不到,而且隻身為人奴而已。”
龍忘海歎息一聲。十四歲……他突然又想起一事,驚的幾乎跳起,顫聲道:“敢問……敢問你的眼睛,是不是會……”他低聲說出一番話。
花椰吃了一驚,雙眉緊鎖,站起身來,很有些不知所措。龍忘海也自床上站起,一把將她抱在懷中,疾聲道:“你是我的女兒映雪!你是我的女兒映雪!你都長這麽大啦!女兒啊!為父想你和你娘想的好苦啊!”
花椰渾身顫抖,竟不能回答。他知道自己的眼睛的秘密,那個獨一無二的秘密!他難道真是自己的父親?卻聽龍忘海低聲嗚咽抽泣,雙手緊抱自己掙脫不開,隻得也反手拍拍他的背。龍忘海哭了片刻,鬆開花椰,仔細打量她的身段,感慨萬千,道:“十年前你娘把你送了人,然後沒兩天自己也不知去向……這十年來我到處找你母子,天涯海角。你可有你娘的消息?”
花椰皺眉道:“奴婢不知。奴婢自被賣入人家便沒有爹娘。”龍忘海很是失望,長歎道:“鈴依,鈴依!我到底哪裏惹了你,你竟舍我而去?”眼中怔怔又流下淚來。
雖然說這個人十之八九就是自己的父親,可是花椰心裏一點也沒有欣喜或興奮的感覺。她隻記得張淡香的托付,又將那笛子拿了出來,道:“先生……”龍忘海卻似沒有聽到。花椰等了許久,卻聽他鼾聲漸起,居然睡著了。
花椰尋思今日恐怕再呆下去也是無用,起身想走,剛一推屋門“吱呀”一聲,龍忘海卻條件反射一般跳了起來,高叫道:“別走!你別走!”說著便衝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不要!不要離開我,哪裏都別去!”他眼神迷亂,似是又將花椰看作了她母親。
三章 不倫之愛
花椰無奈,隻得隨他回到床前,安慰道:“好罷,奴婢不走,在這裏陪伴先生便是。”龍忘海搖頭,伸手撫她的臉頰:“你……你怎得如此和我說話?這些年,你都去了哪裏?你知道我到處找你嗎?”
花椰道:“您累了,先休息罷。”龍忘海急道:“不!不!我知道……我知道這是夢,我若睡醒了,就再也看不到你了……”緊握著花椰的手腕,將她拽進自己懷中,用力抱住,雙臂收緊,勒的花椰喘不上氣,抬頭道:“先生……”話未說完,便被他以唇堵在口中。
龍忘海的舌尖熟練的探入花椰的口中,在她口中遊走,不放過一個角落。花椰早已被三個人調教出來的吻技自然也不差,隻是這男人是自己的父親——雖然“父親”在她眼中隻是一個身份編號,她微微掙紮。龍忘海卻已開始解她的腰帶,十年的寂寞到一朝重逢已令他急不可耐。花椰掙紮的更凶,龍忘海喘息,攬著她的腰撫她的臉頰:“鈴依……你對我已經全然無情了麽?”
花椰頓覺不忍,不再反抗。龍忘海將她攬到床邊,扯脫她的衣物,令她赤裸。他很是愛憐的撫摸著她身體從脖頸、胸部、腰、臀部一直到大腿的每一寸肌膚。放下床緯,龍忘海俯身與花椰再度唇舌相纏,那吻順著她的臉頰、她的脖頸一路滑至她的胸部的圓潤,細細眷吻至她的蕾尖。他的手也不閑著,指尖伸縮,分開她的陰瓣,觸動她的陰私之處,就似她肚中之蟲,隻有稍有不適,他立即便知,或放鬆力道,或加快速度,直至手指的力度和速度都恰到好處,令她喘息,迅速潮濕。花椰不禁將雙腿並緊,卻被他輕撫著大腿內側的肌膚,輕輕分開。花椰清楚的感覺身體變的饑渴,她挺直了身體,感覺那根肉棒的端頭,慢慢滑動在自己的小縫隙上。她唇瓣半啟,似在誘他親吻,龍忘海不負她的誘惑,與她深吻。在他的舌滑入她口中的一瞬間,他的肉棒也長驅直入,深深插入她體內,在她體內潮濕之處停頓。
龍忘海停了下來,他感覺在自己插進去的一瞬間,身下的可人兒似乎有些害怕的縮了一縮。為了放鬆她的神經,他不急著抽動那棒,隻咬著她的蕾尖,舌尖不停的舔吮,那麻癢的感覺令花椰歡喜。她終於放鬆,龍忘海也開始抽動自己的肉棒,先是慢慢的拔出少許,再慢慢的深探。花椰喘息,伸手摟住他的背,龍忘海便開始慢慢加快速度,在花椰的體內攪動人類最原始的瘋狂。花椰纖腰柔軟異常,她的雙腿勾盤起來,夾在龍忘海的腰間,隨著他的推縱或收緊或放鬆,竟配合的天衣無縫,龍忘海也不禁呻吟,低鳴好似負傷的野獸。
花椰也呻吟,她從未有過如此感覺,在龍忘海深插的每一次,那快感都令自己渾身發麻,她恐懼,卻又無可逃避,甚至於在每一次快感之中,都渴望著他下一插能快些到來。她緊摟著龍忘海的背,令他緊緊壓在自己身上,他的肉棒快速進出自己的身體,快樂的幾乎要哭。龍忘海的動作越來越快,低鳴之聲也越來越大,花椰憑經驗,知道他就快射了,她閉上眼睛,準備迎接,哪知龍忘海的動作卻又慢了下來,又恢複了一貫的頻率,花椰隻覺心中居然暗暗驚喜,她再度放鬆身體,仔細體驗那永無止境的快意浪潮。
直到龍忘海不住的喃喃道:“我去了……我要去了哦!”花椰呻吟道:“嗯……來罷……”龍忘海聽到她允了,才加快頻率至極快,兩人皆低吟,龍忘海直插到她最深處,激射而出。
花椰能感覺他在自己身體裏噴濺著液體,感覺很奇妙,她居然覺得心理有種強烈的滿足感。龍忘海慢慢自她體內退出,又喝了酒又做了愛,似乎累的不行,身體一側歪躺在床的裏側,頭一沾枕便呼呼大睡。花椰則側過身,用力倦起,手按著自己的小腹,輕輕揉動。
還從未有人如此溫柔的對待過自己,這還是頭一次,她體驗到了真正的性愛和高潮。她終於明白為甚麽那麽多人喜歡做愛,這感覺太美妙了。她休息了半晌,感覺自己體內他射入的液體似乎全流在了床單上,急忙起身,用之前燒的熱水擺了毛巾,擦了自己和龍忘海的身體。她想換張床單,卻無奈龍忘海睡的太沉,睡的沉的人身體很重,她挪不動他的身子,隻得拿張單子掩了,扯過被子將他蓋嚴。看著龍忘海熟睡的臉,花椰想著剛剛的所經曆的美妙如天堂一般的感覺,輕輕用手指滑過他的唇角。
“鈴依!……別走……”如條件反射般,龍忘海突然出聲,接著喃喃幾聲,又睡死過去。
對呢……他所戀慕的是自己的母親鈴依。花椰起身,穿起衣服,卻有一根頭繩被龍忘海的身體壓住了拿不出來,她試了幾次,隻得放棄,拿起那根損壞的竹笛反身離去。
回到“怡雲閣”天色已經黑了,不過對於“怡雲閣”裏的姐妹們而言,這才是開始工作的時間。張淡香已經向門口張望了數次,見花椰回來,急忙拉過一旁低聲問:“怎樣?”
花椰道:“回姑娘,龍先生似喝多了酒,睡著了。”這確是實話。
張淡香很是心急,花椰又道:“姑娘不急,奴婢明日再去便去。”張淡香點頭,道:“隻聽說那龍忘海很有些讀書人的酸腐之氣,隻怕不肯輕易做哩。”說著上下打量花椰一番,貼近她耳朵低聲道:“必要時,可使用‘美人計’。”
花椰淡然道:“奴婢省得。”張淡香笑道:“雖說把你送與那老頭子糟蹋,我心裏可真難過……”花椰打斷她道:“請姑娘莫說‘糟蹋’一詞。”在他的身下,花椰才真正知道甚麽叫高潮。
張淡香一怔,隨即笑道:“好罷,反正你就愛做好人。”有人喚:“淡香姑娘!賈大人這房喚您!”張淡香回應道:“來啦!”伸手在花椰臉上摸了一把,轉身離去。
花椰歎了口氣,轉身回到張淡香的房中,將壞的笛子放入櫃中鎖起,突然有人拍門:“花椰子可在?”
四章 首次接客
花椰忙應:“在!”起身開門,見是一個龜奴,道:“‘雅風’房中有客找。”
找她?花椰微怔,那龜奴一把將她推回房中:“頭發亂糟糟的,也不擦起脂粉,這樣便出去接客?‘怡雲閣’的名頭都被你敗了去。”
花椰後退一步,淡然道:“奴婢是淡香姑娘買下的,隻聽命於淡香姑娘一人。你若要我接客,就先去問過淡香姑娘罷。”
那龜奴無奈的跺腳,口氣卻明顯軟了下來,似是不能被張淡香知道這事,道:“好!不是接客,是一個男人說認識你,一定要見你。你堅持不化妝那也罷了,總得把頭發紮起罷?”
花椰點頭,關上房門仔細梳了長發,摸著少了一邊的頭繩,她竟又想起那雙溫柔的手,撫摸自己身體的感覺。她歎口氣,匆匆束起發,推門隨那龜奴去“雅風”廂房。
“怡雲閣”裏的廂房按“月”、“雪”、“花”、“風”分為四個等級,你到哪一等級的廂房消費,就有哪一等級的姑娘作陪。“雅風”裏有個“風”字自然屬於第四等級,一般“花”和“風”級別的姑娘都是不賣身的,隻是賣笑,陪酒,最多唱個小曲,你想看她們跳個舞都難。但這裏的挑費在整個“怡雲閣”來說卻是最便宜的。來這裏吃飯多是吃普通的飯菜,喝普通的水酒,定場費也便宜,也可以沾沾坐陪的姑娘們的油水,這裏是一般富賈子弟愛來的場所。
推開房門,花椰看到眼前之人怔了一怔,她要想一想才記起這人是誰。明明才過了幾十天的功夫,卻似過了一甲子般長久。
——那是花家二少爺,花隱寒。
花隱寒一見花椰便站起身來,花椰福身道:“花公子萬福。”那龜奴卻賠笑道:“花二爺,您看,我把這姑娘給您帶來了。”花隱寒很是緊張,不想與他多說,連連擺手。那龜奴卻不依饒,道:“真的隻要這一個姑娘麽?不要小人再為公子叫兩個姑娘來陪?我們樓裏的琦玉姑娘,唱‘雨霖鈴’可是一絕!”
花隱寒皺眉不耐煩道:“說了不用了!快快給我出去!”那龜奴無奈,對花椰交待:“好好侍奉花公子!不然小心……”這定場話原是對其它“風”級姑娘說的,這會順口就吐溜出來,被花椰抬眼一掃,突然警覺,下半句不待說完,便逃一般關門離去。
待那龜奴走了,花隱寒躍過桌子一把抓住花椰的手,道:“我想你想的好苦?你在這裏可受了甚麽苦麽?瞧你又瘦了許多!”花椰淡然道:“謝花公子關心,奴婢很好。奴婢的主子對奴婢很照顧。”花隱寒急道:“你怎得叫我花公子?你怎得不叫我二少爺了?”花椰淡然道:“因為如今奴婢已不是您家的傭人了。”
還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卻又是令花隱寒無比熟悉的冷漠。花隱寒沉默,凝視她半晌,舒臂用力將她摟在懷中,輕聲道:“你這小騷蹄子,可真想死你大爺我了。”
花椰悶悶的回答:“謝公子掛念……”花隱寒又想起一事,抓著她的肩將她推開,逼視她的雙眸,厲聲道:“可時常接客麽?”花椰搖頭:“公子是奴婢的頭一位‘客人’。”
花隱寒放了心,再次將她抱在懷中,雙臂收緊,幾令花椰透不氣來。他又伸手,鉗住她後腦,令她仰視,自己則低頭與她深吻,另一隻手則撩開她的衣擺,伸入她的衣內,用力抓揉,就似之前在花家一樣。花椰因他大力而皺眉,好痛。她懷念龍忘海那雙溫柔的手,輕輕撫摸自己身體的感覺。
花隱寒扯開花椰的衣領,就想把她按到床上去繼續纏綿。可是這間房隻是供客人吃飯用的,沒有設床;如果客人想與某妓女衾枕相歡,那還得另外出錢去別處。花隱寒是頭一次來這種場所,根本不知道這些機關,他想要花椰想的已不可忍耐,四下卻看不到床,隻得抓花椰的手令她扶住牆角的幾案,雙臂環了她的腰令她後退數步,使她身體俯低,臀部翹起。低聲道:“手臂可撐住了!”花椰點頭,任他擺弄。
待花椰扶穩,位置也合適,花隱寒立即解開她的腰帶,扯下她的長褲,將她上衣也撩起,自己也迅速將褲子脫下,露出硬直的下體,從花椰背後,將自己的陽物對準那粉色的嫩穴。因為沒有事先準備,花隱寒第一次便沒插入,他又使了許多力,才強硬的挺進她身體裏去。
痛!似火燒一般。花椰倒抽一口氣,真是久違的痛苦了。花隱寒插入之後根本不停留,緊捏著花椰的纖腰,用力抽動自己的肉棒。他抽動片刻便俯下身,趴在她身上,伸手去摸她的胸部,又揪又捏。真是久違的美妙的感覺!他已經聽不到花椰的呻吟。花隱寒又直起身,加快抽動的速度直至最深處,用力射出液體。他喘息,伴著低低的呻吟。
還陶醉在快感中的花隱寒還不待從花椰體內退出,突然有人拍門:“客人!可是你們點的紅燒獅子頭麽?”花隱寒吃了一驚,好像在家裏做賊被父親抓住了相似,急忙放開花椰,提起褲子大聲道:“不是!不是!”那送菜的人便轉去別處了。
花椰用絹布拂拭了腿上的液體,俯身提褲子,紮起腰帶。花隱寒見危機過去,將花椰又抱在懷中,扯開她的衣領,低頭在她蕾尖吸吮,半晌,似乎咬的滿意了,才道:“我已求過家父,隨趙大爺去江南討點小買賣。”說罷又將雙臂收緊,不住撫摸她的身子,道:“待我回來,就可以為你贖身了,我娶你做妾,好不好?”花椰淡然道:“謝公子掛念。奴婢但求公子平安無事,不要再令花老爺傷心。”花隱寒又想起不久前的往事,長歎一聲。
花椰又道:“公子,以後若要相見,找人來捎個口信便是。公子出入此地不雅,也平白令別人說口。”花隱寒怔道:“怎麽?”花椰道:“奴婢言盡於此。”花隱寒沉吟片刻,突然明白:是自己家的事情太多奇怪,早已落了旁人的笑柄。又再歎息,道:“你這婢子倒真是善良。”說罷與她深吻,複看著她癡迷一笑,道:“待我回來……你就可以永遠這般服侍我了。”花椰不答。
(*^_^*)
五章 卑賤的女兒
次日直到過午,龍忘海方才睡醒。他還記得那個旖旎的美夢。夢中,鈴依回來了,與自己歡愛。他揉揉還有些疼痛的額頭坐起身,伸手卻摸到一根帶狀的異物。拿起到眼前細看,卻是一根發帶。
這是女子之物,怎會在自己床上?龍忘海驚而起床:難道昨夜之夢竟是真的?鈴依真的回來自己身邊?他立即披起長衣,推門而出,大聲叫道:“鈴依!”
院子裏空空蕩蕩,似沒有人影。
“鈴依!”龍忘海又叫,“鈴依!”卻突聽後院有個淡漠的女子聲音傳來:“先生又弄錯了,奴婢並非鈴依。”
龍忘海尋聲回頭,卻吃一驚,三步並作兩步衝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鈴依!原來……原來我不是做夢!”這女子卻隻是輕輕抽回手,冷淡的道:“先生且瞧仔細,年齡可相吻。”
龍忘海一怔,再仔細打量這個女子,驚得後退了一步:“你……你的確不若我妻子美貌,但……但天下又怎會有眉目身段如此相似之人?”
花椰道:“奴婢前日來時,先生說奴婢是您的女兒。”既然他已經起來,花椰便到他房中,扯了床單丟到桶中待一會去洗。
龍忘海又隨她至屋中,道:“不錯……我是有一個女兒,算年齡該有大約十四歲。你……”花椰扶他坐下,他比前日清醒許多,有些事一想即明:“你果然是我女兒?”
花椰淡然道:“奴婢不敢貿認。”龍忘海怔道:“你怎得自稱奴婢?”花椰道:“因為奴婢確是婢女。”又道:“先生可有要換洗的衣物?奴婢剛剛擅自動了先生的夥房,煮了一點粥,奴婢去為先生端來,先生要換衣服的話,丟在這桶裏。”說罷她出屋,不忘為他閉上房門。
龍忘海待她出門,急忙把衣服全剝下。丟到桶中。雖說是自己的女兒,可畢竟十年不見,一時間竟陌生的如同新來的婢女,相信對方也是一樣感覺。剛換上幹淨衣服,便聽門外花椰輕輕咳嗽一聲。龍忘海一邊整自己的領子一邊道:“進來!”花椰推門而入,手裏端著一碗熱粥:“先生慢些喝,怕有些燙口。”龍忘海接過那粥。花椰把桶子拎起,道:“先生且坐,奴婢去把衣服洗了。”
龍忘海歎道:“你既是我的女兒,便不要再自稱奴婢。”花椰立即應道:“父親教誨的是,孩兒記下了。”
待她再出門,龍忘海不由嗟歎。真是一個聰明的孩子!心細若發,知趣識禮。一口氣喝了粥放下碗,龍忘海立即追到後院井邊,他有一肚子話要問這個十年不見的女兒。
後院花椰正用棒子用力敲打衣服,那背影的身段依稀便是當年鈴依的模樣,卻比鈴依要苗條三分。龍忘海真想上前將她一把抱住,用力捏她胸,對她訴說別來之情,猛上前一步,卻又突然警醒——這並不是自己的妻子鈴依,而是自己的女兒映雪啊。
“這十年……你過的可好?”輾轉半晌的一肚子的話,到了口邊,卻隻得這麽一句。花椰道:“主子們待女兒不錯。”也隻一個模糊的答案。
“你說你在人家做傭人?”龍忘海想起這茬,“你娘……怎得沒將你送去好人家,好好過日子?”
花椰道:“女兒不記得。隻聽人說起,女兒是教一個自稱女兒父親的人,賣到人家做婢女。”
他的女兒,怎得居然去了人家做婢女?龍忘海一時難過,伸手撫她的肩:“這麽些年,苦了你了。——你娘一直沒看過你?”花椰搖頭。龍忘海長歎,站起身。
沉默了一會,龍忘海以為花椰會向自己提問,誰知她卻半晌沒出聲,自己便又著急,道:“我為你贖身,從此咱們爺倆安分過日子,可好?”
提起這個,花椰在水裏洗幹淨了手,用布擦了,從懷裏拿出笛子來,遞與龍忘海:“父親可識此笛?”
龍忘海接過,在笛子兩端看了一眼,道:“是我做的,上麵有我的印記。這是我的學生陸通師滿之時,我做與他的,這下麵有他的名字。”笛子的頂上有個小小的“龍”字,底部又有一個小小的“通”字,是他親手所刻,不會有假。“隻是……”他反手將笛子橫拿,“這……這缺口是怎麽回事?這麽大,不似老鼠能咬出來的。”
“或許是狗。”花椰繼續洗衣服,“姑娘隻聽到房中有動物,急忙開門,卻已不見蹤跡。別的東西都沒事,隻這笛子被咬了,姑娘們說可能是當了骨頭,啃了吃了。——這是威遠將軍那日幸了淡香姑娘,興致高時,順手贈了她的。當時淡香曾允諾說,會永遠珍愛這支笛子,每每拿起它,就如同見到將軍本人。如今……”龍忘海皺眉:“行了!不必再說了。龍某人的笛子隻贈好友,哪得閑暇贈與你家姑娘騙人?”又懷疑起來:“你說的姑娘……”
花椰淡然道:“是女兒的主子。女兒現在‘怡雲閣’淡香姑娘房中做事。”
龍忘海大睜了眼,怔了半晌才道:“青……青樓?你在青樓做事?”他一把拑住她的肩膀:“你……你居然淪落為一個妓女?”
花椰被他捏的肩痛,皺眉不語。龍忘海將她揪起,扯到前院來,一把推出門外,大聲道:“走!走!給我走!我龍某人沒有做這種下賤事的女兒!”說罷,狠狠關上房門。
出來的急,花椰的笛子丟在了門內,她拍門道:“先生認不認奴婢也無所謂,但那笛子……”卻聽龍忘海在門內大吼:“滾!不要玷汙我龍某人一世清白!”
父親居然嫌自己肮髒。也難怪,十年不見麵,本就沒有父女情分可言,他又自詡高雅人士。隻是……花椰抱著自己的肩膀,父親的溫度還殘留在自己肌膚,父親的液體或許還殘留在自己體內,現在,他卻嫌棄自己肮髒。
尊嚴之類的東西在她被賣入花宅的時候就早已拋棄,她隻學得一事,就是要對主子盡忠。張淡香的囑托之事尚未完成,花椰不能離去,繼續拍門,道:“先生請先開門,教人外麵撞見說嘴。”
六章 以命相換
這個賤婢,居然還威脅起自己來!龍忘海心中惱恨,但確也害怕被人外麵撞見,隻得複又開門。花椰入門,一言不發,直走到屋內,才跪在地上,衝龍忘海叩三個頭。
龍忘海怒道:“先是威脅,這會又是哀告?”花椰淡然道:“女兒會入青樓,不是先生的過錯,後果本也不應由先生承擔,隻怪命運弄人。但女兒仍是婢子,受主人之命,自然萬死也要達成。”說罷她微微頓了頓,繼續道,“女兒輾轉於塵世十餘載,本就無甚作為,隻要先生能幫女兒……”她還未說完,龍忘海便冷冷回答:“辦不到!”花椰卻不理,繼續說下去:“……了卻這最後的心願,女兒情願一死,保全先生名節。”
龍忘海本在氣頭上,聽此話卻微驚,轉頭向自己女兒打量,之前沒有細看,現在才發現,女兒的眼神是如此平淡,是在別人的臉上從來沒有見過的冷漠。龍忘海顫聲道:“此話當真?”花椰道:“先生若修好這笛,女兒將它交還於我家小姐之後,立刻自縊,絕無二話。”
龍忘海驚的說不出話,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是好,有些站立不穩,他扶住桌角。花椰臉上全無懼色,又道:“還望先生開恩,修好竹笛,救淡香姑娘性命。”
換言之,為了張淡香,她願一命抵一笛。
龍忘海顫聲道:“你當真情願如此?”花椰道:“奴婢從不說謊。”她雙目殊無懼色,迎視龍忘海。
龍忘海一時被她氣度所折,竟無言以對,一時間全沒了主意。花椰又叩頭,道:“先生不必現在決定,奴婢且回去,明日再來。”龍忘海口唇甫動,她已搶先道:“奴婢從未將先生與任何人說起,先生盡管放心。”說罷起身推門走了。
待她出門,龍忘海跌坐椅中,手中握著那笛,思維紛亂如麻。起身至廚房,粥香尚在;轉而至後院,衣物尚在桶中。若她不是青樓女子,又或者她不是自己的女兒,豈非美事?可為何偏偏兩者撞在一處?龍忘海不是一個心狠之人,隻是名節為重,實難決定。這個時代的人為了名節什麽都能做得:自殺死了大家表揚你心存忠義;被人殺了大家羨慕你死得其所;殺了自己的親人、愛人甚至父母,大家也都讚歎你不為感情動搖立場,真大丈夫(烈女子)也。
如今,這個棘手之物居然落在自己手上了。
(*^_^*)
這日花椰又是空手而歸,張淡香有些急了。威遠將軍上次得她服侍,竟食髓知味,這日又再過來。雖然還未提及竹笛之事,但張淡香做賊心虛,難免有些風聲鶴唳。那威遠將軍是兩朝元老,曾多次被朝廷委任與異族人作戰,手下兵將無數,生平殺人如麻。誰敢教他不痛快,別說你小小一個張淡香,就算是整個“怡雲閣”,他動一動手指,便給你拆為平地。花椰知道厲害,卻也隻能安慰張淡香:龍先生口頭已經鬆了少許,明天再去竭力一試,或許就能說動他修好竹笛。
這夜威遠將軍在張淡香房中過夜,花椰便在樓下小房中窩過一晚。想到今天可能就要死了,花椰雖秉性淡漠,卻還是有些難過,竟一夜失眠。次日一大早,花椰一身青衣婢女素服穿戴,待城門一開,便立即又前往郊外去找龍忘海。
龍忘海也是一夜未睡好。直到雞叫三遍,天色漸白,他才淺憩片刻,剛睡著便聽到有人拍門。拍門人斯文有禮,卻不出聲招呼。龍忘海一驚而起,開門一瞧,見是花椰,心中惆悵,側身讓至屋內。花椰一言不發,進屋之後將門閉好,進得內堂跪下道:“先生可做好了決定?”
龍忘海眼望女兒,感慨萬千。分別十年不見,滿心擔憂,女兒會不會竟已不在人間?如今女兒真的站在麵前,他卻反而覺得女兒還真不如不在人間來的更好些。
花椰見龍忘海半晌不答,知道他為難,便道:“先生一定不要再遲疑。奴婢留在世上對先生百害無利,先生隻需修好那支笛,便可從此再無我這心腹之患。”
龍忘海卻仍不能確定,沙啞著嗓音道:“你……你當真情願去死?”花椰點頭。龍忘海歎息道:“你為了主子,竟如此憫不畏死,到當真屬我輩中人。”下定決心道:“好!我重做一支與你,與原來一模一樣,管教那威遠將軍看不出真偽。”花椰心中一顆石終於落下,叩頭道:“如此奴婢謝先生大恩!”
龍忘海不答,心中酸楚,竟落下眼淚,不敢被花椰瞧見,急忙拿了篾刀到後院,選根竹子來用。花椰追到後院,福身道:“先生有要求盡管吩咐。——奴婢既然已是必死之人,當為先生多做幾件事,好令先生以後偶爾記起奴婢這個人。”說罷,便挽起袖子,將前日裏沒有洗完的衣服加了水繼續用棒子敲打。
龍忘海聽她這樣說,心中卻不免一動。回頭看女兒的背影,與妻子如此相似。如果今日她便會自縊而亡……他用力甩頭:龍忘海啊龍忘海,你這想法,豈和禽獸無二?但心中起了這樣的念頭了,便如小蟻齧心一般,無論如何也平靜不下來。他隨手砍兩刀竹子,便不禁回頭向花椰望上一眼,卻不小心一刀割到手指,“啊”一聲驚叫。
花椰急忙起身,快步至他身邊,捧起他的手指查看,見他手上出血,天寒地凍,不及水衝便要結冰,她便伸舌尖,輕輕將那血滴舔吮去,用手帕包住,道:“先生房中,可備得傷藥?”抬頭一瞧,卻龍忘海怔怔的望著自己,眼中似有癡意。
花椰有些害怕,低聲道:“奴婢……自己去找。”轉身欲走,龍忘海卻從背後一把將她抱在懷中,道:“女兒……我的女兒……”他雖念道女兒,手卻不自禁的放在了花椰的胸口,用力壓按。
七章 禽獸不如
花椰有些害怕,低聲道:“奴婢……自己去找。”轉身欲走,龍忘海卻從背後一把將她抱在懷中,道:“女兒……我的女兒……”他雖念道女兒,手卻不自禁的放在了花椰的胸口,用力壓按。
花椰嚇了一跳,不敢開口。龍忘海抱了她半晌,才在她耳邊輕聲道:“隨我進屋可好?”花椰不敢答,龍忘海似為自己解釋一般,又道:“屋中有傷藥。”當日他救那狐狸,用的就是自己存放的傷藥。花椰輕聲道:“請……請先生引路。”
龍忘海鬆開她,二人一前一後進得屋中,龍忘海隨手將門掩起,坐在床上道:“就在那櫃子裏的小盒中。”花椰點頭,拉開櫃門,拿出小盒,走到龍忘海身邊,半跪下身,為他傷心擦藥裹傷。龍忘海呆呆的凝視她低垂在自己麵前的修長的頸子,竟不由自主伸手輕輕撫摸,又順著她的頸子慢慢滑至她的衣領裏,撫摸她的肩膀粉背。花椰假做不知,隻低首為他包紮,待包好,花椰一抬頭,立即迎上他的唇,他的舌伸入她的口,舔吮她的芳香。這次,他是清醒的。
花椰知道父親已下定決心,絕對不會寬恕自己了,所以才行如此不道之事。她微微閉眼,感覺著父親的吻自自己的臉頰順著脖頸慢慢滑到自己的肩膀,雙手也一圈一圈解開了自己的腰帶,褪去自己的青色小褂,綠色外衣。父親的手指嫻熟的在自己光潔的皮膚上滑動,輕輕一扯自己的束胸,令自己如嬰兒般,跪在他麵前。
——可如今,自己畢竟已不是一個嬰兒了。
龍忘海伸手攬她的腰,將她扶起,令她躺倒在床榻,伸手放下床緯,將花椰的春色全圍住,隻袒然裸露於自己麵前——那仍秀氣嫩胸,纖細的腰身,修長的雙腿。龍忘海撫摸著她的大腿內側的肌膚,將她雙腿分開,很快踢掉自己的衣服扔到床下,俯身壓住她的身子,咬著她粉色的蕾尖,手指輕輕搔動她的粉色的私處。和那一天的感覺一模一樣,他的動作很快令花椰潮濕,龍忘海覺得時機已至,便將自己的肉棒的頭部頂在那縫隙的口處,輕聲道:“我要進來了?”花椰點頭,龍忘海伸手扶住她的頭頂,用力將那棒送處她體內深處。
還是有點痛,但花椰決定不與理會,她知道接下來龍忘海會嫻熟的帶自己進入極樂。她抱緊他的背,曲起雙腿,環住他的腰,喘息、蠕動,與他相疊,進退放縱竟貼合的天衣無縫。龍忘海隻覺難以自勝,低吟不已,這感覺令自己如此歡喜,卻又如此熟悉。身下的小人兒喘息,呻吟,令他無比快慰:她已被自己征服。隨著幾聲低吼,龍忘海用力插往花椰體內更深的地方,射出他的液體,這般幸福的感覺竟他眩暈,一時不知是真是幻。他用力收緊雙臂,緊緊將花椰錮在懷中,把臉深埋在她脖頸彎處,意猶未盡的咬著她的肩膀,烙下一個又一個的吻痕。
花椰閉上眼睛,休息片刻,卻聽龍忘海悶聲道:“滾。”花椰急忙睜開眼,自龍忘海身下滑到床邊,撩開床帷,背後龍忘海也翻身而起,大吼道:“滾!滾!你這不要臉的東西!趕緊給我滾!滾!”一邊叫罵,一邊伸腳用力往她臀上踹落,似乎狠不能將她幾腳踹死。花椰低頭拾起衣服,被龍忘海踹了一腳,一頭撞在椅角,卻顧不得疼痛,將衣服迅速穿起,奪門而出。
龍忘海倒回床上,掩麵大哭。怎能如此?自己怎能如此?做這等禽獸不如之事!虧他還自詡正人君子!他連自己祖上十八代顏麵都丟盡了!
而且……而且,難道他已經不再愛鈴依了麽?他怎能如此放縱自己?甚至於居然覺得幸福!他怎麽會覺得幸福?——甚至於他居然舍不得花椰去死,他居然內心動搖,覺得想那些死後的虛名要來何用?他居然隻願和花椰長相廝守!
真是禽獸不如!禽獸不如!
正放聲大哭間,卻又聽花椰拍打自己的房門:“先生!”聲音似有些著急。
“幹甚麽!”龍忘海大吼。還回來幹甚麽!難道還覺得自己不夠丟人?
花椰卻道:“有人叫門!似乎無人應門就要硬闖,先生無論如何去看一看!”
龍忘海大吃一驚,止了哭聲,翻身坐起,道:“你……你去應門!讓他們等一下!”
花椰應了,轉身而去,龍忘海手忙腳亂的披起衣服,不多時花椰進門來道:“門外人答應了,似乎先生的莊子已被包圍。”一邊說,一邊服侍他穿起衣服。有花椰的服侍龍忘海很快便整裝束服,結發戴冠,一點看不出是剛剛行完床事之人。花椰又幫他收拾床鋪,掛起床帷,大開門窗,又跑回後院繼續洗她的衣服,龍忘海咳嗽一聲,度到院門前,隔門問道:“甚麽人?”
門外有人答:“大膽小民!威遠將軍在此,還不快快開門迎接!”
威遠將軍!
龍忘海大驚,急忙大開門扉,道:“草民龍忘海,參見大將軍!”一麵說一麵跪倒在地,三拜行禮。一隊士兵模樣的人便立即進入了他的院子,卻不進屋,隻在院子裏四處搜索。龍忘海不知所措,一個騎在馬上的將官打扮的貴人翻身落馬,上前用手將他扶起,哈哈大笑道:“居然有如此巧事!龍先生,還認得本王麽?”
龍忘海抬頭一看,又是一驚,急忙又再下跪:“草民龍忘海,參見王爺!”又是三叩首。
那王爺哈哈大笑,道:“起來罷!你跟本王還這麽客氣幹甚麽?”旁邊那威遠將軍小心的問道:“王爺,這是你舊識?”那王爺笑道:“是啊!這可是本王樂中知己!一別十年不見,當是良辰美景虛設!本王可是十分的想你啊!”
龍忘海躬身揖首道:“草民愚魯,怎配王爺掛懷?”那王爺還未答話,一個小校官過來跪拜道:“報王爺、大將軍,沒有找到那畜生,隻有後院中發現一個女子!”說著,他身後便有人揪著花椰出來。
龍忘海不明所以,但做賊心虛,總是有些忐忑不安。那威遠將軍腆著大肚子道:“王爺,依您看,這女子……不會是那畜生所化的罷?”王爺點頭,轉問龍忘海道:“這女子你可認識?”
八章 常勝王
龍忘海道:“報王爺,她……她一早便在這裏,她是……她是……”心中正躊躇要不要說實話,花椰卻突然開口:“秉王爺、大將軍,奴……小女子是慕名而來,想向龍先生學習調律的學生。”
龍忘海急忙道:“不錯!她……她是想我教她吹笛子。”心中有愧,額上竟出了汗。
那王爺笑道:“如此說來,你卻並非狐狸所化。”龍忘海一怔:“狐狸?”那王爺一擺手道:“算啦!不找那畜生了。他鄉遇舊友,也是人生一大幸事。龍先生,不如你隨本王前來,咱們到……”他伸手一推威遠將軍:“你說那地方叫甚麽來著?”威遠躬身答道:“回王爺,叫‘怡雲閣’!”王爺點頭,複又轉回頭對龍忘海道:“咱們就去那‘怡雲閣’中一敘何如?”龍忘海躬身揖手道:“草民隻怕身分卑賤……”那王爺笑道:“你是怕本王喝醉酒了不買賬罷?”龍忘海急忙道:“不!不!小人是怕那青樓之地,染了您千金之體……”那王爺叉腰笑道:“龍先生還不明白本王的秉性麽?隻要有酒、有樂、有女人,甚麽地方本王也待得!”說罷哈哈大笑,威遠大將軍賠笑,龍忘海也隻得苦笑。那王爺擺手道:“走!還請威遠將軍帶路!”
這王爺不是別人,正是龍忘海的老師所服侍之人,當今聖上的胞弟,號稱“百戰不殆”的“常勝王”(茲為小說,不涉及朝代,故此將正號隱去,隻說假名。切莫在曆史上按姓名對號入座。)林百川。百川十八歲那年,正是皇位爭奪戰最強勝的時期,當時的聖上立了他的哥哥為太子,又立百川為“霽雲王”。百川為表示自己對皇位毫無興趣,自己請纓要前往國家邊境上攜助抗擊異族人入侵,當時的皇上便發他去了。這一去也不知是占天時抑或是地利,居然百戰百勝,於是聖上加封他“百戰王”,召了他回宮,坐鎮皇城。皇位交接之時,有他坐鎮,他胞兄便放心大膽的換掉大批陳舊官員,很順利的組織了自己的親信內閣。百川覺得大局已定,自己在朝中的威望又太高,繼續待在城中是等著哥哥下刀來宰,於是上疏,請求哥哥同意自己改為母親的姓氏。改為母親的姓氏是表示自己自願永久放棄皇位的繼承權,他的哥哥雖假意不舍,最後卻還是準了,改賜他封號“常勝”,將他趕到偏遠之地做封疆之吏。當時就說好了,隻要林百川年年上貢,以及每年臘月到京中述職,皇帝便不再加派任何官員對他加以管束。換言之,在這個封地之內,是他“常勝王”林百川的獨立王國,國中之國。所有官員都聽命於他,沒有任何越級的可能及權利。他林百川在這裏生殺予奪,說了就算。他十一月份把你殺了,就算十二月入京述職的時候皇上覺得他做的不好,降他兩級軍餉,又有何用?你已經死了!所以這裏——甚至這附近的其它地方官員,都對林百川百般謙讓。
林百川是一個極聰明的人,因此他太明白自己的胞兄是一個極狠毒的人。自己雖然再三再四的表示對皇位沒有興趣,但自己才能在此,他皇兄隻怕仍是不能容忍他,於是他一到這裏上任,立即放浪形骸,聲色犬馬,養家伎樂師六十餘人,時常素服出遊四處閑逛,與讀書人閑聊扯談,還愛結交江湖人士。這樣一來,時常有人向皇兄告他太過放蕩矯奢,他皇兄卻也最多隻是申斥幾句。他一不亂花錢,二不收受賄賂,三對政治又不感興趣,他皇兄樂得見他墮落,故意不加管束。隻是如果邊關有戰事,他皇兄第一個想到的,卻永遠都是他“常勝王”林百川。皇上自己都曾笑著評價他說:沒有我兄弟常勝王打不贏的仗,也沒有他征服不了的女人。
這日常勝王上京述職完畢,歸去封地,路過此地,威遠將軍想巴結這位王爺千歲,便極力邀他一同玩耍,誰知居然在這荒郊,撞見了十年不見的龍忘海。龍忘海年青之時便已經才華橫溢,當年剛到封地上任不久的常勝王就很賞識他,很希望他能來自己府中做司樂,誰知卻被一口拒絕。餘人都知龍忘海隻怕要無幸,林百川卻隻笑他迂腐,沒有多加追究,反而為自己贏得了“愛才”的美名。後來他廣結天下之友,也可說要歸功於龍忘海對自己的一口拒絕罷。
這“怡雲閣”是威遠將軍來過之後便牢記在心的,常勝王一提要去哪裏吃飯,威遠將軍便立即說了這個地方。他的手下事先已經打點好,今天,他們就把整個“怡雲閣”全包了。
待行之時龍忘海看一眼退到一邊去的花椰,低聲道:“今日……今日笛子做不出了,你不如隨我們同回吧。”花椰退了一步,道:“奴婢自己回去就是,隻是……先生切莫在將軍麵前,提起那竹笛之事!”
龍忘海看到她那懇切的眼神,突然想起那笛子就是威遠將軍贈她家姑娘的,點了點頭,龍忘海低聲道:“我不提就是了。”他看著花椰額角被椅子撞出的淤青,心中又悔又恨,輕聲道:“可痛麽?”
花椰卻跪拜道:“奴婢身體發膚皆受之父母,父令女兒去死尚且不敢違拗,何況是這等小事?如今奴婢的命還在先生手中,先生要殺要刮,本也應隨先生之意。先生不必牽掛奴婢,奴婢……會在這裏等著先生回來的。”她叩一個頭,又站起身,道:“先生且快去吧,莫教王爺等急了。”
龍忘海聽她這樣說,就似乎自己已被神明祖宗寬恕一般,心中一塊大石落下,感動的又流下淚。心中對花椰眷戀難以自以,但王命不可違,隻得伸臂將她抱了一抱,便硬生生轉回頭,追上王爺和將軍的隊伍離去。
九章 舊事重提
常勝王林百川見龍忘海追上來,招手喚他走到自己身側,笑問:“先生的那‘女學生’怎得沒跟來?”龍忘海又是一頭冷汗,勉強笑道:“她……呃……不方便……”不敢看他的眼。常勝王微微一笑,不再詢問。待三人在“怡雲閣”坐下之後,樓裏最紅的王牌姑娘張淡香、宋淑君、白憐芳、何翠芸等姑娘便急忙上前服侍,常勝王迷起眼睛,道:“這偏遠之地,竟也有這般顏色。”威遠將軍見他喜歡,暗鬆口氣。那張淡香平日都貼著威遠坐的,這日卻隻坐在常勝王身側,笑道:“奴家都是威遠大將軍特意挑來,千叮萬囑要好好服侍王爺您的!”
本來威遠見她居然如此勢利,見到官比自己大的就不理自己,心中很是惱恨,但被她這樣一說卻成了是自己特意為了巴結常勝王而故意如此安排的,心中又喜了起來,暗道張淡香果然不愧有花魁之名,聰明知趣。常勝王笑著握住她的手,道:“是嗎?卻也不見得罷?你叫甚麽名字?來,與本王吃一杯。”
龍忘海揖手道:“敢問王爺和威遠大將軍,是如何來到草民門前?”常勝王笑道:“真是世間之巧無奇不有。我和威遠將軍在城外狩獵,見到一隻野狐狸,那狐狸靈敏異常,我們追,它即逃,我們停,它即遠遠的望著我們,似乎譏諷我們我不能拿它奈何。我與威遠將軍一時氣不過,一路追來,竟不覺來到你家附近,那畜生跑到你院前,眼看無路可走,縱身一躍便翻入你家院牆不見。我急命人將你家包圍,妨那畜生走脫,又叫威遠將軍過來叫門,想在你家中一定能搜出那蠢物,不想卻遇到了你。”
龍忘海麵色一變。——狐狸!
他轉頭向張淡香望去。威遠送於張淡香的笛子,不是也教動物咬壞?那物必不是狗,也是狐狸!
自己在那陷阱之下救的狐狸!
它咬壞那笛子,是教女兒能與自己相見,如今卻又將威遠與常勝王引到自己家門前,卻不知又是何用意?
常勝王側麵看他臉色陰晴不定,便岔開話題,與他說了些別後之事。眾姑娘們也輪番獻藝,張淡香唱得一曲“從軍行”,舞了一會劍,其餘姑娘也分別唱得幾曲。三人說笑間酒過三巡,常勝王舉杯笑道:“龍先生,十年前你老師將你引薦我處,你推脫家糟大變無心做常侍,如今本王重提此事,先生可否重新考慮,來我府中做司樂?”
龍忘海一怔,心中好生為難。如今自己剛剛見到花椰,卻要遠離此地,寄人籬下做傭人,哪比在這郊野之地自由自在?便揖道:“王爺,草民隻是一個粗魯之人,沒甚麽才能,也不會侍奉人。況且早年草民便已經拒絕了王爺的美意,草民隻怕……”
常勝王皺眉,放下杯盞道:“笑話,誰敢來嘲笑本王?本王要誰人來服侍,那是本王自己的事!”
龍忘海心中叫苦不迭,忙賠笑道:“王爺說的是。此席間大好,別提這煩惱之事。”常勝王仍是惱怒,停杯不飲,威遠將軍拍桌道:“呔!你這大膽草民!入得王府,服侍王爺,那可是多少人盼望之事!自此可令你龍家光耀門楣,你卻三番兩次推脫王爺的美意!可是不把王爺放在眼裏麽?”他一這拍桌,整個席麵皆驚,樂聲驟停,靜寂無聲。
龍忘海急忙起身,撲地跪倒:“王爺、將軍且息怒!隻因草民家中尚有……尚有一些事情要處理,待草民處理完畢,再隨王爺一同前往王府司樂可好?”
常勝王不答,妓女們也都不敢開口,一時隻聽到火盆中炭木劈剝燃燒之聲。龍忘海額頭見汗,卻聽常勝王道:“好罷,本王反正也要在此處逗留幾日,你便趁此時打理你未盡之事。待年後,你便與本王一同回歸封地,這樣可好?”
龍忘海不敢多說,忙謝過恩典,常勝王這才舉杯飲酒,舉箸吃菜。眾妓女見他吃菜,這才又開始鼓瑟奏樂。
夜間席散,威遠將軍本欲再與張淡香同宿,卻聽常勝王似乎對這個妓女也很感興趣,隻得退而求其次,找了宋淑君、何翠芸,與常勝王和張淡香一同回自己府中戲耍。張淡香巴不得威遠別來煩自己,隨常勝王一同入了威遠將軍為常勝王設的臨時侵室,服侍他寬衣解帶。常勝王眯著眼睛瞧她許久,突然笑道:“我總覺得你有些麵善,卻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張淡香抿唇笑道:“王爺說笑了。奴家隻是一個風塵下賤之人,怎得有緣法識得王爺?”
常勝王便不追究,拉了她到自己身邊,扯脫她的衣服,便坐在床榻上眼望著她。張淡香飽經人事,一看他的樣子便知道他想要甚麽,俯身從他褲縫中掏出那棒子,用舌頭慢慢舔吮,從側麵一路吮正麵,讓那物在自己口中舌上慢慢滑動。
常勝王抓住了她的發,快速按動,呻吟出聲。張淡香放鬆了脖頸,口唇卻用力含住那物,那物伸縮之間她便不斷在頭端縫隙處舔吮。常勝王再也忍耐不住,翻身將她粗暴的按倒在床,分了她的腿,便要入去。張淡香連連求饒:“我的爺,可慢點……慢點行嗎?”常勝王笑,已經被她撩了起來,卻又怎能輕易放過她,用力捅入。張淡香連連吸氣,常勝王卻似乎就喜歡看她這般難過,雙手用力握了她的胸,那棒毫不留情在她嫩處按摩。張淡香被他粗野相待,卻覺得很是快樂,連聲哀叫:“冤家!你真想要了奴家的命不成?冤家!”她叫的越凶,常勝王卻越是興奮。待他終於射過,喘息片刻,張淡香卻爬上他的身體,又用牙齒咬了他結實的胸脯上的一點,舌尖伸縮,弄的他又火起來,起身命張淡香跪了,自己跪在她後麵,從她背後入了她的身體。張淡香又是哀叫個不住,似哭泣卻又似快樂的呼喊。常勝王這次一來一去又抽了二三百抽,複又射了,方才覺得有些倦,倒在床榻上。張淡香亦躺下,軟綿綿的環臂攬了他的脖子,偎在他身側,輕聲道:“冤家!奴家從來沒這般快樂過……奴家隻怕這從此後,便要戀你一世了!”
常勝王環臂將她抱住,在她身上不住揉捏,道:“本王也從沒見過你這般妙的人兒,卻教本王如何舍得離你而去?”說罷招手命人吹熄了燭火,兩人相擁而眠。
十章 落井
放下常勝王一端不表。龍忘海本不勝酒力,雖隻喝得三兩杯,別人尚不覺得怎樣,他已頗有些頭重腳輕。常勝王看他一個人回宅子似乎很有些困難,便叫馬車送他去。龍忘海在馬車上小睡了片刻,醒來時已快到門前。下車後待那馬車走了,龍忘海才推門回家。——他雖有些高,卻還沒有昏頭,他尚記得房中有一個花椰在等自己。
花椰見眾人去“怡雲閣”,便猜到今晚張淡香必不用自己服侍,所以已洗了衣服、劈了柴、做了飯、打掃了庭院房間、曬了被褥、還燒了熱水。待龍忘海一回來,忙為他寬衣、淨身、洗臉、洗腳,然後服侍他躺到床上去。龍忘海卻突然道:“常勝王……想我到他的府中做樂師。”花椰淡然道:“這是好事,先生說不定可借此機會有所作為。”龍忘海歎息。他焉能不知道這個道理?誰有機會不想往更高的地方走?隻是……他突然伸手扯動花椰的衣擺,借酒勁將她拉到自己懷中,輕輕撫摸。
隻是,焉能放下這個可人兒?
花椰知道龍忘海想做甚麽,縮身上床,轉身放下床帷,這是龍忘海的習慣,他一定要將床包的一絲不透。龍忘海半坐起身,抱住花椰的腰,令她在自己身邊躺下,便翻身壓上她的身。本來不想做甚麽,隻是想這樣抱一抱便好,可一壓上這香軟玉體,龍忘海竟難以自持,下體又硬豎起來。他很有些尷尬,想挪開些,卻發現自己手早已伸進了她的衣內,正在她兩腿之間輕輕揉動。
大約真是醉了。龍忘海苦笑,俯身與身下之人唇舌相纏,順勢脫了自己的衣服,低頭在花椰蕾尖上吸吮。
花椰伸長臂將他環住,龍忘海伸雙手分開她的腿,那棒抵在縫上,道:“要入了。”花椰點頭,龍忘海便用力將棒捅入深處。
他聽到花椰微微吸氣的聲音,急忙停了動作,輕聲道:“可痛麽?”花椰喘息幾聲,道:“適才有些的,現在好了。”龍忘海吻她耳垂,咬她脖子,道:“抱歉……抱歉,是為父的入的太急了。”花椰回複道:“奴婢已經……”龍忘海卻打斷她道:“你怎生稱呼自己?”花椰忙改口:“是,孩兒已經不痛了。”龍忘海聽她這樣講,方才又繼續將那棒抽動起來,道:“這‘父親’和‘孩兒’四字,隻在此行房之時,方能提起。平日休做你是我女兒,免教外人聽見。”
花椰真搞不弄他到底醉到何種程度,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但自己此時有求於他,不敢違拗,隻得低聲道:“孩兒記下了。”
待龍忘海在她體內射過,仍不起來,俯在她身上喘息,花椰拉高被子,將他包起,伸手摸索自己的衣服。龍忘海捏著她的胸,問:“你在找甚麽?”花椰道:“奴……孩兒去外麵睡。”龍忘海不想起來,懶洋洋的道:“別去了,今晚便在這裏睡罷。我喝多了酒,晚上鬧將起來,也得有人伺候。”花椰隻得不動,龍忘海將身一側,躺到裏麵去睡,不久便鼾聲如雷。
龍忘海有個壞體性,就是一喝酒,睡覺就打呼嚕,吵得花椰又是一夜無眠。前日她本是思量自己將死難以成眠,這日卻又被吵的不能成眠。好容易有龍忘海不打呼嚕的時候,不是口渴了要水喝,就是要小便,再不然就是翻個身,抱住了自己,在自己胸上捏動,口中喃喃自語,念著“映雪”、“映雪”的時候。
——他怎得不喊自己的母親了?花椰有些不解。次日晨,花椰輕輕挪開龍忘海壓在自己身上的大腿,覺得耳中嗡嗡作響,起身著衣,剛一下床,又覺得眼前金星亂冒。勉強行到後院,生火燒水,竟覺得渾渾噩噩如在夢中。
剛洗刷了泌器,便聽龍忘海推門叫道:“花椰!”花椰忙應了起身,慢慢走到他身邊,道:“奴婢在。”龍忘海不高興的道:“沒聽到我叫你麽?怎得這般遲鈍?”花椰道:“先生起來了,奴婢這就去打水。”說罷轉身到後院井邊,卻隻覺得頭眼昏花。
龍忘海轉身剛要進房,卻聽到後院裏“卟嗵”一聲,聲音甚大,似乎甚麽巨物掉入井中。龍忘海家也是新建不過一二十年,井挖的不深,所以有此巨聲傳出。龍忘海叫道:“花椰,甚麽聲音?”卻不得回答。他又叫“花椰”,連叫三聲無人答話,突然覺得不對勁,飛步跑到後院,隻見一個空的桶子落在地上,卻不見花椰的人。
龍忘海大吃一驚,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井。他探頭向井中一看,果然看到一件青衣在水麵飄動,伸手抓起打水的桶用力丟到井中,道:“孩兒!快快抓住!為父可拉你上來!”他呼了良久,卻隻見花椰一動不動,不知是死是活,急的大叫起來:“救人那!救人那!”一邊呼救,一邊轉身,奔出院子。
這荒野之處,龍忘海的宅子附近雖有人家,卻相鄰的都比較遠。龍忘海一路飛奔,一家一家用力拍打門扉,高呼“救人”,四鄰紛紛開門而出,荒野之地人情質樸,聽說有人落了井,有些人甚至連衣服也來不及穿齊,便急忙來到龍忘海家中。龍忘海將他們引到井前,眾人見人已經不動,都嚇壞了,有人拿了粗繩來,一人纏在腰中,跳入井間抱了花椰,其餘人一同使力,將二人吊出。那人出來道:“感覺好像沒氣了?”龍忘海駭然大叫:“不!不!怎會!”他跪在花椰麵前,用力翻開她的口,用力向內呼氣。那救人之人便自回家換衣裳去了。
一老者分開眾人上前道:“你這樣是不對的。我曾見過我爺爺救落水之人,要將她翻過來,麵朝下——對!”他一麵說,龍忘海一麵照作,那老者繼續道:“你把她的胸脯擱你膝蓋上,往下一點——對!拍她的背,——對!待她把身子裏的水吐出來,人就活啦。”龍忘海不停的拍打,手腳一直發抖,心中隻是著急。
十一章 鬧狐
有人議論:“龍先生家怎麽有女子?”有人回答:“新買的婢子罷?你看她身著青衣。”有人道:“龍先生不是喜歡一個人住麽?”又有人道:“哪還老一個人住啊?感個冒啊、發個燒的,總得有人照應……”話說未說完,花椰突然張了口“哇”一聲吐出好些水來,龍忘海心中一喜,拍打的更厲害,直接花椰連聲咳嗽,口鼻中水流幾乎不再流出。那老人道:“行啦!應該沒大礙了。”龍忘海將花椰翻過來抱在懷中,果然見花椰微微睜眼,道:“先生。”她微一頓,道:“奴婢無能……”龍忘海喜極而泣道:“你快別說話了……”
眾人見人還有氣,都鬆了口氣,有一滿臉長滿麻子之人叫道:“我去給咱請薑大夫過來!”穿出人群狂奔而去。有人道:“這樣不行龍先生,你得給她換件衣裳。這濕淋淋的,一會非凍死不可。”龍忘海道:“對、對!”又將她抱起,跌跌撞撞闖入屋中,將她濕衣褪下,赤身裸體,裹入被窩裏。有人回家取了自己女兒的衣服過來,道:“龍先生,我這有衣服。”人們笑道:“龍先生的婢女怎能穿你的衣服?”那人也覺得有些尷尬,龍忘海卻跳出門來,接過道:“龍某人多謝了!”又進得屋去,閉上了房門,為花椰穿起。他雖未為婦人穿過衣服,但齊整模樣大致不錯便是。
眾人在門外議論:“龍先生多麽謙恭有禮!生怕傷了老孫頭拿衣服來這份好意,明明不要也接過去。”又有道:“那可不是?龍先生真好人那!隻一個婢女,竟然如此擔心。”有人哧笑:“咄!何止婢女?有小貓小狗受傷,如被龍先生撞見,便一定救治,龍先生可謂真君子也!”
龍忘海這會早聽不見門外人們在議論甚麽,見花椰閉目不理自己,喚她半晌,花椰卻始終不睜眼。龍忘海心如火燎,便聽門外有人高呼:“大麻子回來了!”急忙迎出門外,卻見隻那麻子臉一人扶著門不住的喘:“那薑大夫……早上起來,被野狗……野狗咬傷了大腿,自己且去城裏抓藥,來不了啦!”
龍忘海隻覺腦中“嗡——”一聲巨響,眼暈目眩,幾欲暈倒。有幾人上前將他扶住,也都跟著急,有一人道:“龍先生您別急,我去進城給咱們找大夫去。”有幾個相和,簇擁著一同去了。
有人議論:“怎麽大早上被野狗咬了?咱們這鬧野狗麽?”有人道:“唉,說到這個,前一陣我家還鬧狐狸呢,把我家養的雞咬的死的死,丟的丟。”又一人道:“咦?我家也鬧過,當時還道是黃狼。”先一人道:“我先前也以為是黃狼,那日卻縫鬧肚子,起床看見了。不大,這麽大點一隻狐狸,咬了我家雞跳出院牆就逃了。”便有人問:“可捉到麽?”那人答道:“哪裏捉得到?等我提上褲子出來,早跑的沒了影。”
說到這,有人便道:“龍先生,你家是不是也鬧狐狸?”
龍忘海對“狐狸”這個詞很是敏感,茫然道:“狐狸?”
那人便用嘴一孥後院,道:“剛不是後院裏見了嗎,腳印?”
“腳印?”龍忘海茫然。
有人便道:“啊,我也見了,狐狸的腳印。從後牆進來的,在井邊兜了一圈就出去了。”“可能人來嚇著了。”有人推測。
龍忘海跳了起來,直奔到後院。井邊早已被眾人踩的亂七八糟,但在後牆根附近卻仍可看到清晰的兩行獸爪印,一來一去。適才在後院,心中隻想著花椰,心慌意亂,以至於沒能發現。
龍忘海心涼了半截。是狐狸!難道是它將花椰推下井去的?為甚麽它要這樣做?為甚麽?
正惶急間,有鄰居婦人端著碗熱湯,進院道:“龍先生!這是我家前日燉的雞湯,我剛熱過,你快與那落水人喝了,人就暖和過來了。”龍忘海接過,連聲稱謝。那婦人見他臉掛淚痕,料想大概是讀書人少驚多怪,心地善良而已,又是一陣勸慰。龍忘海端了湯進屋,將花椰半扶起身,將條羹舀一小勺雞湯,送到花椰唇邊,花椰卻似乎沒有感覺一般,龍忘海喚她許久,她才慢慢睜眼,龍忘海將雞湯送上,花椰含在口中,卻咽不下去,都順著唇角流了。那婦人隨著龍忘海進了屋,見這情景,估計人是不行了,急忙出屋找人幫忙:“人不行啦!你們幾個大男人家還愣著幹啥?狗子!快去套車!咱們把這娃子拉到城裏去找大夫!”
一語提醒了眾人,忙到屋前喊:“龍先生!我們這就去套車!你把那女娃抱出來,咱們坐車進城!”龍忘海聽聞,似乎黑暗中抓住了一點光亮。鄉下地方也沒別的,車身甚是簡陋,隻一頭驢拉著一塊板子,是平時用來拉個木柴啊、拉點菜啊甚麽用的,上麵也沒個遮蓋。如果有人坐,就在車後麵鋪個搭子。如今要運病人,龍忘海便將房中的被褥一同抱過,放在車板上,自己也爬了上去。有鄰居想跟,趕車道:“咄!都坐上來坐甚麽?想把俺這瘦驢累死麽?”眾人聽著也有理,人愈多車自然跑的愈慢,便無人跟隨。架車的狗子將車駛遠,眾人幫龍忘海關上院門,便自散了,回家吃早飯啊、幹自家閑活不提。
小驢車被那狗子用皮鞭抽打,一路飛奔。龍忘海住的地方離城甚是偏遠。平常他愛的就是這份偏遠,走在路上,觀山望水,興致高時還吟兩句甚麽“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甚麽“吹我洞簫,鼓瑟琴,何訚訚”之類的詩句作樂。可如今,他卻恨自己怎得住如許之遠,這路怎得如許之長?直奔到日上三竿才剛到城門。那些個酷愛隱居的人,可也生過甚麽疾症麽?若是生過,是否在趕著見大夫的時候也有心思做這些詩?
十二章 借錢
作者有話要說:覺得為什麽花石二公子沒有來贖花椰出來,最大的原因有兩條:
一是門風不許。
他們畢竟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哥,自己沒有當家不說,都還沒娶正妻,先去嫖妓?他們的爹媽怎麽會同意?他們都不是兩家唯一的兒子,若是唯一就這麽一個兒子還可能嬌慣些,要什麽給什麽,他們下麵都有弟弟,如果他們表現不好,家業也完全可以由弟弟繼承。嫖妓還可以說是兒子想開開葷腥,要贖這樣一個下賤人回家?必定說什麽也不許的,肯定你帶回來還是給你攆出去。如果你要在外麵包養,你就得租房,就得給房子裏添置丫環婆子傭人,就得買房子裏的一切應用之物。這麽大的開銷,他們當家的人能不知道麽?好一點是把花椰趕出這個城市,讓她從此不再見自己兒子;壞一點就是直接亂棍打死,隨便找個井一埋便是。
二是時間差。
這個文連載了很久,可實際上故事裏的時間沒過多久,十一月二十九日花家大小姐大喜。在“不能打開”的篇幅裏雖然是過了年的,但在“報恩狐”的故事中其實時間又退了回來,是在年前發生的事。換言之故事中的時間其實也剛過去一個來月,風波未息,兩家人官司也剛打完,哪會在這個風口浪尖上再去買個妓女回家,給自己家添亂?
謝謝大家提出各種建議,文畢竟是小說,而且還是在上班和生活的夾縫中寫出來的,如果有不夠嚴謹的地方,還望多多包含!
入城許久,龍忘海一直看著街麵,感覺衣袖有人拉動,低頭一看卻是花椰終於睜眼,輕輕扯扯自己的衣袖。龍忘海忙俯身:“感覺好些了麽?”花椰氣若遊絲,口唇微動。他把耳朵幾乎貼在了花椰唇上,才在這鬧市中聽得到她輕聲道:“煩勞……煩勞先生……告訴淡香……奴婢……可能……不能繼續……服侍她……”龍忘海落淚,邊哭邊輕聲道:“不會的,咱們馬上就能找到大夫了!你馬上便沒事了!萬不可胡思亂想!”花椰皺眉,微微搖頭,表情似是非常難過。
龍忘海心中疼痛,道:“好!我為你傳達就是!”心中卻恨恨這張淡香到底會些甚麽法術?怎得把我女兒迷的如此?為了給她修支笛子心願去死;到了這般彌留之時還念念不忘這位主子!正尋思間馬車突然一頓,狗子大叫道:“先生!到啦!”跳下車來。龍忘海抬頭一看,是“濟世堂”便也跳下車,狗子過來道:“先生,有帶銀錢麽?這裏看病抓藥要先掛個通號,五十文錢。”
龍忘海怔了怔,刹時手腳冰涼。
——沒帶錢!出來的太急了,這可怎麽辦?
狗子見他麵色難看,已猜到,賠笑道:“先生別急,您在城裏可有甚麽親戚朋友?借些來,改日再還他就是了。”
龍忘海立即想到常勝王。不知是否能借到,估且勉力一試罷!他交待狗子幾句,將花椰拉到一個能曬到太陽的地處,便向威遠將軍府邸奔去。知道威遠將軍府的人甚多,因為太大,坐擁城市一角,小半條街都給占去。龍忘海平日是斷不會來此的,更加不會借錢,但人命關天,龍忘海也顧不得尊嚴甚麽的,上前就叫門。那巨大的紅漆門他知道叫了也無用,但隻去拍那邊上的角門。但聽裏麵有人叫罵,“吱呀”一聲門扉打開,一個滿臉橫肉的壯漢探了半身出來,上下打量龍忘海一番,道:“幹甚麽?”
龍忘海揖手道:“壯士請了,不才龍忘海,有急事求見常勝王爺。”
那門子又上下打量他一翻,看他發衣散亂便先輕視三分,道:“有拜帖麽?”龍忘海道:“出來的急了,沒有帶著……”那門子早料他是緇衣百姓,冷笑道:“你的是甚麽人?王爺千歲可是你想見便見,跟走親戚似的?”說罷便要關門。
龍忘海忙伸手推住,道:“我見王爺真有急事!你隻需對王爺說,是龍忘海……”那壯漢伸推他道:“走了走了!甚麽龍忘海,鳳記山也不行!”龍忘海還欲再叫,突然裏麵有女人銀鈴一般笑道:“門子大哥,煩勞!”
那門子回頭一瞧,表情立變,一臉淫笑,道:“唷!淡香姑娘,怎麽,可要回了麽?”說話間,從門裏便走出一個身著鵝黃衣裙的絕色女子,衣裙都與別家不同,衣紋繡的是百花爭豔,穿出門來,與那門子調笑道:“可不是麽?大哥可是好久不來了,姐妹們都很想你呢。”出門看到龍忘海,那女子纖腰一扭,盈盈下拜:“這不是龍先生麽?可認得賤婢麽?”
龍忘海自然認得她,“怡雲閣”花魁張淡香。昨日吃酒時,離的且遠還看不仔細,今日貼近了看果然風情萬種。但他本就潔身自愛,不願與這種人相交,便冷冷的道:“張姑娘自重,龍某人怎有緣識得姑娘?”
張淡香的笛子還未修好,尚有求於龍忘海,不敢得罪,賠笑道:“是,龍先生。龍先生是真君子……”龍忘海不願與她夾雜,隻對門子道:“還望大哥通融!”那門子還未答話,張淡香卻轉了身道:“先生可有求你些甚麽?”
那門子無奈,隻得道:“他說想見王爺,那王爺可是人人見得?”張淡香挑眉道:“大哥你糊塗!這位龍先生,可是昨天王爺的座上賓!昨日王爺就是專門為了這位先生設的宴呢。”又轉身對龍忘海福身道:“隻是王爺昨日吃多了酒,不過午隻怕尚醒不過來呢。”龍忘海跺腳道:“那我也要見!救人如救火,煩勞無論如何報知一聲!”
張淡香見他似有急難,心想賣個人情給他也好,便道:“龍先生,那王爺豈是可開罪的人?你有甚麽事,不妨對賤婢說來聽聽,說不定賤婢可幫你甚麽?”
龍忘海聽她的語氣似乎在常勝王麵前自己尚不如她這個妓女說的上話,心中忿忿,用力揮袖道:“花椰要死了!”
張淡香聞聽此話吃了一驚,後退一步道:“甚麽?”龍忘海悲憤道:“人現在就在‘濟世堂’門前,尚缺銀錢救命!我出來的急了身上未帶一分現錢,所以前來討取,你有法幫我麽?”
張淡香再無心調笑,大驚失色,伸手拉了龍忘海的衣袖,顫聲道:“人在哪裏?怎麽……怎麽回事?”龍忘海便道:“你身上若有銀錢,這便隨我來。”
張淡香點頭,從腰上拿出菏包,道:“這裏尚有五六兩散銀和一些銅錢。”轉身揮手道:“車來!”門外早有人為她專門備下的馬車,張淡香扯著龍忘海坐上,吩咐了目的地,龍忘海在車中對她講了大致經過。張淡香心急火燎,麵色大變,再無半點風騷,隻一直咬著指甲。龍忘海見她對花椰關心之情言之於表,心中的惡感去了三分,卻聽張淡香道:“如此說來,花椰是在先生房中過夜。”龍忘海點頭,張淡香卻又抬起頭來,惡狠狠的道:“先生卻為何不將她看好!王爺還道你是一個至孝至善之人,說你最適合接替你老師的位置……如今……你賠我椰子來!”說話竟帶了哭音。
龍忘海苦笑道:“我哪裏至善至孝……”聽出不對,反問道:“接替我老師?”張淡香別過臉去,冷冷的道:“先生的老師,可是姓周?可是在王府中任‘大司樂’?”龍忘海還未答話,張淡香繼續道:“聽說王爺將上京時,周先生在登山時便摔下山崖,如今仍不知所蹤。”
龍忘海用力搓動臉頰,喃喃念道:“恩師,恩師!”怎得全天下的倒黴事全集中在了自己周圍?難道老師這也是那狐狸所害嗎?自己救它性命,它為何反而要來害自己的親人?
正尋思間馬車已到,二人下車,狗子尚在門口等著,見張淡香先是呆了半晌,才結結巴巴的道:“大……大……大家湊了錢,掛了號,正排著隊……”龍忘海回頭一瞧,自然是先出門的那些個鄰居,他們一路走過來,自然比龍忘海他們坐驢車的人晚到。
十三章 狐的報恩
張淡香見驢車上躺著女子,隻盼不是花椰,待走近了一瞧,卻不是花椰又是何人?心中恐懼,伸手在她臉上撫摸,手帕捂麵哭將起來。龍忘海這時卻礙於名節,不敢靠近驢車,與張淡香靠的太近。
花椰感覺有人,微微睜眼,見是張淡香,輕輕動動口唇。張淡香俯身,便聽她道:“姑娘來了。”張淡香連連點頭:“是,我來了。你……感覺好些了麽?”花椰輕聲道:“龍先生已……已經答應……給姑娘重做……那笛子……”她念念不忘,還是張淡香的囑托。
張淡香咬牙笑道“乖,乖椰子,不提這個了,你先好好休息,然後回來,我還要你服侍呢。”花椰微微歎氣,便聽到“濟世堂”中有人唱號:“三十五!”狗子等人一看手中的號,忙高聲道:“哎!這呢!”過來拉了花椰便向裏走,被那唱號人攔住:“嘿!當這是菜場啊?大呼小叫的全進來?”龍忘海抱起花椰,便走了進去,張淡香也想進,又被那唱號人攔住,鄙夷的道:“這是甚麽所在?豈容你進?”說罷不容分說,便要將她推出,張淡香一把打掉他的手,怒道:“我是那病人的姊姊!”不理那唱號人,大步邁入內堂,那唱號人瞪她半晌,將門反手閉了。
張淡香進得內堂便見龍忘海抱了花椰放到坑上,有一個老先生撚著胡須道:“有甚麽症狀?”龍忘海急道:“早上掉到了井裏……”老先生道:“水吐出來了麽?”龍忘海道:“吐出來了,可是……”老先生還是不看花椰一眼,提筆便道:“吐出來就沒大礙了,給你開兩劑補方,回家熬熬吃下就好了。”龍忘海急道:“可是先生,你看這……”老先生已經道:“下一個!”
那唱號之人開口剛要唱號,張淡香大步上前用力一拍那老者的桌子,怒道:“你到是看一眼這病人成嗎?隻見人是鄉下人便三言兩語想打發了去?你仔細我在全城說嘴,你‘濟世堂’偏愛草菅人命!”
那老者抬眼,看一眼張淡香,皺眉道:“我說這是哪裏來的騷味,把老夫這清淨之地都染臭了。”龍忘海起身道:“先生,煩勞您仔細看看這女子,要是已經無礙了我們哪會大老遠巴巴趕來?”那老者皺眉,瞪他們一眼,起身走到花椰跟前,伸手翻了翻花椰的眼皮,便“絲”的抽了一口涼氣,又一伸手指搭他的腕脈,雙眉鎖的更緊:“這是長期勞累所致體內虛空,被冷水激了,急感傷寒病症發將出來。”說著搖了搖頭,“早備後事為要。”
張淡香和龍忘海駭然道:“甚麽?”龍忘海急道:“老先生……剛剛我們說錯了話,您千萬莫要見怪,這女子……千萬求您救她一救!”張淡香也道:“是、是,賤婢說錯了話,惹您不高興了,賤婢該死。可是這女子,先生濟世為懷,慈悲心腸,您給她開個方子罷!”
那老者皺眉道:“開方子也是無用,現在她肌體僵硬,有藥也服不下去。”龍忘海想起早上喂她喝雞湯的事情,連連點頭。那老者又道:“你們把人放在這裏一晚,老夫試試用針灸火石是否能救,隻是醫治時恐怕要脫她的衣服,所以事先要向你們打個招呼,你們覺得她的名節重要呢,還是命重要。如果說名節重要,那你們現在就將人拉回,盡可以去別處看看是否還有救。”
張淡香和龍忘海皆道:“全靠先生做主,隻要能救她性命……”
那老者搖頭道:“這隻怕不是老夫做主,而是老天做主。——老夫可事先說好,老夫權且一試,明*****們來時,若是這人沒了,不要尋老夫的晦氣。成嗎?若不然,你們今日就將人拉走。”
二人連聲應允,張淡香付了診費,二人退出房去,隻覺天昏地暗。濟世堂等他二人出去,便道:“今日不掛號了!大夥有急病的進,沒急病的明日請早!”喊了三遍,但將門板一閉,打佯了。
張淡香自回“怡雲閣”,門外眾人見龍忘海出來都上前尋問,龍忘海隻是搖頭,不發一語,眾人見他失魂落魄,也不敢再上前追問,又怕他尋短見,都在後麵跟著。眼見龍忘海走到城外,突然迎麵走來一個身著白衣的少年,長的極標致,似不食人間煙火一般,與龍忘海交談數句,龍忘海便似吃了一驚,那少年轉身便走,龍忘海便在後麵跟著,眾人還猶豫要不要跟隨,卻見人已經不見蹤跡,無奈隻得一道返家,自幹自家活不提。
(*^_^*)
那白衣少年在前麵走,龍忘海在後麵緊追,漸漸行至無人之處。也不見那少年走的如何快速,龍忘海卻隻覺得自己一溜小跑都漸漸難以追上,高呼:“賢弟!請留步!”白衣少年回頭望他,龍忘海追到近前,氣喘籲籲的道:“賢……賢弟,龍某人隻想問,賢弟如何知道那狐狸給龍某送野雞之事?”
白衣少年羅紅央微微一笑,道:“我不但知道,我還知道有不少人因為你當初沒收那野雞而受了牽累。”
龍忘海擺手道:“我龍某人救它不是為了這幾隻野雞!”羅紅央笑道:“是,先生是不為那幾隻野雞,可狐不知道。它為了報恩,便抓來野雞送你,你卻而不收。它以為你嫌那野雞不夠鮮嫩,又從鄰居家偷了家雞送你,你還是不收。這可讓它犯了難,它一定要報答你救它一家老小的恩情,隻好另找路徑。”
龍忘海駭然:“你是何人?你怎知這般詳細?就似……”你是那狐一般!最後這句話龍忘海沒說出來,可是已經言情於表。
羅紅央走到一棵樹下,慢慢的道:“我們妖類……”龍忘海倒吸一口涼氣,後退一步,卻聽羅紅央繼續道:“……雖不見得有驅鬼請神的本事,卻都天生便能看到人的命運線。”龍忘海重複道:“命運線?”被他吸引,走近一步。羅紅央繼續道:“修行且淺時隻能看到人的大致命運,比如是富貴命,還是勞碌命。待修行漸深,便能看到人與人之間交錯盤結的命運線,甚麽人會為你帶來富貴,甚麽人令你受累。那狐見你不收物質報恩,便引花椰前來,令你們二人相認,誰知你又不喜。它又在那王爺身上看到他可令你富貴,便又引那王爺前來見你,引你走向富貴之路。”
龍忘海怒道:“可它卻如何又要害我女兒的性命……”突然察覺失言,臉紅耳赤。
羅紅央卻似不察,隻道:“你可曾想過願為花椰放棄隨那王爺去王府?”龍忘海猶豫一下,承認道:“是曾想過……”羅紅央道:“這便是了。那狐覺得花椰在妨礙了你的富貴之途,於是便要為你清除這阻礙。”
龍忘海駭然,半晌才道:“可……可它卻要害人!”羅紅央微笑道:“那狐隻受恩於你,隻想報答你的恩情,別人它卻不理會。”
龍忘海悲憤道:“難道我的恩師也是那狐……”羅紅央搖頭:“先生且莫多疑,你恩師確是意外,與它無幹。”龍忘海突然記起恩師遇難在自己救狐之前,那麽說來果然是個意外。他轉身對著身後虛空高叫:“誰要你報恩?我龍某人早說過救你不圖所報!誰要你報恩!你還我花椰命來!”臉上流下兩行清淚。羅紅央歎息:“那蠢物總是一片好意,卻不懂得人類也是有真感情。”龍忘海回頭,駭然道:“人類怎得沒有感情?你們妖類才是鐵石心腸!”羅紅央搖頭道:“先生差矣。不知多少人殺親弑故,隻為求‘名利富貴’。這可是我們妖類做的出來的?”龍忘海想反駁,卻覺得似乎的確如此,一時口拙,內心酸苦,坐倒在地:“可憐我那苦命的兒!都是為父牽累了你的性命!”放聲大哭。
羅紅央伸手相扶,道:“先生莫急,若是如此,我也不會出現在先生麵前。”龍忘海聽到這一句,急忙站起:“大仙尚有救人之法?”羅紅央聽他變了稱呼,有些好笑,道:“自然。我也不願花椰去死。”說罷,從脖頸中取下一個金鎖,遞給他道:“你且回去,把這個貼身藏了。無論睡覺洗澡,千萬不要離身,或許事情尚有轉機。”
龍忘海接過,跪倒叩拜:“若真能救得花椰性命,龍某感恩戴德,必為大仙立牌供奉……”羅紅央伸手相攙,笑道:“龍先生,你救那狐不圖報答,卻又為何此時想要報恩於我?”龍忘海道:“這……這卻不同,大仙這是救我家小性命……”羅紅央笑道:“當初你卻不也救了那狐的全家性命?”龍忘海隻覺得這是不同的,卻又一時說不上哪裏不同,怔在原地。羅紅央繼續道:“有恩於人,人必報之。若你受了報答,他也不再總是掛念尚欠你的恩情。受人於恩自然是品德,受人之報難道便不是品德麽?你但求問心無愧,難道別人求的便不是問心無愧?龍先生要好好反省才是。”龍忘海又叩頭道:“大仙教訓的是,龍某有過,龍某知錯了。”羅紅央又再攙扶,道:“龍先生請回罷。”龍忘海隻是叩頭,聽身前聲音不再,這才抬頭,卻已不見了那紅衣少年的蹤影。
十四章 轉機
次日清晨一大早,龍忘海便來到“濟世堂”門前,卻見張淡香已經在那裏等著了。這日她沒有上妝,素麵素服,兩眼紅腫,似是哭了一夜,心中暗歎這也不枉我女兒對你忠心耿耿。待“濟世堂”大門一開,二人同時搶上,那開門人還未及阻攔二人便擠入房中。房間門戶都緊閉著,藥味撲鼻,引人欲嘔。二人在房中便尋不見花椰的蹤跡,見那開門的夥計追進來,連聲追問。二人你一言我一語把夥計攪的昏頭轉向,卻聽內堂門簾一挑,有人咳嗽一聲,道:“吵些甚麽?”二人轉身,見是那看病的老先生,忙搶上前,那老先生卻不急,穩穩的往櫃台後一坐,才道:“已無礙啦,昨日半夜時分便已醒轉,吃了些藥,現在已睡下。”二人急問:“人呢?”老先生擺手:“內堂客房。”二人急忙搶進內堂,見花椰仍裹著前日帶來的被臥,頭發披散,麵色卻已有些紅潤,呼吸均勻,似睡的正香。
張淡香喜極而泣,龍忘海上前輕輕將她抱起,花椰一驚而醒,睜眼輕聲道:“先生,姑娘,奴婢……”掙紮著便要坐起,二人皆道:“你且莫做聲。”走到櫃台前又向那老先生下拜道:“謝老先生救命之恩!”龍忘海道:“此恩此德,龍某人他日必報……”那老先生正在開方子,抬頭看他一眼,道:“咄!甚麽報不報,老夫昨日難道沒收你等的診費?”說罷把單子遞上,道:“一日服兩次,七日後改為一日服一次,若有變化再來找我,若沒變化則一個月後就痊愈了。——此期間切忌生冷,可記下麽?”
張淡香接下藥方,與龍忘海又是連聲稱謝。出得堂門,張淡香叫了馬車,龍忘海便道:“淡香姑娘請回,花椰這幾日且先住我處,待病體痊愈,咱們再來計較她的去處。”
張淡香聽他的意思,竟似不止今日,以後也要霸占著她了,急道:“甚麽我請回?這是賤婢房中的丫頭,與先生無名無分,當由賤婢照顧才是,賤婢才教先生請回呢!”
龍忘海漲紅了臉,憋了半天才將“這是我女兒”的話頭壓了下去,歎息道:“你又不是不知,過得數日,龍某人便要隨常勝王一同回他府上,還能在這裏呆得幾天?何況她現在要靜養,碰不得生冷,在你處可能做到麽?”
張淡香聽聞此話有理。自己是平日被花椰侍奉慣了的,哪能立即調轉過來,反而去伺候她?有些猶豫:“先生一離此地,立即將花椰還我?先生不會逛我罷?”
龍忘海道:“當然,龍某是何等樣人,怎會欺騙你這……”妓女。後麵兩個字他急忙勒了口。張淡香如何聽不出,慘然一笑,道:“也罷,不過待她可以行走,先生可要她時常回來看望賤婢,賤婢十分掛懷。”龍忘海連聲道:“當然,當然。——對了,”從懷裏摸出根竹笛,“這是龍某人答應了花椰,昨日連夜趕製出來的,當可騙過威遠將軍之眼。”將笛遞上。
張淡香此時哪還有心思管這笛子,怏怏接過,龍忘海又一揖手道:“姑娘請了,龍某先走一步。”說罷命車夫前行,自己也縮入車中。
到了家中,花椰又要掙紮起身,龍忘海將她推上床塌,命她多睡,便到後院笨拙的為她煎藥。花椰也確覺得身體困倦難耐,又是一覺醒來,便到了傍晚。冬日無力的陽光曬在牆上,映出一片血紅。龍忘海正在院中吹簫,見花椰又起身,皺眉道:“不是讓你躺著麽?”
花椰道:“是。奴婢隻是幫先生做點甚麽……”龍忘海皺眉道:“不是說過了甚麽也不用你操心?快回去躺著。”說罷將簫往後腰一叉,到廚房盛了藥到房間,坐在床邊,遞給花椰。花椰自床上跪了,才道:“奴婢切不敢令先生如此照顧。”龍忘海還想喂她吃,花椰卻忙接過,自己喝了,龍忘海將碗放過一邊,將煮好的熱水端來,解了她的衣服為她淨身。待看到花椰身上被針紮出來的紅印,龍忘海心中難過,便將唇在那紅痕上一個一個的吻過。於是他又翻身上床,順手放下床帷,分開花椰雙腿,入得她的身體,糾纏許久。待射過,花椰道:“奴婢來收拾……”龍忘海卻愛憐的撫著她的額角,輕聲道:“噓!為父來收拾便好,你且安心睡,為父就在這裏,有事便喚為父。”又為她淨了身,便將被子拉高,命她繼續睡。
花椰躺回床上,有些睡不大著,看著床帷發呆。她已有點分不清:那個吹簫的男人,那個嫌惡的命自己滾的男人,那個笨拙的煎藥喂給自己吃的男人,那個溫柔的撫著自己額頭的男人,那個與自己交合的男人——究竟哪一個才是自己真正的父親?
(*^_^*)
龍忘海將花椰接回家中不提,張淡香回到“怡雲閣”,想著龍忘海還不知要怎樣折磨自己的椰子,心中難過,又想要哭,老鴇子卻急忙闖了進來,道:“哎喲姑娘,你去哪兒了?常勝王三番四次派我來尋你呢。”張淡香淡然道:“哦,出去走了走。”
其實她們這一行雖早已將尊嚴拋卻腦後,卻仍然不願意主動出門,被熟客看到尷尬,也自覺降低的身分——在大街上拋頭露麵拉客的通常都是些已經過氣或本來就不甚有才貌的妓女。老鴇子自然知道她是說謊,也無心追究,道:“王爺想在這裏盤桓數日,希望你入府陪他。”
張淡香一怔,才想起來:“哦,常勝王啊。”老鴇子拍手道:“我的姑娘啊,那還能有哪個王爺?”張淡香且無心理會這些恩客的事情,道:“就說我這幾日身體不方便……”老鴇子走到近前來,道:“淡香姑娘,你是好日子過糊塗了麽?這王爺那是咱們這種我能得罪的起的麽?莫說你身上來紅,就算是剛剛分娩,也得前去伺候啊!”
張淡香明白,心中又是一陣酸楚。老鴇子繼續道:“快些罷,姑娘,我去叫車!”說罷便一扭一扭的走出房間,反手將房門閉上。
等張淡香收拾整齊,坐了馬車到威遠將軍府,常勝王早等的不耐煩,冷笑道:“好大的架子,還要本王親自去請不成?”
張淡香忙笑道:“隻為奴家早晨起來做了一個夢……”常勝王挑眉道:“哦?甚麽夢?”張淡香走到他身邊,道:“奴家夢到呂純陽仙人,叫奴家前去他觀中侍奉,然後便拉了奴家飛到了天上,一直飛啊——飛啊——”常勝王饒有興致:“再怎樣呢?”
張淡香見他臉色已經緩和,便匍匐在他腳下,撥弄他的襪子,道:“然後便聽地上有人喚‘淡香——王爺找你……’於是奴家便對那純陽仙人說,‘奴家不去了,奴家要去侍奉常勝王爺!’那純陽仙人卻不準,很是生氣,便將奴家自雲頭推了下來。——王爺,奴家可是好不容易,才從那老山林中,爬了出來見您呢!”
常勝王哈哈大笑,站起身道:“如此說來,美人受苦了!”伸手將她扶起,輕輕攬在懷裏,大聲道:“來人啊!將那純陽仙人的畫像拿來,鞭苔二十為本王的美人出氣!”轉頭問張淡香道:“這樣美人可滿意了罷?”張淡香笑著福身道:“謝王爺為奴家報仇……”便與常勝王一同進了後宅,胡天胡地的私纏。待常勝王盡興,將她抱在懷中不斷撫摸,口中隻是道:“可人!有你這等可人在,你教本王如何舍得離開?”
張淡香賠笑道:“奴家又焉得舍得王爺呢……”
常勝王突然坐起身道:“那便這樣,幹脆你隨本王一同回封地,永遠侍奉本王可好?”
張淡香大吃一驚,駭然變色,跪坐起身道:“王爺……這……這可使不得,奴家隻是一個下賤人,哪有緣法……”常勝王挑眉道:“怎麽?你不是還說本王是你見過最強的男兒麽?還說你已迷戀本王若斯?卻不願與本王同回封地,啟不比做這短暫的露水夫妻為妙?”
終章(報恩狐)
張淡香暗自苦笑,她無論和哪個男人在一起,都會這麽叫,不然那些男人哪會對自己個個如此鍾愛?但這世上男兒,又有哪個比的上她的椰子?——她本想明年過年便不再幹了,接替了老鴇子,為花椰買個院子將她包養起來,從此以後隻與她共享天倫之樂。誰知橫裏居然殺出這樣一出?張淡香為難至極,不禁流於表情。
“怎麽,你竟不願?”常勝王不悅的壓下雙眉。突發奇想的想帶一個妓女回家是第一次,居然還被拒絕!這可讓他常勝王的麵子往哪裏放?張淡香跪拜道:“王爺明鑒!不是奴家不想與王爺長相廝守,實在是牽扯太多!奴正因為太在乎王爺,越發舍不得王爺為難!何況奴家這裏本也有許多俗務要處理……”
常勝王冷笑道:“俗務?哪有甚麽俗務能與本王相比?”張淡香苦笑:“王爺本是世間無二的偉男兒,哪能與甚麽相比?”常勝王麵色稍和,張淡香又道:“隻是奴家也有掛心之事……”眼珠一轉,“我那媽媽,雖說無實名份,可自奴家十二歲起,便由媽媽撫養成人,媽媽將奴家當親生女兒一般看待。奴家家破人亡,卻仍能不死,實是承了媽媽的大恩。如今媽媽大恩尚未報滿……”說著便以手指拭淚。
常勝王展顏道:“你到真是個有情有義之人。”又道:“十二歲家遭大難?你家裏遭過甚麽大難,你祖上原本是哪裏人士?”
張淡香苦笑:“奴家已淪落至此,實是提不得祖上的名頭,免得辱沒了祖宗。”常勝王坐直身子道:“看來你家竟是有名有姓之人?來,不要怕恥,告訴本王,難道本王還會把你的家世隨便說給誰聽麽?”語意甚為寥寥,大有“高處不勝寒”之意。
張淡香再三推卻,常勝王卻越發好奇。最後常勝王有些不耐煩了,張淡香無奈,隻得道:“家祖……原先在朝為官,任吏部侍郎,姓張……”
常勝王幾乎跳將起來,大驚道:“莫非是張顯通?”張淡香直羞的麵紅過耳,跪拜於地不敢抬頭。
常勝王慢慢坐回床榻,苦笑道:“原來……原來你是張顯通之孫。難怪總覺得你有些麵善……”張淡香仍是不敢抬頭,常勝王道:“你莫非便是他的長孫女張茹芳?”張淡香顫聲道:“請……請王爺忘記那個名字,奴家……辱了門楣……”常勝王搖頭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這有甚麽可羞?難道真要你死在路邊,才教不辱了門楣麽?——何況你已經遇見本王了,你的罪業便可滿了。”張淡香慘然道:“王爺既已知道奴家的來曆,奴家越發不能去丟人現眼……”常勝王搖頭道:“不然。你若真是張茹芳,更要隨本王回府了。”張淡香顫聲道:“請王爺切莫再提那個名字……”常勝王挑眉道:“你難道不知?你祖父在世時,本欲將你許配給我的。”
張淡香吃了一驚,這事她確是不知,抬頭看向常勝王,常勝王道:“也許你祖父已經看出我皇兄欲將他除之而後快,所以竭力想巴結本王。——他哪裏知道當時本王亦是自身難保?他居然來給本王送禮,我皇兄更加不能容他,生怕他與本王結成一黨,所以下定決心,將他除去。”
聽到這陳年往事重提,張淡香禁不住淚流滿麵,渾身顫抖。常勝王伸長臂將她拉到自己懷中,輕撫著她的發,輕聲道:“乖,可人,別哭!待過了年,你便與本王一同回王府,本王娶你做妃,圓了你爺爺的夢想,企不是好?”張淡香用力點頭,強忍了淚水,下拜道:“奴家謝過王爺……恩……典……”說到最後兩個字,終究還是泣不成聲。
常勝王一笑,揮大被將她春色盡收,任自己放縱。
(*^_^*)
龍忘海滿心以為日後與花椰再見隻怕會很難,很是珍惜與她的相處時間,日日舞簫弄瑟,花椰便在一邊聆聽;除了生冷之物,花椰都為龍忘海打理;入夜便同榻而眠,肆意糾纏。眼望身下的粉嫩可人環住自己的脖頸,在高潮時吳農軟語,輕輕叫著“父親”、“父親”,龍忘海越發憐惜她,越發舍不得離開她,隻想在相聚之日盡情相合,甚至一日數次,難免有些虛空。
這日常勝王打發人來找龍忘海去威遠將軍府中一敘,見他便道:“沒甚麽大事,隻是聽家裏來人報,說你的老師周先生已被人尋得,隻是斷了條腿,性命無虞,所以請你來喝兩杯。”龍忘海聽說老師沒事,喜上眉梢,向常勝王道謝之後,喝了幾杯酒。
常勝王卻見他精神委靡,語重心長的勸他道:“先生於‘女色’一關,可要有所把持才是。”龍忘海見他識破,臉紅耳赤,掩麵不語。常勝王又道:“先生所迷者,可是那個‘女學生’麽?”龍忘海微驚,常勝王看他臉色便知自己所料不錯,笑道:“先生難道以為瞞得過本王麽?頭一次路過先生家,本王便看出你二人關係非淺。男歡女愛,本是人之常情,大丈夫者哪個不是三妻四妾?何必偷偷摸摸的,反正先生也未成婚,幹脆將這女子娶進門來,日後給先生留個後代,才不至斷了你們龍家的血脈。”
龍忘海大驚失色,道:“這……這可萬萬使不得!”常勝王笑道:“有甚麽使不得?看她也是未嫁之人。難道先生是嫌棄她出身卑賤麽?”龍忘海想自己怎能與親生女兒成親?這不是要把自己的父母從墳墓中氣活過來,但又不能明說,急道:“這……這使不得……”突然想起,道:“王爺您忘記了,十年前卑職已成過親……”
常勝王一怔,道:“是嗎?本王怎得不知?”龍忘海道:“那女子便是王爺府中的歌伎玲依。”常勝王皺眉道:“有這個人麽?我怎得不知?”龍忘海道:“王爺不記得了?這是王爺親賜給卑職的婚。”
常勝王皺眉道:“鈴依?鈴依……”龍忘海道:“常唱‘憶仙姿’,‘風入鬆’,長相絕美……”常勝王笑著搖頭道:“若真是長相絕美,本王哪能不記得?”
龍忘海更驚,道:“真的是風華絕代。她來服侍卑職,隻說是王爺親賜,難道……難道竟不是麽?”
常勝王搖頭道:“我確想不起此人。”
龍忘海一時不知說甚麽好,常勝王皺眉道:“便是當年賜過罷,本王現今卻再賜一次又如何?本王隻再問你,你不願娶那‘女學生’為妻麽?”龍忘海苦笑道:“不是卑職不願,實在是使不得……”常勝王道:“行了!你情我願的還有甚麽使不得?你若是真不娶也行,本王即刻賜你那女學生與他成親。”說著,向身邊一名仆從打扮冷俊男子一指。
龍忘海哭笑不得,道:“王爺!”心道這常勝王果然名不虛傳,任性妄為。隻是與親女結婚,這根本是天理難容之事,但這是自己親女,自己卻與她有關係,這話又怎麽說得出?但要眼睜睜看著花椰嫁給別的男人,這卻又怎麽能舍得?不覺額頭冷汗淋漓而下。
常勝王吩咐那男子道:“你去先生家裏,親自問那女子,可願意嫁人為妻?”那男子應聲去了,龍忘海隻急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過了一柱香的功夫,那男子複又轉回,道:“秉王爺,那女子聲稱自己乃是張淡香的侍婢,自己不能自作主張,要主子定奪。”
常勝王看了龍忘海一眼,心想這先生莫非有眼無珠?沒看上張淡香,卻看上了她的一個侍婢?若說沒見過張淡香也就罷了,若是見過,卻仍然傾心於這個侍婢,也真是奇事一樁。道:“那你問淡香姑娘沒有?”那男子道:“卑職已問過,淡香姑娘不允。說是她的婢子,誰也別想搶走。”
常勝王對那男子道:“你再去對她說,日後隨了本王到了王府,婢子要多少有多少,不用在乎這一個。”那男子道:“卑職也已經說過了。淡香姑娘卻道她甚麽也不要,隻要這一個婢子永遠跟著自己。”
常勝王挑眉,看來這三人關係還真不一般。隻是自己堂堂一個王爺,居然連番被拒絕,實在是難以容忍的事,壓下雙眉,龍忘海仆身於地,道:“王爺!此事需從長計較……”常勝王根本不理,道:“你去再去淡香姑娘說,這婢子仍然是她的,隻是嫁人為妻。白日仍是她的使喚人,入夜再回自己夫君家裏侍奉。”那男子應了,轉身而去。
龍忘海急的汗打衣襟濕。片刻間那男子已轉回,道:“秉王爺……”龍忘海隻盼他說張淡香不允,卻聽他繼續道:“淡香姑娘允了。”
龍忘海隻覺天眩地轉,竟一時神智迷糊,“卟嗵”栽倒在地。常勝王見他如此失態,哈哈大笑,命人將他扶起,道:“婚事可回府中再辦,現在卻不急。”說著便自顧吃酒。龍忘海以自己不勝酒力為由,請辭返回家中,卻不見了花椰的蹤影,隻見枕邊留著一支竹枝,便知她是回到“怡雲閣”去了,不知如何是好,抱膝坐於床榻。
夜至三更時分,龍忘海尚迷糊之間,突聽有人敲窗。龍忘海起身推開窗戶,見窗外站著那白衣美少年,衝著自己微笑,道:“先生心願已達,何不將那鎖兒還我?”
龍忘海激動道:“甚麽心願?你怎能……你怎能教我女兒如此草率成婚?你怎能教她隨便嫁給不認識的男人!”
羅紅央笑道:“先生差矣。古往今來女子成親,多是父母包辦,見過對方的有多少?何況那王爺問過先生是否願意與花椰成親,先生親口拒絕的,不是麽?”
龍忘海後退一步,抱頭蹲地。羅紅央繼續道:“那王爺可曾親口說過要將花椰嫁與甚麽人麽?”龍忘海突然驚覺,跳將起來,道:“對……他……他尚未明說,要將花椰嫁與何人!”羅紅央笑道:“那便是先生仍有希望,何必著急?”說著將手伸過來:“先生,將那鎖兒還我。”
龍忘海“哦”了一聲,自衣襟深處摸出那鎖,放在羅紅央手上。羅紅央將那鎖兒收起,微微一笑,轉身離去。
對……他總還是有希望的。龍忘海有些安心。照常勝王這樣的語意判斷,他是會將花椰一同帶走。等到了王府,慢慢再計較罷。
(*^_^*)
一個月後,眾人一行回到常勝王府。撇下旁人不提,龍忘海單獨去見了自己的恩師周元呂周老先生。周元呂此時已過古稀之年,但身體還硬朗,平時走路不用人扶,這時卻斷了一條腿,臥於床榻上感慨人生。
龍忘海與周元呂見麵,師生相見自是一番悲喜。龍忘海就算自己也桃李天下,在周元呂眼中卻仍然隻是一個學生。周元呂知道他十年前妻離子散的典故,故問起他這十年來可曾將人尋得,龍忘海不敢說已經找到了女兒,隻長歎一聲,搖頭不語,周元呂也不便再追問,拍拍他的肩膀,讓他凡事往好處想想,順便問了一句:“當年你那妻子,到底是哪家閏女,為師可曾見過?”
龍忘海聞言大驚:“老師,您也不記得了麽?是王府裏歌伎‘鈴依’啊!”
周元呂聽他語意似乎自己應該有印象才對,可是皺眉細細回想,搖頭道:“為師不記得有甚麽‘零一’、‘零二’的。”
龍忘海急道:“怎麽會?老師,您晚上下課來我房中聊天,便是她為您挑的燈啊!我與她便是這樣才認識……”
周元呂苦笑:“難道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不成?為師自你師母過世之後,從不接近婦人,晚上都是自己一人前來,連個童子也未帶過,何來女子挑燈?”
龍忘海駭然變色,其實當時他也覺得很奇怪。一向潔身自好的老師,怎麽會在晚上與一個年青貌美的女子同來自己房中?難道……難道……他不禁苦笑,鈴依、鈴依,你到底是甚麽?而你又給我生了一個甚麽樣的女兒?你為甚麽要將女兒送人,又為甚麽要離開我?如今這一切,卻全都成了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