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風裏落花誰是主
早早地收拾好了行李,就等著上車的日子。沒想到剩下的這幾天更是難熬,因
為無事了,便想起了好多需要了斷的前塵今怨。月兒那邊不能見,倒也鬆了一口氣,
不見更好,見了,隻怕走不走得了,都成問題。
卻是菱仙那兒,自己覺得對不起他,悄悄就這麽一走,真是不仁不義。想著無
論如何要見他一麵,說聲抱歉,那怕他不原諒自己,要打要罵,自己都該領著。
天晚了,就出了門,不想在戲園子裏大庭廣眾下見他,隻覺現在他是最知道自
己隱密的人,在人前相見頗有白日宣淫之嫌。就直接去了他下處。菱仙沒有下戲,
家裏的小童兒桃奴是菱仙的心腹,知子萱和老板相厚,讓了進去。一麵獻茶請秦少
爺稍候,一麵遣人到園子裏,給老板帶話,讓下了戲快回來。
子萱一個人在外屋坐著,久了有些無聊,便起身在屋裏轉轉,隨手拿起案上的
書籍翻翻,又走到架前看看上麵的陳設。轉到牆邊,看見高幾上的蘭花和旁邊的噴
壺,象是想起些什麽,伸手抄起噴壺,也沒澆花,就握在手裏看著,好一會兒,才
放下來。回頭環視屋裏,看到內室門口,盯著看了一會兒,慢慢的走了過去。
內室一片黑暗,子萱摸索著開了燈。眼前突然一亮,有些不適應。好一會兒才
看清裏麵的情形。才記起雖然在這裏發生了天崩地裂的事情,自己卻未曾注意過這
間屋子的布置。這才仔細看來。屋裏東西不多,但細致中略透些慵倦,雙麵繡牡丹
的插屏立在地當中,把房子隔成兩半,牆角立著大穿衣鏡,雕花烏木框攀龍附鳳,
牆上還掛梅蘭竹菊鏡屏,四周都是影子,讓人不知此身是真是幻。繞過插屏,地中
還放著個香籠。子萱心下稱奇,那日跌跌撞撞,卻沒被這麽多陷阱絆了。牆前便是
寬闊的貴妃榻,此時被褥整理的齊齊整整,看不出一絲發生過淫天欲海之事的痕跡。
子萱還是走到床前,俯身在那床上摸索,似乎在找尋自己遺落於此的貞潔,又象要
撮起初夜的碎屑。
一雙手臂從背後摟住自己腰身,一個纖細的身子緊緊的貼在自己脊背上。一陣
熱血賁湧,一時頭暈目眩,似又要被那狂潮淹沒。但僅是一會兒工夫,自己提醒自
己不能一錯再錯。輕輕扳開那雙臂,轉身麵向菱仙。伸出雙手,撐住他的肩,那意
思一麵是要看清他的麵容,一麵也不要兩人貼得太近。
菱仙抬頭看了看他的眼睛,一切都明白了。也是預料之中的事,還是一陣心上
揪扯,眼淚就往上湧,低下頭隻等他說話。
子萱看他這樣,也覺鼻子一陣酸楚,說話有些走音:“我要……回上海了。”
“哦?……為了他?”
子萱一時語塞,心裏有些害怕,這事除了自己和月兒,隻有健雲知道,他卻從
何處聽來?健雲決不會把這事拿出來說的。
菱仙見他吃驚倒笑了:“你不要怕,沒人告訴我,可你整天失魂落魄的樣子,
傻子都看得出是怎麽回事。”停了一下,看他心安了,又說:“能告訴我,他是誰
嗎?”
子萱低頭笑了笑,有些尷尬“你不認識的。”
菱仙卻說:“要是他,我還真見過。”
子萱奇怪的看著他,不知他在說誰。菱仙接著說:“那時我還坐科,跟著姚老
板到沈府唱堂會,那天都是女客,太太小姐們沒坐樓上,就在前坐。我跑龍套,去
宮女,站在台前,老太太帶著個天仙似的人兒就坐在眼前,他真漂亮。因為自己也
是成日男扮女妝,一眼就看出他是男孩,後來聽師兄弟中結交廣的說起他的身世,
沒想到金枝玉葉的人兒,也有這麽薄命的。沈夏兩家聯姻,也是遺老遺少圈子裏的
大新聞。我當然也有耳聞。你現在急著要走,不是躲這個,又是為什麽?”
子萱聽完他的話,有些自嘲的笑了:“是呀,我是個傻子,什麽事也藏不住,
讓人都看我的笑話。”
菱仙伸出手去,撫摸著子萱眉毛,然後又摸到他的麵頰,“真是他,我也心甘
了。而且還覺得很自豪,能和他分享一個男人,也該是我前世積的功德吧。”
子萱看著菱仙突然有個發現,心裏想:哦,原來是這樣。嘴裏就說:“你和他
——長得真象。”
菱仙笑了,有些羞澀:“別拿我開玩笑了。”手卻環住了子萱的脖子,在他後
頸上捏弄著。
子萱心裏又掙紮起來,怕再要失了,更對不起月兒。想把菱仙的手掰開。但菱
仙就是死死的摟著不放手。扭來晃去,突然臉撞上了臉,菱仙反應快,嘴唇一下子
就粘上了子萱的嘴。
氣一瀉,整個人立刻躁熱起來。便想著,曉英過了門,月兒和她還不是一樣,
自己憑什麽要給他守著?是他不要我的!給他守著他也不知道,也不念自己的好。
知道都是借口,但這樣一想,似乎十分理直氣壯起來,一閉眼就把麵前的人壓在了
床上。
菱仙趴在床上,隻覺得很疼,其他的什麽也沒有,不知是自己心裏的苦楚,讓
身體找不到感覺,還是子萱把所有的恨、所有的痛、所有的傷都向自己發泄下來。
子萱有些瘋了般的在菱仙體內衝撞著。自己都覺得疼,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傷害
菱仙、在傷害自己、還是在傷害那個雖然不在這裏,卻處處讓人感到他存在的人兒。
菱仙和他身量差不多,眉眼中有幾分形似,而現在從背後看不見麵容,隻有白晰的
皮膚,纖弱的腰肢,緊翹細膩的圓臀兒——至於“他”的這一切都被那虛假的偽裝
包裹著,自己幾乎想都沒敢想過能見到,此時卻狠狠的想:扒光了還不就這樣,還
真是玉雕珠嵌的了?於是又轉而鄙夷起自己來:什麽崇高的情感,純潔的愛情,還
不就為了得到他超凡美麗的身體,不然就算他和別人……自己一樣可以和他保持感
情的。為什麽自己就受不了?再想深一些:有什麽不一樣?真到了這時候,漂亮些,
醜一些還有什麽差別?哪還有心思分辨幹的是誰?
到家已是午夜時分。
叫開門,當值的小安很殷勤的問道:“秦少爺怎麽這麽晚?最近忙啊?”
子萱隻對他微微一笑,也沒答話。就進去了。
心裏有種虛脫般的空靈。以為路熟了,不用去認,就任由雙腳帶著自己往前。
還當是回房的路,卻突然發覺站在了後花園的門前。
苦苦一笑。
——來這裏幹什麽?
想轉身回去。卻又想:來都來了,進去轉一圈嘛。又遇不上鬼!
夜深了,有些冷,但沒有風。滿園枯枝,不聞蕭瑟,徒顯肅煞。天很晴,正是
月底,沒有月亮,滿天星鬥象都掛在光禿禿的枝頭。
子萱沒有注意園裏的景色,隻是一路走下去。不知道自己想去何處,卻又隱隱
的覺得有個確定的方向,隻想著:到了那兒,什麽也沒有,心也就死了,可以回房
好好睡一覺。
於是有了些輕鬆,腳步也快了些,似乎已經備了香燭,等著還願罷了,趕緊磕
個頭就了事。
正在興衝衝的往前,卻冷不丁的瞥見了前方的一樣東西,吃了一驚,腳步刹住
呆呆的站在了原地。
湖邊上站著一個人。沒有月光的黑地裏站著,灰蒙蒙的,象一塊玲瓏的太湖石。
雖然還遠,雖然那人背對著自己,但子萱依然一下子就認出了他是誰。
——為什麽他在這裏?小娥、小玉都死哪裏去了,怎麽叫他跑出來的?
那邊,沒有回頭,但顯然聽見了腳步,身子站得更直了,一種僵硬的挺直。背
影中,看得出一絲強忍住的顫抖。
子萱突然平靜了下來,心裏一陣歇斯底裏的狂喜。
——好!正好!你在這裏,那我就告訴你:我幹什麽去了!
幾步走到他身邊,沒有伸手去碰他,也沒有去看他的臉,就和他並肩一站。
“這麽晚了,怎麽還在這裏?”語調輕鬆,甚至有些調侃,自己都佩服自己能
如此應付自如。
……
“我是在這裏遇見你的,所以我在這裏等你,等了好多個晚上,你都沒來。”
子萱突然覺得有一把小刀,正正的捅在自己心窩上不說,還用力在那裏來來回
回地剜上了好幾圈。
——他就這麽容易的把自己打倒了,讓自己的一切報複心理變得多麽卑鄙,多
麽罪無可恕。
可自己到底那一點錯了?
錯在他!一切都是他的錯!是他生錯了性別!是他生錯了家庭!是他錯生得如
此美麗!是他錯生得如此柔情!
自己唯一的錯就是不該來北平!不該來沈家!
好一會兒才開口道:“你還……等我幹什麽?”
靜了一會兒,那邊才開口說:“我也不知道……隻是以為……和你在一起的時
候,一切不高興的事情都可以不去想了。”
子萱猛地半轉身子,伸手去抓住月兒的肩膀,一把把他拉過來和自己麵對麵。
“沈江月,你聽清楚。我對你有過些傻瓜才會有的念頭,是的,我承認!但是
現在我明白過來了,也理智了,我正在把這些錯誤的想法從腦子裏清除出去。如果
你也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我希望你也盡快理智起來。要記住你是要結婚的人了。
就要成為一個負責任的男人了。隻要你本本份份的,盡到為人子、為人夫、為人父
的責任,你的前途家裏都給你安排好了。而我呢?我什麽也不能給你!”
月兒一直仰著頭,靜靜的看著子萱,聽他把一切說完。但好象這一番話沒有對
他起到任何作用。子萱的內心噴薄而出的澎湃激情完全沒有感染他。他開口了,還
是剛才那樣淡淡的語調,平靜中帶著無限的絕望:“是我——向你要過什麽嗎?”
子萱的胸口一團怒火在燃燒。他恨他!恨他為什麽每當自己鼓起勇氣擁住他時,
他要跑開,把自己拋在深不見底的虛無中。而每當自己咬著牙,用心裏的血和淚澆
熄那熊熊火炎,要轉身離去時,他又擋在自己麵前,不哭不鬧,就那麽靜靜的看著
自己,就讓自己跑也跑不開,避也避不了。
子萱一把卡住他的雙肩,搖晃著:“你說!你說!我到底前輩子欠了你什麽,
你要這麽折磨我?你讓我覺得自己好沒用!我要帶你走,就要和家裏斷絕關係。可
我大學還沒畢業,到哪裏去找份好工作。吃糠咽菜,我都不怕。可是——你以為我
能忍心看著你受這份苦嗎?你一直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你也就該過這樣的日子,
可我卻不能給你這些。到那時候,你還是可以這樣無怨無由。你該顯得多偉大!而
我呢,我成了什麽?我會成為一個自私的小人!我會多麽恨自己?”
子萱突然住了口。因為他發現月兒看自己的目光顯得那麽的陌生,似乎不光是
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也不認識自己是誰。
月兒見他收了聲,緩緩地擺開他的雙手,抽出身來,轉過身去走了半步,看著
湖麵。
“原來我以為你對我,和別人都不一樣,看來我錯了。從小到大,所有的人都
寵著我,愛著我。可他們看重的並不是我這個人。他們看重的是我‘沈家三千畝地
一根苗’的地位,我是那顆給沈家傳宗接代的種子,要是我沒了這點兒用處,我可
能什麽都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叫我作‘我自己’。雖然這是一個好陌生的角色,雖
然我不知該如何作起,但是它讓我看到了生活中,還有那麽多的可能,還有那麽廣
闊的天地。我以為,你會幫我作回我自己的。可是……”
月兒的聲音象汩汩冒起的泉水,越來越小,越來越細,最後完全消失在夜色裏。
子萱好象又被人兜頭澆了一盆涼水。
原來自己還是一點兒也不知道月兒的心思。他想理清楚思緒,找出個辦法,卻
一時腦子亂烘烘的沒個章法。
但子萱強烈的感覺到,自己現在必須說點什麽,否則就晚了。語無倫次的開口
說:“月兒,我不知道……剛才那些話……我不是那個意思……”
正說著,突然聽見遠遠的傳來一陣壓低的呼喚聲。
“小姐!”“小姐!”兩個聲音此起彼伏,壓得很低,在靜靜的夜裏,卻傳得
很遠。兩人都朝聲音的方向看去,雖然還什麽也看不見,但聽得出聲音在靠過來。
“是小娥和小玉。我是偷偷溜出來的。別讓她們看見你。”月兒說完,匆匆向
聲音的方向迎了過去。
“等等!”子萱想去攔,月兒沒有理他,也沒有回頭,自顧跑開了。
第十一章 送春春去幾時回
火車是上午十點鍾的。吃過早飯,子萱去給老太太辭行。老太太囑咐幾句。又
去給大爺大奶奶辭了行。杏兒、菀兒在學校,星期天已經道過了別。
那邊又是好幾天沒見了。雖然那夜在湖邊,子萱對月兒又有了新的認識。但靜
下來細想,一切又都將是徒勞的。首先,他連帶月兒走出這個大門的辦法都沒有。
思來想去,又回到那個老結論上去了:還是算了罷,也許這樣對他最好。
自己沒有說要去跟他辭行,也沒人提。從大爺大奶奶那出來。健雲就陪著他往
大門外來。健雲知道底細,他不想讓子萱和月兒見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不見不見
吧,見了又怎樣,也不過添幾分傷感罷了。
出門上了汽車,就往火車站駛去。一路上,健雲不怎麽說話,子萱也樂得清靜。
但他隱隱的感到健雲的情緒有些奇怪,似乎有種不尋常的興奮。不知是自己神經過
敏,還是健雲真的看起來象在搞什麽鬼。
到了車站,火車已停靠在站台上。健雲讓喜旺把行李先拿上了車,卻不急著讓
子萱上車,東張西望的不知在找些什麽。子萱見他這樣也四處張望一番,看能有什
麽發現。
突然,人群中的兩個人吸引住了他的視線。那兩人站在月台有些紮眼,因為四
周都是忙忙碌碌的人們,獨他們倆靜靜的站著,不象送人,也不象接人,更不象出
門的,好象是被從小橋曲徑的背景裏生扣了下來,硬貼在了這熙熙攘攘的車站裏。
是月兒和小娥站在那裏。
健雲也看見了他們。見子萱還有些發楞,拉起來他就往那邊奔去。
到了麵前。月兒一直低著頭站著,他們過來,也沒抬頭看他們一眼。子萱也覺
得隻能無言向對。
還是健雲開口了:“我可是扯了謊,說晚上要出門,不想讓姥姥舅舅知道,才
從關大叔那兒騙了後角門的鑰匙,讓他們溜出來的。再怎麽說,不讓你們見一麵就
走,太殘忍了。”
聽著健雲恩重如山般的口吻,氣得子萱心肝肺打在了一起。
——難道讓我們見麵,就不殘忍了嗎?他是想看笑話!
健雲正在興頭上,也沒注意子萱變了臉色繼續說著:“不過,這主意也不是我
出的。還有人要來送你。——誒,正好她來了。”說著話伸長了脖子往遠處看。
“嗯——”突然健雲奇怪的嗯了一聲,張開的嘴半天合不攏,呆呆的看著前方。
大家都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麽,也順著他的目光回頭看。連月兒都抬頭看了過去。
人群中,夏曉英象往常一樣風風火火地趕過來。隻是她和周圍趕火車的人一樣,
手裏也拎著個手提箱。這也正是讓健雲趕到奇怪的地方。
這時,夏曉英已經走到了眾人麵前。也不跟大家答話,先彎腰放下皮箱。直起
身來,就又跨了兩步,站到子萱麵前。不理會大家驚詫的目光。揚起手來,拿著一
件東西在子萱麵前晃著。等大家看仔細時,才發現卻是一張車票。
等大家都看清了。曉英語調堅決的開口對子萱說:“要麽你帶他走!要麽你帶
我走!你就這麽偷偷摸摸地溜回上海去!你還是個男人嗎?!”
健雲看得目瞪口呆,衝曉英叫道:“夏曉英,你瘋了!”
子萱先是楞楞地看著她,又猛地轉頭看向月兒。
月兒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好象不明白發生了什麽。隻是一瞬間,淚水已經
流滿了雙頰。
子萱回過頭來一把搶過車票,另一隻手拉起月兒就往車門處跑。
健雲先是一楞,回過神來,立刻追了過去,嘴裏叫著:“子萱!子萱!你冷靜
一點!”
小娥也跟著追,“小姐!小姐!不能!不能啊!”
夏曉英兩個健步趕上來,一手一個拽住他們倆:“好了!”
健雲還掙紮,卻聽見車窗口有人叫他,回頭一看,子萱和月兒從車窗裏探出身
來,看著他們。
小小的窗口,象一個畫框,裏麵是兩個美麗的人兒,頭挨著頭,肩並著肩,象
是一張合影。
一下子一種說不出的心酸湧上來,健雲的眼前模糊了。夏曉英瞪了他一眼,摔
開兩人的手,就往車窗前走。健雲和小娥楞了一楞,也跟了上來。
走到車窗前。曉英從懷裏掏出個手絹包,伸手塞給子萱。子萱一摸,裏麵是錢,
忙往回推:“不,不,我有錢。這兩年家裏給的生活費,住在沈家,我一點都沒用,
都攢著。夠我們一兩年的花銷了。”
曉英狠狠的把他的手推回去:“拿著,錢這東西,永遠都不會多,你們倆還有
的是苦要受。這雖然是杯水車薪,那怕讓月兒少受點兒委屈,也是我的心了。”
健雲在身上摸了摸,摸出塊金殼懷表,拉過月兒的手,放在他手掌上“拿著。
用得著,就應個急。要是用不著,就當個念相。”說著話眼淚止不住的就往外淌,
一咬嘴唇,低下頭,等後麵的眼淚回去了,才又抬頭說:“實在艱難,就趕快回家,
沒什麽大不了的,不值得。”說著有些故作輕鬆的笑了。
“表哥……”月兒流著淚,說不出話來。
健雲又回頭對子萱說:“好好待他,不然我不饒你。”子萱使勁的點著頭。健
雲又伸手握住子萱的手,加了一句:“你保證?”子萱豪邁的說:“保證!”兩人
象盟誓般緊握著手,把小臂緊緊靠在一起。
曉英回身拎過帶來的箱子,舉起來往窗口裏送,健雲忙伸手幫她。裏麵子萱也
忙接著。但心裏疑惑,不知她是何意。等把箱子放穩,曉英才說:“我給月兒準備
的,日常用的。”子萱心裏暗暗佩服她心思細密,什麽都計劃好了。心想著還好她
沒起心和自己搶月兒,要不然自己決不是她的對手。
曉英拉過月兒的手。
“曉英姐……”月兒已泣不成聲。
曉英眨眨眼睛,讓眼淚流開,不要濛住眼“我想我一定要後悔的。自己把你讓
給他!真是鬼迷心竅了!可是——已然如此了,還能怎麽樣呢?……別怕!什麽了
不起的?這世上千千萬萬人都能活,怎麽就活不出你們倆了?我看,他早晚會有出
息的。要實在我看走了眼。我保證再給你找個好的。”
“噗”的一聲,月兒含著淚笑了,很不好意思的嗔道:“曉英姐!”
這時在後麵站了好半天的小娥向前半步,擠到健雲和曉英身邊:“小姐,你別
走,我怎麽向老太太交待呀?!”
月兒的眼淚又仆簌簌地落了下來,“小娥,你回去就說,是火車啟動的時候,
我突然跳上車的,你們沒抓住。奶奶不會打你的。”
“小姐,要打要罵,我都不怕。可是你在外麵要受苦的。我怎麽能忍心呀?”
月兒低下頭,隻是流淚,說不出話來。
小娥見他這樣,隻得又轉頭跟子萱說:“秦少爺,我們小姐鐵了心要跟你走,
我也留不住,你要待他好,他從小到大一點委屈也沒受過,你要對他不好,他受不
了的!”
子萱隻能不住的點頭,保證。
一聲汽笛打斷了所有的依依惜別。火車緩緩的啟動了,速度越來越快,車窗裏
的麵孔模糊了,站台上的人們,有的還追上幾步,但很快就停了下來。不一會兒一
大堆車箱就消失在遠遠的天邊,在眼前留下一大塊空白。
第十二章 燈花幾度成春夢
不能回上海,怕被子萱家裏尋到,他們在南京停了下來。
下車時已是傍晚,找家旅店住下,準備慢慢地再找房子。
寫房間的時候,櫃台裏麵問:“寫一間?”
子萱隨口答道:“是。”說完以後,才覺得對方的語氣、眼神都有些異樣。猛
省到自己和月兒看起來簡直就是一對私奔的少年男女。心想是不是開兩間房更好些。
可又想月兒一個人住,什麽都不會料理,還一定要害怕,自己也不放心。所以心一
橫,管它的!反正住兩天就走。他們愛想什麽就想什麽吧!
回頭看看月兒,隻見月兒低著頭,雙頰緋紅。心裏又是愛又是氣。
——這麽沒見過世麵!倒是靈透,一下子人家的話外之音就聽出來了。可這還
是人家會錯了意,就臊成這樣,以後不好意思的場麵還多呢,怎麽對付?
想著,看茶房幫著搬行李,就一伸手拉過月兒的手來,和他手拉著手跟茶房往
樓上走。
月兒冷不丁被拉住,更羞得不知所措,又不好掙紮,拉拉扯扯的更不成體統。
隻得由著他象領小孩一樣領著自己向房間走去。
打發走了茶房。子萱回頭來看月兒。隻見他撅著個小嘴,很不高興的坐在床上。
知道他為剛才拉手的事兒生氣。就走到他身邊坐下,摟住他的肩膀“怎麽,這就生
氣啦?不過拉拉手而已啦!你不知道,越是躲躲閃閃地,人家越要說三道四,你正
大光明的,他們反倒沒什麽可說的了。他們不知道你是男孩。總不能叫我見了人就
把這麽複雜的故事從頭說起吧?那我們可衣食無愁了,我幹脆作個說書的得了!”
月兒聽了他的話覺得有幾分道理,又覺得好象完全是歪理。想來他不應該有心
出自己的醜,但是,他雖然大體上算是個老實人,可抽不冷也還是會搞些小惡做劇,
特別是對自己,在家的時候就這樣,現在出來了,自己完全聽他擺布,他不會變本
加厲吧?思來想去,覺得自己還是繼續生氣是正理,哪怕錯怪了他,也讓他知道知
道自己不是隨便讓他欺負的。不能慣他這些壞毛病!
子萱見月兒沒有要讓情緒好轉的跡象,但也看得出並不真的生氣,隻是要賭氣
給自己看,免得自己以後再讓他難堪。就不再去哄他,站起來把自己的行李箱搬到
牆角。看著另一個箱子,好象想起了什麽。一邊把它搬到床上,一邊說“誒,不知
道夏曉英都給你準備了些什麽?”說話就去開箱子蓋。
子萱故意讓箱子背對著月兒,箱子蓋一打開正好擋住月兒的視線。
“呀!”子萱一看箱子裏的東西就驚叫起來。接著一麵在裏麵翻騰著,一麵不
住驚歎“真想得出來!”“這鬼丫頭真不得了!”
月兒見他這樣,好奇心被逗了起來,但知道自己主動過去看箱子裏的東西,就
瀉了氣,心想著還是得繃著。
子萱在那邊招手叫他:“快過來看呀!”他也不理。子萱隻得走過來,拉起他,
半拖半拽的把他帶到箱子前麵。
箱子裏放著各色的男裝,有西服,有中山裝,有長衫,還有一套學生服。子萱
抓起學生服在月兒身上比量著。
“真是的,她連你的尺碼都弄清楚,你告訴她的?”
“沒有啊!”月兒也覺得奇怪,忽然想起一件事來,“對了,有一回,她說我
的一套衣服好看,借去做樣子。沒兩天還回來時說:過一陣子要送我一件禮物。後
來,就出了定親的事,她也沒再來過家裏。可能當時她就想做身男裝送給我吧。後
來,要讓我跟你走,就幹脆做了一箱子。她真是太好!”
“還好呢!真麽深的心機!你要跟著她,把你買了你都不知道。”
“不許你說她的壞話!”
“這麽護著她!你回去找她好了!”
“你……”月兒一時氣結,說不出話來。
子萱見他真的動了氣,忙陪著笑臉來道歉“好了,好了,對不起了嗎!跟你開
玩笑的,我當然也是感謝曉英的。可是看你提起她的親密勁兒,人家吃醋嗎!你知
道——愛情都是自私的呀。”
“愛情”——這麽長時間以來,這兩個字第一次被明確的提出來。
月兒一時覺得好象有座冰山消融了,化作一片春水的海洋淹沒了自己。就在不
經意間,子萱這麽簡單,又這麽理所當然的把他們的關係稱為“愛情”——這就是
自己一直在等的那個承諾嗎?好象太輕易了,甚至有些草率。但是又好象正是這樣
才讓人覺得踏實。
子萱也是剛剛明白過來自己說出了什麽。突然有些尷尬,雖然大家早就心知肚
明,可說出來,還是有那麽一股子甜蜜的羞澀。把自己的心赤裸裸的捧到自己最心
愛的人麵前,真的好緊張,好象是在怕這一刻自己把握得不好,出什麽差錯。
好象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又象是剛才的話鼓起了自己的勇氣,子萱捧起月
兒的臉,在紅撲撲的粉腮上輕輕吻了一下。
月兒沒有躲避,沒有掙紮,就那麽毫不設防的把自己交給了子萱。
子萱把月兒的臉捧得遠了一些,好看清他的眼睛。那眼睛裏清清亮亮的象要滴
出水滴來。子萱閉上眼,又把嘴湊近月兒的臉,這一次,他吻在了月兒的雙唇上。
好一會兒,兩人才分開來,子萱卻覺得更尷尬了。心裏有衝動,卻不知該不該
現在就……
——也許該給他更充分的準備時間,他畢竟太嬌弱了。
於是想找個什麽事情岔開來。突然想到衣服。
“試試這些衣服吧。”
月兒沒答話,子萱便當是默許。動手幫他去解領口的扣子,卻被月兒擋開了。
“嗯~ 嗯!”月兒搖著頭。
“怎麽了?”
“你轉過去!”
“這有什麽不好意思的。你現在也是男孩子了呀!”
“不要嗎!你轉過去嗎!”
“好好好!不過這可是最後一次啊!以後在我麵前,可就沒你不好意思的地方
啦!”
“嗯~ 嗯!”
子萱笑著轉過身去。
好一陣子,背後也沒動勁兒,覺得有些無聊,就問“好了沒?”
沒有回音。
“誒!說話呀!不說話,我可轉身啦!”
還是沒有回音。
“我真轉過來了!”說著話就回了頭。
月兒的一頭長發披散開來,從肩頭直披到腰際,象一襲青紗。少年人纖細靈巧
的腰身被學生裝完完全全的凸現了出來。
如果說女裝的月兒象一幅畫中的仙女,不食人間煙火,可望而不可及。那眼前
的月兒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人——男人,有血有肉,讓人渴求,激起人的欲望。
子萱走過去,把著月兒的肩,左端詳,右端詳,又撩起他的一頭青絲,讓它從
指縫裏一縷縷地滑過。
“頭發太長了。”月兒的語氣裏似乎對目前的形式有些不太滿意。
“明天帶你去剪個頭。”
“箱子裏有把剪刀。”
是啊!月兒的頭發應該自己給剪才對。自己怎麽沒想到。
正興奮,突然意識到——剪刀是那個姓夏的預備的!又是她先想到!
做出很驚訝的樣子“要我給你剪?剪壞了怎麽辦?”
——就不讓她牽著鼻子走。
月兒又不說話了,撅起嘴低下了頭。就是那一臉的委屈,立刻讓子萱覺得自己
好無聊。
——哎!真是的!跟她爭什麽嗎?反正月兒是我的了,她搶不走的。
“好嘛!好嘛!我給你剪。不過我不會剪頭,就齊肩這兒給你剪掉,就這麽披
著,挺好看的,好些時髦的人物都留這種頭發。”
說著話子萱拉月兒在梳妝台前坐下,讓他看著鏡子裏的自己。
記起他給自己講過一個外國故事:有一個力大如神的英雄,但他的所有神力都
來自他的頭發,後來他所愛的女人剪去了他的頭發,於是他失去了神力,變成了一
個普普通通的凡人。月兒不喜歡故事的結尾,那個女人其實並不愛英雄,她是敵人
派來的奸細。英雄不得不重又長出來頭發,毀滅了敵人、毀滅了自己也毀滅自己愛
的女人。但月兒相信,那女人剪掉他的頭發並不是為了出賣他,隻是為了不讓他再
作一個半神般的英雄,而讓他作一個平平凡凡的人,好讓自己去愛他。
自己的長發也給了自己力量,是它為自己抵抗住了那個在幼年時被吞噬的惡運,
也給了自己繼承沈家萬貫家財的權力,還給了自己一個美麗的虛名。當它被一縷縷
的剪去,自己不再是那個傳奇中集陰陽精氣與一身的精靈,自己成了一個平平凡凡
的男孩,一個可以讓人去愛的男孩。
月兒相信自己的故事不會是一個悲慘的結局——起碼現在他堅定的相信,他相
信自己永遠不用再長出長發來,不再需要沈家祖祖輩輩積累下來的財產保護自己,
因為這個剪去自己頭發的人已經承諾給自己用那些金錢買不來的幸福。
頭發短了,更顯得飄逸灑脫,月兒身上最後一點女性的特質也被抹去了。
子萱覺得似乎自己的自製力已到了極限。
月兒從女性轉變成男性,從不可觸摸的神轉變成血肉之軀的人,這是一次涅盤,
一次羽化。一切的磨難都是為了成全那即將發生的事情。
子萱一顆一顆的解著月兒胸前的扣子,解得那麽仔細,那麽隆重,簡直就是在
執行宗教儀式上的任務。
月兒順順從從的任他擺布。為什麽?因為他說了自己隻有一次害羞的機會了,
自己已經用掉,現在自己是沒有廉恥的,隻有完完全全的把自己奉獻給即將開始的
祭典。
衣服一件一件的脫著,子萱並不著急。甚至覺得自己好象並不是要做其他的什
麽,就是要這麽一點一點的撕去這些偽裝,把那個真相揭露出來。
隱約的有些害怕,怕這一切後麵是一個騙局,一切的偽裝除去後,什麽都沒有,
隻留給自己失望。
也許還是留給自己一些幻想更好?可是現在一切都晚了。自己必須把開始的事
情做完。
突然間,最後的布帛也卸掉了,屋裏立刻象撒滿了光輝。
原來自己的想象力是那麽貧乏,這一刻展現在自己麵前的是讓自己無法負荷的
美。
子萱已分辨不出肌膚與腰肢,他隻感到一股生命的律動撲麵而來,那麽清涼又
那麽火熱。自己不知是應該靜下來細細的欣賞,還是勇往直前的去行動。
他怯生生的伸出手去,觸摸向那泛著青輝胸膛,但是手好象被什麽牽製著,向
前運動得那麽慢,好半天也接觸不到目標,因為那裏是那麽精致那麽細膩,似乎一
不小心就要被自己碰碎。
突然,指尖碰觸到了一種錦緞樣的光滑。瞬息間那塊柔軟的美玉象牢牢的粘住
了自己的指尖,讓自己想要把手指、手掌乃至整個身體都融化進去。
就在這一刹那,子萱心裏有了種破壞的狂野,犯罪的衝動。他要把這天地的精
華侵犯,哪怕自己要為此受到無盡的懲罰,哪怕一切之後自己將墮入無邊的悔恨。
子萱此時也已是一絲不掛,月兒卻沒有采用他最慣常的動作——低頭。他就那
麽定定的直視著這個赤裸裸的男人,因為此刻的世界上除了他之外,一無所有。
舌尖也是一個記憶的器官!怎麽沒有人告訴過自己。就象現在,它正在記錄下
他的每一個紋理,每一處凹凸,每一點溫熱,每一絲顫動,是的,全都記下來了,
永遠不會遺忘。
他的身體是那麽敏銳,在自己的激發下,一陣陣的爆發出細微而強烈的激動。
他知道他正在忍受與享受之間漂浮徘徊,正在恐懼與渴望間遊移不定,自己必須去
引導他,向他揭示生命的秘密。
突然間一個發現,有些嚇了子萱一跳。
他的……居然也那麽大!
自己從沒有敢想過的,此刻卻毫不留情的擺在自己麵前,要讓自己去麵對。而
心裏充滿的卻是震撼般的驚喜。一切都超出了自己最大膽的妄想。
思想還沒有把那神秘的珍寶認識清晰,討厭的小舌尖已忙不迭去勾勒它的輪廓。
剛一短兵相接,那邊便有些招架不住,一聲深深吸氣聲,讓子萱覺得好不得意,便
更加放肆起來,這時他以為自己是西遊記裏的妖怪,看見寶物就要偷竊,月宮玉兔
搗藥的仙杵正好被自己得手了,放在那裏都不保險,隻有吸進嘴裏才安心。
兩條細長白晰的腿在自己身體旁邊不自覺的伸縮著,子萱的雙手托住它,撫摸
著,捏弄著,一點一點向中心包圍,嘴裏仍不閑著的勒索著那楚楚可憐的小玩意兒。
終於雙手又探索到了寶藏,托在手裏就象托著兩輪圓圓的月亮。
——天上都隻有一個月亮,而自己卻得到了兩個,這是什麽樣的福份,自己真
能消受嗎?
輕輕的揉捏,慢慢的變成用力的抓握。
——他會疼嗎?管不了那麽多了!它是我的,我要真實的感受到對它的擁有。
忽然張開嘴來,放掉那峭立的玉柱,讓它孤苦零丁地去對月長嘯。現在自己要
做一些自己都沒想過會做的事。小舌尖象一條邪惡的蛇帶著自己走向罪惡。
找到了!柔軟的折皺緊密的包裹著,做出一幅天衣無縫的假象妄圖欺騙自己。
哼!馬上讓你破綻百出。舌尖隻是輕輕一點,敵方就陣角大亂,皮跟毛撕在一起,
骨和肉打在一處。兩隻小腳居然還有力氣狠踩自己的肩膀。好,叫你徹底丟盔解甲。
舌頭不急不徐的梳理著一條條折皺,象要把它展平,撐開來的錦緞拉開一個口子,
越拉越大,引得小舌尖不時好奇的進去探查一番,雖然每次那邊都忙著兵來將擋,
可是絕堤的口子越來越補不上了。
女媧娘娘摶起的泥團,沒想到曬幹後出現了一個裂縫。娘娘怕有一天,這個裂
縫也象天上的裂縫一樣引來塌天大禍,就把一塊能軟能硬的神石粘在了許多泥團上,
讓他們出了事故時相互補填。
子萱覺得自己是蓋世無雙的英雄,正要用自己倚天神針插進亙古留下的缺口,
還混沌一個圓滿。
原來這十多年裏都不知道,在自己每一絲神經的深處都埋藏著一堆隱形的炸藥,
此刻正在被一一引燃。是那舊日雕琢而成的少女也好,是剛剛誕生的清純少年也好,
完美無瑕的身體一處接一處地碎裂著。
粘合塵埃的漿汁在過分熾熱的火焰裏熔化著。兩個成型的陶俑匯一灘膠漆,流
淌、膠著。在混沌中卻又生出無數的手來把相互塑造,還有兩個金鋼鍛成的神鑿在
相互雕刻。
天地複合成巨卵,封閉住整個世界,身體最深處積累的熱情,拚命的加熱著這
巨卵的爐膛。
一切都在走向不可遏製的極限,熱烈變成巨大的壓力,壓迫著巨卵的殼壁,隨
時可能把脆弱的圓滿炸得四分五裂。他在瘋狂地揮鑿,隻想在那天崩地裂之前把他
雕琢得更加完美;他在忙亂的捏塑,隻想讓乾坤翻轉後他成為一個輝煌的藝術珍品。
突然間一切都來不及了。不周山炸了,灌愁海漫了,天地重崩,乾坤再裂,星
宿歸位,日月入軌,一切的一切在尋找著秩序中的位置。
融融的陶漿迅速的冷卻,凝結,又成了兩個盡善盡美的俑兒,隻是他們中間已
融合了相互的成份,永遠不能離棄。
夜,靜靜的。他側躺著,背對著自己,任由自己用雙手緊緊摟著他。
好想聽聽他的聲音!
可是又不忍打破這一刻的沉靜。也許就這樣擁著他,直到化做塵埃……
但是,還是好想聽他親口告訴自己,到底喜不喜歡這種感覺。
“哎!”輕輕搖搖他的身子。
“幹嘛!”
讓子萱吃了一驚的是他的聲音很凶,甚至有些粗野,簡直不象是他的聲音了。
他不喜歡嗎?也許他後悔了。
輕輕的在他胸膛上撫摸著,想得到一點他拒絕的表示,以便自己知難而退。但
是沒有,他什麽反應也沒有,就是那麽一動不動的躺著。
“你……疼嗎?”
沒有回音。
“我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不喜歡……我該先征得你的同意……”
突然,一隻小手狠狠的掐在了自己的胳膊上,掐得那麽用力,疼得子萱一咧嘴。
“以後再也不要了……”
那隻小爪子又是狠狠的一抓。
突然子萱明白了一切,他一用力把月兒翻過身來麵對著自己。
趁著希微的月光,他清楚的看見月兒臉上強忍著的一絲微笑。
一陣讓人心疼的甜蜜,子萱把月兒抱得更緊了,輕輕的在他臉頰上吻了兩下,
最後找到他的嘴唇,把舌頭插了進去。
有什麽東西在不老不實蹭著自己的大腿,一把逮住它,象是抓住了贓證,便要
和他對質。
“你還騙我,剛才那麽凶,嚇得我以為讓你受了好大委屈。”
“人家本來就受了委屈!”還是好凶的語調,卻讓子萱聽出了千嬌百媚。
幾個手指一挫,便覺出他渾身緊張。
“那現在委屈嗎?”
“放手!”惡狠狠的叫著,卻不做任何掙紮。
又輕輕的吻了他好幾下,“真的疼嗎?”
“你自己試試!”
哇!可不能讓他有這種想法。
“那下次我輕一點。”
“還有下次!下輩子吧!”
“哦?你下輩子都還要和我?”
“討厭!”小爪子又在亂抓亂擰。
牢牢鉗製住他,用一頓暴雨般的親吻去覆蓋他的全身。
他是我的!我的!
上蒼啊!感謝你,賜我如此寶貴的禮物,隻求你永遠不要把他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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