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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侶9:藝術圈

(2024-01-22 16:23:28) 下一個

最終還是通過萬山河協調,才為“大西洋兩岸的印象派”展覽期間所有作品投保。看到保險單後,東南北給他打電話告知,他問:“這是一個什麽樣的展覽?值得看嗎?”

“所有展覽都值得看,深看、淺看、以平常心看、不帶偏見地看、做足了功課再看。”東南北說,“我們主要展出美國哈德遜河畫派和歐洲印象派的一些經典作品。哈德遜河畫派略早於歐洲印象派產生,但和印象派一致,都致力於研究和表現自然光影,描繪在不同外光條件下景物的形態和魅力。但是兩者又有區別,主要體現在形成背景、繪畫目的、表現形式上。對後世的藝術影響力也不同。”

“行了,東南,你一開口講藝術我就怕沒有機會打斷。我爭取過去一趟,到時你為我導覽吧。”萬山河說,“另外,有些朋友對藝術基金、藝術信托包括藝術銀行感興趣,洪波你記得吧?我結婚時你們見過?他也很感興趣。”

“記得,話很多那個,顯得精力很充沛。國外家族信托中有一部分藝術資產配置,長期的,中國沒有。國內有搞藝術基金的,我和他們接觸過。藝術銀行也分兩種Art bank和Art banking。”

“我爭取把他們都帶過去看畫展,你現場給他們上堂課吧。他們要請你做藝術顧問,千萬別推脫,給多少錢都不要嫌多,在商言商。”

“帶封靈一起過來吧。我很想念你們,想念二十年前在藝術中心相識的那幾個人。”

“別煽情了。她早退出江湖了,全職太太做得不亦樂乎。”

“也好,但是哥們提醒你,時刻留意她內心的小火苗。”東南北笑著說。

“我萬山河就是水多。”萬山河哈哈大笑著說。

 

在VIP預展前東南北安排了專場接待萬山河一行,為他們介紹展覽背景和每一件作品的看點,不時有人問起作品的價格,東南北說:“這次展覽是博物館級的展覽,多數作品都是從全球頂級博物館借過來的,肯定是不能賣。如果你們真是對哪件作品感興趣,屬於個人或者私人美術館收藏的,我可以幫你們詢問下出讓意向。”

洪波說:“如果以這些作品為標的的藝術基金或者藝術信托風險和收益怎麽樣?”

“這些作品不大合適。”東南北說,“他們相當於藍籌股,短期內價格波動不大,沒有太多運作空間。而且中國人對印象派還一知半解,又和哈德遜河畫派搞到一起更糊塗了。如果選擇投資標的還是選擇原始股、白馬股,用‘未來藝術大師’的光環一罩,我相信很多人會搶購。”

“我聽說有家銀行發了藝術基金,最後都拿去炒股票了,不過收益還可以。你覺得藝術品投資收益能高過傳統投資途徑嗎?”

“這個很難說。一般基金包括信托計劃存續期都是兩年到三年,這期間如果是熊市,偏股型基金收益就很難保證。熊市貨幣供應量不夠、流動性不足會不會影響藝術基金的發售和收益也很難說,這取決於哪類投資者和哪種錢。信托的準入門檻很高,受益人有足夠抗風險能力,視野開闊,本身對藝術品有一定鑒賞能力,社交圈裏也不乏收藏家。大家拿出點錢來消遣,再帶動一幫人入市,發行、兌付、收益都不成問題了。”

“一般多大盤子?”

“兩億左右。雖然炒股需要看大盤,但是兩三個億的藝術基金、信托計劃,涉及幾十件最多上百件藝術品的進出,看不看大盤都無所謂。而且藝術市場也有風向標,配置上可以選擇捂兩年再出的、也可以選擇一批快進快出的。其實有塊業務很有意思,但是公募基金可能不大合適,就是高官和著名藝術家的藝術品遺產處置計劃。”

洪波想了一下轉頭看了萬山河一眼,微笑著說:“我覺得值得研究。”

“那你們就研究。”萬山河說,“東南和純藝術行業裏的人不一樣,他是跨界高手。本身是藝術家,曾經的金融界高管兼美術館館長、現在的外資畫廊中國分部代表、企業戰略管理碩士、藝術史博士,操盤過著名資本運作。如果他玩不轉,大家就都別玩了。”

“那也很難說,中國的事情誰都說不準。”東南北說。“但絕對權力必然導致絕對腐敗,為官必貪,所以我們很容易找到標的和出貨對象。”

 

“你們畫廊主要做哪塊市場?”洪波說。

“藝術品在中國的主要功能還是行賄,第二是投資,第三是裝逼,最後才是收藏。我們畫廊主要做收藏市場。”東南北說,“我們徹底放棄‘40、50後’,包括部分‘60後’和‘70前’,因為這些人絕大多數對藝術無知而堅定。”東南北說,“我們對房地產行業客戶也比較謹慎,雖然他們暴富,但是他們的審美趣味比較低級,我們希望是金融新貴、IT新貴,外企和外領館管理人員、‘海歸’成為我們客戶。”

“明白了,我們團隊需要一些數據測算。“我還得和東南多見幾麵。”

“見與不見,我都在這裏。”東南北笑著說,“信與不信,都叫數據。”

“如果我們聘請東南為我們基金公司藝術顧問,東南肯給麵子嗎?看在萬山河的份上。”

“看工作範圍吧。如果是涉及到我們畫廊的藝術家和作品交易或者需要占用太多工作時間,我肯定得先征得老板同意。”

“如果是GP呢?”

“這算誘惑還是綁架呢?”東南北說完看著萬山河說,“我得和你商量。”

 

過了一段時間,萬山河打電話給東南北說洪波他們幾個人決定發個私募基金,兩億左右的規模,希望東南北來操盤,詢問他的意見。

“兄弟,我沒有錢。我現在回到了二十幾年前在北京的消費水平,酒以二鍋頭和燕京為主,好在我不抽煙。”東南北說,“我和哥哥商量了一下,準備給媽媽換個落地的房子,還要平攤多年來贍養媽媽的費用和醫療費,每個假期的全家旅遊也是一大筆費用。”

“不至於吧?”萬山河說,“但那不是更需要做點什麽賺點錢?你就說有搞頭沒?如果有搞頭我來找錢參與做GP,你代表,到時抽成就行。”

“我操!兄弟你還敢相信我?‘借殼’那次把大家虧個底朝天。”

“風險無處不在,有時更需要一點點運氣。我雖對賺錢沒什麽太大興趣,但是和哥們在一起幹點事情不好嗎?不然老了在一起有什麽值得回憶的?”

“這個理由很感人,給我三天時間想一想。”

 

第二天,東南北給萬山河發了個“OK”的手勢,萬山河秒回一個“握手”的手勢,東南北又發了條“兩億”的信息,萬山河回了“OK”。

 

合夥人協議簽署一周以後,洪波的團隊開到了切爾西畫廊開始日夜辦公。東南北主要負責資金和藝術品的運作、管理。他把資金按照“1234”的比例分布,10%的資金作為流動資金,主要用來包裝、推廣藝術家,包括送到瑞士巴塞爾和香港巴塞爾藝術博覽會、威尼斯、巴西、光州雙年展的參展費用和媒體公關費用。20%的資金用來鎖定新銳藝術家作品,中長期運作。30%的資金用來有針對性地購進國內外經典作品然後經過拍賣行定向出貨,中短期運作。40%的資金留作專項資金,用來收購高官和藝術家的藝術遺產,快進快出,提高資金使用效率。最後以宋玉成和當代名家的作品保底。

 

各種法律文件都擬定完畢之後,東南北撰寫了一封郵件發給切爾西畫廊主管,闡述了與基金合作推動代理藝術家盡快上市的計劃。主管回複郵件表態支持,但也有擔憂,他在郵件中寫道:

 

這麽快我們把年輕藝術家的作品價格放到一個較高水平會不會傷害藝術家?畢竟他們還需要一定時間沉澱,以磨煉出更優秀的作品,而金錢和名譽恰是最容易消磨人的意誌的,包括藝術家。

另外,你提到的代購計劃我也有保留地支持。畢竟我們畫廊的使命是發掘有潛力進入未來美術史的藝術家,而不是掮客。當然如果為了培養潛在客戶群體或者作為增值服務,我們可以幫助他們收藏一些經典的作品,但我希望你能控製藏家質量,以保證經典作品的傳承曆史純潔。

 

東南北回到工作室,老董的電話打進來問“岱山的展覽提前撤了嗎?”。

“沒有啊,兩個月的展期,剛一個多月啊。”東南北說,“怎麽了?”

“岱山前段時間親自過來說要參加長沙雙年展,讓我助理把作品都打包好寄到衡陽,我當時在台灣,我助理認為沒什麽問題,就全給寄走了。”老董說,“回來後我覺得很奇怪,一般展覽如果提前撤兄弟肯定會和我打招呼,而且長沙雙年展怎麽會在衡陽辦?而且會展出一個藝術家全部作品嗎?”

“完了。我先給他打個電話。”

“兄弟可能不需要打了,我助理有他所有聯係方式,都聯係不上他。兄弟怎麽說‘完了’?”

“說來話長。這個藝術家是我們談判時間最長但簽約期限最短的一個。”

“他的作品風格多樣,尤其是抽象水墨作品很有國際範。作品量很大、創作狀態很好。但是溝通起來很費力,他根本聽不進去你說的話,他隻是重複敘述自己的要求。”東南北說,“他是衡陽人,他要求我們給他在衡陽和北京各租一間二百平米以上的獨立工作室,他要求我們每年銷售或收購他至少一百萬元的作品,因為他有一個家庭、兩個情人、三個孩子要養。他要求我們給他最小尺幅作品定價不能少於兩萬,他要求我們代理他全部作品,不能隻代理抽象水墨。”

“很像大牌。”老董笑笑說。

“我們畫廊主營當代藝術,側重於裝置、影像、多媒體、觀念藝術作品,他的抽象水墨還是有點流俗。得知他這麽多要求,我就想先放一放。誰知他經常會一想起來就給我打電話,不分時間,還是反複敘述他的要求。我就一步步把他期望拉低,最後他才答應我們先試一下他的抽象水墨係列。”

 

“我們運作得挺好,作品銷售得也不錯。我就想給他辦個回顧展,為了提高畫展質量,我們將已經銷售的一些作品借回來參展。”東南北說,“前段時間他突然給我打電話,說患了眼疾,視網膜脫離,希望我們能多購買他一些作品,他要去香港醫眼疾。我想詳細了解下他病情,向他要病曆,幫他找一個北美眼科專家同學看看,他一直沒給我。”

“兄弟判斷他是負氣撤展了?”

“還有種可能是他確實眼疾嚴重,心理負擔太重,怕以後畫不了畫了,就想把畫都自己珍藏起來,但是這也太自私了!助理能找到他的收貨地址嗎?”

“我讓助理找過,她是通過物流公司發貨,到貨自提的。”

 

東南北放下電話就召集會議通報了‘岱山事件’,散會以後,東南北想了一會兒,撥通了沈雨晴的電話。

 

“我們畫廊想多儲備一些年輕藝術家。”東南北說,“如果沈老師身邊有合適人選,麻煩幫我們推薦下,最好是做當代藝術的。”

“應屆畢業生行不?”沈雨晴說,“我看到一個傳媒專業的畢業生作品,互動作品,很有意味。她複製了一幅《蒙娜麗莎》掛在牆上,每個人站在畫前看到的畫麵都不一樣。其實那個畫麵是個超高清顯示屏,她建立了一個數據庫和很多種觀眾模型,觀眾一站在那,攝像頭掃描一下觀眾基本特征,然後對應顯示出一種畫麵或者動態視頻。她膽子挺大的,有一次一個觀眾剛站在前麵,畫麵立即顯示出性感蒙娜麗莎,還露點了。”

“哈哈哈哈!能想象。有點像算命機器,也有點不同人看《紅樓夢》的心態。”東南北大笑著說,“很有意思,很多種解讀,也很耐人尋味。”

“她是個女生,叫桑格妮。前幾天我碰到過她,她說計劃和香廊簽約。”

“別!別!別!沈老師,看在我是你學生的麵上,拜托盡快幫我聯絡一下桑格妮,我想親自拜訪她一下。如果你手頭有她資料,盡快發給我。你告訴她我們是曆史悠久的、全球頂級的老牌帝國主義畫廊,我們全球有六家分部,你也可以盡情描述下我這個師叔,聖人、才子、偶像。”

“聖人、才子、偶像在哪呢?快介紹給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辦完桑格妮的事兒都好說。”

“好吧,我盡快通知她,看她最終選哪個導師吧。‘好聲音’都很有個人主見的,你最好施展個人魅力打動她。”

“我要先了解她,拜托多給我一些她個人資料。多謝沈老師。”

“喂!你能不能不再叫我沈老師?聽著別扭。”

“好,總不能叫晴兒吧?小沈?大雨?晴天?雨晴?”

“雨晴吧。雨過天晴。”

 

從切爾西畫廊出來,東南北騎著自行車回到唐霜的工作室,推開門遠遠看見她正在小廚房忙乎。

“你回來挺早的,我還在想等會兒涼了怎麽熱的問題。”唐霜說,“洗洗手開飯吧。”

“什麽日子?”東南北邊洗手邊說。

“普通日子。姐陪你喝點酒不行嗎?”

“怎麽感覺姐像夜總會媽咪一樣?”東南北說著掃了一眼桌上的酒瓶說:“學生送的?這可是‘尊尼獲加’品牌中最貴的酒了。”

“我自己買的,看價錢買的,偶爾奢侈一下不行嗎?我記得你喜歡喝洋酒,現在怎麽喝上二鍋頭了?”

“便宜、勁兒大、不上頭,好像在做廣告。”東南北看著餐桌上的菜說,“配菜不錯,羊蠍子、醬鴨、拍黃瓜,怎麽還有一把蔥?”

“我喜歡吃啊,我們南方人從來不生吃蔥的。但在你家吃過一次就覺得很特別,吃完嘴巴也沒有特別臭。”

“那得是好蔥。”

 

“說點啥吧?”東南北坐下後端起杯子看著唐霜說。

“趕緊趁熱吃羊蠍子,先不喝酒。”唐霜擺著手說。

 

“你天天都忙啥?”唐霜啃著羊蠍子說。

“畫廊不就那些事兒嗎?訂貨、進貨、展銷,有時還得指導生產。你抓緊時間畫些畫出來,我們發了個藝術基金,我需要囤些貨。”東南北說完頓了一下又說:“對不起啊,霜霜,我們畫廊一直沒代理你的作品,你能理解不?”

“怎麽突然說到這了?我當然知道,你們是搞當代藝術的。再說月亮一直在代理,真是幫我‘定點脫貧’了,所以姐買酒隻挑最貴的。”

“還有更貴的,但是你不要再買這麽貴的酒了,我沒那麽俗套,其實山東老家產的威士忌質量都差不多。最近幾個藝術家總起幺蛾子,搞得我挺煩的,我就想他們哪怕有你一丁點的美貌、才華與品質,我都能忍,才突然發現我對親姐還不如對他們好。”

“才想透吧?良心不安了吧?其實我也不想和你們畫廊合作,名頭太響、壓力太大。隨心所欲地畫畫多好,不管啥‘雞金’要畫也得等我有狀態時。”

“好吧,但願你不是安慰我。你身邊要是有不怕壓力大的優秀藝術家記得給我推薦啊,偏當代的,最好是知識分子類型的,作品思想比較深刻的,國際範兒。”

“就是你這種類型的唄?你自己出點作品唄?別天天想破了頭也不動手。”唐霜看了一眼遠處的工作台說,“不過這種藝術家確實挺少的,即使是應屆畢業生,有潛質的也都被老師們開的畫廊早早簽走了,你想簽也簽不到。”

 

“你見過於成立最新的作品嗎?”唐霜說。

“前姐夫?辦個展了嗎?在哪?”東南北說。

“廈門。我覺得他變化挺大的,從他作品能看出來。我看推文說他無意中發現了一種材料,既能拉出很細的絲來又能堆出造型,隻不過韌性不夠,容易碎裂。他在加強韌性的實驗中發現這種材料還有個特性就是易融,三十五度左右就會變態,像冰淇淋一樣。”

“他後來就試著把這種材料裝在那種裝修用的膠槍裏代替筆直接造型。”唐霜說,“我們一起讀本科的時候他第一次到東北,他對雪特別著迷,他就堆砌出3D效果的北方冬天。後來他用韌性材料構築空間,用脆性、易融材料塑造所有那些脆弱、易逝、唯美的東西。雪、冰花、冰柱、雨滴、貓的眼睛、薄得幾乎透明的花瓣,相擁的愛人。一震動就會碎,手的溫度都會讓它化掉。”

“你知道嗎?看著很傷感。”唐霜眼睛紅紅地說,“尤其是他隻能在展覽現場做,一撤展就什麽都不剩了。”

“我能感受到。”

 

“你們有聯係?”東南北問。

唐霜搖搖頭說:“就像他作品表現的那樣,都碎了、化了。”

“我和他聊聊,我很感興趣。”東南北想了一下說,“你在我這留宿那天是不是才知道他的消息?”唐霜點點頭。

“那今天?”東南北歪著頭說。

“今天我就想為你做頓飯、喝喝酒、聊聊天。你知道我很孤僻,沒什麽同性朋友,也不和異性來往。但是你不同,我們從小認識,你自帶光芒,讓我覺得很溫暖、很貼心、很安全。而且你竟然懂藝術,真是東南映紅送給我最好的禮物。”

“女人太美是種罪過,容易被女人嫉妒、男人覬覦,所以最好遠離人群。不過別把我當‘人’。”

“你不隻是我的親弟弟,還是我的經紀人、論文合著者、藝術導遊、藍顏知己、soulmate。”

“I’m flattered。”東南北說。

 

藝術基金封閉後,東南北和柳行還有深行下屬信托公司的耿總開始商量發行一支藝術信托計劃,幾次電話溝通後就基本確定了意向。柳行和東南北在電話中確定完會麵日期後說:“東南能不能把深行這些藝術品都處理一下?要不放到信托計劃裏增值後賣掉,要不就放在我們私人銀行裏運作?掛到職場裏都行。”

“當然可以,財富管理裏就包括藝術品資產配置和運作。”東南北說,“要不你們幹脆打個‘藝術銀行’的招牌博取品牌效應,這塊我們都熟,而且深行是我老東家,我願意幫老東家搏個頭彩。”

“好,你跟許美慧對接一下吧,她現在負責總行財富中心這塊業務。給了你自由、信任和愛的那個許美慧。”

“哈哈哈哈!柳行開始涮我了。”東南北大笑著說,“許美慧啥時候過去的?那太好了!”

“她早就在總行任職了,我剛把她調到財富中心。你們沒聯係嗎?”

“和深行同事都沒什麽聯係了,最近和萬山河還有搞投資的聯係得多。陳主任還在嗎?”

“他不在還能去哪?不過也快退休了。怎麽?想他了?”

“我隻想柳行和許美慧。”東南北頓了一下說,“柳行剛才說到畫,有一件事我想和柳行私下裏交流下。我辭職前幫牛太操辦生日時選了幾幅畫去裝裱,陳主任說牛董讓我把其他畫的信息補全,順便把一些收藏不妥的作品也處理下。這個過程中我發現有幾幅假畫,很假那種,其他我一時看不出來。”

“你覺得假畫和老陳有關係嗎?他也不懂吧?”

“我不敢忘下斷論,雖然他不懂畫,但是誰都知道送給牛董的禮物值錢吧?而且深圳還有個大芬村。除非畫家本人送給牛董自己的作品絕對是真的,其他所有作品都可能是假的,每個環節都可能產生假畫。牛董一死,連當初是不是藝術家本人送的畫都很難驗證了。”

“那怎麽辦?我讓老陳找人全部鑒定一下?”柳行說,東南北“喔”了一聲。

“對,不能讓老陳找人鑒定,等於讓考官給自己判卷子。我讓丁薇辦吧,她現在是行政部副主任。”

“丁薇又回深圳了?深行人事變動也挺大的吧?”

“這都多少年了?你都出趟國又回來了,芳姐退了,她推薦丁薇接。我們之後又搬了兩次職場,還不知道那些畫有沒有丟?人力資源部丟了很多員工的檔案,現在的孩子都沒什麽責任心的。”

“柳行,其實鑒定不鑒定意義不大。首先國內沒有鑒定藝術品真偽的權威機構,任何鑒定結論都沒有法律效力。對於活著的畫家作品,司法實踐上法庭也不支持畫家本人鑒定結論。第二,即使是假的,也無從驗證什麽時候變成假的了,陳主任肯定不會承認是自己換了。第三,就算全是假的,我們也不能讓全天下都知道,畢竟能辨別出真假的隻是少數人,並不影響展示、送禮,甚至可以用作質押和償債。但最好不要賣,買的人多數都懂行,真要打起官司來,深行可是得不償失。”

“要不你找個可靠的人幫丁薇私下盤點下?”柳行想了下說。

“好,但是隻要另外找人就避免不了走漏風聲。我之前建過一個清單,不知道後來有沒有繼續?我建議丁薇先盤點下看看是否賬實相符,等我去深圳時再一起商量怎麽處理。”

“好,反正發藝術信托的事兒你得來一趟深圳。”柳行說,“聘你為我們藝術顧問也得搞個小儀式,讓許美慧給你發證書。”

東南北“嘿嘿”笑了幾聲說:“柳行真是體貼。”

 

“柳行,還有件事涉嫌幹涉內政了,但我關心老東家,而且這些人我都熟,我又是丁薇師父,我隻是建議。”東南北說,“陳主任的能力和狀態一直比較差,也談不上什麽職業經理人精神,我陪他處理過幾次‘撈人’的事兒,‘贖金’基本上他自己能貪一半。他也沒什麽道德底線,之前深行瘋傳的牛董誘奸別墅管理員和性賄賂官員的事情是真的,連國外的媒體報道中都提過,隻不過立即被壓下了,都是陳主任指使芳姐操辦的。其中有一個女孩兒是芳姐兒子的女朋友,趙行曾經的司機周青鬆就是芳姐的兒子,他為了報複牛董奪取了她女朋友的‘初夜’想致牛董於死地,反倒搭上了自己性命,這些都是周青鬆葬禮上芳姐親口和我說的。”

“啊?老牛真這麽王八蛋嗎?我一直不敢相信。”柳行說,“我知道趙行他們總去別墅打麻將,有時也睡服務員,但是老牛?我操!他真是死有餘辜!”

“老牛確實死有餘辜,關於芳姐的事兒,求柳行代為保密,她是個苦女人。說回老陳,現在又涉嫌換畫。既然丁薇早晚得接替她,我建議讓老陳立即退休,不然查假畫的事情肯定繞不過他。可以既往不咎,甚至給他辦個‘隆重’的歡送儀式,不治罪就夠仁慈的了。但是他離職前一定要留下一個談話錄音,讓他親口坦白、懺悔幹過的那些事兒,讓他對柳行感恩戴德,也確保他不給丁薇惹任何麻煩。”

“但是……他能承認嗎?”柳行思忖著說。

“如果需要的話,我會找一兩條鐵證,一詐就全出來了。我也可以找人料理他,處理這種人就得用手段。”

“那又給你拖下水了,不過咱倆是老搭檔了。”柳行笑著說,“就按東南董的意思辦。”

“柳行今天這是怎麽了?您知道我隻是紅後代的一顆棋子,但無論啥時候我都是您小弟。不過柳行提到許美慧,我認為柳行真是眼光獨到,我認為她還能承擔更大責任。”

“就是更高職位唄?”柳行笑著說,“到底是搞藝術的,包括語言藝術。”

 

和柳行聊完,東南北又和許美慧在電話中深入討論了“藝術銀行”落地的事情,許美慧突然說:“我最近聽搞風投的人常聊什麽‘互聯網+’,你沒考慮加個藝術?”

“風投關注的都是剛需、高頻項目,藝術一點邊都不沾。”東南北說。

“可以試試嘛,你從來都是沒有邊界的。”

“都是阿美教出來的。”東南北笑著說。

“我哪教得了你?你從入行麵試時就開始騙我。你現在怎麽樣?小弦和兮兮都挺好的?你們這麽‘兩岸三地’不是辦法吧?”

“都還好,你呢?”

許美慧“嗯”了一聲說:“我是虔誠的佛教徒。”

 

放下電話後,東南北想了一會兒,在研究生同學群裏拋了個話題:“互聯網怎麽+藝術?”

晚上再進入群聊時已經有上百條未讀信息,有很多是專門@東南北發的,他打開一看,除了那些無關的逗笑信息之外關於互聯網加藝術的話題討論得非常熱烈,其中有一個同學問藝術市場的痛點和癢點,東南北想了一下留言:“藝術市場的癢點是大部分受過高等教育、中等以上收入的群體都對藝術有潛在需求,主要是家庭裝飾和提升品味,其次是投資需求。痛點是對藝術一知半解,質量無法判斷,價格也不透明,交易過程陷阱太多。”

立即有同學回複:“這就是機會,隻有依托互聯網才能實現信息對稱。”

“淘寶上開個店。”

“淘寶太低端了。”

“獨立電商也可以啊,國外有沒有對標網站?”

東南北留言:“國外有好幾個,但國外情況還不大一樣,老外比較理智,商業環境、法律環境都比較優化,藝術品價格也很實。”

同學回複:“互聯網就是為了實現信息對稱,促進價格透明,不行就比價嘛。”

“但是不知道好壞怎麽解決?”

“用評論區解決,像點評網站一樣。”

“哪有那麽多專業人士給點評?”

“前期花錢找唄,慢慢上去的人就多起來,等做出流量來,吸引風投,有錢啥事都好辦了。”

東南北留言:“要不我們一起創業?”

曉嶺率先回複:“班長先拿個商業計劃書來,這應該是班長強項。”

 

東南北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把購物網、點評網、訂房網、知識問答網和國外的藝術品電商網站都深入地研究了一遍,撰寫了一個計劃書草稿放在了同學群裏。

曉嶺私信給東南北:“班長,這個東西還是不要公開,先問問誰有意向,大家另開個討論組好好討論下,包括運作形式、投資等。”

“那你來操辦吧,需要的話我們見一麵。”東南北回複。

 

藝術網站的名字暫定為“藝呼”,取義於“振臂一呼,應者雲集”,以用戶上傳作品圖片尋求評論和谘詢價格為入口,通過不同明確身份的注冊用戶來解答問題。用戶可以通過圖像搜索技術鏈接商城中更多藝術作品實現比價、購買原作、複製原作或者租賃。網站支持藝術家和畫廊開設個人和商業空間,展示作品,如有作品銷售出去隻支付5%的平台費用,年度內達不到一定銷售額,免平台費用。 藝呼項目暫時掛在曉嶺的科技公司實施,獨立核算,七個同學投資。半個月之後,“藝呼”網站的股東投資協議簽署儀式在雨棚舉行。

東南北提前趕到上海,先去學校接上了囡囡,然後接上古麗趕往“外灘三號”餐廳。

坐在後排座上,古麗反複打量著東南北和囡囡笑著說:“你倆長得可真像,恭喜我哥撿了個女兒,啥時也幫我撿一個?”

“怎麽辦?”東南北看了一眼囡囡說,“囡囡還有沒有妹妹?”

“得問你自己啊,咚咚。”囡囡拍了下東南北的手臂說。

 

“囡囡,這可是你在上海唯一的親人了。”東南北向古麗歪了下頭說,“我建議你假期不要回深圳,就在古麗姑姑這裏打工,接觸到的全是和藝術有關的人和事兒,對你的建築設計專業也有幫助。”東南北說完問古麗:“行嗎?”

“哥都定了,我當然歡迎。”古麗說,“長得矮一點,像我一點就最好了,我就可以說是我的女兒了。”

“古麗姑姑、咚咚,不行。”囡囡說,“平時可以,但是假期我得回去陪媽媽,她一個人。”

“讓你的爸爸去陪媽媽,你陪姑姑,姑姑也是一個人。”古麗說。

囡囡苦著臉看著東南北。

 

吃完飯後,三個人一起走出餐廳,囡囡說:“我去坐地鐵,那我們再見?”

“好吧。”東南北說。

囡囡遲疑了一下轉過身張開手臂輕輕抱了一下東南北說:“我愛咚咚。”

“女兒多保重。”東南北拍了下囡囡的背說。

望著囡囡的背影,古麗感慨地說:“真是個好孩子,金素也是個好女人,哥你真幸福。”

“虧欠了他們,隻能用錢彌補了。謝謝你幫我賣掉一幅畫,不然我哪有錢給女兒。”

“哥始終是我親姐夫,我隻是幫你過手一下。以後如果你急用錢,不用賣畫,記得兮廊還有你的股份。”

“留著吧,是個信物,是我們三個人之間感情的見證。我建議你把兮廊改成珠璣家居。”

“我也一直這麽想。但是我覺得在藝術園區裏,還是叫‘兮廊’合適,何況是兮兮的兮廊。”

“親愛的,你為什麽把自己隱藏得這麽深?”東南北凝視著古麗說,“‘July的店’之後,你再也沒用自己的名字冠名了。”

“親愛的,因為你們都是我親愛的。”古麗睜大一下眼睛又眯起來說。

 

東南北幫助古麗聯係了大部分開設純藝術專業的高校,通過雇傭學生擔任經紀人,將本校畢業生作品資料全部傳給兮廊,然後在社交軟件的群組裏由唐霜、沈雨晴、張老師、於成立和東南北、古麗、囡囡一起篩選優秀作品,以出售或寄賣的形式交付兮廊托管。然後兮廊將電子資料全部上傳到藝呼開設網店,並計劃在藝呼上線的時候同步舉辦線下“未來大師藝術博覽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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