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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13:July的店,蒙古包。

(2024-01-19 10:11:02) 下一個

連著兩天沒有等到朱珠,第三天東南北打電話給她。

“古麗的單子你準備什麽時候完成?”東南北問。

“那是我的事兒。”朱珠說。

東南北一時語塞,頓了一下說:“其實呢是我弟弟想你了,它想讓你參觀它的新家。終於全部完工,一房一廳一衛。”

“隻能周六上午了。”朱珠說。

 

周六上午,朱珠剛打開門,多多就站了起來,雙爪不住撓著陽台的玻璃門,尾巴劇烈地搖動著。朱珠快走幾步打開陽台門,多多一下子竄出來,撲在她身上。朱珠一邊撫摸著多多的頭和臉,一邊看著陽台上新搭的狗窩說:“還真是一房一廳一衛,我以為你騙我呢。”

“我想多多趴在木板上肯定比趴在地上舒服,大小便時隱秘點才放鬆吧?”東南北說。

“狗無所謂吧?”朱珠笑著說。

“下次你上洗手間的時候我在旁邊盯著。”東南北說。

“多多哥嘴裏吐不出象牙。”朱珠說。

“多多媽能。”東南北說著拉了一下朱珠手臂,“我帶你看看男生宿舍。”

門一開,朱珠看到靠在窗邊的縫紉機,怔了一下,笑著說:“你還是把它買回來了。”

“這個大桌子幹嘛?把你房間都擠小了。”朱珠走進說

“你的工作台啊。”東南北說,“還有幾件神秘小禮物,等下由一個神秘人物親手奉上。”

“誰?”朱珠聽到廚房裏的響動,張望著說。

“你帶多多上去玩一會兒,下來就開餐。”東南北推著朱珠說。

朱珠從露台下來剛打開門,迎麵看到東南北和古麗並排站在門口。古麗雙手托著一個不規則長型粗紙包,東南北手裏拿著一把一米長的板尺、一把曲尺和一卷皮尺,幾片色粉。

“祝賀你!朱大裁縫。”古麗和東南北兩人齊聲說。

“哇哦!”朱珠說著捂住了自己嘴巴,眼睛閃閃發光。她先接過古麗手中的紙包,拆開包裝拿出一把裁縫剪子舉在麵前“哢嚓哢嚓”空剪了幾下。

“手感很好,像不像剪刀手愛德華?”朱珠擺了個POSE說。

東南北抖開皮尺,掛在朱珠脖子上,看著古麗說:“還像不?”她露著虎牙大笑。朱珠扯下皮尺,踢了東南北一腳。

三個人在餐桌旁坐定後,東南北看了古麗一眼,欠身掀起鋼鍋的蓋子說:“今天古大廚掌勺,她的獨門秘傳——古lily酸湯魚,肯定比貴州餐館的好吃。”

“哇喔!顏色好漂亮!這紅色湯都是西紅柿做的嗎?我還頭一次見綠色的花椒。”朱珠說著湊近用鼻子嗅了一下飄出的熱氣,“聞起來很鮮香!”

“口水別掉鍋裏。”東南北說,朱珠白了他一眼。

“綠色的就是這道菜的藥引子,木薑子。”古麗指著鍋裏說,“快!你倆先喝點湯,這道菜就是先喝湯,後吃魚,然後再添湯煮輔料。”

“我來給兩位老板娘盛湯,不勝榮幸。”東南北說。

“我來給哥哥、姐姐倒酒。”古麗說。

 

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吃完飯一起收拾好桌子,不約而同地走進男生宿舍。

“怎麽樣?‘朱大裁縫鋪’準備好開張了嗎?”東南北問朱珠。

“什麽?現在?”朱珠看著兩個人疑惑地說,“沒有布啊?”

古麗看了一眼東南北挑了下眉毛,詭異地笑了一下轉身從衣櫃裏拿出一個塑料袋,抖出一塊粉色、暗花底、藍色線條的緞子鋪在了工作台上。

“感覺進入了你們倆精心布置的陷阱。”朱珠輕緩地摩挲著段子說,“哇哦!好滑。”

“一個溫柔的陷阱。”古麗摸著緞子說。

東南北拿起剪刀遞到朱珠手裏,她推了一下說:“哪能上來就動剪子?做個什麽形狀的呢?”

“心型。”古麗說著雙手畫了一個圈,“這麽大,剛好抱著舒服。”

“我再畫一支箭穿過去。”東南北說。

“好,好,丘比特之箭。”古麗說。

“不好,不好,誰抱著都感覺紮心。”朱珠說,“最好什麽都不畫,素花紋挺漂亮的。”

“糖果形狀的也行。”東南北說,“或者小豬仔。”

“你抱。”朱珠說。

“你生出來我就抱。”東南北說。

 

朱珠用粉片畫好形狀,裁了兩塊心形的緞子,將四周均勻車出一條條弧形三角,使抱枕中間部分鼓起。沒有鎖邊機,朱珠就先把布邊合起來貼邊車一遍,然後把布邊卷在裏麵壓住又車了一遍,最後再翻過來露出正麵。東南北和古麗分站在兩邊靜靜地看著,朱珠不時撩一下額前的卷發,古麗見狀把她頭發鬆鬆地紮了一下。

關於是否留活口三個人沒有形成共識。東南北認為填完內料後直接用暗線封死最好,不然露一條拉鎖很難看。古麗認為必須有拉鏈,方便把外罩拆下來清洗,拉鏈兩側可以多留一點布邊把拉鏈遮住。朱珠一時還拿不定主意,她認為最好是做成可拆洗的,但是就要再做一個內罩把填充料都包起來,那樣開口必須留大,開口大的話拉鏈可能就不平滑。同時加工時間和布料成本也會增加,會降低利潤率。

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法定奪。

“你倆老板娘定。”東南北說著轉過要走,“我去畫畫。”

“哥哥,即使投票也必須加你才能有結果。”古麗叫住東南北說,“不是說好了嘛?你要參與我們決策。”

“我不是老板娘。”朱珠說,古麗看著東南北撲閃了兩下大眼睛。

“你是。”東南北說,然後把情況簡單介紹了一下,“我覺得你辭職開店媽媽肯定不同意,而且你和古麗兩個人單獨開店挺辛苦的,所以我……店名都改好了,叫‘July的店’,是我和古麗定的。”

“我不喜歡你為我做主。”朱珠嘟著嘴、皺著下巴說。

古麗看了東南北一眼說:“朱珠姐,如果是我求你幫忙呢?”朱珠不語。

 

“我想以後這樣,誰的領域誰做主,其他人意見隻供參考。如果是瓷器、金屬等成品,古麗做主。紡織和手工製品朱珠做主,畫我做主。”東南北說,“不能每次都票決定,這樣效率太低了。”朱珠和古麗笑著不說話。

“好了,你倆忙別的去吧,看著我緊張。”朱珠說:“我把口留大點就行,等拉鏈和海綿都備齊了一次搞掂。”

 

古麗跟著東南北走出房間說:“哥哥教我畫畫吧。”

“你畫得挺好,最好保持那種野生的感覺。”東南北說,“英文‘Lily’的意思就是百合,羅大佑有首歌叫《野百合也有春天》”說完唱了兩句。

“你倆吵死了!”朱珠大聲說。

古麗看著東南北做了個鬼臉,東南北把她拉到一邊,翻出一本畫冊,撕下一頁悄悄說:“這就是百合花,我們先準備下畫材,等下我們三個一起畫。”

“我肯定畫不過你倆。”古麗說。

“畫出自己特色就行,不要比,不可比。”東南北說,“朱珠是左撇子,但她一直用右手,這次我和朱珠用左手,你隨便,我們都爭取畫出野味兒來。”

“不要提我的名字。”朱珠說。

東南北和古麗哈哈大笑起來,東南北說:“朱珠你也太不專心了。”

古麗踮起腳拉著東南北的耳朵貼著說:“朱珠姐吃醋了。”

三個人差不多同時畫完,把畫並排立在電視櫃上,一起坐在沙發上遠遠地看著。

“分不大出來誰畫的。”古麗說。

“是啊,說明我們水平都差不多。”東南北說。

“你倆用的是左手。”古麗說。

“確實左手感覺好一點。”朱珠說。

“讓萬山河、封靈他們看看能不能猜出來?”東南北說。

 

在李明的安排下,東南北代表無為實業有限公司和民保公司正式簽署了合作協議,散會後東南北拉住李明說晚上一起喝酒。

“我請。”李明爽快地說。

“我請,還有兩個朋友。”東南北說。

 

東南北和古麗先後到了貴州餐館,見到東南北古麗就問“啥事?”

“沒事兒。每次在這吃飯時都想是不是給你打包個‘絲娃娃’,但是麵皮一冷就會硬。”東南北說,“今天你隨便,吃完可以走,也可以留,話可以說也可以不說。記住,不是什麽問題都一定要回答,女孩子要冷、要威、要酷。”古麗笑著點點頭。

正說著話,李明和張誠一前一後也到了,坐下後,東南北給他們互相介紹了下,然後指著古麗說:“這位蹭飯的叫貓妹,就不給你們特別介紹了,你們沒必要認識。”

張誠“嗬嗬”笑了兩聲說:“一有美女你就連禮節都不顧了。”

“好,我聽北哥的,就當沒見過。”李明說完衝著古麗笑了一下,“以後咱倆要是遇見了就裝作不認識啊。”古麗認真地點點頭。

“麻煩貓妹幫我們點菜?按你喜歡吃的點就行。”東南北和古麗說。

“好的,貓哥。”古麗說,“喝我們的特產米酒。”

古麗點菜的時候,東南北和張誠說:“我今天剛和他們公司簽了合作協議。你說那個地產項目保險看怎麽運作吧?我不是特別精通,所以找來李明一起商量,都信得過,一定要說實話。”

張誠把地產公司建築工程保險的事情詳細介紹了一下後說:“場地已經清理完,保險得馬上辦,工地經常死人的。我就想了解具體程序和可能變量,東南的公司可以代辦保險業務最好,但是我也想聽聽保險公司這邊的說法。”

“張哥,我就不客套了。”李明說,“這事最大風險不在我和北哥這兒,在於張哥說的那個總會計師的內部審計。我用生命擔保我們開出的是全行業最低的費率,而且保險責任和國保的一模一樣,我還可以附送幾個額外條款。隻要總會計師的費率高於我們能承受的範圍,所有差額都交給北哥處理。張哥所做的事情就是盡可能讓他們把費率開得更高,然後把保險費轉到北哥公司,北哥提供發票、北哥提現。”

“其實難題還是留給了北哥,因為北哥要處理報稅的事情,但是我會幫北哥的。”李明補充說。

張誠抱著雙臂低著頭,東南北皺著眉頭看著張誠,李明看著東南北。

 

紅油肚片和涼拌折耳根上來後,李明端起酒杯說:“張哥,初次見麵,我敬你一杯。”

張誠端起酒杯和李明碰了一下,泯了一口一直端在手裏,托著杯底輕輕地轉動著。

熱菜全部上齊後,古麗默默吃著飯,不時抬頭看看三個人。過了一會兒,古麗放下筷子擦著嘴向東南北眨了兩下眼睛,東南北笑了一下。古麗轉了下眼睛歪了下頭,東南北閉上眼睛微微點了下頭,古麗拎起包拍了下東南北手臂躡手躡腳地走開。

“這樣吧。”東南北說,“你倆的事情我不摻和,環節越多變數越大。我把公司這套東西都交給李明,你們想怎麽幹就怎麽幹,出了事兒我擔著。你們放心,出不了多大事兒。”

張誠抬起頭看看東南北、看看李明。

“我剛剛經曆了一件事兒,似乎警示我不要輕信,但是我就這雞巴樣,我總願首先選擇相信,這樣交際成本也是最低。”東南北說,“我希望所有好事都促成,所有有情人終成眷屬。雖然我昨天還為省中巴票錢走路回家,但我今天不用了,也不在乎少賺一筆,我先撤了。”

東南北站起來叫服務員過來,看了下門口方向。

“東南你先坐下,這事兒你必須參與。”張誠提高聲音說,“我他媽不是在算計錢的事兒,我沒什麽頭緒,我是第一次經手這種事,雖然聽說過很多。我就在想如果事發,司法追究起來,總會計師算什麽罪名?”

“貪汙罪、受賄罪、職務侵占罪、濫用職權罪、失職罪,根據金額大小、情節輕重、認罪態度、立功表現等裁定刑期不等,還有開除黨籍、開除公職。”東南北坐下後說,“招不招都不是問題,直接上大刑,整死人了,警察也雞巴啥事兒沒有。都不用上大刑,不給你吃喝,不讓你睡覺,給你吊起來,隻有腳尖沾地,幾千瓦大燈一直照著你,用不了一天,你一分錢沒拿都得承認拿了一個億。警察讓你怎麽說,你就得怎麽說。”

“真這樣?”張誠疑惑地看著東南北說,“他們不怕嗎?”

“你問誰怕不怕?警察還是那些貪汙的人?”東南北說,“警察肯定不怕,你聽說過警察被判刑嗎?貪汙的人我不知道他們內心怎麽想的,誰都有僥幸心理吧?六合彩中獎概率那麽低還有人買,交通事故發生概率那麽高,大家還天天在街上晃。僥幸沒人查,僥幸查出來內部能解決,僥幸辦案警察花錢可以搞掂,僥幸檢察院和法院還能做工作,僥幸退贓之後不會判刑,僥幸進了監獄還能減刑提前釋放。”

“我這兩年多親手送出去無數現金,沒一個簽字的,要是事發的話都得算我頭上。”李明說,“想起來都後怕,好在什麽事兒都沒出。”

“有些人可能不是僥幸,他們熟知法律的灰色地帶和這個社會的運行規律,這幫人智商很高、手法隱秘、後路完備。”東南北說,“很可能財產已經轉移到國外,很可能早就有個國外身份,至少有好幾個身份證,一有風吹草動,立即抬屁股走人,不可能束手就擒、坐以待斃的。”

“要是和那些人比起來,我們這點事兒、這點兒錢警察根本看不上眼。”李明說,“就像舊城和中巴上那些小偷,警察能不知道嗎?就是懶得管,被偷的人也抱著破財免災的想法連報案都嫌麻煩。”

“警察有破案率考核,不會給你立案的。”東南北說,“我們先算算犯罪金額吧。我們一定要比國保費率低,以讓總會好交代換保險公司的事兒。李明公司能接受國保費率的四五折,我們淨剩一半多點,總會要百分之二十五,剩下的你和李明對半分,但是每人也超過十萬了,至少夠判三五年的了,因為我們刑法量刑標準太低,偷三千元以上就是盜竊罪。”

“我也一分不要,因為不管進多少保費,我年底都能拿到獎金,也不少。”李明說,“但是我認為北哥還是要留過橋費的,畢竟有風險,其他全給張哥。”

“說實話,我那公司做完焊條生意就已經完成曆史使命了。繼續維持的話事兒挺多,還得買假發票雇會計做賬月月報稅。”東南北說,“但哪天真要有人查,上哪查去?我這個總經理都不知道去哪上班?法人代表是我同學,我都找不到他。”

“咱仨人均分。”張誠肯定地說。

東南北盯著張誠看了一會兒笑著說:“你就想把俺倆都拴在一起?也行,那咱就先定個攻守同盟。”

 

東南北坐在桌前辦公,不時有同事經過和他打招呼說很難見麵,他都笑著說跑網點。下午晚些時候,光仔打來電話說:“虎哥回來了,晚上一起吃飯,蒙古包。”

“啊?真的?”東南北驚喜地說:“事兒都了了?”

“見麵再說吧。”光仔說,“對,凱哥說帶上你女朋友一起。”

   

東南北和古麗到達蒙古包時,已經到了一多半的人,正圍在一張巨大的圓桌前聽堂哥講山西懸空寺。堂哥看了一眼東南北,指著一張座位示意東南北坐下,繼續講下去。東南北坐下後和認識的人挨個打了個招呼,凱哥、光仔、阿貓、柱哥、花姐。

“熊貓,這是你女朋友啊?真漂亮!”花姐說,“老家哪的?”

“貴州的。”古麗說。

“你不是台灣長大的嗎?”凱哥說。

“老家是貴州的。”古麗說著按了一下東南北的大腿。

堂哥停住話頭問東南北:“你女朋友做什麽工作?”

“自己開了間小店。”古麗帶了一點台灣腔說。

“這是我堂哥,這是古麗。”東南北介紹說。

“我還沒跟你說呢,熊貓他老丈人年前被小淼和二驢他們綁了,我找喬大給放了。”凱哥對著堂哥說,“操他媽的,車子啥值錢東西都拿走了。”

“要啊!”堂哥隨口說了一句。

“保險賠了,車子後來也追回來了。”東南北說。

“哦,那算了吧。”堂哥說,“給人留條活路。”

 

除了堂哥旁邊空著倆個座位,其他座位陸續坐滿了人。這時兩個身著蒙古族傳統服裝的壯漢用木板抬著一隻還冒著熱氣將近一米長的烤全羊進來,一路散發著陣陣香氣,有人鼓起掌來,不斷讚歎。

“等她倆不?”凱哥問堂哥。

“不用,光擺弄她那頭發就得一個點兒。”堂哥說著站起來,從木板上拿起一把鋒利的長刀從烤羊的尾部到頭部沿著脊柱深深切了一刀,然後又在正中的肋骨上橫著切了一刀。

“你們知道啥意思嗎?”堂哥用刀指著剛劃過的十字。

“操,你不是出去兜一圈信了基督教吧?”凱哥說。

“無知吧?這叫十全十美,蒙古儀式。”堂哥說完放好刀坐下,大家一起鼓掌。

“你們都能夠著吧?想吃哪塊自己切,不能浪費啊。”堂哥說,“本來應該喝蒙古奶酒,怕你們喝不慣,咱今天喝‘河套’,也是蒙古的。”服務員隨後起開四瓶白酒分頭為客人倒上。

“來來來,都滿上,第一杯大家一起敬虎哥,必須幹杯啊。”凱哥站起來說,“慶祝‘胡漢三’又回來了!”

大家端著酒杯紛紛站起來一邊高喊著一邊互相碰著杯,隨後一口幹掉。凱哥率先喝完,然後端著杯監督著每個人都喝完,目光掃過古麗的大半杯白酒時衝東南北仰了下頭,東南北輕輕搖了下頭,凱哥笑著坐下。

喝過兩杯酒後,東南北看了下古麗的空杯子又看了古麗一眼轉了下眼睛,起身幫她切了兩片羊肋骨的肉,這時隨著一聲門響,身後傳來一個中氣十足的女高音:“哎呦!親愛的,胖了耶,真給俺倆想死了,來!抱一個。”

東南北扭頭一看,蘭姐畫著濃妝頂著蓬鬆的爆炸頭笑逐顏開,張著雙臂快步走向堂哥,金素跟在蘭姐後麵,她紮著馬尾,未施粉黛,臉色蒼白,穿了一件白色的立領襯衫,挽著袖子。古麗的目光追隨著金素,拍了下東南北的大腿。

蘭姐和堂哥擁抱完,金素笑跳著也和他抱了一下後在蘭姐旁邊低頭坐下。蘭姐和大家熱情地打著招呼,看到東南北時高聲說:“熊貓也來了?這小美女是誰?你女朋友?”

“蘭姐好。”東南北說,“她叫古麗。”金素抬起頭驚訝地看著東南北和古麗。

“金老師好。”古麗說。

“你們認識?”堂哥問完金素又打量了一下古麗,古麗點了點頭望著東南北,東南北說:“金老師幫我們單位排練過節目。”

“小蘭你們都熟悉,金老師你們肯定不認識。”堂哥說,“她和小蘭都是我們省藝的高材生,一個聲樂專業一個舞蹈專業。都是我小妹,誰也不能欺負啊。”

“不是欺負不欺負的事兒,關鍵是要勇於承擔保護她倆的責任。”凱哥說,“還有熊貓和他女朋友,尤其是小粒,這是我們台灣同胞,保護小麗是一項政治任務,關係到兩岸和平。”

“行了,你回局裏再傳達一下。”堂哥“哈哈”大笑著說。

大家從蒙古包出來後,古麗問東南北感覺怎樣。

“像踩在棉花上一樣。”東南北喘著粗氣說,“肯定是醉了。”。

“你學學孫悟空看看能不能翻跟頭。”古麗笑著說,“我反正是跟不上你了,先撤,任務完成。”

古麗走後,東南北被凱哥和光仔拉去和堂哥一行人去了龍宮,從龍宮出來後又去消夜,到淩晨四點多才被光仔開車送回去。

車子剛一拐下大道,東南北就和光仔說馬上下車,自己走回去。車剛停穩,東南北一陣幹嘔,沒吐出什麽東西,尷尬地和光仔告別。走了幾步扶著一棵樹又嘔了起來,吐出了幾口酸水,腿一軟,靠著樹幹慢慢滑了下去。

 

東南北閉著眼睛抓癢,忽然停住抓癢摸索著,發現自己上身隻穿了件襯衣,西裝不知道丟哪裏了。睜開眼睛又迅速閉上,然後用手遮著刺目的陽光再次微微睜開眼睛打量著四周。遠處是他租住的房子,周圍是些建築垃圾,不遠處的垃圾箱傳來一陣酸臭。他的襯衣隻係著一隻紐扣,一隻腳光著,襪子落在腳邊,鞋子不知去處。

東南北轉頭看了一圈沒找到自己的書包,掏了下口袋,發現褲袋裏空空的,腰間也是也鬆鬆的,原來皮帶也被抽走了,他罵了一句又閉上了眼睛瞌睡起來。

 

熾熱的太陽烤得東南北滿頭大汗,襯衫已經濕透,他扯掉另外一隻襪子扶著樹幹站起來,走了兩步差點摔倒。東南北捂著肚子、彎著腰挨到樓下士多店,打電話給朱珠,接通後總機值班人員告知“周末休息”。他賒賬要了一瓶雪碧,喝了兩口,拽著樓梯扶手連走帶爬上了頂樓癱在了門口,門內傳來多多的聲音。

 

東南北昏睡中,朱珠拐上樓梯看到後急忙跑了上來,臨近時聞到他身上一股濃重的酒味和酸臭,蹲下來焦急地說:“你怎麽了?喝醉了?啥時候喝的?這是喝了多少酒啊!”說著準備扶東南北起來,東南北甩開了手示意她先開門。

東南北掙紮著站起來,彎著腰走進房間後踉踉蹌蹌地奔到洗手間,隨手摔上了門,抱著馬桶把剛喝下的雪碧全部吐了出來,然後頭一歪、手一鬆貼著馬桶癱了下去。

朱珠敲了兩下門後推開,走到東南北身前叫了兩聲,他動了動。

朱珠想了一下出門脫掉外衣外褲、光著腳回來把東南北拖到淋浴間,脫掉了他的襯衫和西褲,猶豫了一下又扯掉了他的內褲,打開淋浴器調好水溫對著他衝了一下,擠了些沐浴露在手上胡亂給他塗上後衝洗幹淨。

朱珠半蹲著把東南北一隻手臂放在自己肩上,一隻抱著東南北的腰把他放在馬桶上坐著,用浴巾吸幹了他頭上和身上的水滴,把他拖到臥室放倒在床邊,擦了下他的腳把他的腿搬上床,擺正了身體位置,蓋上了被子,拉嚴了窗簾。

 

東南北醒來時房間裏一片幽暗,門外隱約傳來響動,他起身順手拿過床頭櫃上的礦泉水瓶,邊喝邊走了出去。朱珠正在使用左手畫畫,穿一件粉色吊帶睡裙,裙擺剛好遮住臀部,光著腳。

“你穿上內褲!”朱珠瞥了一眼東南北厲聲說。

“非禮我沒有?”東南北說。

“嗤!醜死了,臭死了。”朱珠放下畫筆說,“撿垃圾的都不要。”

“我不信,我出去問問。”東南北說著走到門口拉開了門。

朱珠追過去一把把東南北拉回來,重重摔上了門。

“你還嫌不夠出醜啊!”朱珠說著走向廚房。

東南北走到陽台隔著窗和多多對望了一會兒,朝廚房大聲說:“是不是可以把多多放在屋裏玩?”

“我怕它碰到顏料。”朱珠說。

東南北和多多擺擺手,正要轉頭忽然發現陽台晾衣繩上掛著朱珠的文胸和內褲,他把額頭貼在玻璃上努力辨識著藕色文胸邊上的標簽。

“喂!鹹濕佬,看什麽看?快把粥喝了。”朱珠端著碗走出廚房說,“大佬拜托你穿上內褲行不?感覺我進了男生浴室。”

“你也沒穿啊!”東南北說。

朱珠嘟著嘴走到東南北房間翻出一條內褲扔給他,然後走到畫架前拿起了畫筆。東南北套上內褲站在朱珠側麵看著,不時瞄一下她頂起睡衣的乳房,她下意識地夾緊了手臂,低頭看了一眼又鬆開。

“我好喜歡木棉樹。”東南北說,“為什麽叫‘英雄樹’?好俗氣的名字。”

“清朝人陳恭尹有首《木棉花歌》,形容木棉‘濃須大麵好英雄,壯氣高冠何落落。’”朱珠說。

“嗯,挺精確。”東南北說,“我第一次看到木棉花開的時候,全樹沒有一片葉子,又粗又高的樹幹上掛滿了獨有的紅色花朵,看著壯烈而感傷。”

“你嘴巴好臭,快去刷牙。”朱珠邊往樹幹上塗深色邊說,“鍋裏有小米粥。”

東南北把橄欖菜倒在鍋裏攪了一下,端出來對著鍋直接對著嘴喝,看著朱珠的畫說:“你怎麽忽然想起畫木棉花來?”

“我和我媽說畫班組織雲浮山寫生,你看我畫箱都帶出來了。”朱珠說,“本來想早早過來看看多多,就知道你不會管他。多虧來了,不然你倆一個門裏一個門外,真是難兄難弟了。”

“那我們現在可以去啊!”東南北說著站起來,“我陪你去。”

“你神經啊!你看看都幾點了?”朱珠說,“不和你說了,我得趕緊畫完。”

“你說的是惠城那個雲浮山?據說那裏有很多高士隱居。”東南北說,朱珠不再理會。

 

東南北下樓在地攤上買了些材料上來做了一份炒花甲、一份鹹魚茄子煲和西洋菜生魚湯,連碗筷一起在餐桌上擺好,盛了兩碗湯,然後招呼朱珠吃飯。朱珠收拾了一下洗完手走過來打量著說:“嗯,樣子挺像的,我來嚐嚐口味如何,這兩道菜看似簡單其實是粵菜裏最考功夫的菜。”

朱珠說著拿起筷子看了看炒花甲,又看了看茄子煲,最後小心挑起一塊脫殼的花甲肉放進嘴裏慢慢咬著。

“嗯,可以,味道很正,花甲火候也很好。”朱珠說,“就是稍微有點鹹。”

“哦,我媽媽做菜口味就偏鹹,山東人。”東南北點著頭說,“下次改進。”

“多多哥還真行,為娘第一次吃你做的菜。”朱珠微笑著說。

“再嚐嚐湯。”東南北說。“你也一起吃啊。”朱珠說。

“這碗湯敬你,感謝救命之恩,我幹了。”東南北端起湯碗說。

“好吧,祝賀你複活。”朱珠說著端起湯碗和東南北碰了一下,“以後不許這樣了啊。”

東南北點點頭說:“明天我們去趟梧桐山吧。既然說了寫生,我們就真去寫生,撒謊不好的。估計梧桐山和雲浮山都差不多,我還聽說山上有座廟香火很旺,我雖沒什麽信仰,但我對諸神都保持尊重。近來怪事兒挺多,我想順便代我媽媽去上柱香,她信佛,托媽媽求佛祖保佑。”

“好啊!我還沒寫生過呢。”朱珠笑著說,“我也可以做個香客。”

“你原計劃真是去寫生嗎?”東南北問。

“當然。不過我沒想去雲浮山那麽遠。”朱珠說,“我想把店裏的東西趕一趕,結果一下午光忙乎那塊蘭花布了,你睡得可真沉。”

“嗯?你都做了什麽?”東南北說著站起來。

“不許去女生宿舍!回來!”朱珠說著站起來跟在東南北後麵,“吃完飯再說,你怎麽像個小孩子。”

 

東南北一推開朱珠房間就大笑起來,隻見滿屋子都是藍花布素材,襯在粉色牆壁下特別素淨,窗簾、床罩、縫紉機罩、床頭櫃上一小塊墊布、工作台上麵牆上的藏物袋、靠窗一個長條桌上還放著一個長條型藍布包,滿屋子飄著一股薄荷香。

“真像個海底世界,我再給你弄點珊瑚礁。”東南北轉頭和朱珠說,“我今晚要做個大西洋底來的人。”

“你回你狗窩睡。”朱珠說。

東南北往床上一躺說:“那你把我扛回去吧,反正你好大力氣。”

“你今天真不能睡這兒。”朱珠說,“我今晚不回家。”

東南北起身坐起來,看著長條桌上的布包說:“那是什麽?”“古琴。”朱珠說。

“哦?除了古琴我幾乎所有民樂器都熟悉。”東南北站起來說,“快打開給我看看。”

“吃完飯再看。”朱珠拉著東南北往外走。

“看完再吃。”東南北撥開朱珠的手說,“要不然吃不好。”

朱珠打了一下東南北手臂,走到條桌旁,解開帶子,打開折疊的布袋口,抽出了古琴尾,東南北幫著把琴套摘下來。

“看到了吧?”朱珠說著把琴尾架在桌邊,隨手撥了一下說,“好了吧?回去吃飯。”

“你彈一下唄,《高山流水》、《廣陵散》什麽的。”東南北說。

“不能太慣著你。”朱珠說完把東南北推出了房間,順手關了燈。

“古琴是書房樂器,因為它的共鳴腔很小,聲音不大,適合在很靜的地方彈奏,所以你在民樂團裏見不到它的身影。”朱珠坐在餐桌旁說,“據說是中國最古老的樂器,至少有三千多年曆史。”

“你怎麽了解這麽多?”東南北看著朱珠說,“你跟誰學的?”

“雲浮山確實隱居著很多高人,佛家、道家、儒家都有,有的是出家人,有的是俗世人,他們經常聚在一起彈琴、斫琴,就是自己做琴。”朱珠說,“有一次我們行組織去雲浮山玩,我自己瞎逛,迷了路。看到一座古式建築,大門敞開,什麽招牌都沒有,我想進去問路,就撞到了他們在彈琴,原來那是家琴館,牆上掛了好多張琴,各種造型的。”

“我一下子就被迷住了,躲在角落裏聽他們彈琴、交流,一直到天黑。”朱珠說,“他們發現我以後要送我回去,但是我堅持留下來,還和他們一起吃晚飯,最後住在那裏,有好幾個女士。第二天回去的時候,同事們都急死了,差點報警。

“然後你就拜師了?”東南北問。

“我想拜,但是沒有人肯收我,我就想自己買張琴,跟他們所有人學。”朱珠說,“我們領導、同事幫我湊齊了錢,我又折返回去死纏爛打買了張琴,臨走前一個道士裝束的人教了我最基本的彈琴指法和練琴方法,還送給我一本琴譜。”

“你知道嗎?古琴譜是減字譜。”朱珠說,“就是一個‘字’會標出左手哪根手指按在哪個徽上是否要滑動、右手用什麽指法彈哪根弦。”

“太神奇了。”東南北說著又站起來,“我要看琴譜。”

“沒在這裏,一般的曲子我都不大看譜了,你要是不惹我生氣我就下次帶給你看。”朱珠說,“你為什麽對古琴這麽感興趣?”。

“金庸的小說裏麵隨時都會出現一個古琴高手,乾隆、陳家洛、何足道、康廣陵,他的名字就取自嵇康的《廣陵散》,黃老邪也是高手,七根弦斷了六根他都能彈。”東南北說,“最著名的故事就是俞伯牙和鍾子期的‘知音’了。”

“我同學他們看武俠都看打打殺殺,你看琴棋書畫,佩服。”朱珠說。

“我啥都看,還看兒女情長。”東南北說。

 

第二天兩個人剛走進免稅店朱珠就問:“你到這裏幹什麽?我們倆還背著畫箱和食物,像跑路的一樣。”

“我想買一部相機。”東南北說,“寫生時自然光線變得太快,你若是畫得慢,就很容易亂,所以我們把各種景致拍下來,回來的時候再完成後期。”

“你想得還真周到。”朱珠說。

“再買兩頂草帽,有時不得不站在陽光下。”東南北說。

“好,我來付錢。”朱珠說。

“還有驅蚊水。”東南北說。

“我都帶了。”朱珠說。

“你想得還真周到。”東南北說。

 

周日的梧桐山各處都有很多人,多數是年輕父母帶著老人、孩子在草地上野餐、玩耍,上山的路上也經常有人坐在路邊休息。東南北和朱珠在半山腰的樹蔭下選好景,剛支起畫架就有路人停在身後好奇地看著他們,朱珠回過頭和觀者笑了一下。

“沒事兒,估計他們都不懂,你就隨意畫。”東南北說,“我們都用左手。”

“你為什麽用左手?”朱珠說。

“我跟你學啊,師母。”東南北說,“你怎麽總比我長一輩兒?還是叫你師姐吧。”

“師哥先教我怎麽寫生。”朱珠說。

“先選景,充分觀察景物,不急著落筆,就像寫作文打腹稿一樣。”東南北說,“等你想好要著重描繪什麽景物、表達什麽情感,在心中構圖,區分好景物的主次和虛實,然後迅速落筆,鎖住最重要的特征。不要糾纏細節,有些實景可以省略。”

過了一個多小時,東南北先畫完了一小幅,站在朱珠身後看著,她不時回頭看一眼。

“專心,不要管我,我不說話。”東南北說。

又過了半個多小時後,朱珠畫完最後一筆,停下來遠近看了一會兒,放下了手中畫筆和調色板問東南北:“怎麽樣?”

“很好啊,色調很好,用筆也很鬆弛。”東南北說,“問題嘛……主要是你選的這個景剛好對著光,明暗對比不大,不容易出效果。還有就是筆法可以稍微變化一下,像你說的古琴指法,有的可以帶著顏料重重戳下去像堵老鼠洞,有的可以輕輕掠過像掃地,有的可以像你的內衣搭在衣架上麵一樣。”

東南北和朱珠換了個地方,幫她選了一處小景,前景有兩株不同品種、不同高低的樹,枝葉繁茂。樹的背後是塊巨石,石頭縫裏長著不知名的植物,巨石一側有條彎曲的步道伸向幽深的林子,遠處是山峰。東南北自己選了遠處影影綽綽的城市。

第二幅畫完,朱珠感覺很滿意,她有點意猶未盡地和東南北說:“你上香急不?要不咱換個地方再畫一幅?”

“不上也可以。隻要心中有佛、行善事,我媽常說。”東南北說,“別忘了你跟姥姥說是去雲浮山,是不是畫畫寺廟?建築很好畫的。”

“對了,你不提醒我還真忘了。”朱珠說。

 

朱珠開始畫第三幅畫後,東南北透過相機取景框觀察著她,寬沿草帽壓著額頭在麵部形成一道陰影,卷曲的發梢勾著麵頰,微蹙的眉頭、平靜的目光,鼻尖有一處微小的平麵,緊閉著嘴唇、繃緊著下頜。東南北按下了快門說:“放鬆下巴。”

朱珠彎起嘴角笑了一下,東南北迅速按下了快門。

“別把我手臂的汗毛拍出來啊。”朱珠說。

“放心,我隻特寫你最美的一麵。”東南北說,“你隻管專心畫畫。”

東南北轉到朱珠後麵拍了一張背影,又走遠了一點側對著朱珠說:“挺起胸來。”

“不。”朱珠果斷地說。

“就一下,拜托。”東南北說。

朱珠直起腰挺了一下胸,東南北剛按下快門,朱珠又彎下腰去。

“好了哦!”朱珠說,“拍幾張風景吧。”

 

山的時候,天上忽然開始飄起了小雨,東南北快步走在前麵,剛拐過一個彎,就看到一個靠在樹幹上坐著、剃著光頭、身著僧服的人慌忙直起腰,盤起腿,低下頭,雙頭合十,口中念念有詞。朱珠經過的時候從錢包裏摸出零錢彎下腰輕輕放在“僧人”麵前的缽裏。

“這個肯定是假僧人,連化緣都不用心。”東南北和朱珠匯合後說。

“就是假的也無妨,好在他沒去偷沒去搶。”朱珠說,“你想一個大男人會彎下腰做這份苦差事肯定是生活所迫。”

“你真是菩薩心腸。”東南北說著拿出防潮墊和朱珠一起舉在頭上遮雨,朱珠挽著東南北的手臂快步向山下走去。

 

雨越下越大,兩個人在路邊站了很久才等到一輛出租車,上車後朱珠告訴了司機一個地址,司機駕車一路竄來竄去很快進入城區,停在朱珠家附近的一個湘菜館門前,兩個人下了車跑進飯館。

一盤蕃茄炒蛋和一大盆酸菜魚上來後,東南北和朱珠就著米飯迅速將兩盤菜一掃而空,連酸菜魚湯也喝得隻剩下盆底,上麵浮著幾條幹辣椒和一片花椒粒。朱珠遞給東南北一張紙巾,兩個人各自擦著嘴,看著對方會心地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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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影 回複 悄悄話 誰不是把酒喝到吐?這是第一次寫東南北喝醉吧?看來他內心還是很激蕩的。金素在他心中的形象應該很好,他內心肯定不接受光仔、蘭姐那樣的人,但是金素竟然和他們看起來很熟!
現實中會有東南北這種人嗎?能那麽單純樸實善良,又隨時都可能作惡。
作者還是很有文字功底的,像電影劇本,場景一切換,那股氣息立即鋪麵而來。
和古麗朱珠一起開店時的小清新,和李明張誠一起搞錢時的晦暗,堂哥歡迎宴上警匪一家親、蒙古包、烤全羊
想起豆豆三部曲,比較起來,那裏作者在拚命造神,主角也諸多裝*。但是《邊界》裏全靠情節支撐人物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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