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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放11:師姐來訪,舊愛新歡。

(2024-01-19 08:01:58) 下一個

經過前台時,小傑告訴東南北又有來信了,他急忙回到辦公室,衝到桌前拿起一看,認得是可欣的字體,又放了下去。處理完工作,東南北拆開信:

 

土豆土豆,我是地瓜

爸爸才把信轉給我。

你竟然記得我爸爸的名字和他工作單位!

得知你的消息很開心,快三年沒聯係了。

我結婚了,除了他媽有點難相處,其他都還好。

我在廣告公司上班,可能二月底會去深圳聯絡畫冊印刷的事情,希望到時候能見到你啊。

欣欣

 

東南北把信收好放到抽屜裏,拿起電話打給朱珠說:“多多要有新家了。”

“你要搬家了?在哪?”朱珠說,“周圍有草坪嗎?”。

“新城富華那邊,沒有草坪,但是頂樓,對麵房間還沒租出去,感覺整層樓和整個屋頂露台都是我的,足夠多多跑的。”東南北說。“兩房一廳加陽台,一間留給你休息,在陽台給多多打個舒適的窩。”

“太好了!多多終於有自己窩了。”朱珠高興地說,“你準備什麽時候搬?”

“這個周末吧,沒多少東西,一趟就能搬完。”東南北說。

“好,我過去幫你搬家。”朱珠說。

 

周六上午醒來,東南北把床品一卷就去小市場那邊找車,一輛都沒有見到,回來路上碰到了老佟蹬著三輪車在收廢品,東南北和他商量好,給了他一百元兼把床架和床頭櫃、小椅子和桌子都送給他,讓他把床墊、被褥、煤氣罐等大件先運過去。

老佟拉著東西走後,東南北和朱珠把其他雜物裝滿了一個行李箱和兩個編織袋,抱著多多打了部出租車到了新租的房子。

一進門,朱珠就大聲說:“哇喔!光線這麽好!陽台也好大。”放下手中東西就跑上了露台,多多緊跟在後麵。

東南北把東西規整了一下隨後也走上了露台。朱珠正一邊笑一邊繞著屋頂跑,多多在後麵追。朱珠把手裏的礦泉水瓶遠遠丟出去,多多就會迅速跑過去叼起來送給朱珠,朱珠接過來瓶子,摸著多多的頭誇獎它然後趁它不注意又扔了出去。

“床墊還沒到?”朱珠頭也沒抬問了一句。

“沒有,三輪車慢的。”東南北說。

東南北趴在屋頂圍牆上張望了一會兒,不時看看呼機,掏出把鑰匙遞給朱珠說:“給你把鑰匙,我下去看看。”

“買個拖把和水桶上來。”朱珠接過鑰匙說。

 

東南北一直走到大路口也沒見三輪車的蹤影就轉頭回去了。多多正在房間裏東嗅嗅西嗅嗅,朱珠在廚房洗餐具,看到東南北哭笑不得的表情沒說話繼續低著頭忙碌。東南北靠著門框看了一會兒,轉身把客廳瓷磚地麵仔細地擦了幾遍。

兩個人盤腿坐在空蕩蕩的客廳地上麵麵相覷,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過來一會兒朱珠停住了笑,皺著眉頭說:“想想怎麽辦吧?”

“找個酒店睡一晚吧,明天去香島家具一次買齊。”東南北說,“今天現金不夠,銀行也快下班了。”

“那我帶你去淘寶街。”朱珠說。

 

二手市場一排排的店鋪門口堆滿了各種家居用品,有的還是新的。東南北看到一個藤編搖椅,一問才三十元,他說:“好便宜,這個可以,放在屋頂坐著曬太陽。”

“好東西多著呢,聽我的。”朱珠說著扯著東南北手臂離開。

走著走著朱珠拉了東南北一把,用眼色示意兩個鑄鐵燭台悄聲說:“這個可以放餐桌上。”東南北剛想開口問價錢,又被朱珠拖走了。

走到家具區域時,兩個人站住巡視了一遍,朱珠笑著說:“你能認出自己的床墊嗎?”

“認出也沒轍啊。”東南北大笑著說,“不過不可惜,那張床墊彈簧太軟了,床架也裂了。”

經過一個檔口,朱珠忽然停住,順著她的目光,東南北看到了一捆藍色的印染花布和衣架立在一起。朱珠走過去撣了下灰塵,摸了摸,問老板多少錢。

“三百。”老板說。

“這麽貴?”朱珠誇張地說。

“你不看多大一卷?至少有二十米長。”老板不屑地說。

“零賣不?”朱珠說。

“不可能。”老板幹脆地說。

走出店麵,東南北問:“買布幹嘛?”

“你可以做窗簾、台布、床罩啊,都不一定夠用。”朱珠說,“我特別喜歡這種花色,而且它的質地很好,很密實、平滑、沒有線頭。”

“布頭還可以做兩個大褲衩。”東南北說。

“真可以,像沙灘褲,你穿著肯定特別帥。”朱珠說。

“要穿就一起穿。”東南北說。

朱珠“哼”了一聲說:“有什麽大不了。”

“上哪去做啊?”東南北說。

“一般菜市場都有加工的。”朱珠說,“我也會做啊。”

“咦?我想起來了,你畫素描時筆劃排列就像布紋,有沒有關係?”東南北說。

“沒意識到,不過經你一說,好像有點關係。”朱珠說,“你知道紡織物經緯線排列很多種格式的,而且正反都不一樣,所以裁縫最基本功夫是區分正反麵、對布紋。”

“我們自己做豈不是要買台縫紉機?”東南北說。

“我家裏有台小小電動那種。”朱珠說。

 

經過一家店門口時,兩個人突然同時站住了,一台腳踏縫紉機靠在門邊,上麵堆著自助餐爐等一堆零散餐具。

朱珠望著東南北挑了挑眉毛,東南北笑著把她拉走,邊走邊說:“我可不想把咱家變成縫紉鋪。”

“不用的時候你可以當餐桌啊。”朱珠邊走邊說。

“太窄了。”東南北說,“我們先吃飯,我請你吃燒鵝,那是我的最愛,也是對自己的最高獎賞。”

“我請你,祝賀你喬遷新居。”朱珠說。

“好,我接受,謝謝!燒鵝飯就好。”東南北說,“我請你看電影。”

“好啊!好啊!”朱珠拍著手說,“我想看《霸王別姬》,《滾滾紅塵》我也錯過了。”

“可以買碟片在家裏看。”東南北說。

 

吃飯的時候兩個人核計了一下客廳的布局和最先要買的必需品,朱珠突然說:“要不今晚你住我家吧?我爸媽去廣州參加戰友女兒婚禮,明天回來。不過咱倆得晚點回去,要是被鄰居撞見我可死了。”

“不去,做賊一樣的,再說吧。”東南北說,“咦?咱倆可以在露台搭個帳篷睡,露營的感覺多好,樓下還可以洗澡。”東南北說。

“我才不跟你睡一個帳篷呢。”朱珠說。

“你剛才不是還讓我和你回家?”東南北眯著眼睛笑著說。

“那是你睡我房間,我睡我爸媽房間。”朱珠脹紅了臉說。

“那不是一樣嗎?我還是和你睡在同一個被窩裏。”東南北說。

“又開始不正經了,你躺在屋頂做夢去吧,我不管你了。”朱珠說。過了一會兒,她若有所思地說:“再說哪有帳篷啊?”忽然兩人相視一笑。

“趕緊!”東南北說著站了起來,然後立即又坐下說:“不,我們要先看電影。”

“好了,學長,先柴米油鹽再風花雪月吧,又不是過了今天你不陪我看電影了。”朱珠說,“不過確實不急,等他們快收檔時更容易成交。”

 

兩個人手裏抱著、腋下夾著、手裏提著東西走出了二手市場,邊走邊不時對望,偶爾笑出聲音來。

“你第一次去我單身公寓時像逃荒的,這次咱倆像流浪的。”東南北說。

“反正跟著你沒好日子過。”朱珠說。

“細佬,眼光放長遠一點,跟大哥混沒錯。”東南北用粵語說,“何況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帳眠,我倆的緣分至少千年。”

“那我也不喜歡做你細佬,別忘了我還是你媽。”朱珠說。

“你的胸比我媽的大。”東南北說。

朱珠趕過來踢了東南北一腳,被他躲過,朱珠趔趄了一下,扔掉手中東西大聲說:“你過來!讓我踢一腳。”

東南北退回來翹起了屁股,朱珠用腳麵重重地踢了他一下,他作勢向前踉蹌著。

 

一回到住處,東南北就把帳篷搬到露台打開。帳篷外包裝雖然很髒還有油汙,但裏麵是全新的,而且尼龍布很厚實,東南北不住地說“賺到了”,隨即開始接連杆、支架,撐開帳篷固定好。帳篷又高又大,頂部有個帶蓋的氣窗,側麵有兩個帶窗簾的小窗,都封著防蚊紗,正麵是雙層帶防蚊紗可以裏外拉開拉鏈的門。

朱珠端了一盆水上來,把防潮墊和帳篷裏麵仔細擦洗了一遍。兩個人一起把防潮墊鋪好,枕頭套好,朱珠鑽進帳篷鋪好床單,然後躺了一下。

“怎麽樣?”東南北蹲在門口探著頭問。

“好舒服,地上是暖的。”朱珠說,“隻是不知道你會不會覺得有點硬。”

“肯定會。”東南北說完下樓把那捆藍花布扛上來,兩人一起折疊成褥子的形狀墊在防潮墊上麵。

“忘了買被子。”朱珠苦著臉說。

“沒事兒,我是小火爐。”東南北說。

 

雖然天色已經完全黑下來,但是不遠處的天空還是被城市的燈火映出晚霞,燭台上蠟燭的火苗隨風搖曳,空氣中不時飄來樓下大排檔炒菜的油煙和縹緲的人聲。東南北盤腿坐在一本畫報上喝著啤酒,不時向上扔一顆花生米,然後仰著頭接住,沒接住的花生又撿起來,捏掉皮後放進嘴裏。朱珠抱著膝蓋坐在壓扁的啤酒紙箱上,咬著鍋巴“咯吱咯吱”作響,多多頭搭在她的腳上四肢張開仰躺著。

“星星好亮啊。”朱珠仰著頭說。

“是啊!”東南北仰著頭看著夜空說,“我小時候最喜歡爬上屋頂,躺在溫暖的瓦上仰望星空。我還把附近菜場墊蔬菜和水果的稻草搬到屋頂上做成一個很舒服的窩,有時我還會帶點吃的上去,不過我們那時零食很少。我最大的願望就是罩個玻璃蓋,最好是個玻璃房,下雨天也能呆在裏麵。”

“我也喜歡玻璃房。”朱珠說。

“你有多久沒有仰望星空了?”東南北說。

朱珠若有所思地說:“很久了,都忘了上次是什麽時候了。”說完躺了下去。

“咦?還溫著呢,難怪多多這麽舒服,快來試一下。”朱珠大聲說,東南北挪到她旁邊躺了下去。

“嗯,好溫暖。”東南北說,“像媽媽的懷抱。”

“你在想什麽?”朱珠說,“想家了?”

東南北點點頭,放到嘴裏一顆花生米,把花生米袋子遞給朱珠,被她推了回來。

“你喜歡深圳嗎?”朱珠說。

“挺喜歡的,遇到的人都挺好的。”東南北說,“城市嘛馬馬虎虎吧,剛開始感覺很新鮮,但是久了就感覺沒什麽味道,我更喜歡有曆史的老城和四季分明的氣候。你喜歡深圳嗎?”

“沒什麽感覺,也沒有比較。”朱珠說,“我去過的地方不多,除了廣東境內最遠的就是西安了。”

“你開店賺了錢想幹什麽?”東南北問。

“沒想過那麽多,開店還八字沒有一撇呢。不過我一直想看看梵高故居,哎,梵高老家是哪裏的?”朱珠側過身支著頭看著東南北說。

 “在荷蘭南部靠近比利時的一個小鎮上。”東南北說,“後來他去了巴黎,然後又去了普羅旺斯,在阿爾勒遇到高更等印象派畫家,也是在阿爾勒病發,住進了精神病院。最後回到巴黎附近的奧維爾,創作了教堂、麥田等作品,在那自殺。”

“那我都要去看看。”朱珠說,“但是需要很多錢。女生賺錢太難了,升職比男人難,做生意容易被男人騙,體力活更做不過男人。”

“女生清貧是種美德,男生清貧是種罪惡。”東南北說,“我尊重清貧的女生,尤其是那些長得很漂亮但甘願做打工妹、服務員的女生。”

“怎麽說?”朱珠說,順手撿掉東南北胸前的花生皮。

“畢竟是男權社會,男女並不公平。但是女人隻要肯依附男人就很容易賺到很多錢,不一定要將青春和身體待價而沽,有時隻要因為小有姿色被男領導青睞,在職場上、商場上都能獲得很多機會。”東南北說,“男人隻要有體力、不太笨、勤勞點、沒有惡習,開個大排檔都能養家糊口,堅持幾年就能變成大飯店,我們樓下的桂林米粉店最早就是個小攤,三塊錢一碗,現在五塊。”

“多少有點安慰。”朱珠點點頭說,“古麗是怎麽開起來的店?生意怎麽樣?”

“隻要忙起來就是好事。”東南北說。

“你最近又見她了?”朱珠問。

“嗯。焊條的事兒我想找她男朋友幫個忙。”東南北說著忽然坐起來,“對了!焊條的生意很可能成,多多姥爺介紹那個任總已經看過貨,前天還和我通話詢問價格的事情。他說因為采購量大,希望給多點折扣。我想他是不是想要回扣,我就又讓了三個點,然後明確說再提百分之十的費用給他們部門,他就沒再說什麽,但是也沒最後表態。”

“這事要成了,多多姥爺的的功勞最大,我既然能給外人回扣了,也一定要給姥爺同等好處。”東南北說。

“不行,不行,我爸肯定不會要,而且會對你有壞印象。”朱珠說,“任總要的事兒你可千萬別跟我爸爸講,他這個人嫉惡如仇,他要是知道了,肯定會舉報。”

“那……最好了,我給你,必須給你。”東南北說,“是幹淨的錢,是好心得到的好報。”

“我更不能要了,那不又是依附男人嗎?”朱珠說。

“性質完全不一樣,這是合作分紅。”東南北說,“你不要我就給你報名參加歐洲旅遊團,到時候你若不去團費也退不回來。”

“別胡來。”朱珠嚴肅地說。

“那就聽我的,用這筆錢開店。”東南北說,“來,預祝我們合作成功,我們衝著星星許個願。”

“許願是要還的,怎麽還?”朱珠說。

“再說。”東南北開了兩瓶啤酒碰了一下遞給朱珠一瓶,朱珠接過後喝了一口放在地上說:“太不浪漫了,星空下談錢。”

“那還是談梵高。”東南北說著平躺下來望著天空,“你剛才問我梵高老家是哪的,其實他老家是山東萊城的,出生後隨爸爸下放鄉下,擅長畫雞。”

“又不正經。”朱珠踢了東南北一腳說:“你再給我唱首歌吧?你嗓音那麽好聽,音準不重要,感情充沛就行。”

“哪壺不開提哪壺,文藝項目裏我就唱歌是短板。”東南北說。

“讓我看看有多短。”朱珠說著平躺下來,東南北想了一下開口唱到:

是這般柔情的你  給我一個夢想 

徜徉在起伏的波浪中隱隱地蕩漾

在你的臂彎

是這般深情的你  搖晃我的夢想

纏綿像海裏每一個無垠的浪花

在你的身上

睡夢成真  轉身浪影洶湧沒紅塵

殘留水紋 空留遺恨 願隻願他生

昨日的身影難相隨

永生永世不離分

是這般奇情的你  粉粹我的夢想

仿佛像水麵泡沫的短暫光亮

是我的一生

……

朱珠默默地聽完,抹了下眼睛說,“感覺太悲傷了。”東南北拍了下朱珠的手,語調一轉破著嗓子大聲唱出來:

太陽下山明早依舊爬上來

花兒謝了明年還是一樣的開

我的青春一去無影蹤

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

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

……

“哎呀!遭了!我得趕緊回家,我媽會查崗的。”朱珠“騰”地坐了起來看著手表說,“肯定查過了。”

“要不你先給他們打個電話吧?”東南北說。

“他們沒有電話。”朱珠說著站起來,“我想想他們住哪家賓館,我下樓查一下。”

朱珠上來後手裏多了一袋橘子,坐在東南北旁邊,剝了一個遞給他,他張開了嘴,朱珠掰了一半塞到他嘴裏。“什麽情況?”東南北含混不清地問。

“不告訴你。”朱珠說著躺了下來,一瓣一瓣剝著橘子放到嘴裏慢慢咬著,看著天空。

東南北歪頭看著她的側影,卷曲的短發遮住大半前額,鼻梁筆直地升起,到鼻尖處微微抬高,然後直落下來,輪廓線順著人中蜿蜒經過嘴唇、微翹的下巴回轉到脖頸後又緩緩升起,迅速變得圓滑陡峭,隨著呼吸微微起伏著。

“鹹濕佬!”朱珠望著天空用粵語說。

東南北轉過頭注視著深藍色的天空,不一會兒就打起來瞌睡來。

“別睡著了,容易感冒。”朱珠推了一把東南北說。

東南北眯著眼睛往帳篷裏爬,被朱珠一把拽住說:“洗澡!臭男人。”

 

兩個人直挺挺地躺在帳篷裏,朱珠突然側過身說:“你說我可不可以把牆壁刷成粉色?”

“隨你,大不了退租時候給刷回去唄。”東南北說,“你要是把房間刷成粉色,我就刷成藍色,我喜歡各種藍色。”

“我小時候最大的夢想就是擁有一間自己的房間,牆壁塗成粉色,我睡在吊床上,養一條小狗,叫‘精靈’,窗外掛著風鈴,‘叮鈴!叮鈴!’。”朱珠伸出一隻手指晃動著說,“不過我的房間你不可以隨便進啊,會藏著很多小秘密。”

“那你在門上掛個牌子,正麵是closed,背麵是open。”東南北說,“最好標上營業時間。”

“也好。”朱珠說,“也好,收門票,給你辦個月卡,年卡更優惠。”

“要麽你就在門上畫個女生像,我房間門上畫個男生像。”東南北說。

“那不是公共廁所嗎?”朱珠說著大笑起來,東南北跟著笑起來。

“對了,我門上寫女生宿舍,你門上寫男生宿舍。”朱珠說。

“好!成交。”東南北說著躺下,“睡覺。”

“這是我第一次和一個男生在一起過夜。”朱珠推了一下東南北說,“你不要碰我啊,別破壞這個美好的夜晚。”

“你冷了也別找火爐。”東南北說。

 

    早晨醒來後,兩人在樓下小店吃腸粉時,朱珠說:“你今天早點去把床買了吧,還不知道當天能不能送貨。”

“嗯。爭取把多多的窩建起來,你畫個草圖,我買些工具和材料,很快的。”東南北點點頭說,“女生宿舍還需要什麽顏色?我一起買回來。”

“不用,以後碰到合適的顏色我自己買。”朱珠說,“我先回趟家,不能讓我媽發現我昨晚沒回去,你知道她可厲害了,像個偵探。”

“那我們就香島家具見,一起選。”東南北說,“你準備出來時就傳呼我一下或者留言。”

“你和我一起回家唄?”朱珠看著東南北說,“我就是上樓做出點痕跡來,你在樓下等我,一會兒就好。”

 

香島家具的老板娘熱情地招呼東南北和朱珠一起喝茶,被他倆婉拒。在老板娘的推薦和引導下,東南北和朱珠買齊了從床架、床墊、床頭櫃到沙發、茶幾包括書架、餐桌等全部家具,但是當天沒有車和工人送,最早要到周一的下午。

離開香島,東南北提著一床被子站在路邊跟朱珠說:“請你看電影?”

“好啊!好啊!”朱珠開心地說,東南北轉身跑回店裏放下被子又跑出來說:“讓他們和家具一起送去,我要正式地、隆重地、全心全意地和你一起看電影。”

看完電影,東南北查到古麗的留言,便和朱珠一起到了古麗的店裏。古麗和朱珠兩個人一見麵就熱情地拉著手,互相誇讚著對方的裝扮。

東南北問古麗什麽事兒,她說:“總有顧客問那個生肖係列,我想請你再畫幾組,另外就是想找你商量下怎麽豐富產品種類。”

“顧客嫌這些不好嗎?”朱珠指著牆上的畫說。

“這是哥哥送我的開業禮物,我舍不得賣掉。”古麗說:“如果哥哥和朱珠姐能幫我畫呢,我想就稍微大一點,紙張厚一點,顏色再重一點。”

“你畫的?真好看!”朱珠衝著東南北說。

“朱珠姐你屬啥?我送給你一幅。”古麗看了一眼東南北說,“行不?”

“隨你,是你的東西,我也可以給她再畫一幅。”東南北說完雙手在衣襟上比劃著說:“母豬,雙排扣的。”朱珠瞪了東南北一眼。

三個人商量了好久,最後確定把每幅生肖畫都畫成不一樣的,至少有些細節上的差別,可以區分出性別,最好體現出不同的性格,而且要突破人們的常規印象,可以擬人化,簡單交待生活場景和不同生活方式。

 

“你覺得我的店怎樣?”古麗問朱珠。

“很好了,商品質地和做工都很好,杯子、盤子的造型都很別致。” 朱珠說,“但是我更喜歡手工製作的東西,我要是開店就隻賣手工製品。”

“我也想啊!但是進不到貨。”古麗說,“我爸爸就是銀匠,專門做那種苗族銀飾,戴在頭上‘嘩啦嘩啦’響的,還有掛在胸前那種。”

“讓你爸做一些放店裏賣唄。”東南北說。

“但是我爸媽不知道我開店,還以為我在酒店打工呢。”古麗說,“再說哪有城市人戴那種頭飾和項鏈的?”

“苗族那種手鐲很好看啊,花紋很別致,還有些銀質餐具都行啊。”朱珠說,“我們還可以設計款式,你爸爸要是有手藝,給他圖紙他什麽都能做出來。”

“你就跟你爸爸說是朱珠開的店。”東南北說。

“是啊!”古麗恍然大悟說,“一忙起來腦袋就不夠用了。”

“你還可以讓朱珠幫你做些靠枕、台布和餐墊什麽的。”東南北說,“她會縫紉活,我可以給她打下手。”

“你倆太厲害了!直接在上麵畫點啥也行啊,獨一無二的。”古麗說。

“我現在就去把那個縫紉機搬回家。”東南北說,“放你房間。”

“放你房間。”朱珠說,“我房間都設計好了,要不放客廳。”

“客廳裏肯定放不下。”東南北看了朱珠一眼說,“好吧,我的房間大。”

古麗奇怪地看著兩個人說話,狐疑地問:“你們說哪兒?”

“哦,我搬家了,昨天搬的。”東南北說,“來不及向你告別。”

“你倆分床睡?”古麗說。

朱珠紅著臉、皺著眉看著東南北,他急忙解釋了一下。

“太好了!今天我請客,貴州菜,沒吃過吧?現在就走。”古麗說,“先祝哥喬遷之喜,再祝你倆同居愉快,第三感謝你們給我提供好多寶貴建議。”

“改天吧,你這麽忙,而且我一點都不餓。”朱珠說,“剛剛吃了一肚子爆米花。”

“你倆看電影去了?”古麗瞪大了眼睛說,“嫉妒死了!我嚴肅警告你倆,下次再看電影一定要帶上我,我坐在哥哥邊上,不當電燈泡。”

“我帶你倆去看三級片。”東南北說完自己笑了起來。

“那就去香港看。”古麗說。

“你倆去吧。”朱珠說。

 

三個人坐在貴州餐館裏,每上一道菜,古麗都會詳細地介紹菜名、食材、特點和她的評價,朱珠和東南北吃得不亦樂乎。酸湯魚上來後,東南北細細品著酸酸甜甜還有一點點辣的味道,古麗見狀問道:“哥哥不是要自己做吧?”

“估計做不出來,我隻會做東北菜和幾道山東菜。”東南北說,“小時候跟著媽媽屁股後麵轉,她做飯的時候我就打下手,慢慢看會了。”

“好做,就是裏麵有種佐料叫木薑子,是貴州特產,我讓爸爸寄過來就行。”古麗說,“然後上你倆家,哥哥給我們下廚唄?”

“完全可以。”東南北說完又看著朱珠問:“行不?”

“是你的家,不是我們的家。”朱珠說著站了起來,“我得回自己家了,接受我媽媽盤問。”

 

朱珠站起來告別,古麗一直看著她走遠才坐下。

“朱珠姐真好,我可喜歡她了。”古麗說,“你倆很有夫妻相,都是瘦瘦高高的,五官都有點神似,都是高鼻梁。我的鼻子要是再高一點就好了。”古麗捏著自己鼻梁往上提。

“是挺好的,我也挺喜歡她的。”東南北說,“很單純,不像你,老江湖。”

古麗“咯咯”笑了起來說:“第一次有人說我是‘老江湖’,我喜歡。”

“那你倆就在一起唄,就差一層窗戶紙了,你得主動點。”古麗說,“男人沒女人不行。”

“你這口氣怎麽和我媽一樣?”東南北說。

“說明有道理。男人是風箏,女人是扯著風箏那根線。像你這麽不定性的男人沒根線牽著不知道會飄到哪裏去,說不定掉臭水溝裏泡爛了。”古麗咧嘴笑著說,“哥哥,我問你個事兒唄?你想不想女人?”

“準備送我一個?”東南北說,“我要你這樣的。”。

“我這麽個尤物,幾次和你睡在一起,你都沒什麽反應。”古麗說,“後來發現你不是不行,你是壓抑,你那天自摸的時候在想我吧?朱珠姐那麽大胸,手感肯定很好。”

東南北尷尬地笑了一下說:“你和老董怎麽樣?”

“我們不做愛。”古麗說,“我本來對那事兒就沒什麽興趣,我原來以為是我性冷淡,後來發現室友都差不多,隻不過架不住男朋友軟磨硬泡,應付差事。”

“對了,老董的賠款拿到沒?”東南北說。

“拿到了。”古麗說,“上次一起吃飯時就說要請你喝酒,那次沒喝夠。”

“那就好,喝酒的事兒再說。”東南北說,“還有,今天我看到你和朱珠那麽親密忽然想到一件事,你倆是不是可以一起開店?你擅長精致的商業成品,她擅長手工製品,而且性格還互補。”

“太好了,哥哥!如果朱珠姐願意,我送她幹股都行。”古麗說,“這樣我們倆就可以把你拴在店裏了。”

“你心眼兒真多!”東南北說。

“老江湖。”古麗眨下眼睛說。

 

一下班東南北便趕到旺角餐廳,選好位置坐下,熟悉了下菜單,不久便遠遠看見可欣和一個與他同高、戴眼鏡的男子站在門口,東南北站了起來,向他們揮著手。可欣見到後快步走過來,猶豫了一下,伸出手和東南北搭了一下。

“這是我老公,崔海濤。”可欣介紹說,“這是我同學,東南北。”

“你好。”崔海濤和東南北握著手互相說。

“你也是畫畫的?”崔海濤說。

“嗯。”東南北點點頭看了一眼可欣說,“可欣是我師姐。”

“怪不得沒聽欣欣說起過。”崔海濤說。

“你是學什麽專業的?”東南北問。

“化學。”崔海濤說。

“你倆可真是絕配。”東南北說,“藝術與科學。”

“你們能吃生的海鮮嗎?”東南北拿著菜單問崔海濤和可欣。

“沒吃過……可以試一下。”崔海濤說。

“這是港式餐廳?我想吃燒鵝。”可欣說,“別點太多。”

“好。”東南北說完叫過服務員,點了花旗參煲響螺湯、龍蝦刺身、燒鵝和兩個小炒。

過了一會兒服務員用網抄著一隻龍蝦過來,東南北看了一眼說:“可以,蝦頭煲粥。”隨後問崔海濤“喝點什麽”。

“不喝了吧?我就一瓶啤酒的量,喝一口就上臉。”崔海濤說,“等下還有大學同學聚會,我得留點肚子。”

“師姐咱倆得喝點吧?”東南北說,“好多年沒見了。”可欣點點頭。

湯上來之後,東南北給可欣和崔海濤每人盛了一碗,遞給可欣的時候順口說:“師姐還畫畫嗎?”

“畫得少了,不過我現在在玩瓷,燒窯真的很好玩。”可欣小口喝著湯說,“你完全控製不了整個過程,有的出來就廢了,有的讓你意外地驚喜。”

“濱城有窯?”東南北說。

“省藝有,他幫我聯係的,他和省藝的老師很熟。”可欣晃了下頭說,“不過我倆理念不一致。”

“怎麽?”東南北看了一眼崔海濤說,他笑了一下沒說話。

“他說至少能控製到百分之九十窯變,甚至更高。”可欣說,“他說可以像做實驗一樣,把每次從練泥到燒窯整個過程的關鍵數據記錄下來,然後再對比出窯結果調整係數,這樣就能慢慢接近你想要的效果。”

“我支持師姐夫的理念,就是要控製,不然誰都會了,往裏一丟就不用管了,看天吃飯。”東南北說,“藝術家最主要的是創造圖像和造型,然後實現出來。”崔海濤看了一眼可欣沒說話。

“我也不是完全不控製,但是我總希望把百分之三十到一半的可能交給窯變。”可欣說,“它會給我帶來欣喜和靈感。”東南北點點頭若有所思。

“你主要燒什麽器型?”東南北問,“幹什麽用?”

“想燒什麽燒什麽,就是自己玩。”可欣說,“不過茶具什麽的多,盤子、碗、煙灰缸,至少可以送送朋友。”

“我有個朋友是開家居店的,有工業成品和手工製品,你東西要是多的話放到她店裏代賣行不?”東南北說。

“可以啊,說不定能把煙錢賺回來呢。”可欣笑著說。

“今天不行了。”東南北看了下表說,“看你這幾天啥時候有空,我帶你到她店裏轉轉,還有我的幾幅小畫在代賣。”

“這次夠嗆有空,保持聯係吧。”可欣說。

青菜上來後,崔海濤吃了兩口就起身告辭,東南北說:“還有龍蝦粥沒上呢?”

“哦……我吃不下了,多謝!”崔海濤猶豫著說,“你們慢慢喝,好好聊你們的藝術,“我估計也得很晚散。”

“那我帶師姐去龍宮夜總會了。”東南北說。

“都行,讓她體驗下深圳夜生活。”崔海濤說,東南北站起身和他握了下手,目送他離開。

 

“你看起來氣色不錯,很享受家庭生活?”東南北坐下後說。

“還好吧,生活穩定,也沒什麽念想了,準備要孩子。”可欣說,“你怎麽樣?你去廣州美院幹啥?”

“我想今年報考廣州美院的藝術史研究生。”東南北說,“雖然也是剛穩定下來,不過我對藝術念念不忘。”

“是你的本色。”可欣說,“生命不息,折騰不止。”

“崔海濤看起來本分、厚道。”東南北說。

“嗯,他媽管教得嚴。”可欣說。

“他媽和你相處得怎樣?”東南北說。

“我會使用冷暴力。”可欣說。

“領教過。”東南北微笑著說。

“那不是冷暴力,你不懂。”可欣搖搖頭說,“都過去了,往事不要再提。”

 

買過單後,東南北把剩餘的酒存在了餐廳,和可欣一起趕到時光酒廊,第一段演出剛剛結束。東南北點了兩瓶啤酒和可欣介紹說:“有個朋友在這裏駐場,她聲音、唱功都很好,就是忘詞。”

過了不久,舞台上重新亮起燈光。樂手們先上台調整了一下樂器,對了下音高。隨著鼓手在鑔片上敲了一下又迅速地用手按住,舞台上平靜下來。鋼琴彈起了前奏,秦弦提著裙擺慢慢走上前台,她身著黑色吊帶緊身曳地長裙,盤著頭發,罩著一層頭紗,畫著濃妝,頸上戴了一條粗粗的銀色鏤空項鏈,戴著兩隻長袖手套,站在麥克風架前麵對著觀眾席微微點了下頭,隨後用低沉、寬厚的嗓音懶懶地唱著陳慧嫻和梅豔芳的歌,身後是鋼琴、大提琴、爵士鼓和薩克斯風伴奏。東南北聽得入迷,可欣也欣賞地注視著舞台。

東南北端起桌上的小蠟燭向服務生示意,服務生過來後東南北輕輕地問:“能點歌嗎?”

服務生說:“對不起先生,我們不接受點歌。”

“我是樂隊的朋友,你幫我給唱歌的遞個紙條。”東南北說著寫了“《被遺忘的時光》 編劇”交給了服務生,服務生走到台側遞給了鋼琴手。

一曲終了,東南北和可欣帶頭鼓掌,秦弦說了聲“謝謝”轉過身去和鋼琴手交流了一下,再轉過身時眯著眼睛掃了一眼台下,低下了頭清唱起來:

是誰在敲打我窗 

是誰在撩動琴弦

那一段被遺忘的時光

漸漸地回升出我心坎

……

餘音未了,大提琴和鋼琴輕輕地進入了伴奏。

東南北怔怔看著秦弦。可欣掏出煙來四處看了下,服務員遞過來一個煙灰缸,東南北接過她手上打火機給她點上,她看了東南北一眼,笑了一下。

 

“兩位,這邊請。”背後忽然傳來服務生的聲音,東南北下意識地往前挪動了下座椅,無意中瞥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和一個男子正從身旁經過。

“金素?”東南北脫口而出,金素和男子同時轉過頭來。

“崔……”東南北驚訝地說,崔海濤看著可欣愣在原地。東南北站起來,招呼他倆坐下,讓服務員再加兩瓶酒,隨後向金素介紹說:“我大學師姐可欣。”說完朝台上仰了下頭對可欣說:“歌手的聲樂老師金素。”金素和可欣點了下頭。

 

“同學會結束了?”可欣平靜地問崔海濤。

崔海濤坐在可欣身邊點了點頭,金素坐在東南北旁邊伸直了腿向後靠著,看了下小桌上的煙灰缸,掏出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看著舞台慢慢吐出來,湊在東南北的耳邊輕聲說:“我第一次見小弦在舞台上唱歌,好聽,嗓音、風格都變了,控製得很好。”

秦弦唱完最後一首歌向舞台一邊走去,可欣站起來向東南北和金素說:“我累了,先回去,你們慢聊。”

東南北站起來支著腰看看可欣、看看崔海濤,這時服務員端著托盤過來,看了東南北一眼默默把酒放在台子上。

“咦?怎麽要走了?金老師也在這?”秦弦突然出現說,朝可欣和崔海濤點點頭,又轉過頭和東南北說:“你淨給我出難題,點那麽低的歌。”

“不過你唱得真好,來,我給你介紹一下。”東南北說著示意可欣坐下。

服務員加座位時秦弦說:“我坐不了多久,開始發燒了。”

“今天一句都沒唱錯。”東南北笑著說。

“小弦唱中音也行,控製得很好,氣息平穩、轉音流暢、收放自如,感覺也對,很有才華。”金素看著秦弦說。

“真的?都是生活所迫。”秦弦說。

秦弦話音剛落,可欣拎著包又站了起來說:“我先走了。”說完徑直朝門口走去,經過崔海濤身邊時,崔海濤伸出手想拉她又縮了回去,緩了一下,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秦弦看看金素又看看東南北,金素吸了兩口煙,按滅了煙頭站起來說:“我也走了,改天再來聽歌。”

東南北站起來看著金素的背影消失在門口,想了一下掏出兩百元現金放到桌上跟秦弦說:“你幫我買單,我去看看。”

東南北走出門口看到金素靠在路邊樹上抽著煙,他走過去站在金素麵前半晌沒說話,拿過她手上的煙抽了一口還給她,她扭頭望著路上的車流發呆。東南北伸出手放在金素肩膀上,她遲疑了下側著頭靠在他的胸前。

“金老師怎麽了?喝醉了?”突然秦弦的聲音傳來,兩人轉頭一看,秦弦換了件便裝,手裏拎著一個大大的袋子,探頭關切地問。

“沒什麽。”金素尷尬地說。

“哦。”秦弦看了東南北一眼說,“那我先走了,東南照顧下金老師,Bye-Bye。”

一直看著秦弦搭上出租車離開,金素低下頭說:“陪我散散步。”

兩個人默默走著,一直走到上海酒店的路口,對麵漆黑一片,金素左顧右盼,說了句“不想回去”。

 

東南北打部出租車和金素一起回到了自己住處,他剛從後麵帶上了門,金素轉身伏在他的懷裏哭了起來,他輕輕摩挲著她的背。

過了好久,金素停止了啜泣,捂著臉去了洗手間。東南北帶著多多在露台上玩了一會兒,回來後金素已經躺在了床上,用被子蒙著頭。

東南北洗漱完站在床邊,金素掀開被子示意,東南北躺了進去抱住了她,她縮了一下肩膀依偎在東南北懷裏,過了一會兒輕聲說:“我要你。”

金素收縮著身體感受著,一點點地往外擠,東南北逐漸蘇醒,又一次脹滿了金素的身體。金素把雙腿合攏抱在自己胸前,彎曲著身體高高地挺起,東南北蹲起來扶著金素的大腿前後聳動著身體,兩人結合處傳出清晰的響聲混合著擠壓出氣體的聲音,金素肆無忌憚地呼號著……

 

兩個人並排躺在床上慢慢平息下來,金素用紙巾捂著陰部,望著天花板,

幽幽地說:“為什麽我每次和你在一起心都很亂?”

“是亂了芳心還是亂了方寸?”東南北笑著問。

“肯定是心先亂。”金素歎了口氣,“我一直不大喜歡文藝範的男生,藝校和省藝比比皆是,還有半男不女的,我覺得他們太娘們、太虛浮。”

“所以你找了個學化學的男生。”東南北撩著金素的發絲說。

“他是我初中同學,那時候他學習很好,考試成績總是排在前幾名。他在班會上說他將來要成為一名科學家,我覺得他可偉大了。因為我就喜歡音樂和跳舞,不喜歡文字和書本,所以我數理化成績都不好。”金素說,“後來我上了藝校,他考上了省重點高中,隨後又毫無懸念地上了清華。”

“本來他畢業後有很多選擇,可以留校、保研、進大國企或研究所。但是他媽媽非常強勢,而且隻有他一個兒子,就一定要他回江省,給他安排在製藥廠上班,那家藥廠效益很好、工資很高。”金素說,“工作後我們才偶然碰到,按照他的話說‘當時就呆住了’,說我像女神。我省藝畢業後分在省歌,是一個永遠在等戲的芭蕾舞演員。我知道用什麽方式不用等,那根本不是秘密。但是我不從,我覺得因此獲得的機會甚至會玷汙角色。”

“我遇到他時感覺真象是遇到了愛因斯坦,雖然長得不像,愛因斯坦也不戴眼鏡,但他就是我心中的愛因斯坦。而且他對我特別殷勤,我挺感動的,好久沒人那麽在乎我了。”金素說,“第一次是我誘惑的他,然後他發現我沒出血,憋了很久問我是不是處女,我當然是,但是怎麽沒出血我也不知道。”

“你冷嗎?”東南北撫摸著金素光滑的肩膀說,她搖搖頭。

“他當時沒在意,我以為事情過去了。誰知過了一段我發現他怪怪的,我逼問他,他說他媽知道了,說我肯定不是處女,反對我們在一起。”金素說,“隔了一段時間我們就又慢慢恢複了以前的樣子,後來我知道他一直背著他媽和我來往。他很喜歡做愛,我還流產過。”

“後來我父母逼我談婚論嫁,他終於帶著我去見他爸媽。那場見麵簡直是噩夢,他媽媽盤問了無數細節,像審問犯人一樣,他和他爸坐在旁邊一聲不吭。”金素說,“離開他家後我沒再找他,他也沒找我。隔了很久,他在省歌大院門口等我,一路跟在我後麵講他媽的事情。她媽說我是克夫相,說我不能生養,說我命犯桃花,其實就是我那時太瘦了。我大四的時候很胖,你都想象不出來,但怕影響分配,就開始節食,後來都厭食了,而且見他媽時剛流產不久。”

“常揚說你像費雯麗,我覺得你比費雯麗更大氣。”東南北說,“他媽的眼光太差了。”

“我知道。”金素說,“但你想象一下費雯麗要是瘦成皮包骨是什麽樣?眼窩深陷、兩頰鬆弛、顴骨突出、嘴唇幹癟,胸和屁股就是扁平的。”

“然後你們就分開了?”東南北說。

“也差不多了,他不找我我也不找他。”金素說,“直到有一天,他說聯係到了深圳的同學找了份教師工作,讓我和他一起來深圳。我動心了,和他一起買好了火車票、辦好邊境證,約好時間在火車上見。”

東南北扯過被角搭在金素腰上,緊緊摟住了她,她仰起頭吻了下東南北。

“我向單位請了假,騙爸媽說去深圳演出。收拾好了行李提前上了火車,誰知左等右等不見他人影。眼看著火車要開了,我絕望了,心一橫,就獨自來到了深圳。”金素說,“我能想象可能是他媽媽的原因,但是我恨他一個大男人做不了自己的主。即使真結婚了,我估計也得受他媽的氣。”

“春節時他通過我同學得知我的聯係方式,打電話跟我解釋說臨走前他深圳同學打電話到家裏被他媽接到,得知他不是到深圳玩,就藏起了他的火車票、錢夾、身份證和邊境證,把他反鎖在屋裏。”金素說,“他讓我等他,他一定會來深圳找我,我沒什麽感覺,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可能我不再愛他了吧?可能當時我和他在一起的想法也很現實。”

“但是他今天晚上突然出現在舞蹈房,那一瞬間,我還是很激動的,畢竟我向他全部敞開過,而且不都是他的錯。”金素說,“他說他來談一個項目,我問他結婚了嗎?他說‘離了’。”

“抽煙嗎?”東南北說,金素應了一聲。

東南北取過煙抽出一隻點燃,吸了兩口遞給金素,金素接過吸了一口吐出來又交給東南北。

“那是你大學那個抽煙的師姐?你和她相愛過嗎?”金素說。

“說不清,不談愛、也不做愛,但朝夕相處。更像紅顏知己,靈魂伴侶吧。”東南北說,“但是一個雪夜,她和珈珈在我宿舍裏碰麵了,當晚我將她和珈珈同時失去。”

“你再見她還有感覺嗎?”金素說。

東南北想了一下說:“很難說,就像你和崔一樣。她畢竟是我生命裏出現過的,不可能了無痕跡,而且我們曾經相依為命,她對我總是很特殊的存在。但是我很敏感,感覺塵埃落定了,往事不要再提。”

“看來我們今天都了結了一段心事。”金素說。

“心還亂嗎?”東南北扳過金素的臉、注視著她的眼睛說。

“還好,不過還是亂的,因為躺在你的懷裏。”金素說,“我不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人。你看似一個普通白領,但是你會畫畫、還會寫劇本,聽小弦講你的藝術感覺很好。你看起來有點油滑和精明,但是有時又非常單純、善良。你好像過去瞎混過,還有人把你當大哥,但是你身上完全沒有混混的影子,待人接物特別彬彬有禮,對女孩子也溫柔、細膩、體貼和尊重。你看著挺花心的,但對珈珈又是一往情深。我見過單眼皮的男生眼睛都很小,眼神賊溜溜的,但是你的眼睛不小,眼窩深、眼角長,鼻梁高,嘴唇也很性感,舉手投足還是很正派、大氣,但我不知道你身上那股陰柔勁兒從哪來的?”

“我很小失去爸爸,媽媽未再嫁,我姐姐把我帶大。”東南北說。

“可以理解。”金素說:“在二胖燒烤那天碰到你那個同學給我惡心壞了,我特別鄙視、仇恨那些拉皮條的,也順帶憎惡你。我知道星都,那裏發生的事情都是市民們茶餘飯後的談資,有一次大騷亂,據說省市領導都關注了。”

“那是階級矛盾。”東南北說,“門前廣場經常有大爺大媽扭秧歌,有一次我們的員工通勤車被擋住了道,司機硬闖,其實沒撞到人,但還是被攔住,他們把司機扯下來打得滿臉是血,然後一車員工就和滿廣場扭秧歌的打起來了。保安掩護我衝到人群裏,把受傷的人都裝到車裏,一路倒著回到院裏,玻璃全被砸碎了。那是我第一次開車,我不會開車,司機指導我,最後是我掛著倒擋同時踩著油門和刹車拔掉了鑰匙才熄火。”

“好在你沒受傷。”金素摸著東南北的臉說,“我不知道那裏發生的事情與你有關,但我聽到你那個同學說完後期待你和我說點什麽,誰知你一路不說話,最後說你是‘一個迷路的孩子’。我的心當時就軟了下來,好想抱著你哭,我知道那種感受,因為我到現在還迷著路。”

“不迷了,親愛的、敬愛的金園長。”東南北揉著金素的頭發說,“我印象中的東北女人都不大真實,既然離開了,我也懶得探索了,但你身上有種致命吸引力,不是屬於東北的,而是全世界的,我隻是幸運地一親芳澤。”

“但沒有人像你一樣讓我心亂過。”金素說,“我不想問,你也不說,也不打聽,但我知道你對我有好感,排練的時候你會偷偷觀察我,我也會關注你。我覺得挺好,很默契、心有靈犀那種。盡管心亂,但和你在一起很舒服,做愛也是,好像你很了解我的身體,總能知道我要什麽。”

“你的叫床聲全城人都聽見了。”東南北說,“還是美聲的。”

“是嗎?我毫無意識,我特別容易沉醉。”金素掐了一下東南北說。

“就像那天你跳舞一樣?”東南北說,金素點了點頭。

東南北理了下金素的頭發,吻了一下她的額頭,手指輕輕地在她嘴唇上劃著。金素張開口含住了東南北手指吮吸起來,他的身體很快有了反應。

“你還相信它嗎?”金素撥了一下說。

“當然。”東南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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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影 回複 悄悄話 喜歡作者的寫作風格,文字簡潔精練,節奏很快,隻講故事,不帶入個人主觀色彩,我認為這是對讀者的尊重,也是一種聰明的做法,因為不會暴露作者品味而遭抵觸。
隻是有時太過簡練,容易被忽略細節,所以會突然有點懵。不過現在我開始慢下來看,因為我感覺很多交待都像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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