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倦侶6:囡囡身世

(2024-01-22 11:44:21) 下一個

兩年多的時間內,吳總的投資公司和他實際控製的幾十家公司幾乎參股、控股、收購了包括保險公司和銀行、信托、證券等幾乎全部類型金融企業,而且控股了一家瀕臨退市的上市公司,準備優先將金實銀行“借殼上市”。

吳總把東南北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鄭重地說:“東南,你也知道我們已經向證監會提交了重組計劃,不過這是絕密消息,千萬不能透露。如果你有閑錢,我建議你通過二級市場逢低建倉。沒有不透風的牆,而且牛市特征已經顯現,所有股票都有啟動跡象,所以你動手要快,隨時可能停盤。”

“謝謝吳總建議。”東南北說,“我一定把握機會。”

“這是我們第一次通過公開渠道募集資金,也是我們最關鍵的一次突破。”吳總說,“隨後我們將拿這筆資金為其他控股公司開路,爭取全部上市,不管是港交所還是納斯達克。”

“差不多了,幾個公司都條件成熟了,而且大環境也支持。”東南北說,“但很想問吳總一個問題,是什麽支撐吳總在商界義無反顧?似乎吳總從來不考慮失敗風險?”

吳總“嗬嗬”笑了兩聲說:“我確實不大考慮這些問題。如果我們有失敗的一天,就是共和國變天了。”

 

東南北回到家後和秦弦詳細地分析了金實銀行借殼上市這次股票投資的風險和收益,又當場寫下了一封保證書交給秦弦,她拿過保證書認真看了一遍笑了笑說:“嗯,挺好,女人還是喜歡聽誓言。雖然這個保證書沒什麽意義,你實現不了我也不會和你較真。隻是時刻提醒你,你一定要記住,你老婆不用你養,但是你必須為女兒儲備足夠的教育、醫療、健康費用,萬一她將來決定留學,將需要很大一筆錢。先不說國內的教育質量,我很擔心食品安全和人身安全,你說那些被三氯氰胺奶粉毒害的兒童和被克拉瑪依大火燒死的孩子的父母得多心碎!”

“大BB你放心。”東南北說,“你想想咱這些錢都是怎麽賺回來的?隻有一少部分是工資結餘和高峰的股票賠款,大部分都是他們行賄買畫收益。錢這東西是資源換回來得,從來都不是靠才華和勤奮,也必須靠持續投資才能保值,再說吳總都說了,總得給點麵子吧?”

“就信你這一次。”秦弦說完做出可憐的樣子,“真不舍得,還沒捂熱乎就拿出去了。”

東南北笑著說:“等這單賺了,我全換成現金堆在你床上,讓你抱著、枕著、蓋著睡。”

“我才不要,錢多髒。”秦弦說。

“對了,我已經申請休假了。”東南北說,“等我建完倉之後讓阿姨帶薪休假,咱仨去周遊世界。妮兒已經記事兒了,不時問起。”

“幼兒園老師肯定不高興,我們總是各種請假。”秦弦說。

“幼兒園老師高興了我們就不高興了。但是我們可以通過其他方式讓老師他們高興起來。”東南北擺動著雙臂說,“而且等我們的翅膀一振,你的這些焦慮瞬間全沒了。”

 

在魁北克飛往紐約的飛機上兮兮說:“爸爸,我們可不可以不看美術館?”秦弦看著東南北憋不住笑。

“這樣,我們隻在紐約呆兩天,一天看美術館,一天隨便轉好不好?”東南北說,“落地後我們先和上次見到的叔叔、小姐姐一起吃飯,吃西餐。”

“爸爸,我想吃雞翅,我還想去動物園。”兮兮說。

“我們去柏林的動物園,我們的酒店就定在動物園邊上,房間的窗子正對著大猩猩的園子。”東南北說。

“我喜歡大猩猩!我要去柏林。”兮兮蹬著腳說。

 

離開阿姆斯特丹,東南北駕車一路向東,從不萊梅出來,不到兩個小時就到達了漢堡,直接停在了漢堡火車站美術館停車場。

東南北在美術館裏信步逛著,不自覺地進入了一件裝置作品裏麵。作品是用普通的餅幹盒大小的白鐵皮盒子圍成的兩米左右高的框型空間,隻有一個出入口。鐵盒子已經呈現出斑駁的鏽跡,慘白的燈光下,每個鐵盒子側麵的兩寸黑白人像照片清晰可辯,東南北挨個照片看過去,突然感覺胸悶。

開車回酒店的路上,東南北和秦弦、兮兮說:“你們看到剛才那件作品了吧?這就是藝術的魅力。尤其是裝置藝術,它用再平常不過的日常物品看似隨心地組合起來,但是給你完全不同的感受。通常在你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直擊你心靈最脆弱的地方,讓你反思關於生命、死亡、存在的意義。”

 

第二天早晨東南北正坐在馬桶上拿著筆記本電腦在研究Google地圖,秦弦接了個電話,過了一會兒推開衛生間的門靠在洗漱台邊說:“老公,我想和你說個消息,你要有足夠的心理準備,可能是最壞的消息。”

東南北抬頭看著秦弦,笑了一下又迅速收起了笑容,秦弦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重重地吐出來,斟酌著詞句。

“嗯……你大哥出事了。在廣州和朋友們喝酒,然後躺在包房的沙發上睡過去了。”秦弦低沉地說,“你手機一直關機,最後是趙行找到許主任,許主任找到我。”

東南北在馬桶上又坐了一會兒,看了看秦弦,放下筆記本電腦扯下了兩段手紙。

 

東南北雙手搭在方向盤上注視著前方,秦弦坐在副駕駛座位上眼睛掃了下儀表盤回過頭看了一眼兮兮的安全帶,輕聲說:“老公,130英裏了。”

東南北猛地踩了一腳刹車後鬆開,一聲刺耳的輪胎蹭地的聲音傳來,一輛車貼著車門疾馳而過,他打開轉向燈慢慢並入了慢車道,最後在停車帶完全停穩。東南北剛歎了口氣,眼淚瞬間奔湧而出。他極力壓抑著哭聲,全身劇烈抽動著,兮兮驚恐地看著。

 

東南北拿著電話走下車靠在車頭撥通了姐姐的電話,姐姐應付了下說:“凱哥回來了,和咱哥喝酒呢,你姐夫去深圳出差了,就我和媽在家。”

東南北掛斷姐姐電話後打給哥哥,接通後,哥哥說:“他們聯係上你了?沒告訴媽,我和你姐夫直接飛廣州了。剛從廣州殯儀館出來,‘120’去了後看了一下直接送這兒了。我看到了死亡通知書,死因是‘猝死’。我和小凱仔細檢查了大哥身體,沒有任何外傷,連一個針眼都沒有,表情很平靜、還帶點笑容。”

“凱哥在場嗎?”東南北說。

“不在,小凱說是一幫內蒙的朋友,關係特別好,肯定不能是陷害,咱也不能要他們賠償什麽。”哥哥說,“小凱說大哥去年查出心髒病,還住了一段時間醫院。”

“大嫂怎麽樣?”東南北說。

“還行吧,沒什麽反應,說不敢見屍體,沒過來認領。”哥哥說,“小凱在找人,準備拉回深圳火化。你能回來嗎?別特意回來了,照顧老婆孩子要緊,我們都能處理。”

“準備哪天出殯?”東南北說。

“一般沒有超過三天的。”哥哥說。

 

坐到駕駛座位上,東南北回過頭看著兮兮說:“兮兮,等下我們就到柏林了,你要去哪裏玩啊?”

“柏林?”兮兮想了一下猶豫著輕聲說,“動物園?”說完看著秦弦。

 

剛走進柏林的酒店房間,兮兮就衝到落地玻璃窗前,臉貼在玻璃上、跺著腳說:“媽媽!媽媽!爸爸!大猩猩!好多個!”

東南北和秦弦一起站在兮兮身後看著大猩猩園子,有一隻大猩猩正拽著一大塊麻布片走來走去,不時停下,將布片遮在頭上。兮兮全神貫注地看著,秦弦拽了一下東南北的衣襟,兩人走進了洗手間。

“你怎麽打算?”秦弦說。

“我還是想回去看大哥一眼。”東南北紅著眼睛說,“但是你們怎麽辦呢?”

“需要我們一起回去嗎?”

“那倒不需要。我隻是怕丟下你們不放心,而且我們的行程都是按照自駕設計的,必須開車進入阿爾卑斯山。”

“能退嗎?”秦弦問,東南北搖搖頭。

“隻能損失了。我要是和兮兮留下,去火車能到的地方也行,我很想去維也納看看。”

“你們行嗎?”

“應該可以,剛過來幾天有點摸不著頭腦,現在挺熟悉歐洲的了,感覺還是很安全。

“對不起啊。”

 

在莫斯科機場等候轉機飛北京時,東南北給哥哥打了個電話。

“大哥女兒怎麽辦?”東南北說,“大哥有倆女兒,大一點的女兒媽媽原來是夜總會的媽咪,現在在開美容院,不知道生意好不好,女兒一直由她的好友帶。大哥是突然意外,如果按照法定大哥的遺產都留給大嫂,大女兒未來的教育費用挺大的,你和寧正義先商量一下,看能不能放到咱媽身邊,跟我回上海也行。我希望盡量將大哥的兩個女兒都帶走。”

“我帶著吧,俺倆也沒孩子。”哥哥說,“大哥也是和二叔一起長大的,咱現在又不差錢。”

 

葬禮結束後,東南北和哥哥、大嫂送走了前來吊唁的朋友們,然後和寧正義一起把兩個紙箱的禮金放到了大嫂的汽車後備箱。東南北拉開後車門,看到大哥的女兒和外公外婆坐在一起,忍住淚水打下招呼,隨後光仔開車送大嫂一家人離去。

 

看著大嫂的車遠去,寧正義遞給東南北一張禮金清單複印件說:“熊貓你留一份吧,這些人情不一定要你還,但都得記住。有一筆二十萬是兩個女的給的,金素和蘭曉葵。”東南北接過後疊好塞到了風衣口袋裏。

見到哥哥時,哥哥抱了東南北一下說:“看你熬的,趕緊回酒店休息一下吧,我和寧正義等骨灰。”

 

東南北和蘭姐一起坐上火鳥,他坐在後排座椅上拍了下副駕駛座椅說:“蘭姐,囡囡在哪?她知道嗎?”蘭姐看了一眼金素。

“囡囡在我爸媽家。”金素回頭看了東南北一眼說:“咚咚,你先回酒店好好休息一下吧,好幾天沒睡好覺了吧?”

“還好,就當倒時差吧。”東南北說,“蘭姐、素素,你們準備怎麽和囡囡交待?”

“到酒店再說吧。”金素說著從後視鏡看了一眼東南北。

 

三個人回到酒店房間坐下後沉默了許久,突然蘭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拎起挎包說:“熊貓、素素,我先走了,你倆好好聊吧。”

“蘭曉葵!”金素大聲說,說完突然哭了出來,哽咽著說:“陪我。”

“蘭姐?”東南北驚訝地看著蘭姐說,“你不姓金?”

蘭姐的手搭在金素肩膀上輕輕地揉著,看著東南北緩緩地說:“熊貓你怎麽這麽傻?這麽多年你都沒發現金絲楠是你和素素的女兒。”

“金絲楠?囡囡?蘭姐。”東南北說著站了起來望著金素說,“素素?”

金素微微點了點頭,東南北想了一下,怔怔地看著她說:“就那次?可欣和崔海濤他們來那次?”金素點點頭,東南北用力眨了下眼睛鼻子裏重重地出了了口氣,睜開眼睛後搖晃了一下跌坐在床上,雙手不住地搓著臉。

 

“咚咚,對不起。”金素說,“我欠你太多,看在囡囡份上,請寬恕我。”

“素素也不容易,她一個人帶大囡囡。”蘭姐說。

“小蘭,讓我自己說。”金素說,蘭姐拿過兩瓶水遞給她和東南北。

 

“我承認那晚我不是真心想要你的孩子。我那天是危險期,但我不怕懷孕,他和我在舞蹈室時,我沒抗拒,我隻想要一個孩子,不想要男人。但是你陪我散步時我突然改變了主意,我想讓你和他競爭。”金素低著頭恍惚地說,“直到囡囡出生,我第一眼看到她就確信是你的女兒,最後還是藝術家贏了科學家。我激動得哭出來,其實那一直是我內心隱秘的期望,隻是我當時沒有意識到。後來我也一直不確定我是不是愛你、你是不是愛我,因為一切都被我搞亂了,但我始終為囡囡是你和我的女兒而慶幸。”

“在蒙古包見到你時我已經懷孕了,我看到你和古麗在一起時很驚訝,但也覺得這是最好的安排。我能感覺到你很鄙視我,你也鄙視小蘭。但你挺讓我感動的,關心我、默默幫我搬東西,雖然我不知道你心裏在想啥。直到我和你說了我倆怎麽認識的虎哥,你的反應讓我相信你從內心裏已經接受了我們。那天一起吃飯時你和小蘭一起喝了好多酒,不斷問她關於美聲唱法和排練、演出的問題,我想你是因為同情她的遭遇故意表現出尊重。你心地很善良,小蘭事後也和我說。我當時一直看著你,心裏祈禱你是囡囡的爸爸。”

“登記出生證上信息時,我毫不猶豫地登記你是囡囡的父親,隨口給囡囡起了個名字叫‘金絲楠’。事後也覺得挺好的,珍貴而且諧音,符合我當時的心境。好久後通過關係才落上囡囡的戶口,落戶口時我有機會改名字,但是我不想改。”

 

“為什麽不早告訴我?素素,我也不會結婚,不會再要另外一個女兒,我會好好愛囡囡,不至於讓她一直沒有爸爸。”東南北眼裏含著淚說,“我也會愛你。”

“你第一次說會愛我。”金素抬起頭深深地看了東南北一眼繼續說:“我一直想找個合適機會和你坐下來平心靜氣地談談,竟然一直沒有找到。囡囡滿月後,我因為怕周圍鄰居說三道四,就和爸媽一起帶著她回深圳了。你從杭州回來後第一次見你,我看著特別心疼,從一個意氣風發的青春少年一下子變成了飽經風霜的滄桑老人。聽說你的事兒,我心裏特別難過,還不時後悔沒有早告訴你囡囡的事情,或許可以避免一場悲劇,但是我那時不敢確信囡囡就是我倆的女兒啊。後來你一點點恢複,有笑容了,還關心我,幫助幼兒園,我覺得很幸福,也逐漸意識到自己其實是愛你的,從二胖燒烤那天開始,或許更早,從香格裏拉西餐廳開始。”

“但我還是沒有想好怎麽和你說,最重要的是我一直心裏有愧,我竟然一個晚上和兩個男人發生了關係,而且騙你和他競爭,真不夠磊落,一點都不像我。我不是隨便和男人上床的人,小蘭知道我這麽多年怎麽過來的。即使和你第一次上床可能因為寂寞、失意、身體需要、內心淩亂,但是我覺得很自然、很美好。我們都挺真誠的,也很默契,還有種相依為命的感覺。”

“素素,我絕對不會怪你騙我,我能理解你當時的淩亂和巨大的心理落差。”東南北說,“我認為你突然做出的決策是對的,畢竟他傷了你,而且你不喜歡他的家庭,你們倆也不見得是真愛。你隻想要一個孩子,囡囡的爸爸是誰最重要。”

金素低著頭抹了下眼睛,蘭姐深深歎了一口氣。

 

“後來你訛了‘漢奸’一筆錢分給我,我特別感動,不是因為錢,而是因為你心裏有我。我還覺得你特別可愛,像一個單純、幼稚的‘古惑仔’。我為你擔心也是真的,我對你的愛也是真的。你第一次在我耳邊說你是一個‘迷路的孩子’時我覺得你特別可憐,我隻想抱著你哭。”金素說,“我那時候確實缺錢,已經山窮水盡了。我坦然接受也是因為反正囡囡是你女兒,就算你盡父愛吧,包括後來的車子和房子。我一直都愧對小弦,因為我曾經是她的老師,但是在和她爭奪你的愛。”

“直到走進你的別墅,我才知道你很難再接受另外一個女人了。而且你那麽痛,估計要好多年才能恢複,我更加無法開口。我站在你和朱珠的愛巢裏覺得自己特別卑微,還以為你是心裏有我,其實你隻是忍不下那個姓趙的氣,和我分享一下報複的快感。而我又比你大,即使你再愛了,也絕不會是我。”

“我不是——”東南北一開口就忍住了。

“我想離你遠點兒,但是我們之間總是有瓜葛,你在幼兒園的孩子心目中無可替代,而且你免費。”金素苦笑了一下說,“我看到你和老董那麽認真地對待美術館,我想還是能幫就幫一下吧,所以我主動承擔樂隊鍵盤手為秦弦伴奏,小弦又是我的學生、對藝術也挺執著的。樂隊第一次排練時我本不想帶囡囡去,但是她一直纏著我。不曾想你誤以為囡囡是小蘭和虎哥的孩子,我好像一下子找到了出路。我想這樣最好,畢竟你會把囡囡當親戚,而且一切順理成章,我也變得偉大起來。關鍵是我發現自己對你已經產生了依賴感,剛好不用刻意回避你了。”

“虎哥對我和小蘭真的很好。我不知道是因為我們是老鄉還是因為我們是搞藝術的。我知道你們是文藝家庭,可能你們都是對搞藝術的覺得特別親近吧?虎哥總是在我們最需要的時候出現,而且從不向我們索取什麽。小蘭和虎哥上床是他們互相喜歡而且有愛。你不知道虎哥有多少江湖恩怨,而且也做盡了別人認為的壞事,但從沒有影響我們對他的愛。對,虎哥最終還是把張所拉下馬了,有仇不報非君子,痛快!”

“虎哥幫了我好多忙,像幫小蘭一樣。幼兒園的執照、和物業的矛盾、鄰居投訴早操的噪音、裝修隊的敲詐,包括一個孩子意外拉肚子,家長們聯合鬧事,都是虎哥出麵搞掂的。但是我有意隱瞞了你,因為我生怕你知道虎哥照顧我們你就不管囡囡了。我需要你,從心理上到身體上,但是我總是極力克製,因為我欺瞞了你太多,我無法坦然地麵對你。”

“你可真好騙。”金素淺笑了一下說。

“你倆就是相愛,但都不承認。”蘭姐說,“從你倆第一次素素就和我講,有一個男生讓她很困惑,我知道她從來不為男生困惑。”

金素看了一眼蘭姐轉頭和東南北說:“你以為囡囡是虎哥和小蘭的女兒,幫我建設幼兒園、研究課程、自己代課、找美術老師、陪他玩、給她買禮物、給她錄音、一直和她通信。虎哥一直知道囡囡是你和我的女兒,也義無反顧地照顧我們,我忽然覺得這就是完美生活。而且我變得很貪心,我想最好同時擁有你們兄弟倆對囡囡的愛。”

 

“所以我更加害怕揭開這個蓋子,可能將你們都失去。”金素慢悠悠地說。

 

“小蘭一直讓我早點告訴你,好大家一起麵對,但是你說我應該在哪個時間?哪個場合?以一種什麽方式告訴你?我生性高傲,總不想那麽直白地告訴你,似乎我在乞求你的愛。”金素說,“我一直給你種種暗示,有時都是明顯的破綻,但你就是一根筋,所以我都懷疑你其實從來沒有愛過我,所以我更加猶豫了。然後突然有一天你告訴我將有自己的孩子,而且是和我最喜歡的一個學生的。我真的恨自己,恨自己懦弱、恨自己貪心、恨自己優柔寡斷,沒有在你單身那麽久的時候告訴你我愛你。”

“素素,我也一直在等啊。”東南北說,“我都說了你是囡囡媽,我願做囡囡爸,那我們是什麽?但是我背負了一個女人深重的情傷,我怎麽都說不出那個字。”

“你們倆……”蘭姐歎了口氣說。

 

“咚咚,你會恨我一直沒告訴你嗎?會恨我沒早早給你個女兒嗎?恨我剝奪了你和女兒更多相處的時間嗎?”金素看著東南北小心地說,“你會離開我們嗎?會和虎哥一起離開我們嗎?”金素說完“嗚嗚”地哭了起來。

小蘭站起來抱住了金素的肩膀,東南北晃晃頭。沉默了很久後說:“讓我睡一會兒。”說完頭一歪側倒在床上,瞬間響起了鼾聲。

 

第二天從大哥家出來,東南北、哥哥和寧正義坐在出租車裏一直沒有說話,直到回到下榻的酒店房間,哥哥才說:“就這樣吧,我們還是先撤吧,無論如何都是咱哥的家事,我們不便幹預太深。早知道大嫂一家人這麽冷漠,咱哥叫我時我真應該來深圳,咱哥仨在一起多好。”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老婆。”寧正義說,“你說不去廣州領人也好說、不守靈也行,但是不讓大哥骨灰回家真有點說不過去。幾天後選好墓地就葬了,還能存在殯儀館裏?最讓人接受不了的是現在就要給媽打電話,讓媽放棄那份遺產繼承權。不過大嫂是沒什麽主意的人,應該都是大嫂的媽媽主使的。”

“那怎麽防止她給媽媽打電話呢?”東南北說。

“那倒好說,就是怕媽主動打電話給大哥家。”哥哥說,“不過也瞞不了多久,走一步看一步吧。”

“對,媽想自己去養老院住,怎麽辦?”寧正義說。

“哪有兒女雙全讓老人住養老院的?多讓人笑話啊。”哥哥說,“再說養老院的條件多差啊,那味兒跟豬圈似的。”

“咱家自己的養老院,條件相當好,酒店一樣,24小時有人照顧。董事長的嶽母,誰能對她不好?還能曬曬太陽,和老人們說說話。”寧正義說,“但是我不能做主,盡管媽和我、映紅一起生活,我隻是女婿,這點邊界我還是有數的。”

“問題是誰也攔不住媽啊,東南玉玨過世後,全天下李香琴再無敵手。”東南北說。

 

回上海的前一天,東南北打電話給金素說:“我想看看囡囡,但是想趁她睡著時,方便嗎?”

“什麽時候都方便。”金素說,“你十點以後過來吧,我讓她平常九點半必須睡覺,周五、周六可以晚一個小時。”

 

東南北站在別墅大門口給金素發了條短信,很快金素披著頭發、穿著睡衣打開了門。東南北站在門口愣住了,房間內已經全部恢複成了當年的樣子。

“幼兒園早搬走了,囡囡喜歡住在這裏,我們順便幫你看房子。”金素說。

“火鳥還能開嗎?”東南北說。

“能開,但是半年就要年審一次,太麻煩了。”金素說,“我想就放在院子裏陰涼地方吧,反正也不礙事,就當成一種紀念。我會經常擦擦幹淨的,囡囡有時會躲在裏麵看書。”

“倦鳥歸巢了。”東南北說。

 

東南北挨間看了一下,走到二樓時問金素:“囡囡睡在哪間?”

“她睡在‘女生宿舍’,我睡在‘男生宿舍’。”金素說著輕輕推開了囡囡的房間門、拉開了床頭的燈,東南北順手豎起一個枕頭遮在囡囡的臉前。

 

東南北跪在地板上仔細端詳著囡囡橢圓形、胖乎乎的臉,高高的鼻梁,無瑕的麵容泛著光澤。

“美少女。”東南北自言自語道。

“嗯,已經來月經了,胸部都發育了。”金素悄聲說。

囡囡微啟著嘴唇發出輕微的鼾聲,東南北伸出手輕輕夾住了囡囡上下嘴唇,她動了一下繼續酣睡。過了一會兒東南北鬆開手,囡囡的嘴唇已經合攏,他轉過頭看著金素笑了一下。

“長這麽高了?大長腿。”東南北說著把囡囡搭在床邊的腿放在床上,輕輕撫摸了一下,握著囡囡的腳仔細看著說:“囡囡的腳很好看。”

“和我小時候的腳一樣,後來我是因為跳舞,骨頭有點走形了。”金素說,“你的腳也很好看,腳趾細細長長的。”

 

“你給她修的指甲?”東南北托著囡囡的手說。

“她自己修的,她嫌我給她剪短了,她喜歡留長一點。”金素說,“她說是你說的。”

東南北默默看了囡囡好久,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站起來關掉床頭燈。

 

東南北隨著金素上了三樓,看到了工作台上擺滿了各種瓶瓶罐罐,他掃了一眼說:“你一直在調香?”

“嗯。我當時收拾的時候知道有這些東西,但是我一直沒動,也不允許囡囡上來。”金素說,“但是有一天我到處找不到囡囡,最後發現她在三樓。囡囡問我這些東西都是做什麽用的?我就順手拿起朱珠的香水筆記講給囡囡聽,後來我按照朱珠實驗的過程開始帶著囡囡玩,慢慢我也深入其中。那天我們去參加萬山河的婚禮,我灑了一點自己剛調製的香水,我想你是聞到了,可能誤以為我亂動了朱珠的東西,但是你沒有說破。”

“那是朱珠的味道。”東南北說。

 

“後來我又仔細收拾了一遍,怕囡囡看到你倆的裸體畫,雕塑我都用床單包起來了。”金素說,“偶然間發現了你們的錄音,還有一段錄像,我開始感受你們的愛。我真的很嫉妒,我很想成為朱珠。我還試著學古琴,但是我一直靜不下心來。”

“朱珠的琴呢?”東南北環顧了一下突然緊張地說。

“章妤說借走拍照,再也沒還回來,我一直找不到她。”金素說,“對不起,我不知道是朱珠的琴,我看他們都長得差不多。”

“沒事兒。”東南北看著窗外說,“沒想給囡囡養條狗?她給我信中說過好想養。”

“我怕耽誤學習。”金素說,“不過說好了,中考之後開始養。”

東南北站在窗前怔怔地看著露台。

“我先下去了,你自己待一會兒吧。”金素拍了下東南北的手臂說。

 

東南北回到一樓後,金素正在廚房切水果,餐桌的醒酒器裏倒了一些紅酒,還有兩隻高腳杯。東南北站在廚房門口呆呆地看著留言板上朱珠寫的字,金素低著頭說:“明天回上海?”

“嗯。”東南北靠在廚房門框上說,“你真想好了等囡囡十八歲時再告訴她?”

“我想暫時維持現狀,囡囡經常和你通信,你感覺她心理也挺健康的吧?”金素說,“囡囡天天盼著你的信,隻要收到你的信她就會很開心,不然就各種作。我也趁機教育她讓她多識字、字也要寫得漂亮點,多讀書,才能寫出漂亮的句子,咚咚看了也開心,她都做到了。你倆都說些啥?她從來不讓我看。”

“啥都說,她可能嘮叨了,連班級裏誰喜歡誰都告訴我。”東南北笑著說,“我問她有沒有喜歡的男生,她說‘都喜歡我,但是我不喜歡他們’。她是領操員,參加很多市裏的演出活動。”

“其實我不喜歡讓她參加那些活動,都是取悅各種官員,和藝術關係不大。”金素說,“我倒是堅持讓她練功,保持優美儀態。”

“別練出和你一樣的八字腳。”東南北笑著說。

“我還沒說你水蛇腰呢。”金素嗔怪著說。

 

坐下後,金素端起酒杯說:“這杯敬虎哥,一路走好。”

東南北點點頭,眼睛裏含著淚水端起杯和金素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他走得挺瀟灑的。”金素說。

 

“你常自己喝酒?”東南北看著醒酒器說。

“嗯。能忘掉很多事。”金素說,“我們在一起總共喝過五次酒,每次都很開心,不算蒙古包那次,我後來聽光仔說你都斷片了。”東南北苦笑了一下。

“你戒煙了?”東南北說。

“懷了囡囡後就戒了,你才發現?”金素說,“你想抽煙?”說完站起來從最高的一個櫥櫃裏拿出一包完整的煙拆開,抽出一隻點燃了遞給東南北,他吸了兩口遞給金素,金素抽了兩口又遞給他。

 

“今晚別走了,和我們的女兒睡在一座房子裏。”金素低著頭說。

“囡囡早晨幾點起床?”東南北說,“我還是在她起床前離開吧,這次我還沒想好怎麽麵對她。”

 

東南北和金素裸身並排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很久沒有說話。

“你一直沒談戀愛?”東南北突然說。

“幾次試圖談一下,但是立即就會問自己為什麽要談戀愛?”金素說,“我什麽都不缺,有你和虎哥足夠了。而且我覺得那些男人真的很無趣,最重要的是我不知道怎麽和囡囡交待。”

“也沒有男人?”東南北說。

金素搖了搖頭說:“我沉浸在作為朱珠的幻想裏,尤其住在你們曾經的愛巢裏。恢複了原狀後,我躺在你們曾經躺著的床上、看著你們一起的畫麵、聽著你們做愛的聲音,每次都把自己想成是裏麵的主角,非常入境。你們為什麽能那麽做愛?有時能做很長時間,還一直有說有笑。有時候朱珠的反應很激烈,有時候你們做著做著突然沒聲音了,繼續聽下去才知道睡著了。我每次聽都會濕透,手一碰那裏就會全身發抖,雙腿用力夾幾下就能來。”

“你真可以不需要男人了。”東南北說。

“我一直有自己的男人。”金素說,“我感覺自己就是朱珠了,你是我最愛的那個男人、囡囡的爸爸,隻不過一直在外地工作,一輩子都可以這樣過下去。”

東南北摟過金素的肩膀靠在胸前、吻了下她的頭發說:“素素,不要為過去的所有事情感覺負罪,也不要感覺卑微,這些苦難不應該你一個人來承擔。你在我們夥伴心目中一直是女王級的存在,你為囡囡做了最完美的榜樣,你沒有絲毫做錯。”說著用力箍緊了金素。

金素掙紮了一下爬到東南北身上和他吻在一起,側著頭貼著他的胸、活動幾下臀部對準他凸起的部位慢慢沉下身體、呻吟著說:“二哥……”

“素素……”東南北用力抓了下金素的屁股在她耳邊說,“大水衝了龍王廟。”

“不動了,好嗎?我們還在服喪。”金素說,“但是你明天就回上海了。”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