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聊 11 - 大白天說鬼話

十一

 

今日是鬼節，來上墳的人真是摩肩接踵。

待晚，狗爺好奇地跑到一個墓前，跟地下的聊上了：“我發現，今天到你這來的人真是不少。”

    地下：“剛死嘛，自然來的人就多些。”

     狗：“但我發現，好些個本來是上別的墓葬的人，也跑到你這邊來瞧兩眼，還對你的一生評價兩句。”

地下：“我是個知名人物。”

狗：“我也聽出來了，好像你生前是個知名私營企業家。”

地下得意：“是的。”

狗：“但我發現，他們一個個對你的評價大相徑庭。”

    地下：“說說？”

狗：“說你好的，誇你誇得一朵花——從小孝敬父母，尊敬師長，刻苦學習，努力上進。成企業家後，又捐資助學，幫危扶困。為村裏修學校；為鄉上修公路；為縣上辦養老院；為市裏建公園，滿大街的宣傳欄裏，都貼著你的事跡與頭像。說你不好的呢，罵你是豬狗不如，嫖女人，在外邊養著好多個，光私生子就八個。說你之所以能搞這麽大，全憑行賄，還攀上了一個主抓工業的女副市長，好像兩人還有一腿。說你從小就橫行鄉裏，欺軟怕硬，愛耍流氓。十五歲就進少管所，十九歲進監獄。後來經商辦企業，也是極不講信譽，經常拖扣工人工資，欠別家款不還。大過年，都跑出去躲債。這聽上去，簡直是天壤地別。哪一個是真實的你？”

地下：“兩個都真實，一點都沒錯。”

狗：“那為什麽有人要說你好，有人卻說你壞？”

地下：“需要與情感。”

狗：“咋說？”

地下：“需要我和對我有好感的，說我好的一麵；不需要我和反感我的人，則挑說我不好的一麵。”

狗：“試舉一例說明？”

地下：“那個大誇我的，兒子媳婦女兒女婿外甥侄子全在我廠子上班，我幾乎養著他們一個大家族。那個罵我罵得最狠狗屁不是的，是工作不得力被我開了的。”

狗：“你們人，真他媽的太不客觀了。我們狗，咋的就是咋的。”       

地下：“所以，你不要太相信哪個人在你麵前說好，還是在你麵前說壞。”

狗：“你說的是極端的例子，我還聽到好些對你的評價呢。”

地下：“你聽到的好的評價據多，還是壞的評價據多？”

狗：“似乎是正麵的評價要據多的多一些。”

地下：“這就對了。”

狗：“為啥？”

“你剛才不是聽他們說，滿大街都貼著我的事跡與照片？”

狗：“宣傳的力量？”

地下：“你真聰明， 一下子就猜到了。滿大街都在宣傳我的好，誰不認為我好？靠他那一張爛嘴，能把我汙到哪去？相當於一加一，加上十次，才能有十人聽到他的。說我好的，相當於十的n次方。你說哪邊作用大？”

狗：“問題是，為什麽，大部分的人，他就要相信牆上宣傳你好的哪些呢？”

地下：“你以為，大部分的人，都像你一樣，獨立思維？都是道聽途說，以訛傳訛，懶於思考。你看看，前一段，揪出來的那個我市的大貪，沒揪以前，廣播報紙電視，誇得他這好那好，好得成了聖人。弄得大街上，人人都是讚他誇他的。揪出來後，罪名一羅列，我的天，比狗屎還臭！”

狗：“你們人怎麽一罵起人來，總往我們狗身上扯！你剛才還誇我聰明來著。我們狗身上，有好多你們人身上所不具備的優點！”

地下：“啥優點，說說？”

狗：“其它，你也知道，我就不多說了，就說這嗅覺吧，你人就沒法比。你看這人寫的小說，就像根肉骨頭，沒做熟之前，你們人，有幾個像狗一樣，能聞出它的香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