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江的文學天地

這裏是李江的文學天地。
正文

狗聊 九 - 大白天說鬼話

(2020-06-06 16:32:06) 下一個

《狗聊》九

 

聽完了地下這位的絮叨,狗爺唏噓兩聲,領著倆下屬去分頭覓食。

剛拐過個彎,卻被又一個地下的叫住了,猛一激靈,這聲音忒熟耳,回味過來,這不是那位文化局的幹部嗎?忙回過頭來,前蹄跪下:“恩人,咋是你?”

地下:“我知道你來已有些時日了,總是不好大聲叫你。”

狗:“有啥忌諱的,恩人?你說,我聽著。”

地下:“寂寞,有一肚子的苦水,想給你倒倒。”

狗:“你們人咋都這樣。你以前看上去,生活得挺不錯的嘛,經常邀朋友在你家柵欄裏的葡萄架下喝酒吟詩,我都非常慕。隻是哪曾想,你竟然得了癌症。”

地下:“狗娃,你看到的隻是表麵現象,我心裏苦啊。”

狗爺:“怎麽個苦法?”

地下:“你說話小聲點,別讓其它鬼聽了去,丟不起人哪!”

狗:“好恩人,我小聲點。可是,你得大聲點,剛才,你的聲音就小,我聽得有點費勁。”

地下:“我這苦,是給人講不出來的苦,隻能現在,給你敘叨敘叨。”

狗:“在世的時候,不是有妻子嘛?” 

地下:“今天,我要跟你聊的,就是她!要不是她,我可能這會兒,也不會躺在這裏。”   

狗:“咋回事?”

地下:“說來話長,我們是上研究生時的同學,三年,你知道感情有多深嗎?班花,在校園裏,漂亮得不成,回頭率那叫一個高。我把她當星星一般地捧著。”

 狗爺:“漂亮不漂亮的,我們狗沒這個概念。在我們眼裏,啥母狗都一個樣。”

 地下:“畢業,我倆雙雙就來XX市了。我到了文化局,她進了XX學院。很快,我們就結婚了,半年後,她就生下了我兒子。”

 新野狗:“聽上去,一切都好,我到現在,雖然是另兩個的頭,尊我為狗爺,可還沒個母狗,更別說狗崽了。山裏的那狗爺,才是真正的狗爺,母狗一大群,更別說崽了,多得數不過來。我正想著,從哪裏下手呢。”

 地下:“別打插,你聽我往下說,說完了,再扯你的。”

“我不急,反正還有的是機會,你說?”  

 地下:“小孩子生出來,一切都好,活潑可愛。我把全部的心思有一大半都用在了他身上。”

 狗:“挺好嘛,我想用,沒處用。”

 地下:“你聽我說嗓!小孩子一次得病,一驗血,卻跟我的對不上號!”

 狗爺:“啥意思?”

 地下:“這還不明白嗎?他就不是我的種!”

 狗爺:“咋回事?”

 地下:“我審我老婆,招了,是原來導師的。那導師是個畜生,一次借口在他家幫我老婆輔導論文,強奸了她。”

狗爺:“我們狗幹那事,都強奸,沒個順從的。”

地下:“人跟你們狗不一樣,是論感情的,不能隨便來。”

狗爺:“有些不太懂。感覺你說的那位導師倒是跟我們狗一樣。”

地下:“是的,他跟你們狗一樣,強來。我老婆不敢聲張,更不敢讓我知道。可是,誰能想到,就那一錘子,就懷上了他的種。”

新野狗:“我們狗一般根本不知道誰是爹。一個母狗,好多公狗都去趴的。”

地下:“所以,你們叫狗,我們叫人,我們是進化了的動物。知道不?”

新野狗:“進化不一定是好事,本來簡單的事,讓你們人弄複雜了。好像還有人專們為這事尋死覓活的,矯情。我們狗,公的與母的,完了就完了。哪那麽多的事。管它兒子不兒子,樂完就行。”

 地下:“你畢竟是狗,跟你勾通有點兒隔膜。可是,不跟你說,再跟誰說?這事,跟人不能說,就是躺在了這裏,也不能讓其它鬼知道了。丟人哪!”

狗無奈地搖搖頭:“也就你是我恩人,不然,別的鬼,跟我說這些個,我可是沒耐心。聽著好沒意思。”

   地下:“你就耐著性子聽吧。”

“好的,你說。我努力爭取聽懂你的苦,誰讓你是我恩人。”

  地下:“所以,我就戀上了酒,天天喝,日日喝,往死了喝。”

  新野狗:“離婚嘛,再找嘛。”

   地下:“你說得輕巧,感情是一時半會能放得下的?再說,她給我尋死覓活的,我於心不忍啊!”

狗:“那就一家子好好過拜。你學我們狗,不介意不就得了。”

地下:“我也是這麽想的,事情,過去的,就讓它去。俗話說,生身不如養身重。我和我老婆約定好,這事,讓任何人都不能知道,更不能讓兒子知道。我就把他當親兒子的待。”      

狗:“這不就妥了?學我們狗,啥就都變輕鬆了。”

地下:“要這樣就好了!那免崽子,不知是有第六感覺還是咋的,竟然好像是知道了他真爹是誰。而且,那個狗娘養的強奸犯,還一路發達,當上了他們大學文史學院的院長,有事沒事,就在電視頻道上露狗臉,人模狗樣地講一些傳統美德之類的。我恨得牙咬。可我兒子呢,偏偏他一出來就頭趴在上邊一集不落地聽。一邊聽,還一邊悄悄跟他媽誇:‘講得好,人又儒雅,有氣質。看看我爹,兩人就沒法比。’氣得我直想把那電視給砸了!”

 狗爺:“我有些能理解你的感受了,就是你們人常說的,吃醋?”

 地下:“哪有吃醋那麽簡單的?你真是狗,再聰明,也不能趕上我們人的思維。人心裏的複雜,是你想象不到的。”

狗:“你講,我盡量想象。我是一隻求智欲很強的狗,跟其它的蠢狗不一樣。現在為止,你們人的很多種情感和想法我已經大致了解了差不多,今天跟你聊過後,肯定又能進一大步。人與人需要勾通,狗與狗也需要,狗與人,更需要。我那家主人,就是既愚蠢,又不願跟我勾通,隻是把我當個狗看,居高臨下的。反而是到了這裏,我才真真活得像個狗了。你們一個個都挺尊重我,使我有了一種價值感。感覺你們人變成了鬼,其實才聰明,知道自個是個什麽東西,才肯放下身價來,跟我們狗平起平坐交流,甚至還要尊高我們一籌。”

地下:“別扯遠。有一天。我竟然在他臥室外,偷聽到,他正跟他媽嘮,說:他長得很帥,一點也不像我,倒是很像那位狗導師……我當場,就暈癱在沙發裏。”

 狗爺:“你們人,就是跟我們狗不一樣。誰的崽,就是誰的,不允許弄錯。老的也這麽想,小的也這麽想。”   

地下:“你說的對,也不對。老的小的,都看對方能耐。有來頭,知道了打死也認,混得慫,知道了,打死也不認!”

狗爺;“就是所謂認錢不認人?”

地下:“對頭。考大學時,他扭著我,偏就報了他那個狗爹的大學,而且專業也是他那狗爹的學院,沒把我氣瘋。”

狗爺:“你左一個狗爹,右一個狗爹的,骨子裏,還是覺得你們人高我們狗一等,罵誰,都是拿他做我們的爹。”

地下:“氣急眼了,別介意,以後,我改。你聽我把話說完。結果,他就真報了他狗爹的學院,真就去了。所以,你們幾條狗那時到我家,我對你們挺好,真是心裏空落,把你們當狗兒子的養啊。為啥你來就來,走就走,我也不攔。人兒子,想走,都擋不住,更何況狗兒子!”

狗:“我全聽明白了,恩人。地上,你失去了兒子,現在在地下,你就認下我這個狗兒子。雖然不是你親生的,但我知感恩,我不亂跑,我天天陪著你,給你解煩悶!隻是,罵人,別再拿我們狗做比,其實我們狗比你們人好得多得多。你哪天想罵我了,將我罵成人。”

  地下,傳來泣聲:“至理啊!”

[ 打印 ]
閱讀 ()評論 (0)
評論
目前還沒有任何評論
登錄後才可評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