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聊37
讓狗爺算命者:“狗爺,這一晌,又是白天聽不見你動靜,晚上似很晚才歸來。外邊逛得可美?”
狗爺:“美個屁,累得屁淌。”
讓狗算命者:“累啥?”
狗爺:“救死扶傷。”
算命者:“狗也有這一崇高行為,咋講?”
狗爺:“前幾日,我仨到城西河邊瞎逛,鑽一大橋下邊,怎麽發現,地上的瘋子在橋下的河沿上躺著,已經淹淹一息。”
讓狗算命者詫:“咋回事?上次不是說,因為貼招嫖廣告被送進瘋人院去了嘛,怎麽又躺在那?”
狗爺:“我們也問他。他說是精神病院主動讓他出來的。”
醫生:“我知道。精神病院是不可能長期讓他呆下去的,費用花不起。特別是象他這樣沒依沒靠的。”
科長:“其實,他有依有靠。隻是靠不住。”
讓狗算命者:“咋講?”
科長:“自從他老婆被我們前處長勾了,他砸了幾次人家窗戶被拘,後瘋了,反反複複,就不能上班了。處裏就打發他到了一個第三產業。後來這個第三產業讓私人承包了,再後來,他也就稀哩糊塗被弄得下崗失業了。每個月,就領個千兒八百的過日子。他有個哥嫂管著他的工資,再苛點扣點,反正是這瘋子也可憐。”
讓狗算命者:“總該有個管他的地方。”
科長:“誰管?誰樂意管?懶得管!我想他哥嫂也樂得他不回家,我在世時,經常看他扒垃圾筒,誰不隔癮。”
讓狗算命者問狗:“你接著講,你們是怎麽救死扶傷救他的?就憑你仨狗?”
狗爺:“瘋子給我講,以前,夏天時,他大多數情況下,就宿在橋洞下,這兒就是他的‘家’。其實在之前,就經常有上邊穿製服的人,來將他的東西收了去,讓他回他哥嫂家去住,說是有妨城市觀瞻。每次,都是前邊收了,他後邊又整來一堆的東西,仍舊宿在那裏,反反複複。這一次,他被弄進了瘋人院,上邊趁機又將他的東西全給收拾了。他被放出來後,仍到橋下來宿。可是,河裏夏天來水量大,漫得河沿的沙子挺潮濕。正好,大橋兩邊的欄杆上,最近要掛好多城市精神文明建設的標語牌,內容是什麽‘尊老愛幼,幫困助殘’什麽的。他就晚上,偷偷想去拎一塊過來,睡覺時,好放在身子底下防個潮。沒想到,被工地上看材料的發現了,追攆過來,瘋子扔了那牌匾扯趟跑,夜黑風高,就從橋頭上摔了下來,腰也折了,腿也瘸了。我仨見到他時,隻剩下一口氣了。”
讓狗算命者好奇:“那你們對他又能咋辦?”
狗爺:“遇到他時,他隻嚷嚷渴,我們就幫襯著他爬到河沿上去,他頭伸到水裏還沒能吸溜上兩口,就攮進水裏了。得虧我仨猛拽,揪頭的揪頭,撕褲腿的撒褲腿,才把他的頭拉出水麵來,不然,他就完完了。”
算命者:“真可是‘救死扶傷’。後來呢?”
狗爺:“他挺感動,都掉淚了。說我仨是他的再生父母,比他哥嫂強百倍。我勸住了,‘本是天涯流浪者,相逢何必多客氣’。後來,他又嚷著餓。我心想,這可咋整。最近,也不逢什麽鬼節,也沒見什麽下葬的人。所以,我們仨才出來打打野食。我腦子還算靈光,馬上就想到了那西坡堂。就領了小二與小三緊忙一路小跑,到那西坡堂去。正好,那一幫子人在那裏正吃喝吟詩。我把那隻京狗叫過來,私下裏把瘋子的事說了。那京狗挺同情,倒底是一隻教授的狗,馬上就偷偷進屋去,從一個紙箱裏,撕咬出幾根火腿腸來,給我仨一狗一根,叼了就往河邊上跑。”
算命者:“你們真是高尚,自個還餓著呢。沒有經得住誘惑?”
狗爺:“也矛盾著呢,能不想嘛?腦子裏,思想鬥爭也激烈。有兩次,小二與小三都把腸放在了地上,準備咬開,被我喝住了,‘你們還是狗嗎?一點狗樣都沒有,倒象是人。那邊的,正在等著它救命呢。’倆狗隻好重銜起腸子來。最後,來到橋下,送到瘋子嘴邊。好家夥,瘋子吃得那個急,有幾次,都快噎死過去。還是我幾爪子上去猛拍他後背,才把他給拍活過來。”
算命者:“後來呢?”
狗爺:“他有吃的了,不就緩過來了嘛。這幾天,我仨就一直在幹這事。你想想,他一個人,胃口是我們狗的多少倍?我狗仨每次一狗隻能銜一根腸。從城西到城東,十幾公裏,一天得跑四五趟。你是看不到,我們一個個的爪子,全是血泡。我們又給他從外邊,叼來了紙箱板、泡沫塑料板、破棉絮什麽的,給他在河沿上重續了個鋪。累壞了,狗牙都弄活動了。就這樣,算是把他給救過來了。”
讓狗算命者:“我真感動。我在世時的最後一段時光,情婦一大堆,還有兒子,沒一個像你們這樣實心待瘋子一般待我的。”
文化幹部:“過去,我在世時,一到年底,就被抽上搞感動全市十大人物評選。其實,那些典型人物,水分一個個都挺大,哪有你們這麽實實在在。你們這事才真真叫感動。都可拍成宣傳片做為城市品牌,向外宣傳!片名可起《感動城市之狗。”
狗爺:“你們人,都盡搞那些虛套子。這是我們狗應該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