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清明,前來祭奠的人海了,摩肩接踵。
夜晚,平靜下來後,眾鬼又扯上了:
蹭雞兒媳者:“我聽兒子念叨,今天給我多帶來了兩撂紙錢,數額也比以前大了。以前都是十元百元的,今天是一張一千的。以前我在世時,給我老爹上墳,隻是三元五元的,最多十元。”
旁邊剛下葬的女鬼:“我兒子給我燒的是一張一億的。”
蹭雞兒媳者愕:“你兒是幹什麽的?”
女鬼:“企業家,房企老板。這城裏的樓房,幾乎一半都是我兒子蓋的。”
私企老板:“別吹,你兒子是我手下的項目經理。”
女鬼默。
蹭雞兒媳者溜須:“喲,真人不露相,你兒子今天給你帶什麽祭品來?”
私企老板:“我兒子沒來,可能是到外邊躲債去了。公司欠的高利貸實在是太多。我一撒手,都轉到了兒子頭上,有人甚至揚言要他的命。我躺在這裏,其實,心都一直揪著。”
讓狗算命後代是兒子還是孫子者:“咋說,清明,也得給老爸上墳來嘛。白天不敢來,可以晚上來的。你看看,今天,上邊吵吵得多熱鬧,哪家的墓碑下不是香煙燎繞?”
炒股虧了跳樓者:“有,我發現,瘋子的父母,今天就沒來。”
蹭雞兒媳者:“肯定是怕人多遇上熟人吧,嫌丟人。”
瘋子:“有人給我送來了一支茉莉花!”
眾鬼嗤。
蹭雞兒媳者:“還挺有洋味的,別人上墳都燒紙。問問狗,見了沒有?有人給他送來了一朵茉莉花?”
狗爺:“好像是沒見著。”
蹭雞兒媳者續問:“那就是你給他叼來了一支?”
狗爺:“不能這麽損人家的。我知道,你們人老拿我們狗比事。”
瘋子:“在夢裏,
在夢裏見到你,
開在春天的田野裏。
帶著霜雪的浸潤,
聖潔而美麗
……
一次次地仰望你,
帶我走進蔚藍天空裏
……
在夢裏,
在清明裏,
有人采擷來一支,
深情送到我手裏
……”
蹭雞兒媳者:“聽聽,又在胡逼亂扯地發癡語。”
女鬼:“這娃瘋得不是一般,難怪清明他父母都不給他上墳來。可能真是覺是清明節人多,丟人。”
蹭雞兒媳者:“反正這娃是把他父母的臉丟盡了,心也傷透了。他自個吹他自個是當年的文科狀元。我真是不相信。這樣的人能考上狀元,那墓園這狗都能上哈佛了。”
瘋子:“花開花謝,
春來春去。
人世間所有的一切,
都是當下上演的一出戲。
待到流年的風吹起,
再輝煌的故事,
都如那清煙一縷,
消隱在逝去的光陰裏。
人世間,
沒有偉大。
沒有永久的東西
……
陋室空堂,
當年笏滿床。
衰草枯楊,
曾為歌舞場,
蛛絲兒結滿雕梁,
綠紗今又糊在蓬窗上
……
女鬼:“可真是遇上鬼了!倒了八輩子黴,攤上這麽一位。這要捱到啥時候?”
蹭雞兒媳者:“捱吧,不捱也得捱,誰讓咱攤上了。”
女鬼:“在世時,我那一夥跳舞唱歌的姐妹,玩得多開心。”
蹭雞兒媳者:“我何不是這樣?雖然我那一夥殘疾者,成天,日鬼倒棒錘的。可也沒有他這樣陰陽怪氣地成天吵吵這些讓人聽不懂的東西。”
貪官稟原市長:“市長大人,我們是不是應該聯名把這個家夥清出墓園去?”
原市長:“可以考慮,你打個報告上來,我批一下轉給有關部門。”
· 社會學家對人類學家歎:“陰間也是劣鬼驅逐良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