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聊 3

狗聊   (三)

 

   野狗：“新到你主人家的吧？”

   家狗：“是的。”

  “多大？”

  “半歲。”

   野狗：“你家主人對你咋樣？”

   家狗：”那還用問嗎？你看看我身上的花衣。”

   野狗：“你家主人之前還養過一隻狗，你知道嗎？”

   家狗：“不知道。狗呢？”

   野狗：“死了，前不久。”

   家狗：“咋死的？”

   “吃你家主人喂的狗糧，跑肚拉稀死的。”

   家狗：“那狗糧挺好吃的呀。”

   野狗：“好吃的東西，往往摻毒。那是你家主人用泔水提煉出來的地溝油做的。”

   家狗：“不懂。啥叫地溝油？”

   野狗把之前的事情，給小家狗娓娓道來， 說上一遍。

   小家狗：“你扯的這些是什麽呀，亂麻咕叨。半天，我隻聽出一個字——就是挑撥我和我家主人的關係。你不覺得你這樣做是卑鄙而徒勞嗎？我現在，吃得好，喝得好，一切都很好。你講的那些個，我聽不懂,也不願聽！”

   野狗丟下一句：“又是一小傻X！別看現在穿得花枝招展，吃不愁穿不愁，將來的命運，不會比前一任好到哪去！”遂離開去。

   ……

   在墓園裏，野狗結識另一野狗B，將前前後後的事情講了。

   野狗B嘲：“那是你太賤，睡著的人都叫不醒，你還想叫醒個狗？”

   野狗：“看來，我是遇上高狗了。談談你的見識， 我願領教？我這狗，就是喜歡跟高智慧者在一起，不然，我也不會離開我那個愚蠢到家的主人。”

   野狗B：“我聽了半天，聽出來，你這狗，就一字——狂！狂什麽呀？你有啥狂的？你才知道些什麽呀？你知道天外有天，狗外有狗？我都不敢狂！”

   野狗：“聽上去，你好像肚裏還有點貨，講講，願洗耳恭聽。”

   野狗B：“你知道這城市裏，有多少家狗肉火鍋店嗎？”

   野狗：“不知道。”

   野狗B：“你知道他們是怎麽屠狗的嗎？”

   野狗大詫：“不知道。”

   野狗B：“你知道他們人類怎麽屠牛、屠狐狸、吃猴腦的嗎……”

   野狗渾身打著顫問：“怎麽屠？”

   野狗B：“為了增加份量，他們用水管往牛肚內壓水，你想想，牛死之前，多痛苦？為了得到整張的果子狐皮，他們活剝；為了吃新鮮，他們將猴子捆了，放在餐桌，撬開其腦殼……”

   野狗用雙爪捂耳朵：“別往下說了，我瘮！”

   野狗B ：“好， 既然你害怕，那就說點你不怎麽害怕的。你為什麽也到這墓園來？”

   野狗：“這裏有好吃的嘛。隔三岔五，他們人為祭他們的的先人，墓碑前放上好多好吃的。”

   野狗B ：“你說說，這些祭品，最後都讓誰吃了？”

   野狗：“我們唄。他們的先人，都在地下，又吃不上。”

   野狗B：“你隻說對了一半。其實，他們人，智商大大地差，敬奉了我們狗，還以為是敬奉了他們的先人。他們隻是自個哄騙自個而已，或者是明明知道這些祭品最終會落入我們狗之口，裝不知道自個騙自個而已。”

   野狗：“你確實有見識。”

   野狗B：“你聽我把話說完你再誇，你這個蠢蛋！”

   野狗：“自我從我主人家出走，我就覺得自個是天底下最聰明的狗，你卻埋汰我蠢蛋。”

   野狗B：“傻貨往往認為自個世界上最聰明。你看我這半天，誇自個聰明了沒有？現在說下半截：你知道另一部分讓誰拿走了嗎？”

   野狗：“誰？鬼？”

   野狗B：“讓你猜對了。世界上哪有什麽鬼，鬼就是人，人就是鬼。就是他們人，半夜，悄悄來，收了這些個祭品，第二天，又擺在門前的攤上，騙賣給那些個來祭祀的傻貨。”

   野狗：“我的天，這不是人騙人嗎？我們狗，都不會狗騙狗。”

   野狗B：“你真是孤陋寡聞得可以，還配當其它狗的老師！不但有人騙人，還有人吃人！你知道啥叫屍油嗎？”

   野狗：“我怎麽越聽越瘮，什麽，從來沒聽說過？”

   野狗B：“這火葬場，都跟外邊的地下榨油枋串通好了的，榨了人的油，就收回來，倒騰給那些個地下油坊。”

   “我的天哪，這不是人吃人嗎？”

   野狗B：“現在知道你是多麽無知了吧？比起我說的這些來，你講的那家人的所做所為，算個啥？所以，要謙虛，懂不懂？他們人，就一個個自認為自個都了不得，其實，傻得不如我們狗！一個個跟豬的智商也就差不多。”

   野狗：“與你一席話，真勝讀十年書。從今以後，我就跟著你，你開導我。”

   野狗B；“哎，讓我說你啥呢！我肚子裏知道的這些，算個啥。天外有天你知不知？他們人天天把這句話放在嘴上，其實，沒幾個知道它的內涵的。你其實也一樣，眼裏就隻有個我，傻貨。”

   野狗：“咋講？我覺得，你當我老師綽綽有餘。”

   野狗B：“平蕪盡處是春山,行人更在春山外，知道還有比我知道得更多的狗嗎？“

   野狗大詫：“還有比你更知道得多的狗？我覺得今天你講的這些，對我來說，都是醍醐灌頂。”

    野狗B：“每個人，都覺得自個很了不起，這是他們人類的通病。可是，你是條狗呀，就不能比他們人聰明點嗎？你在那兩條狗麵前，就覺得自個知道得多，可是，今天，你聽了我講的這一些，你又覺得我比你知道得多。你怎麽就不能類推一下， 還有比我知道得更多，智慧得多的狗呢？”

   野狗幾乎跳起來：“還會有比你知道得更多，更智慧的狗？’

   野狗B：“當然有。”

   野狗：“快領我去找他，我不像我的主人和大部分人，更不像大部分狗，我是一個極善於求知的狗。”

   野狗B:"人家藏在祁連山裏，根本不屑於在城裏像我們一樣，吃些人們施舍，或是裝神弄鬼騙人騙己掉下的這些個吃的。”

  “那它吃啥？”

   野狗B：“人家嫌這些東西根本不幹淨，全帶毒。他們人都是相互騙，相互害。我們狗，大部分沒辦法，還以為被他們豢養著，挺幸福。其實，有幾個是享受天年的？全都半截兒就夭了，像他們人一樣。人家，天天在祁連山裏，逮野兔、野雞、野鼠……日子那叫一個快活，那叫一個自由！你剛才吹你站在個破山丘上看日出，視野多開闊，我都覺得好笑。人家天天站在祁連山坡上，看日出，那視野，你能比嗎？”

   野狗：“我的媽呀。確實是天外有天，狗外有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