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鳴 之 夠爬蚻皮

六月過了，七月過了，八月到了，突然的覺得有很多的蟬鳴。

不是說好的，這是北美的洋蟬，叫布魯克啥的，十七年一遇嗎？

於是想起故鄉的蟬鳴，是每年都有的。從五月份開始，隨第一聲雷震，這幾年前就蟄居在土中的小肉肉，背了蟬脫，前赴後繼地摸瞎兒爬上樹梢，鼓翅而飛，一鳴驚人了。

看來這北美的蟬，也是來自東方，和沃爾瑪的產品一樣，趕起了時髦，Made in China 了。

(一) 找爬蚻皮

七月和八月，是蟬鳴的黃金季節，也是農村的學生們捉蟬蛻粘知了的季節。

蟬蛻可以入中藥，賣了錢來攢學費。蟬是高蛋白，感謝林彪四人幫，在那個年代，蟬蛹和知了，是鄉下孩子每年夏天必備的美味佳肴。

蟬的幼蟲，在老家又稱為爬蚻，下完雨，或天黑前，爬蚻們就從土麵下爬出來。一雙雙小眼睛，就在雨後或黑暗裏去捉這爬蚻。可以在火裏麵烤了吃，也可以在鍋裏麵炒了吃。有點耐心的孩子，會把這爬蚻扣在一個碗裏麵，第二天，既得了爬蚻的皮（蟬蛻），又收獲了嫩知了，一舉兩得。

知了剛孵出蟬蛻來時，記得在早晨太陽光的照耀下，是金黃金黃的，披了露珠，煞是好看。但不久知了的翅膀和身體就變黑變硬，展翅高飛。

清晨一大早起來，也可以在樹幹上捉到很多的嫩知了。但早晨起來，主要還是去夠那可以買錢的爬蚻皮，大隊裏的代銷點裏麵收，一百個一分錢，一萬個就是一塊，攢夠了兩萬五千個，就夠了書錢和學費。低的就爬樹，高的就用一根竹竿去捅，一早上，一般可以抓百十個，也就是，可以賣一分多錢。

爬蚻皮用針和白線串起來，掛在堂屋的簸籬子上，十分壯觀。啥叫簸籬子，就是房子裏麵用秫秸織成的夾山（老家叫簸，可以蓋房子用，也可以曬東西時用），中間剪一個門，立起來，就將房子臨時隔成一個一個的房間。正室的牆上掛毛主席像，靠牆是一個八仙桌，上麵供奉祖宗的牌位。側房就是農民們睡覺的房子，美國叫bedroom的。隻是這bedroom的外麵，掛滿了一長串一長串棕卟拉幾的爬蚻皮！

據說知了是吃露水和植物的汁液長大的，公知了在肚子的下麵，有兩個半圓的笛子片，可以鳴叫，所以老家又稱唧鳥子。母的知了則沒有這兩個笛子片，但肚子裏麵全是卵。母知了把屁股的尖端插在嫩小的樹枝裏，既喝了汁液，又產了卵，樹枝就會死。風吹和日曬，知了的卵就隨樹枝飄落在泥土中，說是三年以後，再成爬蚻，開始新的一輪循環。

唧鳥子很討厭的，整天價在樹上鼓噪，吵得人不好安歇，到了九十月份，要下霜了，才開始絕跡。

生產隊裏開會和傳達文件，有時也讀報紙和批水滸，領導的話，在夏天時就聽不真切。

但孩子們很高興，因為可以粘唧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