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狼嚎求學記（四）

一日，野狼嚎於紫檀書院誦經房默記《詩經》，忽聞值班小道人傳紫檀禪師召見，遂起而見之。入禪院，見紫檀老道長籲短歎於禪塌之上。

野狼曰：“禪師何故嗟歎？”

老道曰：“野狼不知，在本禪院東五裏處，有一孤峰名曰‘朝霞’峰，其上有仙卉珍木，奇獸怪鳥。因無路徑可達，絕無人跡。 千百年間，隻有數十高修道人於秋高之時攀藤而登之。本道雖苦修半生，亦無緣一顧也。” 

野狼勸曰：“禪師不必煩惱，本狼臂健身捷，明日可助禪師到彼一遊。”

老道曰：“野狼差矣，本道雖未達純真之境，亦知順天應命之理，焉能為此而傷感乎？朝霞峰近日被一夥淫穢之徒侵占。彼等大興土木，建逍遙樓於峰巒之間，立五色亭於山頂之上。人員物資皆借直升飛機運輸之。逢夜深人靜之時，常有美姬歌舞於亭樓之上。若東南風起，於本禪院內亦可隱約聞之。常有年輕道生，為求一睹美姬豔舞，竟流連於東峰斷崖處，翹首遙觀，徹夜不歸。受此影響，禪院學風一落千丈。本道欲至彼山與其理論，苦於無路可通，故無奈而長歎耳。”

野狼曰：“昔日奶頭山險峰峻巒無數，雖寒冬臘月之時，冰天雪地之況。本狼亦蕩之若平地。彼彈丸之小山焉能阻吾狼步也。如蒙不棄，當與禪師分憂。”

老道喜：“本道素知野狼身手。汝若往之，彼必克也。” 遂封野狼嚎為紫檀禪院鏟妖特使，領黃金50兩購買工具器械，擇日啟程。

越三日，野狼辭老道，至東峰懸崖處。命小道人立卷揚吊車於山崖之上，野狼嚎輕舒狼臂，沿吊索緩緩而下。須臾即至山澗之底。野狼四顧，見野草萋萋，流水潺潺，雜樹怪石縱橫交錯。野狼乃依石而行，於一淺灘處趟澗水至對岸。

野狼至朝霞峰山底仰觀，見峭壁數百仞，貌若城牆，直插雲霄，壁麵多堅岩禿石，少草木。隻一處有數丈寬帶狀老藤順壁而起，宛如天梯。野狼喜，知此處乃昔日高修道人攀援之所在。

此時已至晌午， 野狼取飲水幹肉食之。 略作休整， 捆包裹於肩，持繩索環鉤等物於手，緩緩依藤而上。途中鳥獸之巢穴甚眾，野狼嚎乃引頸長號，飛禽走獸皆走也避之。野狼嚎爬爬停停，約黃昏時分才至山崖之上。乏，遂臥於山石之上。

良久，夕陽西隱，夜幕低垂。野狼移身至避風之所，欲待翌日天明繼續攀山。睡未酣，忽聞轟鳴之聲。起而觀之，見直升機盤旋於峰頂之上。野狼驚，急隱身於大樹之側。直升機逗留片刻乃逝。頃刻，山頂之上燈火輝煌，一彩亭隱約現於燈霓之間。野狼喜不自勝，輒起而追光而攀。

約半個時辰，野狼至山頂。見一座紅樓裏立於森林之側，雕梁畫棟，古色古香，十分雅致。樓前一處平地，約籃球場大小。平地盡處聳立一巨型山石，長寬各數丈，高數十丈，直插入雲。石頂一五角亭巍然而立，角邊以赤橙黃綠紫五色漆之，極為壯觀。亭內燈火通明，歌聲嘹亮，琴韻鼓節，頗為悠揚。山石側，金色巨型刻字耀眼於霓虹光下，曰“五色石”。　

野狼繞過紅樓，匍匐至巨石邊，見背後有“之”字形木質階梯通至五色亭。野狼喜，輕啟狼步，沿階梯而上。

至亭外，野狼團縮於欄杆之下，凝眼窺視。見亭內有數十美豔舞姬載歌載舞。另有持琴操鼓者伴奏於旁。舞者雖輕絲薄衫，酥胸微露，綿臂若現，並無淫穢之狀。琴曲鼓樂亦風飄骨雅，氣清韻潔，無絲毫撩情煽色之意。但見舞者：

麵賽春桃，體似柳秧，衣如荷葉，擺若輕桑。紅唇微啟兮，吐呼吸之清新，倩影欲動兮，看雲步之宣暢，嬌手半舉兮，如嫦娥奔皎月，柔腰輕扭兮，猶柳絲之飄揚。 玉腿略展兮，扶金風帶白絮，漆發飄逸兮，撒珍珠染秋霜。潤喉回轉兮，繞雕梁穿畫棟。笑容四射兮，驚肺腑洗柔腸。豔哉，美哉！

野狼觀舞大喜，至曲妙舞巧之處，不禁大嚎：“頂！”

一嚎方過，隻聽亭內琴聲嘎然而止。一女高聲曰：“何方惡徒，竟敢至此偷視！”

野狼無奈，隻好起身入亭，麵紅耳赤答曰：“吾乃對山紫檀禪院碩士生野狼嚎是也。因爾等深夜縱情聲色，致使本院學生心猿意馬，特派吾過山相商。”語畢，野狼示禪院公文。

一老成美姬若三十年紀者接公文觀之，笑曰：“野狼兄攀山辛苦，看坐！”

美姬引野狼嚎至亭邊觀舞處入座。野狼笑曰：“冒昧前來，望恕野狼莽撞。敢問女士尊姓大名。”

美姬曰：“吾名馨玉。 野狼兄不必自責，既能過此山澗，定身手不凡。兄台在禪院進修，必得紫檀真傳。不知狼兄除登山越嶺，長嚎短噓之外，可有他能？”

野狼冷笑曰：“野狼雖資質愚笨，性情懶惰。但在禪院餐風食露已有半載。雖不敢說身沾道氣，但耳聞目睹之道學，非聲色之輩所能領悟也。”

馨玉笑曰：“井底之蛙，焉談天高，附葉之蟲，何知地厚。野狼既讀詩書，應通理道，可知“坐懷不亂”之說，可聞“境隨心遷”之理。遷淫穢之源於美顏麗質，移偷竊之動機於精品罕物，其理何繆乎？若彼禪院皆謙謙君子，吾等雖為青樓豔妓，焉不能移其心，奪其誌也。況吾等琴曲幽深，舞姿高雅，何能引爾等至歧途乎？”

野狼木然，沉思片刻，乃狡辯曰：“理雖如此，但禪院除道深修高者，亦有初涉道門之輩。汝等淫詞豔調，實屬靡靡之音，非斯文之人所容也。”

馨玉笑曰：“粗野之輩，也配談詞論調？試問野狼兄可識詩詞乎？可敢與吾等比試一番？汝若能讓人折服，吾等立馬撤出此島，獻此山與紫檀禪院。汝若屁滾尿流，莫怪吾等對貴禪院不尊。”

野狼笑：“若論操琴擺姿，某甘拜下風。談到詩詞，本狼雖不入流，亦能對付一二。不知何種比法？”

馨玉曰：“此亭內女子共二十有四。你可任選其一，雙方輪流出題。題出，答方必於一刻之內作出詩詞。後，出題方再於一刻之內和之。以三輪為限。答不出者為輸。”

野狼曰：“女士先，請出題。”

馨玉曰：“就以禪道為題。”

野狼思索片刻，答曰：“看詩”

五絕

禪道本無根，

由天定魄魂。

潔身自好者，

可渡至清門。

馨玉不假思索，答和詩曰：

五絕

禪道既無根，

清心保粹純。

揚琴載舞處，

何有蕩飄魂？　

野狼曰：“本狼出題，何人願答？”

舞女中出一少女，年方二八，笑曰：“狼兄但說題，小女荷葉願答。”

野狼曰：“善，以此五色亭為題。”

荷葉蛾眉緊鎖，沉思不語。野狼正欲得意，不料荷葉啟朱唇款款答來：

五律 

巨石排雲立

彩亭對霧開

三層入畫境

五色冠蓬萊　

輕舞邀風月

高歌懾鬼嵬

清心寡欲者

才配上階台

野狼驚，心歎荷葉年紀雖小，詩思竟如此快捷。沉默半刻，野狼草湊一首：

五律

巧言令色者

何必抖詩才

頑石乃天棄

角亭為人開

載歌而載舞

勞命又傷財

勸爾學禪道

悠哉也快哉

野狼語畢，另一少女名竹箐者站立，視野狼曰：“以‘色’為題。但詩詞不許有‘色’字”。 

野狼沉思良久，出一七律：

世間男女賽多情，

倜儻風流互比爭。

驕容滴滴迎花舞，

鐵誓鏘鏘對海傾。

婚燭昭昭尚未熄，

花心蠢蠢始潛行。

春光難鎖石亭內，

看是非盈實有盈。

竹箐大怒：“好個臭狼嘴，竟敢借“盈”喻“淫”，看我答之。”

道應可道非常道

豈可沽名釣譽名

仙鶴雲間翩舞起

野狼窩內獸心生

唯聽君子惜花蕊

哪見歪徒拒肉羹

風骨皆從章句得

何曾修煉出精英

野狼點頭讚之：“幾位詩才不錯。現三輪已過，不分勝負。汝等之意若何？”

馨玉哈哈大笑。 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HCC]

>>>道人傳紫檀禪師?

道人 = taoist
禪師 = buddhist
They are differe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