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歲的世界頂級數學家張益唐,今年回國了。這位學界大佬,在素數研究領域聲名卓著。
他證明了存在無窮多對間隙小於7000萬的相鄰素數對,在數學史上第一次實質性推進解決著名數論難題“孿生素數猜想”,並在與黎曼猜想有關的朗道-西格爾零點猜想上取得重要進展。
但小老頭萬萬沒想到的是,先火起來的,是他的簡曆。
現在人人都知道了,在張益唐博士“畢業即失業”後,他靠著在美國快餐店打了7年零工,才熬到了學術生涯的重啟。
這段經曆,還是張益唐自己寫在他擔任中國科學院大學博導的正式簡曆裏的。
有網友調侃,“人生路上果然沒有坦途,數學大咖也免不了打零工”。
張益唐則笑笑,他確實對金錢名利看得不重,主打一個能“過得下去”就行。

今年7月,網友熱議張益唐的簡曆。
闊別祖國學術圈四十餘年後,今年6月,張益唐從美國加州毅然歸國。走得堅決,也是因為,今天的美國“不太好過了”。
據港媒《南華早報》20日報道,張益唐近日接受鳳凰衛視專訪時坦言,在“緊張的中美關係國際政治背景下”,自己這幾年一直在考慮回國發展。
“尤其最近這一兩年……我們很多在美國的華人學者、教授都已經回來了,也有很多人還在考慮,我覺得這是個好趨勢。”
“我的研究領域受影響不大,”他補充說,“但如果你是搞計算機、搞芯片,或者一些跟軍事工業領域有關的,更得特別小心,美國現在這方麵卡得很嚴。”
於是,這位美國加州大學聖塔芭芭拉分校數學係終身教授,舉家歸國,全職加盟中山大學,定居粵港澳大灣區,成為了中國海外學者“歸國潮”中極具分量的一員。
當初聽說張益唐要回國,國內多所大學紛紛拋出橄欖枝。張益唐也回憶道,有些學校都已經初步定下意向了,奈何中山大學“又爭又搶”,成功“截胡”了。
“我說考慮考慮。今年3月放春假的時候,中大又找來了……”他有些感慨地告訴主持人,“這次回來中大還是很仔細的,他們一直等到我登上飛機,飛出美國國境以後,才公布了(任命)。”
飛機降落在廣州的時候,張益唐難以控製地激動,“一位海關工作人員專門登上飛機接我們,我真的很感動。”
“國內好像把我看得很高、很重視。那我能做的,就是我要再繼續研究。”
站在綠蔭間,張益唐說,活到他這個年紀,似乎已是黃昏落葉了,該是隨風落下的時候了。
但小老頭還挺倔,他不樂意。
“我不願意當一片落葉,掉在地上就算了。我不甘心這樣,我覺得我還有我的生命力!”
回國了,張益唐的感覺很奇妙。他說,自己好像又活了一圈,又活過來了似的。
主持人追問他這句話的意思。他回答道,“四十年後,我又回到了起點,回國工作,為國家效力。”

中山大學校長高鬆為張益唐教授(右)頒發聘書。中山大學微信公眾號
就像他北大數學係的同班同學沈捷說的那樣,張益唐是個“時運不太好”的人。
1991年從美國普渡大學獲得博士學位後,因缺乏推薦信,張益唐難以在美國找到學術職位,於是在一家快餐店當了7年的會計。
這背後也有地緣政治的影響,那會兒恰逢蘇聯解體。張益唐說,美國人當時很精明,招攬了許多蘇聯知名的數學家和物理學家赴美。那幾年,博士畢業生想在美國找工作都難如登天。
但張益唐沒有放棄,硬是熬了七年,才進入美國新罕布夏大學擔任講師。
此後又是默默無聞了多年,直到2013年一道震驚學術界的驚雷——因發表論文《素數間的有界距離》,首次實質性推進解決數論難題“孿生素數猜想”,張益唐的名字終於享譽世界。
“當時在美國西部專門開了會議,就討論這個問題,把全世界專家都給請去了。我沒去。但最後他們的結論就是,這個問題是不可能做出來的。”
張益唐回憶說,“當我知道他們為什麽做不出來時,我發現這可能正是我的長處,結果我最後把它做出來了。”
那個時候,他已經58歲了,年近花甲。
但他還是覺得,年齡算不上什麽障礙,“科學研究的難度越來越大,所需的時間和周期也會越來越長。我不擔心年齡問題,什麽30歲、40歲,繼續往下做就是了。”
而且,在張益唐看來,數學研究在哪裏都能做,尤其是理論數學,就像在快餐店的會計工作也不影響他思考數學一樣。
“但如果你是做實驗科學、實驗物理的,沒有實驗室和設備,一切都免談…”想到美國,他又慶幸起來,“特朗普政府最近幹了一件事情,他把很多實驗室研究經費都給砍掉了,搞的那些做生物(研究)的人,更是叫苦連天。”
據中山大學介紹,張益唐被聘為中大香港高等研究院首席科學家。
中山大學香港高等研究院於2024年10月14日在香港科學園揭牌,是內地高校在香港的首個綜合性研究機構,集教學、科研、科技成果轉化為一體,重點發展生物醫學、應用數學和人文社科交叉三大領域。
在采訪的結尾,張益唐告訴主持人,“我沒有去想過,我已經多大歲數了,我根本就不管它。因為我這輩子也隻能做數學了,那我就繼續沿這條路子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