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朗普在競選時承諾要公開愛潑斯坦文件,但是他的政府現在卻說,愛潑斯坦是自殺的,不存在所謂的客戶名單,也沒必要公布更多的文件,這導致“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陣營內部撕裂。《紐約時報》7月14日發表《特朗普的粉絲原諒了他的一切,為什麽不肯在愛潑斯坦問題上原諒他?》,文章作者是該報專欄作家米歇爾·戈德堡(Michelle Goldberg)。
鳳凰網“天下事”編譯全文如下:
在過去肮髒的十年裏,許多人已經放棄了希望,認為特朗普不可能做出或說出任何能動搖其狂熱支持者信念的事情。他們對特朗普吹噓性侵犯、支付成人片明星封口費、企圖政變以及通過加密貨幣計劃自肥的行為大多無動於衷。他們曾為他承諾由墨西哥出資建牆的誓言熱烈歡呼,而當這並未實現時,他們隻是聳聳肩。英國廣播公司(BBC)報道了一位39歲的伊朗移民,盡管被關押在移民及海關執法局(ICE)的拘留中心,她仍對特朗普忠心耿耿。她在拘留所裏說:“我會支持他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他在讓美國再次偉大。”
因此,看到特朗普陣營中一部分人對他的政府處理愛潑斯坦案件文件的方式發起激烈反抗,實在是令人著迷。愛潑斯坦這位性交易金融家於2019年在獄中死亡,被官方認定為自殺。在競選總統時,特朗普承諾會公開愛潑斯坦文件,一些人認為這些文件可能包含謀殺證據。猶他州共和黨參議員邁克·李在社交媒體上寫道:“這又是一個投票給特朗普的好理由。美國人民有權知道為什麽愛潑斯坦不是自殺的。”

如今在特朗普政府中任職的一些意見領袖,曾經通過編織關於此案的離奇故事積累了大量粉絲,承諾會有揭露真相的時刻,讓他們的敵人顏麵掃地。現任聯邦調查局副局長丹·邦吉諾(Dan Bongino)在2024年9月曾說,愛潑斯坦的客戶名單“將震撼政壇”。今年2月,司法部長帕姆·邦迪(Pam Bondi)在福克斯新聞上被問及她的部門是否會公布“愛潑斯坦的客戶名單”,她回答說:“它現在就在我桌上等著我審查。”
現在她卻說,根本不存在這樣的客戶名單。上周,司法部和聯邦調查局發布了一份備忘錄,稱愛潑斯坦確實是自殺身亡的,且不會再提供更多信息:“司法部和聯邦調查局認為,進一步披露更多信息是不合適或不必要的。”特朗普則懇求他的支持者忘掉愛潑斯坦,在“真相社交”上發帖稱,這些文件是“奧巴馬、狡猾的希拉裏”以及其他“深層政府”敵人撰寫的。他寫道:“讓我們不要在愛潑斯坦身上浪費時間和精力,沒人在乎他。”
但他錯了:很多人在乎。特朗普的支持者對他試圖淡化愛潑斯坦文件的反應是異乎尋常的憤怒和失望。據報道,邦吉諾因邦迪對此案的處理方式而威脅要辭職。愛潑斯坦是上周五開始的美國轉折點學生行動峰會(一個保守派會議)的重大話題。在佛羅裏達州坦帕的舞台上,喜劇演員戴夫·史密斯指責特朗普在積極地為“一個巨大的兒童強奸團夥”打掩護。觀眾為之歡呼和鼓掌。
特朗普在其整個政治生涯中一直培育陰謀論,現在卻似乎有被其中一個吞噬的危險。這在某種程度上令人愉悅,但也讓人感到焦慮,因為對特朗普陣營中的一些人來說,這一挫折隻是證明他們麵對的陰謀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強大。進化生物學家兼播客主持人布雷特·溫斯坦(Bret Weinstein)發帖稱:“我們剛剛得知,處理愛潑斯坦問題超出了總統的權限。”未來一個重要問題是,他們會認為是誰在幕後操縱這一切。
對愛潑斯坦案著迷的人有理由對案件的奇怪轉折感到懷疑。案件中有太多令人費解的地方,包括愛潑斯坦在2008年獲得的寬大認罪協議,以及他作為全國最受監控的囚犯之一卻能自殺的事實。即使案件審查最終未牽連任何尚未被指控的人,邦迪誤導公眾關於客戶名單存在的行為本身也應是一樁醜聞。
但政府一直在撒謊,單憑這一點無法解釋為什麽這個問題如此考驗MAGA聯盟。要理解這場危機的原因,需要了解愛潑斯坦在支撐MAGA的神話中扮演的關鍵角色。這個案件對QAnon類型的人同樣具有吸引力,他們認為愛潑斯坦的罪行證明了他們的信念,即精英戀童癖網絡已經劫持了美國;同時也吸引了批評以色列的右翼人士,他們堅信愛潑斯坦為以色列情報機構摩薩德工作。
特朗普主義一直基於這樣的前提:他在與黑暗甚至撒旦般的全球主義勢力作戰,陣營內部強烈渴望一個宣泄的時刻,讓這些勢力暴露並被擊敗。愛潑斯坦文件本應向全世界展示,特朗普的選民認為他正在對抗的邪惡係統的規模。史蒂夫·班農在美國轉折點會議上說:“愛潑斯坦是一把解開許多事情的鑰匙。”
特朗普主義者將此案作為重大事件來宣傳,對外人來說可能顯得奇怪。畢竟,特朗普與這位性交易金融家的友誼已被廣泛記錄。愛潑斯坦案中最知名的受害者弗吉尼亞·羅伯茨·吉弗裏(Virginia Roberts Giuffre)說,她是在特朗普的私人俱樂部海湖莊園被招募的。特朗普本人也有涉及未成年女孩的不當行為的曆史;他的一些選美比賽的青少年參賽者指控他在她們未著衣時故意闖入。正如佐治亞州民主黨參議員喬恩·奧索夫(Jon Ossoff)在周末的集會上所說:“有人真的認為這位曾與愛潑斯坦一起參加派對的性侵犯者總統會公開愛潑斯坦文件嗎?”
但我一直認為,特朗普作為反性交易鬥士的幻想,是他的支持者處理他們對其明顯個人墮落的認知失調的一種方式。為了相信自己站在光明的一邊,同時支持一個品格如此低下的人,特朗普的追隨者不得不虛構一個巨大而邪惡的敵人,並創造一個從未存在過的特朗普版本。
在相信存在掩蓋愛潑斯坦事件真相的人中,幾乎沒有人考慮特朗普可能在保護自己。畢竟,這需要重新評估他的誠信和他們的判斷。但他們仍然認為愛潑斯坦在向權勢人物販賣女孩並敲詐他們,並且他被殺是為了讓他閉嘴。現在他們必須弄清楚為什麽特朗普不給他們渴望的信息。塔克·卡爾森在上周的播客中說,最合乎邏輯的解釋是“情報機構是這個故事的核心,美國和以色列的,它們都在被保護。”
這種觀念已廣泛傳播,以至於以色列政府試圖回應。以色列部長阿米柴·奇克利( Amichai Chikli)在一封致美國轉折點負責人查理·柯克( Charlie Kirk)的公開信中寫道:“沒有任何證據——絕對沒有——表明愛潑斯坦在為以色列做事。”但奇克利忍不住利用此案攻擊更中間派的政治敵人,稱他想了解愛潑斯坦與“曾在已公開的愛潑斯坦相關文件中出現的以色列前總理埃胡德·巴拉克(Ehud Barak )和埃胡德·奧爾默特(Ehud Olmert)”的關係。
我懷疑,這不會平息關於愛潑斯坦作為猶太複國主義特工的理論。沒有這些理論,特朗普的支持者將不得不承認他們被欺騙了,MAGA從來不是一場對抗性犯罪的摩尼教之戰,特朗普隻是利用愛潑斯坦的故事來幫助他贏得選舉。
愛潑斯坦事件與美國關於猶太國家的爭論交織在一起,預示著一些黑暗的發展。我不會假裝知道愛潑斯坦是否在為以色列人工作,盡管我無法想象特朗普會不惜一切代價為他們掩護。然而,我擔心人們會因為他肮髒故事中奇怪且無法解決的部分而責怪猶太人。瀏覽X,你會發現他們已經在這樣做。
值得回顧“認知失調”這個詞的起源,它由萊昂·費斯廷格(Leon Festinger)在1950年代的著作《當預言失敗》中首次提出。費斯廷格及其合著者研究了一個末日UFO邪教,關注當預言的飛船未如期出現時會發生什麽。一些成員失望地離開了團體。然而,大多數人仍然相信或加倍相信那些承諾。對特朗普來說,問題在於他的某些支持者需要在對他的忠誠和支撐他崛起的敘述之間做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