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科技巨頭供應商們焦頭爛額：現在比疫情時還糟

美國總統特朗普的所謂“對等關稅”政策肆意妄為、反複無常，令供應鏈陷入混亂。據日本《日經亞洲》網站4月11日報道，英偉達、蘋果、穀歌等美國科技巨頭的供應商連日來先是被叫停出貨，再是要麽被要求加班加點趕貨，要麽被迫重新審查所有訂單，已經“沒有前景可預測”。

報道說，有業內人士表示，這種仿佛“沒有明天”的政策環境，比新冠疫情還難以承受。更有專家指出，如今唯一確定的就是不確定性，比起關稅帶來的直接成本，今後更大的挑戰可能在於整個市場秩序都被打亂。

4月2日，特朗普宣布對全球百餘個國家征收10%的“最低基準關稅”，以及對他認為與美國貿易逆差最大的國家和地區征收更高的“對等關稅”。報道稱，9日“對等關稅”正式生效後不久，惠普、戴爾、亞馬遜和微軟等公司便通知其供應商停止大部分從東南亞和中國發往美國的貨物。

然而，僅僅幾個小時後，特朗普突然改變主意，對大部分國家和地區暫緩90天實施“對等關稅”。結果是，這些為美國科技巨頭生產智能手機、個人電腦和服務器等產品的供應商，被迫在幾天甚至更短的時間內對其生產和運輸進行180度的調整，許多原定計劃都被推翻。

知情人士說，在這90天的“緩衝期”內，惠普、戴爾和Meta要求供應商加快準備零部件，並在越南和泰國盡可能多地組裝產品，以應對7月之後可能再次發生的供應中斷。一名為蘋果、惠普、戴爾等公司供貨的高管透露，在“對等關稅”生效當天，其泰國工廠的產能暴跌了80%，但到了第二天早上，他們又接到了客戶電話，要求恢複出貨，如今產線已恢複到100%開工率。

與此同時，也有供應商反映，這導致之前和客戶商定好的訂單全部作廢。某主要筆記本電腦品牌的供應商高管說，以往客戶都會至少提前給出兩個季度的需求預測，但現在“所有客戶品牌都告訴我們，5月份的所有訂單和預測都不算數，計劃需要徹底審查”。

一家服務器零部件供應商的高管直言：“這比我們在疫情中經曆的還糟糕，當時我們起碼還能看到短期和中期的趨勢……但現在，周三（9日）和客戶敲定的所有決定現在都成了廢話。”一名為蘋果、三星和穀歌供貨的供應鏈經理也感歎：“我們頭暈目眩，很難最終敲定任何事。就像在急診室工作，每隔幾分鍾就要處理一場截然不同的危機。”

《日經亞洲》說，突如其來的90天“寬限期”不僅沒有給科技供應鏈帶來太多的喜悅，反而加深了業界對未來局勢不可預測性的擔憂。一名iPhone組裝廠的高管指出，現下不論生產是否恢複，全球市場秩序已遭到嚴重擾亂。“沒有前景可預測。我們將不得不靈活應對，就像沒有明天一樣。”

消息人士說，這種極端的不確定性讓整個科技行業難以製定企業計劃，甚至無法給出2025年展望。報道稱，來自印刷電路板、顯示器和鍵盤等不同零部件供應商的六位高管透露，考慮到整體宏觀經濟的不確定性，公司正重新評估今年的業務計劃，很可能削減2025年的資本支出計劃。

“寒冬即將來臨，我們需要儲備更多現金來克服逆境。”其中一名高管說，“削減大型投資和設備采購的支出是必須的。”

上述高管稱，具體削減幅度尚未敲定。但一位為蘋果、微軟和穀歌供貨的零部件廠商高管表示，他的公司已經開始削減包括差旅費在內的支出，並且凍結了招聘計劃。“基本上，如果關稅持續數月，2025年就完了。”

台灣旺宏電子是任天堂的主要芯片供應商，其總裁盧誌遠坦言，整個行業對接下來會發生什麽都沒有清晰的認識。在他看來，在麵臨這種高度不確定性時，最好的方式就是停下來觀察傾聽，“歸根結底，這是一個政府間談判的問題，外商是不可能突然改變格局的”。

盧誌遠預計，如果關稅長期存在，一些公司可能會采取最簡單的做法，即幹脆不再向美國出口，也有人會考慮在美國本地設廠生產。但哈佛商學院教授史兆威（Willy Shih）認為，特朗普挑起的關稅戰隻能以“非常有限的方式”推動製造業投資回流美國。

史兆威說，企業會在與政府的談判中承諾對美國進行投資，但“就像特朗普第一任期內富士康在威斯康星州的情況一樣，最終結果將取決於更長期的商業邏輯”。

2017年，富士康曾高調宣布，未來4年將在威斯康星州投資100億美元興建巨型液晶麵板工廠，創造1.3萬個新就業。特朗普當時親自出席動工儀式，並將富士康投資的威斯康星州園區稱為“世界第八大奇跡”。但直到項目最終“爛尾”，民主黨政府宣布微軟將利用原址建AI數據中心，富士康的實際投資額也隻有最初承諾的零頭。

“想象一下，如果一場體育比賽的規則每五分鍾就變一次，那會是怎樣的情景。企業無法在如此多的不確定性下進行規劃，所以短期內，我認為很多企業會暫時擱置投資計劃，等到看到形勢發展再說。”史兆威表示，目前唯一確定的就是不確定性。

台灣經濟研究院科技供應鏈分析師邱昰芳進一步分析，即便有90天緩衝期，更高的關稅成本也將成為常態，市場秩序將被打亂。

“撇開成本問題不談，更令人擔憂的是全球市場的動蕩。AI服務器等商用產品的需求可能受影響較小，但對於消費電子市場來說，挑戰將是深遠的。”邱昰芳說，“我們看到智能手機和筆記本電腦的訂單與市場前景嚴重不透明，如果市場需求低迷，所有目前運往美國的貨物都麵臨著被閑置庫存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