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亞姆·丹寧是彭博社能源專欄作家,前銀行家。他在專欄文章中指出,如果這位世界首富對特朗普的利用價值開始消退,他的損失要比特朗普慘重得多。
馬斯克的財富和名人效應,加上他在全球(甚至太空)範圍內涉及的眾多高科技企業,使他與其他試圖討好特朗普的商界人士不同。他在特朗普政府中擔任事實上的“政府效率部”負責人,這一顯赫角色讓一些觀察人士稱他為“共同總統”。
然而,大選後特朗普帶來的“紅利”並未持續,馬斯克最重要的資產——特斯拉的股票,本周大幅下跌。最初,由於與特朗普的關係,他的財富在去年12月中旬曾飆升至接近5000億美元。但隨後下滑至3140億美元,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這種親密關係對特斯拉品牌造成的負麵影響。
上周有跡象表明,馬斯克對“政府效率”采取的激進削減策略,也激怒了特朗普政府的一些內閣成員。這些因素結合在一起,成為當前政治格局中一段關鍵關係可能出現裂痕的初步信號。
自2017年特朗普上台以來,許多商業巨頭曾進入他的社交圈,但大多迅速失寵。如果馬斯克也麵臨這樣的命運,他將麵臨比其他人更大的風險,因為他的個人形象和企業發展故事已經深深綁定在特朗普身上,這可能會讓他和他的商業帝國變得更加脆弱。
盡管特斯拉今年股價下跌了40%,馬斯克仍然是全球首富。但他對特斯拉的持股——這是他最主要的流動性來源,卻至關重要。除了特斯拉,他的商業版圖還包括太空探索技術公司(SpaceX)和X控股公司(X Holdings Corp.),但特斯拉是唯一一家上市公司。
截至去年,馬斯克已經將自己在特斯拉58%的股份作為貸款抵押。當他收購推特(現為X)時,曾出售了數百億美元的特斯拉股票。盡管本周股價有所反彈,但特斯拉目前的市盈率仍高達90倍,而標準普爾500指數的市盈率僅為21倍。

由於在歐洲和中國的銷量大幅下滑,一些分析師已經開始下調對特斯拉第一季度業績的預期和目標股價。
特斯拉的股票對馬斯克而言,不僅僅是金融資產,更像是一種民意調查,是他在DOGE時代的實時評判——從狂熱走向幻滅,甚至帶著一絲恐慌。最近的拋售潮,從30天跌幅來看,甚至超過了2022年底馬斯克出售特斯拉股票以收購推特時的暴跌,是自新冠疫情爆發以來最嚴重的一次。
對於投資者而言,特朗普放寬監管、推動自動駕駛出租車革命的夢想,正與現實發生碰撞。越來越多的證據顯示,馬斯克涉足政府事務,正在損害特斯拉的品牌,而此刻特斯拉正需要盡可能多的支持。
與此同時,白宮內部的緊張氣氛也浮出水麵。
《紐約時報》的一篇報道披露,在最近的一次內閣會議上,關於馬斯克角色的爭議升溫。包括國務卿魯比奧在內的幾位官員,當著馬斯克和特朗普的麵,對他大規模裁員的做法以及帶有諷刺意味的言論提出異議。
據報道,特朗普雖然表達了對馬斯克的持續支持,但也限製了他的權力,明確表示各部部長將自行決定裁員,馬斯克的“政府效率部”隻是提供建議。
不久後,馬斯克在一檔電視采訪中強調,政府應大幅削減福利開支,而這顯然與特朗普承諾不動社保和醫保的立場相矛盾。
特朗普在他的第一個任期初期,曾與多位商界巨頭共事。他最初欣賞這些企業家的地位和商業能力,但最終與多位高管關係破裂,引發了一係列相當轟動的解雇和辭職事件。
例如,埃克森美孚前首席執行官蒂勒森曾擔任國務卿,帶著他全球化的經驗和德克薩斯式的強勢風格進入政府,但一年後就因政策分歧、與特朗普女婿賈裏德·庫什納的權力鬥爭,以及據稱曾私下稱特朗普為“白癡”而被解職。
前高盛首席運營官加裏·科恩在國家經濟委員會主任的職位上也僅堅持了一年,最終因特朗普對2017年夏洛茨維爾白人至上主義暴力事件的曖昧表態,以及他在關稅政策上的失敗而辭職。
正是這樣的曆史背景,加上馬斯克和特朗普的個性,使人們猜測這對“奇特搭檔”最終可能因自負而分道揚鑣。盡管如此,目前兩人依舊互有所需。馬斯克仍然能夠直接影響特朗普,並在政府監管機構和政府合同方麵擁有話語權。而特朗普則能從馬斯克的財富、影響力,以及他對社交媒體X的掌控中受益,使其成為聯邦政府內部一個“獨立而強勁”的推動力量。
然而,特朗普本周決定將白宮變成特斯拉的展廳,以支持馬斯克,這一舉動反而暴露了雙方關係的不穩定。
如果一個品牌健康發展,根本不需要總統站出來承諾要把抗議者列為“國內恐怖分子”。
近期的民調顯示,大多數美國人對馬斯克及DOGE時代持負麵看法。而馬斯克的一係列挫折,也恰逢特朗普民意支持率下降的時期。根據《RealClearPolitics 》的數據,特朗普在就職時的淨支持率為6.2%,如今已降至-0.7%。
與此同時,股市對特朗普的反複無常的關稅政策做出劇烈反應,標普500指數不僅回吐了大選後的全部漲幅,甚至跌破了這一水平。CNN的一項新民調顯示,特朗普在經濟管理方麵的支持率,已降至他第一任期以來的最低點。
馬斯克對特朗普的緊密擁抱——放棄了紅色的“MAGA”帽子,換上了黑色的“黑暗MAGA”版本——符合特朗普對忠誠度的重視,但這也讓他變得更加脆弱,特別是在他的“儀表盤”亮起紅燈的情況下。
如果特朗普因社會保障削減等問題麵臨強烈反對,或者經濟衰退等重大危機,馬斯克可能成為他的替罪羊。畢竟,在兩人去年結盟之前,他們曾多次公開互相攻擊。
如果最終分道揚鑣,誰能占上風?特朗普或許會懷念馬斯克的金錢、社交媒體影響力以及X上的算法支持。但過去十年已證明特朗普的基本盤極為穩定,而且他也無法再競選總統。
此外,特朗普可以利用聯邦監管機構,甚至其支持者,對馬斯克的企業施壓,這將成為馬斯克反擊的一個重大障礙。
有報道稱,馬斯克正在尋求再向特朗普陣營捐贈1億美元,這不僅暴露了白宮特斯拉活動的裙帶關係,還暗示馬斯克試圖“續費會員”。
特斯拉股價最近的大幅下跌,部分原因正是市場對馬斯克與特朗普關係的反感。因此,本周特朗普以特斯拉推銷員的身份出現,必然會加劇這一反彈。
馬斯克已將政治深深嵌入特斯拉及其他企業的投資邏輯,如今他必須接受一個現實:特朗普能給予的一切,也能隨時奪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