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歌媽媽江秋蓮的清白,終於得到了一個官方的認定。
前兩天,“即墨發布”發了個官方通報,說網民反映江某蓮求助捐款涉嫌詐騙以及涉及村幹部王某傑等有關問題,經調查組實際調查後,基本均不屬實。
說實話,剛看到通報,我的第一反應是,江歌都快離世十年了,江歌媽媽居然還在被網暴?而且,在我的印象裏,2017年11月,江歌媽媽就已經停止了網絡募捐渠道,而2023年,江歌媽媽已經狀告過誹謗的網絡噴子並勝訴,對方被判刑2年3個月。
這麽久了,還有人對著失獨母親在不依不饒?
我又去看了一下來龍去脈,原來是去年年底,微博知名大V連續發文,質疑江秋蓮騙捐、洗錢數千萬元,舉報她並非失獨母親、偷偷另育一子,還勾結村幹部,與瀕死的五保戶老人結婚瓜分房產,甚至稱之為“建國以來最大的詐騙案”。
這麽聳人聽聞的鍋,就這樣蓋在了江歌媽媽的頭上。
而今,即便官方調查組已經給出了一個盡可能清晰明了的公告,發出質疑的微博大v評論區裏,還是“疑罪從有”,甚至懷疑起了當地調查組的公平公正。
這路數,太眼熟了。
當下很多互聯網上發動群體對個人進行無休止網暴的帶頭人,都是這麽一套流程:先以公義的名義開火,圖一個“師出有名”,再找可以附會的蛛絲馬跡,推導成所謂的證據鏈,以“人間清醒”的姿態引領大眾對個人施加不掩飾的惡意。
這流程,
乍看是“合理質疑”,但卻並沒有一個明確的訴求和尺度,也沒有一個明確的追責責任主體,惡意全部傾倒於反抗力量相對較弱的個人,倒不如說是一種有罪推定:先預設結論,再反過來倒推,總能抓到些可以牽強附會的內容,再高喊兩聲反轉,勾起人心中懷疑的種子,一場輿論風波就被攪動起來了。
也就是說,在對受害者進行“圍獵”的所謂“正義之師”那裏,逼人自證清白是沒有終點的,因為其目的根本不是獲得真相,而是要不斷做實和鞏固某種先入為主的對受害者的“定論”。
平心而論,對大多數普通人來說,很難經得起這樣無止境的審視。更何況很多時候,所謂的“審視”無異於造謠,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呢?麵對山呼海嘯般的攻擊,能夠像江歌媽媽這樣應對的,已是極少數。更多招架不住的普通人,很可能就此身敗名裂。在一些案例中,有的受害者甚至因被網暴而結束了自己年輕的生命。
而參與“圍獵”的麵目模糊的群體和所謂“意見領袖”呢?幾乎無需付出任何成本和代價,事後也難被追究責任,甚至可以“事了拂衣去”,轉身投入下一個熱點,繼續製造話題流量,給自己再博個主持正義的好名聲,賺個盆滿缽滿。
這公平嗎?
再從社會層麵看,
當強勢多數舉著正義的大旗,動輒對弱勢個體“喊打喊殺”時,無異於在輿論場製造了一種“高壓”氛圍,密布的眼線可以時刻盯著個體的某些細節無限放大,群起而攻之,這無形中推高了個體發聲的成本。
可以想見,當下一位弱勢者希望獲得公眾支持時,必然會掂量一下,是不是符合事實上毫無標準可言的“完美受害者”想象?是不是過往人生中每一個細節都經得起360度無死角的審視?是不是有足夠的勇氣承受無數網友可能的圍追堵截?一番“靈魂拷問”之後,最安全的選擇隻能是不發聲。
長此以往,弱者恒弱,強者愈強,劣幣驅逐良幣,這顯然不是一個健康的輿論場應有的局麵。
更進一步說,輿論也是一種公共資源,禁不起無止境的無謂消耗。但主題先行的指控恰恰是無止境的,如果此後不斷有新的指控出現,是不是要啟動新的調查來一一回應?
事實上這已經發生。就在即墨官方公布調查結論推翻各種不實指控後,依然有人不滿意,仍在利用通告裏的細節大做文章,話裏話外暗示真相並非如此,目的無非是希望把這場“圍獵”繼續下去。
那本就有限的公共資源,是否就要順應這種“需求”,甚至無限期延宕下去?
不可否認的是,當互聯網上的公私界限愈加模糊,對善惡與事實的判定變得更加困難,論跡不論心似乎成為唯一安全可靠的準則。
但回到最初,恰恰是我們心中樸素的同情和良善之念,指引我們做出了遵從本心的選擇。這份善意,不可否認,也不可被辜負。這同樣也是我們對輿論場的期待,不做惡的倀鬼,要做善的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