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專家複盤洛杉磯大火：為何該地區成為“火藥桶”？

美國加利福尼亞州（下稱“加州”）洛杉磯地區的山火持續肆虐，觸目驚心。其中有多少是“天災”，又有多少是可以避免的呢？

美國自然資源保護委員會（NRDC）水資源缺失解決方案總監戈爾德（Mark Gold）在接受第一財經記者專訪時表示，在過去十年中，加州經曆了有記錄以來最幹旱的兩個時期。而自2024年5月5日以來，洛杉磯地區的降雨量僅為4毫米。這是洛杉磯150年來第二幹旱的時期。

“繼兩個非常潮濕的年份之後，當地植被大量生長。創紀錄的幹燥天氣加上植被的大量生長，導致該地區成為一個‘火藥桶’。”他對記者介紹道，“幾天前，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一項研究表明，這些災難性野火極有可能是由氣候驅動和加劇的。15年以來最強的‘聖安娜風’使得野火幾乎無法撲滅，因為所有空中滅火直升機和飛機都停飛了。”

城市擴張和野火蔓延有何關係

截至17日，洛杉磯大火已經造成27人死亡、29人失蹤，野火波及地區約8.2萬人仍處於強製撤離令之下，另有9萬處於撤離警告之下。大火中受損或被毀的建築數量在一萬二千多座。目前，由於嚴重幹旱和強風，多起山火仍在美國加州洛杉磯地區肆虐。考慮到洛杉磯是加州最大城市，對於城市擴張和火災易發區的開發之間的關係，各界目前存在不同程度地反思。

在戈爾德看來，洛杉磯在多年來一直不是一個快速發展的地區。在大火中被燒盡的一些社區，已經存在了一個世紀之久了。同時，“位於聖莫尼卡山脈（太平洋帕利塞德）和聖蓋博山脈（阿爾塔迪納）山麓的老社區，在火災麵前也比想象中脆弱得多。”他表示，通常，野火風險的焦點集中在城市野地交界處。而在這些案例中，被燒毀的房屋和建築物距離交界處有兩公裏或更遠。 這些社區並不是位於峽穀或山坡頂部的社區，而這些地方被認為更容易受到野火威脅。

不過，“洛杉磯縣是一個神奇的地方，50%是開放空間，50%是城市發展。此外，我們在一個縣內還擁有海灘、查帕拉、橡樹林地和鬆樹林。從荒地開始的野火會給洛杉磯縣的許多城市帶來風險。”他表示，“經過上周的火災，我們知道有數十萬人容易受到野火的影響。”

在多大程度上，住房質量（如老舊房屋或維護不善的房產）會使某些社區更容易受到野火的破壞？美國的野火研究專家曾表示，用防火材料改造房屋，並在所有建築周圍60到100英尺的範圍內創造可防禦空間，是保護人員和財產安全的最佳方法。哥倫比亞大學的一項分析則發現，盡管有大量證據表明抗野火建築和適當的建築規範能夠有效降低社區的野火風險，但這些努力往往獲得的資金和政策支持最少。

戈爾德也表示，野火脆弱性和損失的另一個典型關注點是可防禦空間和加固結構等問題。

“新開發項目的建築規範在防火方麵要強得多。舊建築則不必遵守更嚴格的建築規範。因此，它們在野火中更容易被燒毀。”他解釋道，“不過，必須指出的是，1月7日和8日洛杉磯的情況非同尋常。它們是獨一無二的，也是史無前例的。僅靠消防車、消防栓和水龍頭是無法撲滅野火的。颶風意味著沒有空中支援、沒有水源也沒有阻燃劑。因此，許多擁有大量可防禦空間的現代化加固建築最終（也）被燒毀。”

如何提高應對火災能力建設

在未來，洛杉磯能否更好地應對不斷增加的野火風險？

戈爾德表示，關於如何提高洛杉磯地區氣候和火災適應能力的討論將在未來幾周內正式開始。

“過去，失去家園和生計的土地所有者除了遵守新的建築規範外，可以在沒有重大改變的情況下重建家園。這有很大幫助，但還不夠。”他表示，可能的改進措施包括：更新地圖，了解哪些建築位於野火易發區，完成對社區級配水和儲水基礎設施在社區範圍（而不僅僅是地塊範圍）內撲滅野火能力的評估；改善城市和社區之間的儲水和配水係統的整合；製定規程，確保在極端幹燥的天氣下蓄滿水庫。

同時，“在易受影響的社區，加強當地的建築法規，提高抗火能力。加強景觀條例，確保不在地塊上種植高揮發性植被，並確保建築物有足夠的植被間隙。”他舉例道，在極高風險時期，如幹旱和極端聖安娜風期間，切斷脆弱社區的供電線路；關閉野地與城市交界處的野地小徑；禁止戶外吸煙、燒烤和使用壁爐並確保在火災發生前將更多的消防設備部署到脆弱社區。

“一個非常有爭議的問題是：我們是否應該禁止在野火風險極高的地區進行開發？”他表示，“很難命令土地所有者如何處置他們的土地。而且也沒有足夠的資金來買下這些極其昂貴的美麗房產。因此，重點是如何讓遭受慘重損失的土地所有者能夠更安全地重建。”

“但這並不能消除風險。另一個有爭議的問題是保險。”他表示，“由氣候引起的災難越來越頻繁，規模也越來越大，這使得保險公司不得不放棄對財產的保險，或者將保險費用提高到中低收入土地所有者難以承受的水平。目前正在實施不允許保險公司放棄承保等解決方案，但保險費用仍在飆升。”

據悉，洛杉磯野火肆虐，估計損失在100億美元到300億美元之間，隨著大火繼續燃燒，損失可能會更大。在此背景下，保險公司的賠付迫在眉睫，尤其是考慮到加州陷入困境的保險和住房市場已經出現了動蕩。

NRDC綠色金融與經濟發展部全球金融監管分析師等人在一篇文章中解釋道，迄今為止，保險業對加州和其他地方災害成本上升的反應一直是提高保費、限製承保範圍，以及完全停止承保易受氣候影響地區的保險。

“最終，誰會為這些災害買單？除非保險公司、各州和私營部門能夠聯合起來降低這些災難風險，否則保險可得性和可負擔性的降低最終將導致越來越多的災難成本由房主承擔。”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