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王婆”走紅這一年：穿尿不濕表演 會一直幹下去

年初，河南開封萬歲山景區相親節目“王婆說媒”走紅網絡，“王婆”扮演者趙梅，在抖音漲粉數百萬。

經曆了休息、多景區巡演後，如今，趙梅“落地”萬歲山。12月的開封，氣溫已降至零下，她上台前要在身上貼幾片暖寶寶。她一年四季穿同一套演出服，長期的登台演出，使她的嗓音有點嘶啞，包裏常備著舒緩嗓子的藥和茶。

她每天開著老年代步車上班，下班後，她照常買菜做飯，回家照顧家人。“真誠是人跟人相處的必殺技。”趙梅說，她不覺得自己紅，隻是幫助那些需要尋找另一半的人做了件小事。

現在，趙梅在工作日下午四點、周末中午和傍晚各一場演出。“離開舞台我自己覺得空落落的。隻要我身體好，我會一直幹下去。”

“王婆”趙梅接受九派新聞采訪。圖/九派新聞溫豔麗

【1】“落地”萬歲山

“王婆”趙梅又回到了萬歲山。

下午三點左右，在“幹娘茶館”附近一個臨時的工作間裏，化好妝的趙梅穿著厚羽絨服、戴著口罩帽子走了過來，乍一看和遊客無異。見到訪客和粉絲，她會笑著喊他們“乖”——趙梅也常這樣喊登台的嘉賓。“乖”這個稱呼在開封當地，更多是母親對子女的愛稱。

現在，趙梅在工作日晚上四點、周末中午和傍晚各一場演出。她會提前一個多小時來到景區，盤頭發、換衣服、上洗手間，稍微休整一下，然後全身心投入表演中。

今年3月，“開封王婆”火爆出圈，成為新的“頂流”。社交平台上，趙梅的說親直播同時在線人數經常超過10萬人，是名副其實的“網紅”。

而在萬歲山，“網紅”趙梅似乎與其他“NPC”無異，她和其他人共用一個化妝間、沒有專門的化妝師、服裝和道具也都是自己準備的。經曆爆火、休息、外出巡演等事情後再回到萬歲山，趙梅感覺“每天還是這樣”。

她並不避諱談及年齡增長帶來的一些尷尬，比如在台上一站就是兩三個小時，有時會穿著尿不濕表演。她也有一些自己的堅持——不穿襪子，因為和演出服不協調。

趙梅一年四季都穿著同一件演出服。“別看它冬天不暖和，夏天也不透氣。”她哈哈大笑，嗓音有點嘶啞，包裏常年備著舒緩嗓子的藥和茶。

“造型都是我自己研究的，仿著電視裏‘王婆’的形象穿的。”她熟練地把頭發盤起來，裝上假發片——顯得造型更好看一些，然後換衣服。紅綠配色的衣服和紅色的頭花一戴，大家熟知的“幹娘”形象就出來了。

萬歲山的節目單做了一個卷軸展示在景區裏，粗粗掃去有幾十種。下午四點同時在演的節目有很多場，唯獨王婆說媒的舞台前聚集無數遊客，工作人員時不時提醒遊客讓出通道。

離四點還有一兩分鍾，趙梅走向舞台，走過人群時遊客紛紛拿出手機拍照，像追星一樣。趙梅腳步很快，走路帶風，走上舞台後充滿激情的聲音從話筒裏灑向台下。“感謝全國各地的遊客光臨我們開封大宋武俠城，更感謝來自祖國各地的寶貝們對幹娘的愛，對幹娘的支持！”

【2】出圈始末

2024年初，開封“王婆說媒”悄悄走紅，大家驚奇發現原來有這樣一個節目，可以現場“相親”，台上的王婆言語幽默、為人親切，偶爾插科打諢，促成了不少人“牽手”，路人隨手拍的一些相親現場往往能收獲幾萬點讚。

率先聞風而動的是各大主播，他們湧入開封直播王婆說媒，推動了王婆出圈。後來，“王婆說媒”成為河南一大熱門“景點”，台下的觀眾爭相上台，“王婆”更是火爆出圈。

截至3月26日，萬歲山武俠城景區近一周旅遊搜索熱度環比上漲超過7倍，門票預訂量環比增長超過3倍。

趙梅將這場意外走紅視作福報，直言“潑天的富貴都是你們年輕人開著火箭給我送上去的”。

爭議漩渦隨之而來。首先是其扮演的角色王婆，在《水滸傳》中並不是一個正向角色，雖然現在淡化了角色來源，但仍有人會給這個節目貼上“來路不正”的標簽。

此外，隨著趙梅曝光度越來越大，開始有“自帶劇本”的觀眾想要上台。趙梅在直播中回應稱，“自帶劇本的不要湊熱鬧，把機會留給真心想交朋友的人”。

至於其他上台蹭流量、逗樂的人，趙梅稱，“你在台上和我不嚴肅，那我也和你不嚴肅”。但她也表示，隨著大家的監督和約束，現在上台的人都很自覺。

“王婆”趙梅接受九派新聞采訪。圖/九派新聞溫豔麗

【3】“我的快樂在舞台上”

當流量和輿論風波同時湧入的時候，萬歲山武俠城發布公告稱，“王婆”扮演者之一趙梅老師因健康原因自2024年4月3日起請假一個月。

不少網友不理解“王婆”的“頂流隱退”。在那段時間裏，她告別了舞台，去寧波兒子家裏住了一陣。她用喜憂參半形容當時的情緒，“我很開心看到越來越多的人關注我，但擔憂有人上台隻為流量，也怕舞台下麵人太多，有踩踏的危險。”

生活中，趙梅健談，她與不少年輕人都處成了忘年交，在與年輕人的互動中，他們能互相給予對方幸福感。“我的快樂本身就在舞台上。”

在她休息期間，各地景區的邀約紛至遝來。上饒市葛仙村旅遊度假區官方社交賬號發布視頻喊話王婆：“王幹娘快來葛仙村給單身大姑娘小夥子搭搭線吧。”

“兒子家距離上饒不遠，身邊人也都勸我出去散散心。”4月12日，趙梅在社交平台稱，身體狀況有所好轉。眾多網友喊話她到各地體驗風土人情。她計劃4月中旬前往江西葛仙村度假，既為舒緩身心，也希望幫他人解決一些問題。

葛仙村旅遊度假區公眾號信息顯示，4月17日至4月21日，景區每天下午舉辦兩場“王婆交友會”。說媒場地換到了葛仙村，節目名為“幹娘茶館”，現場和直播間的熱度依舊不減。

據澎湃新聞此前報道，演出首日，葛仙村景區遊客數量增長三成左右。據景區統計，趙梅演出的5天時間裏，該景區共計接待遊客超8萬人次，相關話題傳播量超10億。

她在去外地演出的過程中，獲得了“走出去的自信”。“走出去才發現，不止開封的年輕人需要一個交友的平台，外地的孩子們也需要，我就更有信心了。”

“五一”假期期間，趙梅回到萬歲山景區繼續主持“王婆說媒”節目。此後，趙梅帶著“幹娘茶館”節目，開始了“全國巡演”。九派新聞梳理發現，她的演出足跡，走過湖北武漢、江蘇南京、江蘇常州、雲南大理、廣東陽江、河北邯鄲等地多個景區，平均每個景區演出3到4天。

“我從來沒有找過‘托’，也不會在上台前先跟誰對詞，之前有人自帶劇本，我引以為戒，現在每個上場的人，都要在台下先簽好協議。”演出輾轉多地，趙梅堅持“交友要真實”。

現在，上台的嘉賓都要提前簽訂“單身協議”，協議內容載明：“承諾我在參加活動時，我是單身或離異狀態，無任何配偶（無身孕）和戀人，同時我已年滿18周歲，如有隱瞞、欺騙，一切後果及法律責任和社會輿論由我個人承擔，與景區和‘幹娘’趙梅女士無任何關係”。

“王婆”趙梅個人照。圖/趙梅社交平台截圖

【4】早年也刷過盤子、擦過桌子，走紅後的生活沒什麽不同

趙梅今年61歲，提起自己的婚姻，她戲稱已變成“親情”。

“我愛人和公公是說相聲的，我耳濡目染，練就一些本領。”早些年，趙梅照顧家人之餘，也在外打工，刷盤子、去浴場給人疊被子、在網吧擦桌子。

七八年前，家裏有個哥哥說景區招“王婆”，問她想不想試試。趙梅就此成了“王婆”。最初是“王婆三分鍾”，和景區裏其他角色一樣。後來，“王婆”慢慢演變成“媒婆”。

趙梅很健談，親和力也很強。她本身也喜歡舞台，離開舞台後她覺得空落落的。若是身體好，她打算一直堅持說下去。

在台上，趙梅感受到不同年齡群體對待愛情、婚姻的看法不同，但並不覺得“衝擊”。“隻有兩個人自己覺得合適才是好的。不管怎麽變化，人都隻有愛了自己才能去愛別人。”

舞台下，趙梅的生活和“走紅”前並無不同。她展示自己身上三五十塊錢的衣服，平時兒子不穿的衣服，她也撿著穿，“我的生活和我身邊退休的那些老姊妹一樣，沒有區別。”

趙梅每天開著自己的老年代步車去萬歲山景區上班，走在路上被認出來時，她會熱情地跟對方打招呼。下班之後，她照常買菜做飯，回家照顧家人。

“大家都是老百姓，我有時候買菜也還價呢。”趙梅並不覺得自己“紅”，也不覺得身邊人對自己的態度發生了變化，“人跟人的相處，真誠是必殺技。”她覺得自己隻是幫助那些需要尋找另一半的人做了件小事。

麵對爭議，趙梅一直看得開。“寶貝，沒有一個十全十美的人。好多人說我是幹啥的呀，什麽潘金蓮、武大郎，他們說我啥我也不在乎，我是不忘初心，想讓孩子們都交友的。”

記者李韻聰　溫豔麗　河南開封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