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諒我,媽媽”:俄軍士兵陣亡前的最後一封家書
日新說Copernicium
2024-12-21 09:38:42
戰火中的絕筆
據俄媒Meduza和Mediazona估算,自克裏姆林宮對烏克蘭發動戰爭以來,至少有12萬名俄羅斯士兵陣亡,而實際數字可能更高。這些士兵中,有些是自願前往前線,有些是在應征服役的情況下參戰,還有一些人則因選擇參戰以避免多年牢獄之災。
自2022年以來,來自俄羅斯韃靼斯坦共和國的記者阿西婭·涅索耶娃(Asiya
Nesoyevaya)一直致力於收集這些士兵在陣亡前寫給親人的最後信件。在獲得家屬同意後,俄羅斯獨立媒體《Holod》發表了這些信件,為外界提供了窺見戰爭人性麵向的一個窗口。近日,Meduza分享了其中部分信件的英文翻譯。
伊爾達爾,30歲,韃靼斯坦馬馬迪什斯基區
親愛的,我剛從醫院出來,部隊裏情況有變。指揮官下令,不許有病、瘸腿或受傷的士兵。大家都不敢提健康問題,否則會被立即送到哈爾科夫前線,和拒絕服役者待在一起。二排的一個戰友腿上有個傷口,開始潰爛。他們不想讓他去(治療),但他堅持要去。他基本上是寫了份報告。在醫院住了五天,打了抗生素,清理了傷口。等他回來,他們就把他扔進了戰壕。那家夥沒能挺過來。他們把其他八個有類似問題的士兵直接送進了最激烈的炮火。感覺這裏每個人都變得野蠻了,失去了人性。我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我的腿也受傷了。告訴瑪莎,我非常愛你們。
古澤爾,伊爾達爾的遺孀
過去三年裏,他開始染各種亮色頭發——綠色、藍色甚至黃色。每個星期天,他都會去教堂,我們也開始和他一起去。他被征召入伍。他不想去,但他們威脅他,說他會被關進監獄。他被派往前線一年後去世。當我得知這個消息時,我發誓要獨身。我們的女兒今年四歲,她還在等爸爸回家。我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告訴她。
葉夫根尼,25歲,韃靼斯坦共和國切列姆斯基區
我們駐紮在赫利博克附近。我們被困在戰壕裏,沒有食物和水,快要死了。補給本應由商隊運來,但他們斷然拒絕,因為烏克人日夜不停地用無人機襲擊我們。食物和水根本送不到,運輸隊成員也不斷被殺害。在這個地獄般的地方呆了12天,我們的戰友隻給我們四個人送來了一根麵包和一塊發臭的豬油。誰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得到補給。最糟糕的是,這麽熱的天竟然沒水喝。我們放了一個鋅桶來收集雨水。我想再過幾天,我就會因為口渴而產生幻覺——也許我已經這樣了。我想出去找死,因為我再也受不了了。原諒我,媽媽。
達裏亞,葉夫根尼的遺孀
他是個真正的男人。他承擔責任,並堅持到底,他明白自己行為的後果。他從不找借口,也不把責任推給別人。他是一名汽車修理工,店裏是最可靠的員工之一。他總是穿著藍色的衣服——我們經常開玩笑說,他總是全身都是藍色的。
丹尼斯,22歲,科米共和國
媽媽,別給指揮官打電話,也別試圖找到他們的號碼。我想回家。謝謝你為我做的一切。我們總有一天會再見,我絕不會讓自己被打垮。媽媽,對不起。
葉蓮娜,丹尼斯的母親
他從不流露自己的情緒,把一切都藏在心裏。他總是努力做到最好。即使還是個孩子,他在學校考到B都會很難過,覺得摔跤比賽拿不到第一名就是失敗。他很善解人意,別人的痛苦會讓他感到難過。2022年10月,他被動員起來,這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是一場悲劇。從一開始,他就拒絕執行任務——他從來不想打仗——所以他的戰友們圍毆了他。
37歲的亞曆山大,薩馬拉
他們給了我們四輛運輸車,但對我們沒有任何幫助。盡管我們一再要求至少把彈藥運到半路上,但指揮官們無視我們的請求。這些車沒有用於原定用途,而是被後方人員開進了城裏。烏裏揚諾夫斯克營的情況更糟糕。八輛UAZ車中,沒有一輛能到達他們那裏,現在檢察官辦公室也介入了。任何公開的投訴都被視為拒絕服役,這意味著會被送到哈爾科夫,那裏絕對是一團糟。
亞曆山大遺孀葉蓮娜
他是我最親密、最愛的人。小時候,他上音樂學校,演奏巴揚琴。他夢想成為一名音樂家,在管弦樂隊演奏,從音樂學院畢業,但他的父母不讓他這樣做。他轉而成為一名金屬工人。他夢想著要孩子,但我們沒有足夠的錢,所以他在2023年夏天自願上前線。他的父母,尤其是他的父親,因為沒能讓他成為一名音樂家而感到內疚。
亞曆山大,29歲,利佩茨克
我的朋友是一名來自克拉斯諾亞爾斯克的合同兵,被一枚手榴彈炸傷了雙腿。我們拋棄了他,我永遠無法原諒自己。六天裏,他一直向我們爬行,終於成功了,但另一架無人機發現了他,並擊中了我們所有人。
無人機似乎在輪換時追蹤到了我們,並同時擊中了我們八個人。據指揮官說,它來自村莊……它狠狠地轟炸了我們,真的非常猛烈。看來我們都完了。我知道我完了。我隻希望上帝能原諒我丟下我的朋友。
亞曆山大·齊利亞的遺孀
他彈吉他、抽煙,講故事時引人入勝,讓人忍不住想聽下去。他寫歌,手很巧,什麽都能修。他從高中就開始追求我。後來他應征入伍,被征召入伍,盡管我當時已經懷孕。我生了一個小女孩,她還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
拉齊爾,30歲,韃靼斯坦共和國葉拉布日斯基區
親愛的,別擔心,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拉齊爾的遺孀亞茲利亞
每個星期五,他都會帶花來給我和我們的女兒。他被征召入伍後,從未寫過任何不好的東西——我們隻收到正麵消息和爸爸微笑的照片。他以前經常和我們的女兒一起玩樂高積木。在他被征召入伍前,他們已經開始拚裝霍格沃茨,但沒來得及完成。現在,我們的女兒拒絕在沒有爸爸的情況下和我們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