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股論金,侃天侃地,大家好,我是格隆。今天我們聚焦一個既事關中美經貿關係走向,也事關中國經濟、股市未來的話題:取消“最惠國待遇”,對我們影響究竟有多大?以及我們應該如何來應對? 上週五(11月22日),國內A股三大指數沒來由大跌,上證指數跌至3267.19點,跌幅達3.06%,創業板指跌至2175.57,跌幅達3.99%,深證成指跌至10438.72點,跌幅達3.52%,三指數齊齊跌破20日均線和30日均線。 同期人民幣也同步貶值。2024年11月6日美國大選落地當日,人民幣對美元一天大幅貶值1.46%。從11月6日到11月22日,則貶值2.17%,創2024年8月以來近4個月新低: 所以,問題來了:市場為何如此驚慌? 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市場驚慌的核心原因之一,或許來自市場對於未來中美貿易關係走向的深切焦慮——中美經貿關係,會否從拜登時期可控的“去風險”,走向川普時期的徹底“脫鈎”? 這種擔憂不是沒有來由的。2024年11月19日,美國國會下屬的美中經濟與安全審查委員會在其年度報告中,首次正式建議美國國會應當取消自2001年以來的中國永久正常貿易關係地位。或許不是巧合,在這幾天之前,國會眾議院約翰·穆勒納爾也推出法案,同樣要求正式終止中國的“永久正常貿易關係”地位。 如何理解最惠國待遇呢? 簡單一句話:如果“永久正常貿易關係”終止,中美經貿,等於事實上脫鈎。 無獨有偶,中國商務部副部長王受文11月22日公開表示,他期待與美方開展“積極的對話”,拓展合作領域、管控分歧,推動雙邊經貿關係平穩。這種回答,也使得市場傳聞不像是空穴來風。也正是做出這個回應的當天,A股市場全線下跌。 這個事情為什麽會令市場反應如此劇烈呢? 我們首先需要弄懂什麽是“永久正常貿易關係”,以及這對於我們意味著什麽? 所謂的“永久正常貿易關係”,前身就是我們熟知的“最惠國待遇”,是國際經貿關係中常用的一項製度,指一個國家給予另一個國家非歧視性的貿易政策,即一個國家向其所有貿易夥伴提供相同的稅率以及進口配額等等。 美國賦予中國最惠國待遇,是從1979年中美建交開始,但每一年需要美國走一次審查程序,由總統續簽。直到2000年,中美間談妥中國入世的相關條件,美國才給予中國“正常貿易夥伴關係”及其附帶的最惠國待遇。2001年之後,在WTO框架下,美國將正常貿易夥伴關係“永久化”。 這個“最惠國待遇”在我們的經濟史上有多重要呢? 我們經常説,建國後我們有兩次下注國運的機會,一次是1979年改革開放,另一次就是2001年中美兩國正常貿易夥伴關係“永久化”,中國加入WTO,得到了最惠國貿易關稅地位,這帶來了兩個巨大好處: 第一,全球資本開始大量湧入中國,大量外資才來到中國投資建廠,生產商品;第二,我們的產品在國際商場上“物美價廉”,贏得價格優勢,而這個“價廉”,一方麵是我們低廉的勞動力和原材料成本,另一方麵很大程度上要歸因於“最惠國”地位帶來的平均僅為2.2%的最惠國關稅稅率。也是基於此,中國變成了世界工廠。 2001年後,美中兩國的貿易額大增。2000年到2024年間,中國對美出口額從約500億美元增至約5000億美元,翻了10倍。中國對美國貿易順差從280.8億美元飆升至2023年的3361.3億美元,增長了12倍。 中國經濟的騰飛,很大程度緣於出口的增長,尤其對美的出口。出口對我們GDP的拉動貢獻一度佔到30%以上,哪怕在這幾年疫情管控、地緣摩擦等各種不利條件下,出口對我們GDP的拉動貢獻,也維持在18%上下。你可以理解成,我們的GDP每增長5個點,其中有一個點就是出口貢獻的,這還不算出口對其他產業鏈的外溢與拉動。 要知道,GDP增長的貢獻項不是單純的出口,而是出口減進口之後的貿易順差。而這很大一部分是從美國一個國家身上拿到的。建國前50年,我們的貿易順差總額,隻有1352億美元。但從2001年後的短短20年,我們的貿易順差總額達到5.18萬億美元。其中從美國一個國家身上拿到的貿易順差達到3.72萬億美元,年均1860億,一年從美國一個國家身上拿到的貿易順差,比過去50年的總和都多。過去25年,美國市場佔中國出口的比例的均值不到20%,但是卻貢獻了中國貿易順差總額的92.8%。 如果取消這個最惠國待遇,會導致什麽結果呢? 美國最惠國關稅稅率平均約為2.2%。若美國取消中國最惠國待遇,美國非最惠國關稅平均稅率為42%,疊加301框架下約20%的關稅,對華平均關稅將升至60%以上。 根據彭博的預測,如果60%的關稅政策落地,那麽最遲到2030年,美國從中國的進口占比將基本降至0,這意味著中美經濟事實上的脫鈎。 瑞銀集團(UBS Group AG)的最新研究也顯示,60%的關稅將砍去中國經濟年增長率的一半以上。 事實上,中美第一輪貿易戰之後,中國商品從2018年初2.3%的最惠國關稅稅率水平,已經抬升到了當下約19.3%的水平。 結果是,美國從中國進口金額佔比從2018年的21.59%下降至2024年6月的12.7%,降幅接近一半。 就算平均稅率從目前的19.3%,不提升到60%,而是隻提升20個百分點,高盛的測算是,這將會使我們明年的經濟增速下降0.7個百分點,回到4字頭的增速。 那麽,取消中國“最惠國的待遇”概率有多大呢? 很明確的告訴你,從操作流程來講,概率相當大。 因為,取消中國最惠國待遇為美國國內法律行為,投票方麵,適用於美國普通法,僅需過半投票即可通過。在川普政府有望實現對參眾兩院、最高法的共同控製,三權合一,獲得過半同意票大概率不難。 而且從世界貿易組織的規則來看,基於國家安全考量,美國也可以取消一個國家的貿易優惠政策。現任總統喬·拜登就使用了這個特例,在2022年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之後取消了與俄羅斯正常貿易關係地位。 當然,美國這種以鄰為壑的逆全球化潮流舉動,必然也會給自己帶來通脹上升、農業、礦業等諸多產業受到衝擊,損人不利己的境況。但我們不能就此就低估此事件發生的可能性。取消中國最惠國待遇是被納入了川普的競選綱領之中的,自2022年起,美國國會議員就不斷髮起取消中國最惠國待遇的挑戰。2024年9月,提名國務卿人選的馬爾科·盧比奧就推出了類似的法案。 美國克林頓政府1993年曾將對華最惠國待遇與人權問題掛鈎,但是在商界等力量的遊說下,1994年就決定脫鈎。(Getty) 怎麽辦? 樹欲靜而風不止。我們當然不畏懼美國的挑起的任何爭端。但於中美這兩個全球唯二GDP值過10萬億美金的超大經濟體而言,和則兩利,鬥則雙輸。我們應該盡最大的努力和智慧,管控分歧,避免雙方走向脫鈎的境地。同時積極加強國際合作,加強建立與美國以外市場的友好關係,推動多邊貿易體係的改革和完善,積極開拓新興市場。 剩下的就是苦練內功,有效激活和保持國內需求,以應對和替代可能消失的外部需求。 這要求我們在財富創造、財富分配上動真格。財富創造上,我們需要恢複和給予企業家足夠的尊崇與社會地位,像尊重科學院院士一樣尊重企業家。當年我們恢複了農民在農業中的主體地位,很快就能吃飽飯。中國從不缺優秀的企業家。隻要我們恢複企業家在財富創造中的主體地位,我們大概率很快就有各種層出不窮的創新和財富。 2001年,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WTO),成為其第143個成員。加入WTO,中國即取得多邊、穩定、無條件的最惠國待遇,並以發展中國家身份獲得普惠製等特殊優惠待遇,有利於實現市場的多元化,使中國出口貿易有較大的增加。(圖源:VCG) 至於財富分配上,其實也不複雜,儘量把國民收入分配給居民部門。我們現在居民收入佔GDP比重大致在38%的水平,還是偏低了。錢到了居民手裏,他們天然會珍惜,並把每一分錢轉化成經濟的有效需求。從經濟學角度,地方政府還是要儘量少花錢的。以中央給地方化債為例,前任財長樓繼偉曾經説過:“我們做過債務置換,現在(債務規模)比那時越來越大,再做一次會更大,不能再做。”樓財長講的是2011年,地方債規模10萬億,重不堪負,那時中央對地方債進行了置換,結果僅僅十多年後的今天,地方債規模卻高達100萬億了。這個道理很簡單,對地方政府來説,既然借錢不用還,那就再多多借嘛。我們要永遠記住一個道理:債務是糟糕的,但不受控製的花錢,是債務危機的根源,才是最糟糕的事。 我是格隆,關注我,做一個清醒的人。雖然有時候太清醒了,會麵臨很多煩惱,但相信我,隨波逐流的代價一定會更大!(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