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人必看：變清新的「去班味大法」

這裏是《人物》的「見好」欄目，本期「見好」的主題是「去除班味指南」。

說到「上班」，你會想到什麽？

剛畢業的新晉打工人們感覺自己逐漸染上了一股蒼老的味道，曾經眼裏的「清澈」突然變得好陌生；陷入職業倦怠的朋友開始思考既然班是一定要上的，如何才能讓自己更快樂一點？還有那股深陷工作後周身散發出的真實的味道，冷不丁地提醒我們是不是該關照一下自己的身體了呢？

長時間麵對電腦後幹澀與卡頓的眼睛和思緒，可以通過手寫與畫畫被重新喚醒。被接踵而至的沉重工作困住大腦，不妨試試下樓散會兒步。抽出一點點時間，認真凝視一棵陽光下飄搖的大樹、燉一鍋熨帖的暖胃濃湯，或者隻是從容不迫地洗一個熱水澡。當物理的班味消散，心裏的班味也能一點一點被治愈。

上班的確是一件大事，但保護我們對生活的感受力也是天大的事，班味的過度侵襲或許會讓我們逐漸喪失對「自己」的感知，從而變得麻木與無感。

畢竟，除了是個「上班的人」之外，我們還可以是一個好好生活的人。

消散物理班味，心理的班味也能被治愈

@萊克西噴點喜歡的香水

說到去班味，應該沒有什麽能比香水更快捷、更直接了吧。

咱雖不是香水專業戶，但對工位香水也是有要求的，它既不能太香，但也不能沒有存在感，最好是低調溫和的味道。經過本人打工近5年的經驗，「慵懶周日」（香水類型的名稱）就是非常好的選擇。沒錯，打工人在工位的每一秒都在向往周末，打工香水也不例外。

說實話，坐在工位上噴香水，連摸魚的時間都不知不覺間拉長了，正是欣賞一款香水的絕好時候——前調聞起來像甜甜的荔枝糖，隨後是清冷的橙花香和玫瑰香，過上一小會兒，淡雅的麝香就慢慢浮現。

最近聽播客，學到了一個新詞「避忙地」，我想，這陣香氣的存在，也把我帶入了一個美妙清新的結界裏，讓繁忙的工作叨擾不到自己，暫時安撫一點內心的焦躁。

圖源電影《香水》

@西泡個湯吧

我的工作需要經常出差。出差的時候，24小時都是公司的，幾乎沒有所謂的下班時間。整個人會活得非常不精致，衣服和鞋子撿最舒服的穿，管它好不好看。出（酒店）門妝是不可能畫的，頭也是不會洗的。哪怕是在上海這種都市，穿拖鞋都不想多穿個襪子。

整個人切換到工作模式，可以說一點生機沒有。憋方案的時候，充分體現了什麽叫灰頭土臉、狼狽不堪、連滾帶爬。有時候通過窗戶看大街上的人，都感覺自己像在坐牢，這大好的世界和陽光，跟我一點關係沒有。

所以每次出完差或寫完方案，我就會去泡個湯，從內到外去一下班味。泡湯這個事，能讓全身的神經徹底放鬆下來，腦子清空，把狼狽的味道好好衝洗幹淨。一般好一點的湯泉會提供很貴的身體乳、護發精油，全身香噴噴之後，會覺得「我又活回來了！」

圖源劇集《蠟筆小新》

@momo 27歲不想上班，那就洗頭

有一段時間，特別流行一個詞兒——「惡心穿搭」。與之搭配的高頻詞組是「上班」，指的是穿個拖鞋大褲衩，拿外賣袋當包，主打一個隨意，「差不多得了」，人到工位就是勝利。

這大概是很多人上了一段班兒後會發生的變化，很多人說班味是一種精神狀態，但班味有時也真的很具體：剛畢業那會還天天洗頭化妝；逐漸到不洗頭，隻洗劉海兒，後麵用鯊魚夾夾起來；再到戴框架眼鏡和帽子，隨便從凳子上揪一件舊衣服，垮著一張臉就出門。

有一段時間，我還很信奉這一套道理，反正公司也確實沒有我在乎的事，但偶爾在地鐵玻璃反光裏看到自己時，內心依然有個聲音出現：啊，我好邋遢。

在「惡心上班」的那些天裏，我總是坐立不安，工作效率也低。倒不是為了「服美役」，就是這些小的不適疊加起來，就能讓我給自己找很多不好好幹活兒的借口，到了最後，還是得加班才能完成工作。

聽完我的困惑後，一位朋友總結：班味入侵的背後，其實是人在慢慢失去對自己身體的掌控權。也許，剛開始的退讓隻是不洗頭、不吃早餐，後續則越發失控，直到人在某一刻突然意識到這些，但那時已經很難再去逆轉。第二天，我久違地洗了個頭再去上班，果不其然，幹活都利索了很多，還能主動社交，找人聊天。

為自己爭取每天多半小時的睡覺時間很重要，照料自己也很重要，反正還要上很長很長一段時間班，總得堅守一些東西，才能實現可持續發展，哈哈。

圖源劇集《小森林·冬春篇》

@小叉香茅和檸檬味帶來的「顱內SPA」

兩年前的秋天，我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出門，屋外是北京越來越好看的秋天，屋內是沉甸甸的班味。有天，不知被什麽蟲咬了，我翻箱倒櫃找出一瓶泰國驅蚊止癢噴霧，一看，已經過期了。我試著噴了下，好香啊，淡淡的香茅草味，感覺一瞬回到了清邁古城，我躺在民宿的院落，赤著腳，喝著冰冰的新鮮椰子，頭頂是高高的棕櫚樹。當天，我拿著這瓶過期的驅蚊水，在家裏噴了好幾下，想要立刻魂穿東南亞。

後來，我收集了很多帶有香茅草、檸檬、橙皮、柚子味道的東西，希望家裏一直散發淡淡的泰國氣息。比如，用香薰加濕器時，我最喜歡「檸檬香茅」味道的精油，隻需要兩三滴，清爽的香茅味就會充滿整個房間。香茅和檸檬，這對CP有一種神奇的魔力，無論大腦如何打結，如何擰巴，聞到的那一秒，就像做了一場「顱內SPA」。

是啊，「東南亞」三個字，就像是班味的反義詞，舒展、鬆弛、野生、水靈靈的，大家穿著夾腳拖鞋，坐在夜市廣場，喝啤酒，吃著烤魚和涼拌芒果，什麽也不用想，也可以騎著小電摩，穿梭在不寬的街道，沒有堵車，沒有早高峰。吃飯也不用排隊，隨便走進一家小店，就能吃到很美味的湯粉。

某種程度上，香氛就是我的任意門，盡管肉身還在北京，但靈魂可以隨著香茅和檸檬草，到東南亞兜一圈，度個小假，再回來加油打工。

充滿檸檬香茅味的泰國

新晉打工人，如何喚回曾經的「清澈」

@一〇二七 25歲蒼老的味道

自從開始上班後，渾身散發出一股不符合自己生理年齡的蒼老味道，晚上洗漱的時候都快要不認識鏡子裏的自己了。

好在工作單位附近就有一個大學，現在外校人員也可以預約進校了，我一向都對自己專業之外的領域抱有很大興趣，比如社會學、人類學或藝術學等學科。每次去大學裏旁聽完自己不熟悉的課程後，班味就自動消解了不少。

旁聽的課程

@zyl 24歲不再無憂無慮了

有一天從班車上下來，陽光照在我臉上，我卻覺得陽光有些煩人，而我以前明明很喜歡秋末冬初的陽光，也許是因為等會兒要上班吧。這個發現和轉變讓我心情很複雜，從無憂無慮的學生轉變為一個上班族，我本以為自己的心態不會發生什麽變化，卻也在悄然之間染上了很重的班味。

後來我用自己賺到的工資去看了喜歡的歌手的演唱會，那一刻感覺「自己」又回來了。

@阿玥 23歲木質調

一進辦公室就能聞到一種木質香調的味道，簡單講就是我的工位仿佛我的「棺木」吧。

前幾天翻到相冊裏我大一時的素顏照，當時的眼神都泛著一股「愚蠢的清澈」，一看就是沒上過班的人。

最好的辦法就是跟學生時代的好朋友見麵，一定要見麵，而不隻是電話聯係，你會發現好像一下子就回到了當初的時光。

圖源劇集《重啟人生》

@布丁黯淡下去的眼神

去年剛入職，實習生看見我的第一眼就說，覺得我眼睛裏還有光。但很快我就感覺，總是有一個又一個像石頭一樣的任務，得硬著頭皮去擊破。如果她再見到我，會不會發現，我的眼神已經黯淡下去了。

我的工作不需要坐班，但我總是與電腦為伴，不分晝夜。班味，對我來說，就如同活死人的味道。我不停地敲擊鍵盤，不停給電腦蓄電，自己卻頭發油膩，昏昏沉沉，隨時可以倒頭就睡。

為了改變這種狀態，同行給我推薦了一個方法：給自己設定一個不工作的時間，比如晚上10點後，無論有多少沒幹完的活，都不要再做了。不熬夜，是對身體的尊重。有了當日的ddl，白天的工作效率也會高一點。晚上的時間本來就應該是自己的，哪怕直接呼呼大睡，都比無休止趕工要好很多。

圖源劇集《我，到點下班》

@cc 25歲一團腦霧

班味大概是，在鬧鍾鈴響前驚醒，清晨5點半的天光透過窗簾淡淡地印在被子上，望著出租屋的白牆，猛然發現自己學生時代的機敏與活力一去不返。

腦子就像一顆鏽蝕卡頓的齒輪，下班後再難以從事任何需要深度思考的活動，同時伴有丟三落四、反應遲鈍等症狀。

直到我養了一隻小貓。經曆長時間通勤回到家後，一開門便看到這樣一個小家夥探頭探腦地前來迎接，滿身「班味」頓時煙消雲散。工作不順時，一想到家裏還有這樣一個小生命全然仰仗著自己而生存，一想到它濕漉漉的鼻子、帶著體溫的圓腦殼、入睡時一起一伏的肚子，便生出了堅持下去的動力。終歸是小貓拯救人類啊！

既然班是一定要上的，如何能更快樂一點？

@妮妮 21歲欣賞自己的美貌

上了一天班感覺就算沒做什麽都很累，後來我發現隻要在工位上放一個好看的鏡子，每天都可以無限次近水樓台地欣賞自己的妝容，然後莫名心情就好了很多！讓我們不再自戀羞恥！

@木子 28歲周中跳舞，周末做飯

天天吃外賣，每天兩點一線，衣著打扮樸素萬分，生活也因此變得枯燥，仿佛陷入某種循環，經常覺得沒什麽意思，做事沒什麽興致。

後來朋友來我家做了一次飯，從買菜、切菜、炒菜再到收拾廚房，我都陪著他一起。我看著他忙前忙後卻又井井有條，突然覺得十分羨慕，從那以後我就決定每周至少做一次飯，重拾生活的煙火氣，現在下班早的時候思考晚上做點什麽吃都會非常開心。

時間充裕的周中晚上我還會去跳舞，一般會選擇周三，因為我發現一旦在周中設置了一個自己期待的事情，周一上班都會很有盼頭！

我做的飯

@Tamako 35歲用飯碗裝外賣

我要推薦的去班味神器，是一隻飯碗——就是平時家裏吃飯用的普通飯碗。

對我這種恩格爾係數極其高的人來說, 「班味」中最突出的味道是千篇一律的「外賣味兒」——飯菜的熱氣，伴著外賣塑料盒蒸騰出來，就像是食物加工的最後一道「生產線」，把它們都刷上統一的味道，一勺一勺，順著鼻腔，來到口腔，到腹腔，再去到盆腔……

直到有一天中午，我在公司樓下的超市買了包半成品菜飯，突然發現自己沒有加熱容器，就瞎買了一個普通的瓷飯碗——家裏玻璃飯盒已經很多了，不想再多一個。沒想到，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從微波爐裏拿出這碗熱乎乎的飯的那一刻，有種吃的不是半成品，而是剛做出來的飯的感覺。

從此以後，在公司吃的每一頓外賣我都會把它們撥到這個瓷飯碗裏，再用從家裏帶來的餐具來吃，感覺吃下去的每一口都沒有染上「班味」，還有種在家吃飯的氛圍感。

@江月曬柿子

意識到自己身上遍布「班味」，是集中扔外賣盒的時候。每天繁重的工作似乎已經把所有的能量吞沒，到了飯點，又要考慮該用什麽填補自己的胃，先是感覺各種外賣都不好吃，又貴又不衛生，於是思索自己簡單做點——要先把米飯蒸上（吃米飯是南方人的倔強），再洗淨蔬菜，翻炒、起鍋，吃完後還得洗碗，拖幹淨地板——光是把流程想一遍，自己就被打倒在沙發上動不了。啊，還是點外賣吧。

但我總是忘記丟外賣盒，某一次，好幾天的盒子累積在一起，混合出一股不同食物發酵的複雜味道。那一刻，「班味」在鼻腔裏具像化了，我迫切地感到需要做點什麽去除這股氣味。

我住在北京的郊區，周末出門就能看到高低不同的野生樹上掛滿黃澄澄的柿子，沒有人采摘，過熟後的柿子就掉落爛在田野上。《小森林·冬春篇》裏曬柿子那一段故事躍入我的腦海，想象嚴寒的時候，吃上一口柿餅，配上一杯熱茶該有多美。於是我奔向田野，采了一大堆柿子，趕回家一頓操作，最後用細線把處理好的柿子串起，晾曬在陽台上，像小燈籠一樣格外好看。十天晾曬周期裏，柿子的香甜味蓋過了外賣味。

像劇集《小森林》裏一樣曬柿子

@枸杞momo散步去

我曾對著鏡子仔細檢查，經過長達5分鍾的審視後，我得出結論：班味最重的地方在眼睛裏。

這個結論是在某天早上精心打扮之後得出的。化好妝後，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妝麵沒有一絲瑕疵，黑眼圈也被遮得嚴嚴實實，眼皮甚至還點上了閃片，但不論怎麽看，都覺得別扭。我仔細排查後發現，原來問題出在眼神。眼睛裏好像流出一股疲憊，一種再好的遮瑕膏都遮不住的疲憊。

具體拆解一下，還是有些端倪的。上眼瞼肌無力而顯得精神萎靡——經常熬夜導致，瞳孔很難聚焦，眼神渙散，隱隱透著種「活人微死」的感覺——長期對著電腦導致。綜上得出，症結是「班味」。

這個發現讓我有些震驚，因為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所以我一直覺得自己離班味很遠。但回想我最想透出水麵大口呼吸的窒息時刻，是密集地回複工作信息時，於是我意識到：有種累，叫人際關係之累。

因此，我修煉出了一種最省錢的去班味方法——走路。而且是那種最樸素，沒有任何網紅路線加持的走法。

在走路時，我會把手機放進包裏，從腳下路過的每一株小草，一點點抬眼，看周圍的大樓和頭頂的天空，這些都能讓我產生一種「世界這麽大，逃跑一會也不會怎樣」的鬆弛感。我還會走得很慢，雙手背後，晃悠出一種老大爺的既視感，尤其是在滿是人流的地鐵站，和周圍的人形成鮮明對比，這種極致慢速會給大腦帶來一種錯覺：我仿佛已經退休了，沒有DDL，誰也不用伺候。每次走完路後我都覺得神清氣爽，走路5分鍾，能保我在微信裏再當「孫子」一小時。

走路時發現的可愛樹葉

@幾何試試手寫

對著電腦上了七八年班後，突然發現自己已經很難用電腦寫一些工作之外的文字。隻要雙手放在鍵盤前，就會自動出現一個無形的框框懸在頭頂，倒也不是DDL那種時間上的緊迫感，就是一種……幹擾？

是一種很難描述的感受，套用一下這兩年被用爛了的比喻：曠野和軌道。用電腦時的我就像把腦袋放在了軌道上，思維跟火車似的，按部就班，直抵終點；但隻要拿起紙筆，瞬間就回到了曠野，自由、隨意、信馬由韁。

我的「去班味大法」如此古（老）典（土），就是恢複手寫。不是啥精致的手賬，也沒有漂亮的硬筆字，就翻出個質樸的記事本，每天帶在身上，想起啥就寫啥。

今年已經寫滿三四個小本子了，猛地翻開一看就跟作者吃了毒蘑菇似的，一會兒是詩，一會兒是荷爾蒙，一會兒寫旅途中的奇遇，一會兒為小貓減肥的事憂心忡忡，一會兒又琢磨起了宗教和藝術……不知道為什麽，關了電腦，也不用手機後，我的感受力也更敏銳了，沒有目的，不求效率，用這種非常原始的記錄方式給時間係了個扣子。

生活常常跑得飛快，裹著塵土、瓜皮、時間、夢話、洗衣粉、瑣碎的工作以及愛與恩賜，因為太迅速也太繁雜，所以總還來不及細看，就慢慢變得麵目模糊。而記錄是種抽離的審視，可以給向前猛衝的生活打上錨點，像是給一個長句打上幾個逗號，讓人停下來看兩眼褪色的藍窗簾，關心立冬過後撲在臉上的冷空氣，凝視星星，認真吃飯，從記憶裏打撈起那通剛撥過去又立刻掛斷的電話，給植物澆水……生活在為記錄提供內容，記錄也在提醒我們如何有滋味地生活。

本想把這個老土但快樂的「去班味大法」安利給常常伏案對著電腦工作的朋友們，後來想了想，又覺得可以安利給所有人。

別再信什麽寫詩就是自戀、寫日記就是矯情的鬼話啦，保護感受力、保持對生活的熱情和對生命的好奇是天大的事，永遠值得讚美。

我的本子們

少與人糾纏，多看大自然

@甜瓜 25歲

少與人糾纏，多看大自然。

@番茄 24歲早點下班！

意識到自己的班味是在，深夜下班打車的時候，本想對師傅說謝謝，結果脫口而出一句「收到」。

雖然缺乏離職的勇氣，以及如果一定要熬夜的話，最近試圖作出的努力是2點下班，但會看喜歡的影視作品直到4點。然後給自己買一束清倉折扣花束，你會發現，清倉的也沒什麽不好，給一點水和營養液，還是會開得很肆意，跟我還挺像的。

@Wilde 25歲去旅行

每周一，黑眼圈永遠能夠掉到下巴頦，坐到公司的時候感覺渾身都散發黑氣。下雨天公司樓上蒸騰的不是空調水汽，是我的怨氣。

我們公司每周五是居家辦公，這件事有好有壞，好處是很自由，壞處是會讓人覺得家裏也變成了一個辦公環境。我需要離開我所在的城市，離得越遠越好，我去的地方跟我工作的城市差別越大，我能越感覺到生命力。就像電腦強製重啟之後，關了不少後台軟件，能繼續舒暢運行了。

@殷殷 27歲畫個畫吧

我的工作經常需要及時響應。醒著的時候，感覺工作就像是一個罩子，即使在家裏，也時刻像坐在工位。我在哪，班味就在哪兒。

為了脫離班味，我開始自救：挑一個確保不會被打擾的晚上，把手機放一邊，專心畫畫。畫畫前，靜心冥想5分鍾，抓住一個感受便開始畫。如果不知道畫什麽，有一個小竅門，一開始可以隻在比較小的紙上（比如1/4的A4紙）畫，這樣負擔不會太重。

有天結束工作後，我把最近畫的畫貼到牆上，然後把風幹的玫瑰花畫上藍紫色的條紋釘到我的照片牆上，感覺到了久違的快樂。再環顧四周，我養的植物、我創作的畫、我喜歡的書籍、空氣炸鍋裏剛出爐的薯條，還有剛換好的床單、朋友送的頸椎按摩儀和鈣片......這些東西讓我覺得很富足，感覺自己不隻是一個打工「牛馬」，更是一個可以自由創造、過好生活的人。

無論如何，希望大家都能在自己的生活中找到一些日常的錨點，能讓自己從工作的「玻璃罩」裏脫離出來，大口呼吸！

@晴子當一會兒「太空垃圾」

忘了是看哪個作家的采訪說，「真實的人生中，快樂不體現為笑，痛苦不體現為哭，一個人快樂的時候，就是做事特別麻溜」——我的班味，就是做事拖延，啟動工作前得鋪墊個大半天，前搖漫長。

又焦慮又拖延的時候，我會打開B站科普視頻，或者翻開類似《宇宙的琴弦》這樣的科普書。說出來可能沒人相信，我超喜歡相對論。它實在是太精彩了，圍繞一個簡潔的公式，有很多問題可以被拓展出來。比如，我們的上一秒去哪裏了？光到底是波還是粒子？光速跟這個宇宙的誕生又有怎樣的關係？每一個都夠我研究大半天。

被相對論重塑的世界龐大、深邃又詩意。或許很難想象，我們看到的每一束光的光子，都來自宇宙誕生之初的幾十億年前，它們沒有年齡，既是全新的，又是最古老的，它站在時間的起點，又同時抵達時間的終點，它看到了一切開始和結束，一切的命運變幻、人間悲喜。在光子的眼裏，什麽都發生了，什麽又都沒發生。

每次看到這些，就覺得人真的好渺小啊！生命是多麽不起眼的一瞬，而我——一個現代人類的工作，又算得了什麽呢？不如下樓曬曬太陽，跟來自40億年前的光行個注目禮。我覺得光在告訴我，「別焦慮了，焦慮不值一提」。

有一次我把這個愛好告訴我的朋友小蔣時，她辣評：「別說班味了，人味兒都沒了。」而我，隻是緩緩地問她一句：「現在，你相信光了嗎？」

圖源電影《萬物理論》

@枕木把自己重新養一遍

我應對班味的辦法就是，「把自己重新養一遍」。

除去物理意義上的清潔（泡一個沒有任何目的性的熱水澡）外，我還做了很多事兒，比如煮一鍋玉米排骨湯，裏麵放了剝好的板栗仁，好的湯是靈魂的掛燙機，因為工作度過了內心非常焦灼的一周，此刻這些焦灼都融化在了暖湯的水汽裏。

還洗了洗眼睛。真的去戶外看見秋天，和夕陽下非常具體的、立體的、圓乎乎的一棵樹對望。回家路上看到了花壇裏厚實的被風吹落的葉子，沒有猶豫，站上去盡情地踩了踩，感覺有十厘米厚，是像拿破侖蛋糕一樣的落葉。

收到了遠方朋友寄來的一盆帶花苞的蟹爪蘭（因為我從來養不到它開花），按照他發來的教程，仔細拆了包裝，安置好它，並約定好待到開花時給他通報。

去除班味於我而言，其實是盡全力保全自己。保全一點屬於自己的生活，和屬於自己的時間。這些事情能讓我感到自己的存在——原來我還有些時間隻是活著本身，而不是為了交換金錢的等價交換物。

老友陳健怡送來的蟹爪蘭

一個彩蛋

@李疏桐 26歲逆著社會時鍾跑一下

我最討厭的班味應該是同事的二手煙味，作為一個看起來爽朗的人，甚至還被勸過「既然二手煙危害大，你還不如加入我們一起抽一手煙」。

除此之外，還有一種聞不到的班味是，我被自己說教別人的話語油膩到了，那一刻腦海裏閃回自己剛上班時聽元老同事滔滔不絕的一些「辦公室法則」，到如今自己也活成了曾經最討厭的樣子。

後來我下定決心在該升職加薪嫁人的年紀來讀研究生了，騎著自行車在全是落葉的路上嘎吱嘎吱去上課的時候，感覺愛情、希望和詩意都是觸手可及的。要換之前，談場戀愛都是奢求，什麽都講中庸、低調和等價交換，做任何事前都要先問自己配不配；抱怨同事抽煙不合適，那是領導該管的事……這些不配得感構成了我班味的源頭，但味道終究是味道，如今站在校園裏的我開始明白，班味終究隻是一種規訓，「逆時針」去跑，也許不會獲得什麽，但也不會失去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