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200萬"分手補償款"後,女孩因敲詐勒索被判十年
文章來源: 紅星新聞 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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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蕊
“你是老劉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這是2018年2月初,“人在旅途”對“小爺”的承諾。“人在旅途”是老劉的微信昵稱,彼時他是一家央企某分公司負責人;“小爺”則是90後女孩、公司臨聘人員阿蕊的微信昵稱。
老劉出生於1964年,比阿蕊大27歲,比阿蕊的父親也僅小1歲。阿蕊的哥哥阿康和老劉的兒子阿樂是高中同學。
2017年3月,阿蕊被介紹到老劉所在的這家央企工作不久,老劉就和她發生了關係。
在阿蕊看來,“真愛”可跨越年齡鴻溝。然而老公、老婆相稱一年多後,老劉決定“不結婚”。通過纏、鬧、舉報等方式,阿蕊到老劉所在公司總部“討說法”,希望通過婚姻來穩固這段感情。
老劉決定“破財消災”。幾輪談判後,老劉說要給阿蕊“3個國企工作崗位及200萬元補償”。但支付200萬元補償款後,老劉報案了。
阿蕊因犯敲詐勒索罪被判有期徒刑十年,給妹妹出主意的阿康也被判有期徒刑三年。
但由此引發的論爭,還在持續。
“你是老劉這輩子最愛的女人,我決不允許任何人傷害你!”這是2018年2月初,“人在旅途”對“小爺”的承諾。“人在旅途”是老劉的微信昵稱,彼時他是一家央企某分公司負責人;“小爺”則是90後女孩、公司臨聘人員阿蕊的微信昵稱。
老劉出生於1964年,比阿蕊大27歲,比阿蕊的父親也僅小1歲。阿蕊的哥哥阿康和老劉的兒子阿樂是高中同學。
2017年3月,阿蕊被介紹到老劉所在的這家央企工作不久,老劉就和她發生了關係。
在阿蕊看來,“真愛”可跨越年齡鴻溝。然而老公、老婆相稱一年多後,老劉決定“不結婚”。通過纏、鬧、舉報等方式,阿蕊到老劉所在公司總部“討說法”,希望通過婚姻來穩固這段感情。
老劉決定“破財消災”。幾輪談判後,老劉說要給阿蕊“3個國企工作崗位及200萬元補償”。但支付200萬元補償款後,老劉報案了。
阿蕊因犯敲詐勒索罪被判有期徒刑十年,給妹妹出主意的阿康也被判有期徒刑三年。
但由此引發的論爭,還在持續。
——①——
變味的相遇
老劉和阿蕊都是河北省秦皇島市盧龍縣人。2024年10月23日,阿蕊父母及嫂子阿萍通過展示老劉和阿蕊的聊天記錄、判決書等,向紅星新聞講述這二人間愛恨情仇的演變史。
2017年3月,阿蕊來到一家工程谘詢公司工作。當時,這家公司急需一名派駐剛果(金)的員工跟進項目。盡管是臨時工身份,但薪酬較優厚,時年26歲的阿蕊決定“闖闖”。
阿蕊的成功入職和阿康的作用分不開。阿康和老劉的兒子阿樂是高中同學,原本關係不錯。一開始,阿康也是阿樂推薦給其父做司機的。
阿蕊供述,她到剛果(金)工作時,時年53歲的老劉經常通過微信視頻、語音、電話和她聊天,還聲稱自己已離婚並向她表白,阿蕊最終被征服。2017年8月29日,以工作為由,老劉讓阿蕊去公司找他。隨後,在公司公寓,他們發生性關係,“事後,他給我買了避孕藥”。
一份(2022)京02刑終245號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刑事裁定書(下稱《裁定書》)記載了阿蕊的陳述。當天,阿蕊就意識到老劉還沒離婚,因為“他接了小玲的電話”。小玲是老劉的第二任妻子,和他在同一公司上班。但老劉表示“將努力和小玲離婚”。
之後,阿蕊和老劉提出分手,老劉不同意,阿蕊也狠不下心來。就這樣,他們分分合合中繼續在一起。
《裁定書》披露,此後,在剛果(金)以及秦皇島市盧龍縣、北戴河等地,他們多次發生性行為,但“每次都吃避孕藥”。
2018年4月以後,以身體有病和遇到經濟危機為由,老劉與阿蕊的聯係越來越少,阿蕊感到“不對勁”。
▲老劉和阿蕊的聊天記錄
——②——
真與假的對碰
微信聊天顯示,阿蕊使用名為“小爺”的微信和老劉名為“人在旅途”的微信進行聊天,微信記錄阿蕊自2017年12月17日成為老劉微信好友至2018年8月5日被拉黑的聊天內容。
“小爺”是阿蕊的小號,裏麵好友不到10個。兩個微信號成為好友後,老劉給她發的第一條信息隻有一個字“寶”,阿蕊說“我難受”,老劉回“哎呀,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受”,緊接著是個哭喪著臉的表情包。阿蕊說:“為啥要讓我這樣?是我做得不夠好,你才不能對我專一嗎?”
彼時,他們正經曆些不愉快。不過,和很多分分合合的情侶一樣,他們很快又好起來。
好起來時,他們有說不完的話。2017年12月20日淩晨3點57分,兩人語音通話,微信顯示,他們聊了79分30秒,隨後還追聊6分29秒。
對話中,他們頻繁使用老公、老婆稱呼彼此。阿蕊說,“叫老公不僅僅是一種稱呼,更是一種責任。”她還把自己的微信頭像換成了老劉的照片。
老劉說他這輩子認定阿蕊是他的“終身依靠”,還說要和阿蕊生寶寶,甚至“生兩個”,且孩子名字都起好了……
▲老劉
在阿蕊的母親紀姨看來,這一開始就是騙局。
紀姨說,阿蕊到剛果(金)不久,老劉就給她打電話,想把阿蕊介紹給他兒子阿樂做媳婦,但紀姨沒答應,“我閨女可優秀了,大學學的是畫畫,沒談過戀愛,哪能嫁個離婚還帶孩子的?”
沒多久,老劉又給紀姨打電話:“姐,又有人看上阿蕊了,是個46歲的‘重慶人’,帶個12歲的孩子,很有錢!”紀姨聽後著急了:“你閉嘴吧,阿樂比她大幾歲,我都不同意,我能同意她嫁給個46歲的?”
總之,在老劉推薦中,那個“重慶人”很有錢。“有多少錢?我們要一千萬元,他能給嗎?”紀姨隨便報個價,想嚇退對方,但老劉表示“沒問題”,紀姨繼續抬價“兩千萬!”,對方還是說“沒問題”。與此同時,老劉給她發來“重慶人”的照片。紀姨還是拒絕了。
真正見到“重慶人”是2019年1月的一天。紀姨說,老劉約她在北京見麵,在一小別墅內,老劉直言“重慶那人”就是他,“放心,我會對她負責,和她結婚,給她買房,再給幾十萬做生意。”
感到“腦子要炸了”的紀姨心一橫,“一要結婚,二要給兩千萬元——哪天你先走了、不在了,我女兒還能抱著兩千萬過日子。之前你冒充重慶人時,也說過給兩千萬的呀。”
接受紅星新聞采訪時,老劉沒有就這些細節證實或證偽。他指責阿蕊一家:“一開始就是個坑,就是個圈套,我和阿蕊處的時間不長。”
—— ③——
罪與罰的論爭
地下戀情公開後,2019年2月25日,阿蕊在北京看病期間,老劉讓其一家在北京某大廈的公司總部和自己“談善後”。兩天後,在北京西站旁的酒店內,雙方繼續商談解決方案。
阿樂透露,阿蕊當時提了幾點要求:1.老劉離婚,與阿蕊結婚;2.如果不結婚,給阿蕊兩千萬元賠償;3.給阿蕊及阿康夫婦解決國企正式工作;4.當著阿蕊麵,老劉打其妻子小玲100個嘴巴……
據紀姨透露,老劉當時曾提出給阿蕊一套房,再加幾十萬元做生意,“這不比打工好嘛”。但阿蕊隻想結婚,所以商談沒有結果。
隨後,老劉帶來的中間人老張對紀姨等人表示,這事老劉做得不對,希望他們幫忙勸勸阿蕊。“不要和老劉結婚,可向他要三五百萬元,但不要太多。”老張說,這樣可以把老劉“打疼”,但不至於“打死”。
老劉也讓紀姨和阿康勸阿蕊放棄結婚念頭。“叔求你了,慢慢勸丫,你把丫的工作做好了,叔會感激你一輩子。”老劉告訴阿康。嫂子阿萍補充說,“丫”是老劉對阿蕊的昵稱。
但阿蕊不甘心。2019年4月,阿蕊向相關公司舉報老劉。2019年5月,老劉及朋友約阿蕊一家在盧龍縣大酒店商談。這次,阿蕊授意阿康提出的賠償金為600萬元,說是給阿蕊買房的錢。
商談後,老劉稱“回去和家裏商量”。但商量沒結果,阿蕊在2019年6月又一次舉報老劉。約在2019年7月13日,老劉約阿蕊在辦公室談。
阿蕊透露,老劉當時稱對不起她,願賠償,但需簽《分手協議》。協議內容是:老劉給阿蕊200萬元後,阿蕊不再向老劉及其家人索要賠償,不再相互騷擾和告他,且撤回已舉報內容。
阿蕊認可200萬元的賠償金額,但拒簽協議,因為“像賣身契”,“這是對我的侮辱”。
2019年7月14日,老劉給阿蕊轉款50萬元。2019年7月24日、26日、29日老劉又給阿蕊分別匯款50萬元、58萬元、42萬元。
紅星新聞從阿蕊辯護律師所在的北京京都律師事務所看到,後三筆共計150萬元的匯款中,老劉每筆都備注“補償款”。
2024年10月24日,接受紅星新聞采訪時,老劉承認匯款備注有“補償款”,但他說:“這不是自願的,對方逼我、威脅我,要求我這麽寫的,其實我一分錢的補償都不想給。”
老劉描述,截至2019年7月底,他給阿蕊支付200萬元後,阿蕊還通過發抖音等方式罵他妻子及妻妹。他警告阿蕊說,她提的條件他都做到了,但阿蕊還是頻繁發短信罵他。
阿蕊家人稱,事實上,“國企3個工作名額”還沒落實。2019年10月,阿蕊又打市長熱線投訴相關單位領導不作為,相關單位因此聯係老劉所在的集團要求妥善處理,集團方麵也因此督促老劉處理此事。最後,老劉選擇了報警。
2019年12月16日,阿康和阿蕊兄妹因涉嫌敲詐勒索被北京市公安局豐台分局刑事拘留。
2022年6月23日,北京市豐台區人民法院出具的《刑事判決書》顯示,法院認為,阿蕊、阿康通過舉報方式敲詐勒索他人財物,數額特別巨大,其行為已構成敲詐勒索罪,依法應予處罰。
據此,豐台區人民法院認定阿蕊和阿康均犯敲詐勒索罪,分別被判處有期徒刑十年和三年,同時分處罰金十萬元和三萬元,還責令阿蕊、阿康退賠老劉人民幣二百萬元。
▲北京市豐台區人民法院《刑事判決書》(部分)
阿蕊和阿康對判決不服並上訴。2022年11月23日,北京市第二中級人民法院作出的《刑事裁定書》駁回其上訴,維持原判。理由是:一、阿蕊、阿康具有非法占有他人財物的目的。二、阿蕊、阿康實施以舉報相威脅,向老劉索要錢財的行為。三、阿蕊舉報老劉以及阿蕊、阿康多次威脅繼續舉報老劉的行為與老劉給予阿蕊錢款的行為,存在刑法上的因果關係。
阿蕊、阿康及辯護人不認可這些說法。他們認為,首先,老劉給予阿蕊的感情補償金,屬民事贈予,不具有非法占有的主觀故意。
“阿蕊與老劉係婚外戀愛關係,在得知老劉無法給予其正常婚姻生活後,采用哭鬧、舉報、投訴等方式係逼迫老劉與其結婚,主觀上不具有非法占有老劉財物的目的。”阿蕊辯護人表示,在舉報老劉前,阿蕊從未向老劉主動索要錢款,亦從未表達過“如果不給錢就實施舉報行為”。
微信記錄顯示,在關係親密期,老劉曾多次給阿蕊發紅包,但她從未接收。老劉要給她買房時,她也拒絕了,認為這些東西“不重要”,“我看重的是你這個人。”
紀姨說:“老劉對阿蕊造成傷害又不能給其婚姻,之後主動提出給補償款予彌補過錯,大家才順著這個思路去談,但最後又把我倆孩子都送進去,這讓人難以接受。”
“作為阿蕊的哥哥,阿康發現妹妹被欺負後,安慰妹妹的同時,支持甚至幫她出主意以獲得補償,這符合人之常情,他不可能對妹妹不聞不問。”阿萍說,這200萬元,阿康沒有從中獲取分文。
紀姨說:“阿蕊舉報老劉主要是感覺被騙,想報複,目的不是敲詐勒索。”為此,她向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提出申訴,要求再審。
2024年8月29日,北京市高院經審查後認為,一、二審法院認定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充分,足以認定,同時認為量刑適當,審判程序合法。據此,駁回再審申請。
名為“法治應生”的自媒體號曾就此案深入分析,其認為,此案不宜定罪,理由有:一是阿蕊不具有非法占有目的。二是阿蕊盡管實施舉報行為,但不具備現實急迫性,不屬於刑法上的敲詐勒索行為。
記者了解到,《法治應生》主理人是黃應生,此前是最高人民法院法官,曾任最高法調研室刑事處副處長。
紀姨說,她希望大病一場,醒來已是五年後。這樣,已關押五年的阿蕊屆時也已出獄。
“我已退休了,最近摔了一跤,正住院,有點半身不遂了。”在北京,老劉婉拒了紅星新聞當麵進一步采訪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