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幾個月,沙白的母親為什麽不來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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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篇《上海姑娘沙白決定去瑞士……》裏,有很多人疑惑,為什麽隻寫了沙白的父親,沒有提及她的母親。

事實上,沙白在視頻中多次談到她的母親,稱其為自己心中最大的一個心結。她對最後病重時母親一係列冷漠行為,始終難以釋懷。

比如,最後一次犯病,沙白一直水腫,無法自理,於是她就搬去父母家。她媽媽見到她的第一句話卻是:“你知道你生這個病給我帶來多少麻煩嗎?”

沙白住院,母親從未打電話問候。沙白的理解是:“媽媽是那個年代過來的人,思維比較傳統,總覺得我該給她打電話,而不是她給我打,但我連拿電話的力氣都沒有。”

在醫院的三個月裏,沙白體重腫脹至140斤,大小便無法自理,翻身困難,能靠嘴巴進食。都是父親在照顧,母親一次也未前往探望,給出的理由是不會打車。

還有一個令人不適的細節,沙白通過基因檢測公司拿到一份報告,確定紅斑狼瘡為母親遺傳,當她拿著檢測報告怒氣衝衝去找母親對質時,母親的態度中沒有一絲歉意,相反,表現得很不服氣,甚至有些傲慢。

單從這些細節來看,沙白和母親的表現,都有些“奇葩”。

但是,在沙白今年發病之前,沙白認為母親“還是一個不錯的媽媽。”

母親從小給予她很多陪伴,培養了她在音樂、畫畫、跳舞和演講方麵的特長。

沙白說:“我是班裏的演講大師,每次演講前,媽媽都會在家幫我排練。她讓我看著她的眼睛練習,說隻有在家裏看著她的眼睛不害怕,才能在麵對全班同學時不害怕。”

沙白說自己從小到大成績一直很好,就算考得不好,母親也從未在學習上對她苛責或辱罵。

她和母親感情親密,她會像閨蜜一樣和母親分享男生的八卦。

在沙白第一次生病的時候,父母怕她難過深知還隱瞞了病情,後來她堅持要在陽光下外出,是母親流著淚告訴她得了紅斑狼瘡。

如果她的母親不是真的愛她,她根本不會記得這麽多細節。如此劇烈的變化缺乏邏輯,這也是我在上一篇文章裏沒寫母親原因。

為什麽那麽好的一對母女,會鬧得這麽僵?

沙白跟心理谘詢師聊,最終的結論是:她不是因為我是誰而愛我,而是想讓我成為一個她心目中的我而愛我。

我感覺她被心理谘詢師誤導了。

在視頻裏,我屢次聽到沙白說母親觀念傳統,我一下子找到了原因。這應該是一個執拗的女兒不聽媽媽的話的故事,這次,讓我來還原一下母親的真實想法。

從前,有個媽媽,培養了一個優秀的女兒,女兒20歲時生了很嚴重的病,媽媽希望女兒聽話,堅持好習慣,即使生病,也能健康活很久。

但是女兒比較自我,希望按照自己的意願生活,不願意活得沒有質量,所以到處玩,曬太陽,也不按時服藥。

犯病一次比一次嚴重,女兒依舊我行我素,媽媽屢次勸導無用,感到很憤怒,理解不了為什麽女兒為什麽非要作踐自己的身體。

直到最後一次,似乎造成了無法挽回的後果,母親質問女兒,你知道生這個病給我帶來多少麻煩嗎?她的意思是,如果你聽我的話,根本就不會這麽麻煩。但女兒卻理解為,你嫌我是個麻煩。

麵對沙白提出去瑞士的想法,母親更加憤怒無助。支持女兒等於眼睜睜看著女兒去死,反對女兒說成不尊重她的個人意誌。她既要處理為人母的情感衝突和內心衝突,又要隨時應對社會輿論道德的衝擊——畢竟在外界眼中,女兒的做法違背了傳統倫理,發生任何問題,母親往往是首要的責任對象。

因此,在沙白生命的最後階段,母親選擇了逃避,不去醫院看望。這不是不愛,而是太愛、太痛,無法麵對可能的失去。她寧願在心裏假設女兒還在,也不願意確認即將失去的現實。但是女兒這邊呢,卻隻有一個感受,在我生命中最需要幫助的時候,為什麽沒有得到媽媽無私的愛?

大概沙白沒有想過,如果母親隻是為了打造自己心中的孩子,那為什麽在沙白成績考不好時,她從不責怪?

沙白無法接受母親的轉變,去做了基因檢測,想把基因報告當作一個武器,近乎懇求媽媽多關心她一點:你不能怪我“作”,我是因為你的基因才這樣的,你能不能再愛我一點,關心我一點!

高傲和執拗讓他們無法采用正常的方式把誤會解釋明白,偏偏他們誤解一環扣一環,太難解開。

沙白即將離去的時候,最掛念的肯定是她的母親。這我想起了我奶奶的最後時刻。她就那樣眼睛睜睜地躺在床上,仿佛有什麽心願沒完成,讓她無法安心離開。那時,她已經說不出話來,大家圍在她床邊,一個個猜她的心思,都猜不中。最終還是姑姑機敏,湊到她耳邊問:“娘,你是不是想和太奶奶葬在一起?”奶奶使勁點了點頭。我們都答應她後,她才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沒有媽媽的愛,孤身一人踏入另一個未知的世界,那得多寂寞、多恐懼啊。

很多人說沙白最後一個視頻裏眼角有淚痕,我多麽希望是她和媽媽剛剛打完電話,解除了誤解。希望她們在最後一個電話裏,和對方敞開心扉,真誠地和對方說一句,對不起,我愛你。

這兩天,我看到太多人為了這個故事而爭吵,受限於自己的視角、背景和經驗,不停地指責他人的價值觀,仿佛自己是上帝,趾高氣昂,無比正確。可即使是深愛彼此的親人間,有時也會有難以逾越的鴻溝,何況陌生人!沙白渴望從母親那裏獲得理解和支持,她的母親則在傳統的價值觀和個人情感的拉扯中默默逃避,大家都在苦水裏浸泡著,好像誰都錯了,又好像誰都沒有錯。

選擇一種生活方式,就是選擇一種哲學或價值觀,肯定會發生激烈的碰撞,外人理解為自私也好,偉大也好,都無關緊要,因為本質隻是自己的一個選擇,是傷是痛都隻能自己承受。包括他父親在內,即使自己再痛苦,也絕對不會把自己的意誌力強加給女兒,這也是他的選擇,我隻能敬佩。每一個艱難的決定背後,都隱藏著深深的愛與痛。在評判之餘,讓我們留給別人多一點寬容,批判容易,理解一個人,可能需要比一生更長的時間。

PS:為了避免太多人斷章取義,我強調一下,沙白視頻裏至少提過三次:“建議紅斑狼瘡的病人好好治療,不要學她不要學她,她隻是她的人生,不是你們的!”請別有用心的自媒體不要斷章取義網暴她了,斯人已逝,留點口德,沙白的父親是中度阿茲海默,母親是鼻咽癌,不要在人家父母心口插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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