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塌”中的小楊哥：比他出軌更值得追問的是這些事

9月9日，職業打假人王海爆出，瘋狂小楊哥曾帶貨的“鮮多裕”原切牛肉卷生產公司被官方以“虛假宣傳”為由處罰。有4.2萬名消費者在小楊哥直播間購買了這款產品，假如按照假一賠十的規則，需賠償給消費者4200萬。

不過，目前為止，小楊哥並沒有任何實質賠付動作。

“鮮多裕”關聯公司為湖北鮮多裕網絡科技有限公司，成立於2023年3月。短短一年多，就能和小楊哥合作，很顯然，這是一家特供直播帶貨的所謂“供應鏈企業”。根據官方信息顯示，今年7月，這家公司被湖北武漢市青山區市場監督管理局處罰50萬元。

原因是什麽？隻因為旗下生產的所謂“原切牛肉卷”是合成拚接肉，但小楊哥直播帶貨時被說成“原切肉”。去年12月，監管部門收到大量指控該產品為合成肉的投訴，才對這家公司進行了處罰。

據了解，“鮮多裕”在公司成立不久，就和三隻羊公司達成了帶貨合作協議。值得注意的是，在簽訂合同後，“鮮多裕”才開始尋找生產廠家——也就是做貼牌生意。由此可見，這家公司壓根沒有相應行業積累，更不具備品控資質，隻因為能和小楊哥搭上線，才會有這一樁生意。

隨後，“鮮多裕”通過找工廠代加工的方式，約定生產“速凍調製食品”。委托生產的產品名為“澳洲穀飼牛肉卷”，銷售單價89.9元，配料含有“牛肉、水、複配水分保持劑”等，實際上，就是合成肉。

不過，產品拿到瘋狂小楊哥直播間，被宣稱為“原切肉”而非調理肉，並使用“不合成、不注水、不拚接、不醃製、零添加”等字樣對該商品進行描述。小楊哥帶貨後，銷售量共計42811單，金額為387萬餘元。

監管部門的處罰通知中強調，當事人明知為“調理肉”，卻宣傳為“原切肉”，側重宣傳“無添加”屬性，有誤導消費者的故意，違反了“反不正當競爭法”規定。

從這一例，就可看出瘋狂小楊哥直播帶貨“割韭菜”的模式。不少“三無產品”就是靠著跟小楊哥（或其他直播主）合作，才有了銷量。

窺一斑見全豹，小楊哥的“套路”昭然若現——但是，他們為什麽敢和僅成立數月的企業合作肉製品？

當然，這是直播帶貨行業的慣用伎倆，既非小楊哥個人首創，也不可能絕後。事實上，除了坑一下“家人”，小楊哥屢屢陷入負麵，特別是近日和另一頭部主播辛巴的罵戰，扯出了他的私生活——讓人大跌眼鏡。

但，這還不是最致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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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小楊哥，既風光，也黯然。

8月，旗下的三隻羊，開設香港分公司，找了曾誌偉做合夥人，開業慶典上，一大幫港星撐場麵，恍然有上世紀九十年代“豪門夜宴”的味道。很久沒有見到香港能這麽熱鬧了，小楊哥以一己之力，讓這個沉寂多時的小島活了起來。

三隻羊香港公司成立後，旋即也在內地搭建了運營團隊，在深圳成立“羊羊精通傳媒有限公司”，由經紀人、演員王薛儼擔任董事總經理。後者曾擔任一些香港老港星的經紀人，與港娛人士熟識，小楊哥與曾誌偉搭上關係，大概正是此人居中穿梭。

風光無限在險峰，掙錢還得靠帶貨。

被東方明珠的名流們，捧為座上賓的，以前的內地名人，還是類似“魔岩三傑”或者崔健那種。現在呢，是小楊哥，時代的發展，總是狠狠碾過無數理想。

有錢，才是硬道理。在帶貨方麵，瘋狂小楊哥，早就是“一哥”了。

“一哥”或“一姐”的說法起源於香港，也是曾誌偉供職的TVB引領起來的，如今，環繞在“一哥”周圍，曾誌偉們甘之如飴。這種慕強本色，倒也與曾誌偉的一貫麵目頗為契合。

但，小楊哥風光得更早。

兩年前的2022年雙十一，當他在抖音的粉絲破億時（或為不引人側目，之後小楊哥抖音隻顯示9999萬+粉絲量），就已經是超級明星的存在了。

而2023年雙十一前夕，小楊哥存在感尤其強，是因為他今年以來全麵轉向了直播帶貨，加入了“掏空網友荷包”的大亂鬥。這種亂鬥場景在雙十一來臨之際尤其激烈，改編一首詩來形容恰如其分：

明星網紅爭相在比賽，看誰能贏得網友的錢袋。

小楊哥的影響力，在如今普遍網紅化的網絡空間裏，早就是頂級流量。賴以生存的一個關鍵，就是：

接地氣。

“接地氣”沒有任何問題，“下沉”也沒啥不對，然而，網友不是“山豬”，即便細糠吃不到，卻也不意味著隻能吃“既髒又餿的垃圾”。沒錯，小楊哥的過往短視頻作品，無一不俗，無一不拉，裝瘋賣傻，毫無營養，更沒思想。而轉向直播帶貨，也是以“俗到骨子裏”為特色，江湖色彩濃鬱，美其名曰“做效果”。

小楊哥在直播時，各種粗俗言論如家常便飯，比如“用馬桶刷刷牙”以及當眾試穿女式內褲；在帶貨女性專用衛生巾時，聲稱要“看看買家秀”“敏感部位過敏需拍照證實”等大肆侮辱女性言論。

更別說，其直播間裏，有“價格欺詐”嫌疑的兜售方式——不少網友反饋小楊哥口裏的“最低價”其實比別家電商平台一點也不低，甚至還要高。

作為過億粉絲量的超級網紅，和任何一個直播帶貨的主播都沒絲毫區別，反而在缺點上，有過之而無不及。

因此，小楊哥掌控的公司“三隻羊”旗下主播們紛紛開啟低俗模式，也就不令人意外了——這是小楊哥們一以貫之的“風格”。旗下主播裏，首當其衝的，就是女徒弟“紅綠燈的黃”，一貫的瘋批形象，屢屢讓人側目。

去年10月，“紅綠燈的黃”用麵目猙獰、披頭散發的極盡惡搞之能事帶貨一款大牌高定氣墊，硬生生將國際高端打出了地攤貨的感覺。尤其讓女網友不滿的是——對女性的不尊重溢於言表，以至於引發眾怒，最終，不得不道歉收場。

但，從道歉文案的字裏行間，從之後仍然故我的風格，顯示出——他們壓根是無所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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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7日晚間的直播中，小楊哥哭了。

這是他黯然的時刻。

除了排山倒海的低俗指責，他攤上更大的事兒——與辛巴的開撕。

這是一場猶如“街頭蟹鬥”的罵戰。因一隻螃蟹而起，卻滑向了吳秀波式的鬧劇。

不過，我們難以說清孰是孰非，也不想引述坊間傳聞，更無從探究#小楊哥 出軌#這類熱搜的真實性。

辛巴小楊哥這兩位頂級帶貨者，歸屬於不同平台，某種程度上，是抖音快手之間暗地裏較勁的結果。要捋清楚，也非一言兩語能說得完。

於小楊哥而言，他不太怕所謂的指責，屢罵不改才是本色。此前，有太多人願意容忍小楊哥師徒的低俗，或者說享受這種氛圍，否則，也很難理解，為什麽他們能夠如此肆無忌憚。

他們不在乎的底氣，就來自於——有強大的粉絲基本盤。

據《中國企業家》報道，2023年三隻羊GMV為160億元，較上一年翻了1.5倍；今年前5個月，GMV同比大幅增長97%。在2022年，“三隻羊”整個公司在抖音總交易額接近60億元，淨收入達到8.6億元，光繳稅就有2億元。

很難責怪群眾的“審醜”情結，在7億月活的“信息繭房”裏，有半數可能都逃不掉被算法裹挾的“命運”。

言行粗鄙、低俗還是小事兒，更過分的是——經常出現在他們作品中的小楊哥父親（某種程度算是公眾人物了），曾有一次，將自己的私密照片發到了小區業主群，引發軒然大波。如果這是某個藝人所為，早就社會性死亡了，更會立刻打入劣跡名單。

但，他們居然沒事。

不過，與辛巴的“開撕”，牽涉到一場盡管似是而非卻引人側目的倫理大戲，這一次，小楊哥能脫身嗎？

看樣子，有點繃不住了。這不，一夜之間，小楊哥掉了100萬粉。

或許，這就是9月7日晚上他淚灑直播間之後立刻就怒吼一聲“321上鏈接”的原因，“宋詞”有雲——

對韭當割，唯有淚兩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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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低俗和虛假宣傳，隻是表象，對於大小楊兄弟掌控下的三隻羊，估值千億，卻有不給員工上社保的嫌疑。如果還記得5月份另一位大網紅“七顆猩猩”所屬公司員工社保數為零的事兒，那麽，小楊哥可能如出一轍。

“三隻羊”主體為“三隻羊（合肥）控股集團有限公司”，旗下有10家全資子公司（100%持股企業），其中，“合肥三隻羊網絡科技有限公司”“合肥三隻羊大數據運營有限公司”“合肥三隻羊品牌營銷管理有限公司”“合肥小楊臻選供應鏈管理有限公司”為核心，分別對應著直播帶貨的中上下遊等運營業務。

經「文娛春秋」查證，三隻羊旗下關聯公司，2023年合計上社保員工人數約為500人（分別掛在幾家公司中），“三隻羊網絡科技”的員工最多，為275人。

不過，2023年8月，小楊哥曾經親自說，其公司每月發5000萬工資（此事還上過熱搜）。後來，小楊哥解釋，5000萬裏，有9000多名非雇傭關係的剪輯師薪資。

那麽，9000多名線上剪輯師每月支出多少呢？

據三隻羊官方數據披露，2022年共有11000多人獲得了三隻羊網絡的切片授權，人均年收入17000元。也就是說，這些切片剪輯師們，單人月均收入為1416元，假設2023年有上漲，達到人均月薪1500元，那麽，即便是1萬名剪輯師，每月最多也隻發放1500萬元。所以，剩餘的3500萬，就應該是三隻羊正式員工收入。

3500萬支出，500個員工，每人平均月薪達到7萬元——顯然，這在安徽合肥難以想象。從招聘平台上，我們可以看到三隻羊的薪資標準——普通員工基本在1萬以下，主播類崗位最高則是2萬。而類似小楊哥、紅綠燈的黃燈等旗下知名主播，應該是有高額的帶貨分成，這部分應該不計入月薪。

即便按照人均月薪2萬計算（阿裏巴巴這種大廠平均月薪也隻有2-3萬），刨除剪輯師費用，三隻羊的直接員工人數應該有1750人才合理（如果平均月薪在1萬這個數字還要翻一番）。可是，2023年三隻羊公司的繳納社保人數卻隻有500人，剩餘1200多人呢？

不給員工上社保，或者雇傭非合同製的正式員工，對打工者而言，是剝奪了合法權益的，更有偷漏稅嫌疑。如果真有1200名達到2萬月薪的員工沒有繳納社保，那麽，公司“省下來”的社保費用也不少——每月單人社保公司需繳納大約在4000元至5000元之間，每年就超過5700萬元。

相對應的，與小楊哥同等體量的辛巴，其在杭州的辛選網絡科技有限公司繳納社保員工數就有1046人，而在廣州總部，辛巴所屬辛選集團員工則也有四五百人，合計超過1500人。這一員工數應屬合理。

另外一個頭部直播企業“無憂傳媒”，其杭州總部員工為1196人（社保可查），上海有216人，僅兩地員工合計就超過1400人；而上市的“交個朋友”，在其財報中也披露截止到今年6月底，員工人數達到1563名（2023年該公司GMV為120億，比三隻羊還少40億）。

因而，從同等體量公司的用工人數來看，三隻羊僅有約500名在保員工，確實有異常。

據“界麵新聞”9月5日報道，三隻羊目前大約有3000多名員工——我們無從得知依據是什麽，但這些員工數，倒是匹配得上他們160億的GMV。但，如果真有3000多名員工，為何沒有體現在社保數據上？

所以，是要避稅？

此前，小楊哥對稅務方麵自稱極為嚴格，他曾在節目中言之鑿鑿：“太多人找來說幫合理避稅，幫你省出來一點，但我們知道不能幹，打電話跟我聊這些立馬給掛了，拉黑。”

加之，小楊哥過往也多次強調過對殘疾人的聘用——解決了這個群體就業難的問題，種種跡象顯示 ，他一直在立一種人設：有責任感的良心網紅，更存有一腔浩然正氣。

可是，現在，能信任他嗎？

當辛巴號稱拿出1億賠付小楊哥的消費者時，當羅永浩暗諷三隻羊“出了問題裝聾作啞一次次蒙混過關”時，這位超級直播帶貨明星的信任基礎已然崩塌。

小楊哥需要解釋5000萬月工資到底發在了哪裏？他必須說清楚，三隻羊是否有大量員工沒有上社保？他更要澄清，對於帶貨商品的虛假宣傳為何頻發？到底如何把控產品的？

這些事，才是比他出軌與否，更值得追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