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年輕人還能通過創業過上不受老板壓榨的好日子嗎?估計很多人會來勸你,行情挑戰太大,不是創業好時機,畢竟連投資人募錢都變得困難了,看項目也更加謹慎。
凡事不能絕對。對部分年輕人來說,一輩子打工沒有出路,重金投入創業風險又太大,但小成本投入的“輕創業”或許可以一試——它人少、錢花的少、風險小,進可攻、退可守。一旦走對路,一些年輕人已經走在了喜滋滋的奔富路上。
#01
年輕人可以承受之“輕”
劉三萬已經在小紅書賣了200多天的豬油,現在每天工作不到1小時,月入3萬+。這位來自安徽六安的95後青年,已經提前過上了“上班輕鬆摸魚,下班擼鐵喝酒”的幸福生活。
位於皖西的六安市,地處大別山北麓,域內的金寨縣盛產大別山黑豬,以肉質緊實、軟爛入味為特色,是中國國家地理標誌產品。
故事開始是,劉三萬去年偶然擺攤賣自家產豬油,50瓶一天售空,價格15元/瓶。
圖| 劉三萬第一次擺攤賣豬油
他由此窺探到商機,盤算著大別山黑毛豬量大優質,原材料不愁,且豬油市場上沒有成熟的大品牌,新品牌應該有機會。
劉三萬說幹就幹,他先花一萬八找廠家代工生產豬油,1.7元的包裝盒購買了1000個,加上運費,整個起家成本滿打滿算2萬出頭。這點貨很快就是靠擺攤、以及積累到的粉絲賣出去了。
如今他在小紅書運營著兩個號,這是他的銷售主陣地,共近萬名粉絲,平均日賣100瓶,每瓶淨利潤約10元,複購率據稱也還不錯,每月還有兩天老客戶回購爆單,“月入3萬不是問題。”劉三萬說。
劉三萬的創業屬於典型的輕創業。
成本不高,進一步能賺錢,退一步也不會虧到傾家蕩產。“賣不出去就自己家吃。”劉三萬從一開始就是這麽想的。
當然,既然想到要創業,要做好,就別迷信能躺贏,該用心費力的地方還是要做。就拿這瓶小小豬油來說,劉三萬就一步一步克服了三大難關。
首先,原始樸素的家庭生產做不長久。
食品上架要符合一係列市場標準,生產許可、經營許可等手續都要跑,劉三萬意識到這些之後,立馬停止了一開始計劃的手工煉製。
一家三口重新進行了分工,父親不再做豬油,哥哥負責找代工,自認為網感不錯的劉三萬,則包攬了線上店鋪的運營與銷售。
如此操作,劉三萬的輕創業,在出廠時做到了最重要的“合規”。
圖| 貼單子,劉三萬每天的重要工作之一
其次,食品安全問題是行業重中之重。
找外包代工,好處是自己能省下投入成本和精力,由專業人做專業事。挑戰是自己得費心把關,做好產品第一道監管。
說起這件事,劉三萬現在還感覺後怕:今年 3·15
曝光的“槽頭肉製作梅菜扣肉”事件裏,有一家涉事工廠正是他去年線下考察的對象。
為了找到合適的優質生產商,劉三萬當時聯係了十幾家加工廠,線下又跑了大概七八家。
本身做內容電商起家,他在實地考察工廠時,會想著把生產環境拍給粉絲看,一來是需要內容產出,二來是讓自己和消費者都放心。
但許多廠家都並不願意,有的工廠看起來很髒不說,還會直接把人堵在門外。
所幸有一家願意配合,劉三萬注意到這家不加工食物的夾層鍋裏放的都是清水,環境與設備也都更幹淨,考察之後就建立了合作關係。
他說:“現在大家買東西都會注意看配料表幹不幹淨,但要是源頭上就做不好,後果不堪設想。”
圖 | 劉三萬現在生產出的盒裝豬油
最後,品類單一沒法做大做強。
劉三萬之前也嚐試過直播帶貨,但單款產品實在局限。
趁著豬油生產趨於穩定,他計劃著把小食品一步步拓展到20多款,從寧波的雪裏蕻到雲南的菌菇醬,還有安徽的法式鵝肝。後兩者看起來八竿子打不著,但自詡為樂天派的劉三萬對此很有信心。
現在,已經走過各類繁雜瑣事時期之後的劉三萬,生意大體穩定了。
劉三萬每天除了在倉庫揀單發單,其他時間就用來剪視頻、拍圖文,真正工作的時間不到1小時。
此外父親加親兄弟三人,關係也很自由融洽,沒有職場人的辦公室那麽令人受傷,更沒老板PUA。但劉三萬也很清醒:生意要做大,即便是親兄弟,也容易積累矛盾,還是要逐步找專業人做專業事。
但他心態一如既往放得很開:
年輕嘛,沒什麽輸不起。
#02
輕創業是為了理想,還是賺錢?
年輕人搞創業,有這個年齡段的心理特征。比如大家常常會問,是否應該把自己的理想變成生意,還是說什麽錢好掙就去掙什麽,無關乎理想。
對一個熟透了的成年人來說,這些都不是問題。但對年輕人來說,這關乎大家創業的目標與365日的感受。
用大白話來講就是,可能不是所有年輕人都把“發大財”當作創業的唯一目標,有的人會希望在創業路上,在物質、心靈、健康等多維度方麵取得一個平衡。
下麵這兩位年輕人——老韓和瑤瑤就處於天平的兩端:老韓在做自己喜歡領域的創業,雖沒那麽掙錢但內心滿足;瑤瑤則堅持自己隻做商人,目的就隻是賺錢。
27歲的老韓如今在武漢做青年旅遊,回顧創業之前的經曆,他說自己是“幹一行壞一行”——第一年做旅遊趕上公共衛生事件,第二年做教培恰逢雙減。
老韓來自河北,性情直爽,曾就讀於華中科技大學,此後順理成章留在了武漢。
專業學的是測控技術,內心裝的是主題旅行,他畢業之後並沒有選擇對口工作,而是去做了旅行產品,旅遊是他的最愛。
圖| 老韓的珍藏設備牆
但2020年市場實在不景氣,老韓隻能轉行去新東方教高中數學。
等到2021年教培行業巨震,老韓又成了下崗大潮裏的一份子。
同年夏天,他終於決定自己當老板,注冊成立了“三向路”品牌,主要做帶隊拚團的青年戶外旅行。
和劉三萬一樣,老韓的公司初創總成本在5萬左右,不算高。一開始總是虧錢,每條線路可能還要倒貼。
2022年的暑假旅遊線,因為疫情三條封了兩條,10個人報名退了 8 個,老韓咬牙堅持下來發現直接虧了一萬。
直到2023年夏天,公司才真正感受到市場的複蘇,收支走向平衡。
發展至今,三向路的用戶規模已有2000多人,複購率達到了40%,路線類型也逐漸成熟,從武漢周邊到雲南川西,價格從一百多到幾千塊不等。
圖| 老韓帶領的三向路活動
但老韓並不著急賺錢,他對當下自給自足的狀態頗為滿意。即使創業一波三折他依然保持著理想主義者的心態。
他說:“在我看來,理想主義者創業是一種下限很低、上限很高的行為。”下限低意味著非常不賺錢,而上限高是特別成功。
老韓覺得,很多理想主義者並不願按照最賺錢的模式發展,明確自己原本的目標,才能更好地享受其中。
與老韓不同,瑤瑤就是有錢就賺,想得比較直給。
2003年,瑤瑤出生於內蒙古,父親公務員,母親從事服裝生意。父親說女孩就應該按部就班去工作,而她小時候的夢想是開一家水果店。
她說,自己從初中就立誌不做朝九晚五的打工人,不希望人生一眼能望到頭。
後來家裏打算讓她出國留學,但瑤瑤覺得不如花錢創業:“出國留學少說花幾十萬,回國可能一月三四千,這輩子都不一定回本。”
18歲考上大學之後,瑤瑤再次提起創業,父親激烈反對,但母親偷偷塞了3萬塊錢,支持她去青島開一家甜品店,小試牛刀。
店開起來了,剛開始並不順利,一年1萬的房租,2萬塊投資設備,她一個人從早上六點忙到晚上六點,但甜品咖啡有時候一天隻賣幾十塊,月入3000元。
於是瑤瑤轉向線上運營主打高端私域,一步一步把流量做起來後,訂單量也穩定了,每月能賺1.5-2萬。但後來線下甜品店發展不好,久站也導致瑤瑤身體出現問題,她選擇了轉行。
2023年10月,她開始在青島網紅牆做文創店兼營中古玩具,主打馬卡龍色係的城市文創,自己做老板和主設,在家裏的支持下投資約20萬,招了4個人。
圖| 瑤瑤店裏的特色冰箱貼
這次,一年的總成本升到了幾十萬,每月的流水5-7萬,純利潤也穩定在3萬左右。
事業風生水起,但瑤瑤有更大的野心:現在是店鋪,將來就能開公司;現在是在青島,將來就想把設計走向全國。
成了連續創業者的她說:“我從來沒把自己當成文藝分子,我隻做商人,目的就是賺錢。”
老韓和瑤瑤,都在輕創業的過程中各自收獲,享受著截然不同的人生。
這看起來是月亮與六便士、水仙與麵包的選擇,但無關是非對錯,本質上隻是看一個人到底想如何生活。
#03
輕創業,從未走遠
輕創業,有一個權威定義嗎?似有非有。
自2014年9月我國在夏季達沃斯論壇上首次提出“大眾創業、萬眾創新”以來,最近這一波創業熱潮已經持續快10年。
2015年12月,為響應“雙創”理念,中國留學人才發展基金會成立了“輕創業促進中心”,旨在推廣小投入、低風險、回報快的輕創業模式。
這是“輕創業”第一次以一個比較正式的名字,出現在由官方進行業務指導的機構中。
不過如同創業較高的失敗率一樣,這個輕創業中心也隻存活了4年,便於2019年就出現在了裁撤名單裏。
圖| 輕創業促進中心第4年即被裁撤
跟波瀾壯闊的互聯網創業潮、元宇宙創業潮、以及時下的大模型創業潮相比,輕創業更像平緩的河流,並不起眼。
它注定不會吸引大的資金、大的輿論關注度,也不會批量造出千萬億萬富豪,頂多隻是創造一個又一個小微企業,但仍然自有天地。
因為輕創業的背後,是一個一個微觀個體的鮮活命運。在時代的波濤之下,大多數人並不會被關注,但每一個人都是最獨特的“only
one”。
如何利用自己這個only
one,找到自我服務社會的價值,我們認為這是當代年輕人正在不斷進化的價值觀——對外誇耀的成分降到最少,實現自我的成分升到最高。
當然,這代年輕人也麵臨著新的現實與挑戰。
這是一個更願意接納AI而不是人類的時代,如今的創業者已不再能帶著PPT就去中關村咖啡館侃侃而談,投資人越來越謹慎,機會也隻留給越來越少的人。
當創業對年輕人來說門檻太高,能看得見摸得著的輕創業,可以作為一個備選。比起傳統的創業模式,輕創業更能為年輕人減“重”,減的是資金負擔與經營壓力,也是生活之重。
它背後也體現了年輕人尋求自洽的人生選擇:分不到更大的蛋糕,就專注身邊的事情,過好自己的生活。
人們的創業夢從未熄滅,隻是心態變了,年輕一代正在走向屬於自己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