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過了近一年的空窗期之後，陳青終於在2023年9月找到了一份縣城老家的工作。
陳青是一位景觀設計師，2019年畢業之後就進入了房地產行業，入行半年就由實習生轉正並且升職主管，一度收到過來自中糧集團的offer。由於與領導意見不合，陳青在2021年主動離職。隻是他沒想到，房地產行業下行的寒氣傳導速度如此之快。
疫情期間消費者信息不足、多地政府出台了限購政策、央行等開始限製房企杠杆水平，多種因素影響下，房地產行業內供大於求的情況越發明顯。收縮、降價出清成為行業關鍵詞。
對於陳青來說，找工作就成了一件難事。這些年裏，他去過北京、杭州，在開放商內當過甲方，也在建築設計院裏做過乙方。在找到這份縣城裏的工作時，他已沒了當年主動離職的底氣。“無所謂，什麽工作都可以。”他說，“因為太久沒賺到錢了。”
可惜的是，這份工作還是沒能留住他。和陳青之前待過的成熟房企相比，小地方的企業做起業務來總是有些不專業，人際關係也更加複雜，最後他還是在年底選擇了離開。
據統計局發布的數據顯示，2023年全國房地產開發投資110913億元，比上年下降9.6%；商品房銷售麵積111735萬平方米，比上年下降8.5%；商品房待售麵積67295萬平方米，比上年增長19.0%。從數據上看，房產出清仍會是明年整個行業的重點。
但並非沒有好消息。2024年年初，住房城鄉建設部和金融監管總局聯合印發通知，要求各地級及以上城市建立城市房地產融資協調機製，隨後多個城市接連發布首批房地產項目融資“白名單”。與此同時，廣州、上海及蘇州相繼出台樓市政策，為限購政策“鬆綁”。對於剛剛跨入2024年的中國房地產而言，這無異是些好消息。
新年伊始，在朋友的介紹下陳青做起了獵頭的工作，和形形色色的求職者的交流緩和了他的焦慮情緒。他就這樣一邊搜羅著各行業的招聘和求職信息，一邊考慮著自己未來的出路。
以下為陳青自述，界麵新聞編輯整理：
我是一畢業就進了一家地產公司做景觀設計，第一份工作的時候還是順風順水。
在地產單位工作其實很多時候是需要多方協調，所以第一你得懂行，第二你得能在領導、設計院、營銷、物業中間周旋。我比較幸運的是遇到了一個好師傅，別人一個半月才能幹完的項目他不到一個月就能搞定。
師傅做什麽事都帶上我，所以在第一份工作的時候我學到了很多，升得也比較快，入職三個月就升了主管，一年以後就要升經理了。當時還收到了中糧集團的挖角，offer裏薪資很吸引人，但是我師傅建議我再沉澱沉澱，所以我就沒去。
當時自己還是有些意氣風發的，後麵和總公司領導意見不合我就直接拿了裁員名額走了。我想之前既然有人挖角，那麽我再找到工作應該不難。
現在看自己可能是吃到點房地產下行前的紅利，錯估了行業形勢。出來之後很長時間我都找不到工作，後麵還出了恒大的事情，聽到這個消息我心裏都沒啥感受，因為我知道整個行業都不好過。
去西安求職的回程。受訪者供圖
因為一些朋友介紹，我去了設計院工作，從甲方變成了乙方。但是在心態上沒有什麽波瀾，我就覺得有工作能賺錢就行，可是那邊也很快就發不出工資了。說白了，現在整個行業都在去庫存，不需要蓋那麽多房了。
2023年年中，我本想拜托我師傅，問問他能不能拉我回原單位，一問才知道原單位又開始裁員了。所以我才定下心，接了縣城老家的offer，隻要能賺錢，回老家其實也可以。
但沒想到，這家公司麵試的時候說試用一個月，然後按表現在8000至12000之間定薪，結果月末定薪結果是5500。我向公司人力抗議之後漲到了6500。為了最起碼能有一些收入，我忍著惡心簽了勞動合同。
更讓我沒想到的是，公司實際做起業務來太不專業了。景觀設計方案裏雨水收集器和消防井在綠化中間，井蓋在路上。工地上聘請的勞務隊都是隻會蓋磚瓦房的工人，土壤回填後不找壓路機，而是直接用裝載機去壓，不會去找第三方檢測去檢測回填質量。
這不單單是行業規範的問題，裏麵是可能存在安全隱患的。我的直屬上司對這些錯誤卻絲毫不在意，我能看出來他是個外行人。地庫頂板荷載不足的情況下要用泡沫輕質回填材料是基礎中的基礎，但是一次從工地回公司的車上，他竟然問我“輕質回填是什麽？”
我內心很震驚，也為自己考慮，在這樣一個草台班子工作又能有什麽出路呢？受一個做獵頭的朋友啟發，我也開始嚐試做起了獵頭。一開始是試試看能不能有些收入，隨著接觸這些求職者久了，竟然也感覺到這工作有些樂趣。
我主要服務的客群是3C消費電子方麵的高級銷售。很多人都是2021年、2022年開始自主創業，這兩年創業結束開始找工作的。因為他們也都算是行業裏的老人，和他們談得越多我對這些行業的了解也越深入，甚至可以說是“半個業內人”了。
他們的行業是怎麽發展的，行業前景怎麽樣這些我都清清楚楚。有時候求職者會覺得我很專業，每當這時候我還是很開心的，很多電話都是笑著聊完的。
如果能成功對接上，那我可以抽一筆不低的提成。另一方麵，這其實也利於我找找自己的出路。2024年我想我還是會繼續投簡曆，房地產行業怎麽樣還是得看政策。就我自己而言，一個樸實的願望就是能賺到一些錢，彌補這兩年的空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