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被雷擊的概率來類比，這名女性被擊中的幾率是其他人的13.1萬倍。
撰文 | 燕小六
12月24日是凱爾西·哈徹（Kelsey Hatcher）的預產期。但產科醫生遲遲不能決定，該選哪種生產方式。
產檢發現，她有兩個獨立的子宮，先後自然受孕。兩個胎兒的分娩時間可能相隔數小時、數天甚至數周。這種情況被稱為“雙子宮畸形”。“是一種相對罕見的先天性子宮畸形，自然受孕率較低。”上海交通大學醫學院附屬新華醫院婦產科副主任醫師熊瑛告訴“醫學界”。
根據文獻，雙子宮畸形的發生率約為1/3萬-1/1萬，同時自然受孕的幾率在1/100萬-1/5000萬不等。“用被雷擊的概率來類比，這名女性被擊中的幾率是其他人的13.1萬倍。”媒體報道稱。
B超檢查顯示，凱爾西·哈徹的兩個子宮同時妊娠。圖源/IG
意外發現雙胎
17歲時，凱爾西意外地被診斷出“雙子宮畸形”。《雙陰道雙子宮畸形的臨床處理策略》指出，這是一種苗勒氏管發育畸形（MDAs），約占所有MDAs的8.3%。通俗理解，就是受到內源性或外源性因素影響，女性身體發育、形成兩個獨立的子宮和子宮頸。有些女性還可能出現兩個陰道。
多數雙子宮女性沒有特異性症狀。根據《雙子宮相關臨床問題分析》，不少人是因為陰道縱隔畸形、出現性生活困難，或是反複流產、產前檢查，甚至在分娩時偶然發現。也有部分人因月經不調、痛經等症狀就醫，被查出一側子宮發育不良，進而發現是雙子宮。
今年5月，凱爾西懷孕八周，做了第一次產檢。B超醫生看到胎兒一切正常、很健康。凱爾西提醒醫生再照照另一邊，因為她有著異於常人的生理結構。
B超醫生把超聲波頭移到腹部另一側。不一會兒，醫生驚呼：“天哪，這裏還有一個。”
2023年7月31日的B超顯示，兩個胎兒發育正常。圖源/Fox News
多一個子宮≠更易受孕
施維塔·帕特爾（Shweta
Patel）供職於美國阿拉巴馬大學伯明翰分校（UAB）婦幼中心，是凱爾西的產科醫生。她笑稱，不知道凱爾西懷得算不算“雙胞胎”。
通常情況下，女性在每次月經周期中會釋放一枚卵子。有些受精卵偶然分裂出兩個胚胎，即“同卵雙胞胎”。如果當次月經排出兩枚卵子，且分別和兩顆精子結合，就可能形成“異卵雙胞胎”。“龍鳳胎”多是異卵雙生。
根據媒體報道，2022年，美國新生兒數量約達370萬。其中11.4萬是雙胞胎，異卵雙胞胎占1/100。
凱爾西的兩個子宮分別連接著一側輸卵管、卵巢、附屬韌帶等。對她而言，左側卵巢排卵，左側子宮就可能受孕；反之亦然。此前，凱爾西自然受孕3次，每次都是單胎、但受孕子宮不同。
極罕見情況下，雙子宮女性的兩側卵巢會同時或先後排出卵子，導致兩個子宮同期受孕或異期複孕。“這種幾率是存在的。雙側卵巢排出卵子的間隔可能在兩到三天。”熊瑛解釋。
1927年，首次有文獻報道雙子宮妊娠異卵雙胎。2019年，20歲的孟加拉國女子阿麗弗·蘇塔納（Arifa
Sultana）曾引起醫學界廣泛關注。她先早產下一名男嬰，26天後又誕下一對龍鳳胎。產後檢查顯示，阿麗弗擁有雙子宮。
但，多一個子宮並不意味著更容易受孕。根據文獻，多數雙子宮女性的自然受孕率要低於正常育齡期婦女。一方麵，雙子宮的大小、形態與單個正常子宮不同，往往是那個先天性畸形的子宮具有較高的受孕率。另一方麵，部分雙子宮女性存在子宮肌層及內膜層發育不良，合並子宮內膜異位症的幾率也更高。這些因素都可能影響受精卵著床。
熊瑛介紹，雙子宮受孕的另一個難點是胎兒在宮內的生長發育受限。雙子宮一般並不具備正常的子宮形態，容易流產和早產。誘因可能是孕早期，孕側子宮宮腔較小、供血不足、蛻膜形成不良；也可能是孕中期無力抵抗逐漸升高的宮腔內壓力及不協調宮縮等。我國報道指出，雙子宮妊娠具有較高流產率，約為20.9%-32.9%。《婦產科病例報告》2017年文章稱之為“絕對的高危妊娠”。
有報道稱，雙子宮女性在決定懷孕前，應先判斷哪個子宮的形態、功能更“好”，然後通過B超監測排卵。如果左側子宮發育良好，那麽盡量在左側卵巢排卵時受孕。
手繪雙子宮雙胎妊娠。圖源/Case Report in Obstetrics and Gynecology
“怎麽生”是個難題
孕34周的某一天，凱爾西坐在躺椅上。她發現自己的肚子向兩邊撐開，中間略有凹陷。“我能直觀地在體外看到兩個孩子。”
在凱爾西看來“很有意思”的事，卻讓產科醫師們頭疼。雙子宮妊娠狀態持續，子宮肌層因為發育不良、肌壁薄弱，至妊娠中晚期或將無法承受逐漸增加的宮腔壓力，易發生子宮破裂。此外，雙子宮一般缺少正常子宮的對稱性，子宮肌纖維、神經分布異常，多伴有宮頸機能不全，在妊娠晚期易出現不協調宮縮。
根據美國克利夫蘭診所信息，雙子宮女性妊娠時，剖宮產、胎兒低出生體重、生長受限、臀位分娩的風險都更高。產後出血的風險也更大。
熊瑛結合文獻指出，雙子宮妊娠的早產幾率高，大多會選擇剖宮產。“幾乎所有並發症的風險都會增加，要加強妊娠期的監管。”
凱爾西的預產期在聖誕節前後，她想嚐試陰道分娩。“我們不確定，兩個子宮會否同時開始宮縮。也有可能一個孩子能順產，另一個需要剖宮產，甚至兩個都要剖。”施維塔指出，極少數文獻記錄了成功的雙子宮雙胎陰道分娩。目前，其所在醫院產科、重症監護、新生兒科等已組成團隊，將共同討論、製定凱爾西的生產方案。
截至本文發布，凱爾西的分娩已進入倒計時。“醫學界”將繼續關注凱爾西的分娩故事。
凱爾西·哈徹（Kelsey Hatcher）和丈夫。圖源/Fox New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