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裔少女被控燒死父母含冤入獄 17年後 無罪釋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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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歲的華裔少女Frances 與爸爸媽媽一直生活在美國馬薩諸塞州的布羅克頓。Frances 的父母原籍香港,後搬來美國居住。在Frances 14歲那年,她的侄子Kenneth因為父親的過世,也從香港來到了美國寄宿在她家。誰也沒有料到,一家人的寧靜,被一場意外的火災撕碎了。

2003年4月17日淩晨,還在睡夢中的Frances 突然聽到一陣媽媽的尖叫聲,醒來後她才發現家裏起了大火。意識到危險逼近的Frances 迅速恢複理智,於4 點 50 分時撥打了 911,請求援助。

待消防員趕到時,大火已經快把房子吞噬了。消防員通過二樓的窗戶先是救出了Frances 和Kenneth,然後Frances 告訴消防員,她的父母也被困在了二樓的臥室裏。

等消防員再趕去救他們時,父母已因高溫和煙霧陷入昏迷。

一家四口最後被送往Good Samaritan 醫院。Frances 和Kenneth吸入了濃煙但傷勢較輕,Frances 的媽媽因搶救無效不幸身亡,爸爸因傷勢過重被轉到了一家波士頓的醫院,情況不容樂觀。

在Frances 還在病床上輸氧之時,警方開始詢問她有關火災的事情,之後收走了Frances 和Kenneth的衣服。

經過簡單治療,Frances 和Kenneth沒多久就出院了。在出院當天,Frances想去另一家醫院看望父親,但被警方攔下了,警方表示,他們可以開車送她去父親的醫院,這趟之後,警方不會再打擾她。

Frances 同意了。於是,兩名警員開車將她送往父親的醫院,並在 30-40 分鍾的車程中繼續審問她。

這兩名警員是Trooper Warmington 和Eric Clark。

火災之後,Frances 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坐在了她父親的床邊。因為爸爸傷勢過重已經沒有了生命跡象,作為他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直係血脈,Frances 不得不親手拆除了父親的人工生命支持係統(artificial life support)。

她不可抑製的崩潰大哭了起來,短短一天,她失去了媽媽,又失去了爸爸。

然而Frances 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就在失去父親的當天下午,警員Trooper Warmington 打電話給暫住在親戚家的Frances ,告知她需要到布羅克頓警察局查看大火後房子裏剩下的物品。

到了警局,檢查物品隻是個幌子,警方真正想做的是審問她。從早晨7點45分到晚上11點,Warmington和Clark 兩位警員足足把她關在了審訊室裏將近16個小時,用各種問題轟炸她。

他們聲稱她在火災現場穿的運動褲被送到馬薩諸塞州警察犯罪實驗室檢驗,上麵發現了汽油,汽油是如何沾到她的運動褲上的?

警方還在Kenneth的床底下發現了兩張紙條,上麵寫著詳細的購買汽油計劃,寫了如何將它鋪在房子周圍,然後點燃它。

在Frances 接受訊問的同時,Kenneth也被問到了紙條的事情,他聲稱自己對火災一無所知,並說這個紙條是學校裏一位同學給他的,囑咐他與他人分享以避免厄運。

後來,在警方大力盤問下,Kenneth又改口了,承認他寫了這些紙條,但並不打算殺人。當警方問他是否是他一個人的主意時,Kenneth告訴警方,火災是Frances 的主意,是她讓他寫的紙條。他還告訴警方,他們計劃製造一條汽油痕跡,沿著地窖的台階進入客廳,然後上樓梯到二樓。

Kenneth說,在火災發生的當晚,他被一陣噪音驚醒,發現Frances 在地下室裏拿著一個裝滿汽油的水壺,旁邊還有兩個裝滿汽油的雪碧瓶。他把雪碧瓶放在地下室樓梯上,就徑直跑回了他的房間並鎖上了門。

在回他房間的路上,他看到Frances 在客廳裏拿著一罐汽油,她似乎用汽油澆了沙發、樓梯和她父母的門。接著在自己的臥室裏,他就聽到“轟”的一聲響,房子裏起了大火。

兩方說法並不一致。

在審訊當晚,警方將Kenneth帶到了Frances 的房間,讓兩人對峙,Frances 仍然否認參與。這時警員繼續施壓表示,如果不配合,他們就要開始調取她的個人信息,走booking procedure的流程,已經被轟炸了十幾個小時的Frances 脫口而出:“好吧,是我做的。” 但很快她又否認了這一說法。

可是為時已晚。

Frances 和Kenneth 當場被逮捕。Frances 被控兩項謀殺罪和一項縱火罪。Kenneth 被控兩項謀殺罪。

2008 年1月8日,該案件在普利茅斯縣高等法院受審。

檢方首先出示了證據,稱Frances 和Kenneth 向兩個牛奶罐和兩個蘇打瓶裏裝滿汽油,以及Frances 曾經自己承認後又推翻的口供。

Warmington和Clark 兩位警員作證,表示Frances 在火災發生當天幾乎沒有表現出任何情緒,即使在她的父母雙亡之後也是如此。審訊時Frances 似乎隻關心她的財產,曾問過警員:“我的東西怎麽樣了?”

而當被問及為什麽沒有對那次審訊進行錄音時,Clark 說,當時審訊室裏沒有錄音設備。

此外,馬薩諸塞州警察局犯罪實驗室化學家John Drugan作證說,他在Frances 的運動褲和從家中回收的兩個融化的塑料圓盤上檢測到汽油殘留,從兩個雪碧瓶中取出的液體也是汽油。

至於Frances 謀害雙親的動機,檢方辯稱,Frances 可以從 100,000 美元的人壽保險單中受益,並且她認為她的父母是一個負擔。她之所以對父母怨恨,是因為她的父親禁止她見男友,而且她上大學後想遠離家鄉。

2008 年 1 月 24 日,經過 7 天的審理,陪審團未能達成一致裁決。一天後,Kenneth 因兩項謀殺罪受審,經過幾天的審議,陪審團宣告Kenneth 無罪獲釋。

2011 年初,二審開始。

在這次審訊中,Kenneth 在獲得豁免權後為控方作證。他承認寫了紙條,但繼續強調他“無意”放火。他承認在地下室樓梯上放了兩個裝滿汽油的雪碧瓶,但他說他沒有撒任何汽油。他作證說他跑到他的房間,在路上,他看到Frances 拿著一加侖的汽油,沙發和通往二樓的樓梯都被汽油澆濕了。

這次的審判為期5天,陪審團仍然無法達成一致。

2011 年 5 月 2 日,Frances 第三次出庭受審。

在開庭當天,檢察官 John Bradley 和 Karen O'Sullivan 說,在三天前,Kenneth 買了一張單程機票坐飛機飛回了香港,“去陪他的媽媽”。

結果,主審法官裁定Kenneth “無法出庭”,並允許控方以角色扮演的形式向陪審團宣讀Kenneth 在二審中的證詞,而目前控方掌握的物證中,紙條上隻有Kenneth 的指紋,Frances 的指紋並沒有出現在雪碧瓶或其他提交進行指紋測試的物品上。

終於,2011 年 5 月 16 日,宣布結果的日子來臨了。

對於Frances 和她的律師來說,他們得到了最壞的一個結果:陪審團判定Frances 犯有兩項謀殺罪和一項縱火罪。她被判終身監禁,不得假釋。

事情進行到這裏,似乎Frances已經走到了死路。

在Frances 的案件中,有她三項審判的筆錄、有警方和火災調查報告、有州警察犯罪實驗室報告、照片和證人麵談。法庭親自宣告結果,認定她是謀害雙親的儈子手。想要給這樣的謀殺罪翻案,無疑比登天還難。

終身監禁,已是板上釘釘。

但有一個人仍然堅信這位少女是清白的,他就是Frances 這次案件的波士頓律師John J. Barter。

最初,他被法庭指派為Frances 的律師,但隨著對案件的深入了解,以及搜集到了越來越多的證據,他很清楚Frances 成為了無能警員和法官的替罪羊,他堅信她是無罪的。

盡管案件判決已出,Barter 一直沒有放棄搜集證據,但連他自己也沒想到,此後一次意外的發現,竟決定了整個案件的走向。

2015年,在宣布審判結果四年後,檢方在一個不相關的刑事案件中披露了三審的檢察官 John Bradley 和 Karen O'Sullivan 的一些郵件,而Barter 很幸運的通過獨立且合法的手段獲得了其中一些材料。

這是兩位檢察官私下的一些郵件往來,Barter 看完後,震驚不已。

兩人在郵件裏,對Frances 、她的家人和整個亞裔族群發表了種族和性別歧視的言論。

在這些肮髒的郵件裏,有很多關於亞裔人種的低俗笑話,有以貶低方式拍攝的亞裔照片,特別還有專門針對Frances 的評論,聲稱她與她的侄子發生亂倫關係並嘲笑她,嘲笑她的家人。

他們將Frances 描繪成一名女童子軍,因為房客沒有‘買(淫穢)餅幹”而燒毀了房子,其中一封電子郵件中還描繪了一個穿著 KKK 服裝的小女孩,惡毒到令人發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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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rter 立刻把這些郵件整理成證據交予了檢方,沒有得到回應。Barter 又隨即提出動議,要求檢方保存和披露這些信息,仍然沒有回應。

他知道,想最終翻案,這場硬仗必須要打。

他想到了波士頓學院。

每一年,全美都會有不少冤假錯案的產生,為了幫這些清白的人正名,全美大約有50多個統稱為“無罪網絡(Innocence Network)”的組織。這些組織大多數是獨立的非營利組織或公設辯護人辦公室內的單位,其使命是為聲稱無罪的囚犯提供免費代理。

波士頓學院也有一個這樣的組織BCIP,它由學院的法學教授Sharon Beckman 於2006年發起,已經拯救了很多無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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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聽說了Frances 的案件後,2017 年,Sharon Beckman教授以及 BCIP 工作人員和學生們加入了幫助Frances 的陣營,師生們一起幫助Barter 搜集整理更多的證據,以及不斷向檢方施壓。

他們的努力沒有白費,2019 年初,檢方終於公布了數百頁電子郵件和Barter 這些年搜集到的更多證據。

隨著更多證據的問世,當年的火災案裏的很多疑點紛紛被解開。

警員曾反複詢問Frances,汽油是如何沾到她的運動褲上的,稱運動褲已被送到馬薩諸塞州警察犯罪實驗室,褲子被送去是不假,但當時沒有進行任何測試。

Frances第一次被誆到警局審問,Clark 說沒有錄音的原因是因為當時審訊室裏沒有錄音設備,其實是有的。

警方後來說他們做了筆記,但在他們共同準備了一份報告後,這些筆記被銷毀了。

馬薩諸塞州警察火災和爆炸調查科的警官Jeanne Stewart 曾作證說,火是在地下室的一張床墊上點燃的,但那裏沒有發現助燃劑。她指出沙發前麵的天鵝絨墊子和沙發上的毛毯都完好無損。從客廳到二樓的木樓梯沒有發生火災損壞,這表明這些上麵都沒有汽油。

她還作證說,她在Kenneth  房間的門檻處看到一條卷起的毛巾,推測可能是為了防止煙霧進入房間而放在那裏的。

最重要的是Barter 發現了一名證人,該證人說Kenneth 承認他的衣服上有汽油,是他,而不是Frances點燃了火。證人說,Kenneth 還曾吹噓自己被無罪釋放,“因為他才是那個買汽油、放火並在衣服上沾上汽油的人。”

“Kenneth 說,當他被帶到這裏時,他不認識這家人,也不認為他們是血親,他的母親付錢讓他們接他去美國。他說他在美國待了一段時間後,Frances家不斷向他在香港的媽媽要錢。”

“Kenneth告訴我,他和他的媽媽很生氣,Kenneth 和她想殺死Frances的父母以報複。”

Kenneth 還曾因試圖在學區分發毒品而被判處強製性監禁,而這一點,控方在審判中謊稱這一指控仍在審理中。

這一點跟後來警探Eric Clark的筆記也對上了。這個筆記Clark聲稱已銷毀,但被找了出來,裏麵有一份從未公開的布羅克頓警方報告,顯示Frances的爸爸曾向警方報案稱Kenneth 販賣毒品並離家出走。

在結案陳詞裏,律師辯稱Kenneth 的衣服上沒有發現汽油,而事實上Kenneth 的衣服根本沒有送去檢測。

三審檢察官Karen O'Sullivan 和Clark 私下來往的郵件也被披露。

在第三次審判中作證的前一天晚上,O'Sullivan向Clark 發了一封電子郵件,其中交代了他第二天要說的話,當Clark 第二天按照劇本進行時,辯方試圖就不一致的證詞對他進行盤問,O'Sullivan反對,法官拒絕讓辯方繼續提問,沒了下文。

......

這樣前後矛盾的證據,還有很多很多,一樁樁一件件,難以置信,觸目驚心。

一件被判終身監禁的大案,竟有這麽多的明顯的漏洞,那麽當初的判決又是以什麽為依據的?

不管如何,此時此刻,這樣真相的公之於眾讓案件有了戲劇化的轉折,2020 年 4 月 13 日,法院批準了暫緩Frances 服刑的動議,她在被捕後 17 年重獲自由。

2020 年 9 月 29 日,普利茅斯縣地方檢察官辦公室駁回了對Frances 的全部指控。

姍姍來遲的正義,整整遲到了17年。

在漫長的等待中,當年那個17歲的花季少女,已經變成34歲的成熟女人。

從2003年被捕入獄到2020年最終釋放,Frances 在獄中沒有放棄證明自己的清白,也沒有放棄自己的人生。

她以優異成績獲得波士頓大學社會學文學學士學位和普通教育大學文憑;她完成了 1,000 小時的培訓並通過了馬薩諸塞州美容考試;她還花了五年時間為美國獸醫犬計劃訓練服務犬。

她把殘酷的監禁生活變廢為寶,為自己的未來注入了希望。

在釋放後,這位讓人心疼的姑娘通過Barter 發表聲明:

“這是一段艱難而漫長的旅程,但他們的支持幫助我保持堅強,永不放棄希望。沒有什麽能抹去失去父母的痛以及他們所遭受的苦。我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想念他們。即使在監獄裏,我也盡最大的可能,以尊重他們的方式過我的生活。我很欣慰,真相終於公之於眾,我的生活又回到了監獄高牆之外的正軌上。”

簡單真誠,字字帶血。

Barter 也對這位遭受了不白之冤的姑娘給與了高度評價:

“失去父母,一個未成年女孩被送進監獄,還被指控犯了一個她從沒有犯下的罪行,她真的是個了不起的人,從未對這個世界產生任何抱怨,隻是希望安靜平安的度過自己以後的生活。”

“我眼中的她,非常勇敢。”

如今,Frances 找到了一份工作,與親戚住在一起。她的父母和她十七年的生命都被永遠地奪走了,但她的注意力仍然放在未來。

她在最近的 BCIP 活動中表示,“我最大的挑戰是來到這裏,而我的父母不在這裏,那對我來說是最艱難的事情。這裏的一切都讓我想起了他們。但在家人和朋友的支持下,我努力保持堅強,積極向上,盡我所能做到最好。

“因為我知道這就是他們對我的期望。”

尼采曾說,那些殺不死你的,終將使你更強大。

這句話一定曾激勵過身處逆境的你我他,讓我們在逆境中有一些精神寄托,拉我們最終走出泥潭。

之於Frances,這泥潭一望無邊,深不見底。

她用了17年的時間在黑暗中奮力掙紮,打了一場看不到勝利的戰爭,用永不妥協的決心終於在暗無天日的天空撕開一個口子,讓本就該屬於她的陽光和希望,照了進來。

成人的世界並沒有什麽奇跡和神話,有的隻是血跡斑斑的現實,和陰差陽錯的命運。但人的韌性可以無限增大,再極致的痛苦,都可以轉化成下一次揚帆的海浪。

能被這個世界溫柔以待固然圓滿,但更令人肅然起敬的是,當遍體鱗傷之時,依舊熱愛生活。

祝你一切都好。

Concerto 發表評論於
需要追究警察、檢方和法官責任 雇律師告他們 索取高額賠償 哪怕贏了後把錢捐給那個幫助她的組織也行。不然他們還會這樣歧視亞裔 沒有正義
xiaofengjiayuan 發表評論於
敬佩這個女孩,敬佩她的律師。感謝那些幫他們收集證據的教授學生。
seewhatisee 發表評論於
很荒唐,我想知道這裏麵有沒有族裔的關係?這很重要。
圓老扁 發表評論於
沒有律師邦打配償官司嗎?律師可份分很多
mikecwu 發表評論於
這個法官應該進監獄。
BKL 發表評論於
若證實清白,可要求賠償和恢複名譽。
俺是農民 發表評論於
美國的陪審團製度很糟糕,還特意地要成員沒有法律背景,造成了很多冤假錯案。這個嫌疑人的指紋都在,卻搖身一變成了證人,真是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