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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魔幻巨著”、“大投入”、“大卡司”如此的關鍵詞和田壯壯這樣一直固守個人情懷的“第五代”電影代表人物畫上等號時，你會有什麽樣的反應？是他被社會磨得“主流”了，還是這部大片暗藏玄機？
《狼災記》本月剛在多倫多國際電影節上舉行全球首映，英國、葡萄牙等國的買家已購得該片版權。近日，本報記者也在北京先睹為快了這部話題電影，同時獨家專訪自《吳清源》之後蟄伏數年的田壯壯導演。
片方也向本報獨家提供了主演小田切讓與M aggieQ的一批繾綣劇照。“色+狼”，揭開神秘麵紗。在該片10月2日全國公映前，先來細看一下本報的揭秘。
電影看點
狼與色，足夠吸引眼球嗎？
電影《狼災記》極具話題的情欲戲和狼群特效的組合“色+狼”，應該會為電影招徠來不少好奇的觀眾。
雖然導演表示，國內過審的電影再情色也情色不到哪裏去，而至於特效也無法和投資過億美元的好萊塢相媲美，但從記者觀影的結果來看，《狼災記》這方麵的嚐試是近期大銀幕中較為成功的一部。
色
七天七夜的激情，點到即止
《狼災記》從始至終表達的中心思想就是宿命輪回的無助感。其中由人成為狼的第二部分，也就是陸沈康和卡雷女發生關係的七個晚上是促成點題的重要方麵，因此電影免不了出現“色”的話題。雖然卡雷族和異族必須經過七天的交歡才能由人變狼，但導演真正讓小田切讓和M aggie Q坦誠相見的隻有四個晚上。
影片中陸沈康來到卡雷女肮髒的房間，從一開始的情欲作祟到最後的兩情相悅花了七天的時間。雖然有不少晚上都用點到即止的鏡頭帶過，但第三個晚上和最後一個晚上兩人交歡還是有些許大膽，但記者觀看時並不覺得色情，劇情的伏筆、鏡頭的切換和背景的營造讓情愛顯得合情合理。
田壯壯解讀：我隻要一個歌詞大意，其餘演員自己發揮
“在拍戲的過程中，因為不了解對方，他們內心其實有些緊張。但在拍攝這種鏡頭的過程中，我不說OK，他們絕對不會停下，因為這種戲不可能去補拍，要考慮到光線、焦點、虛實等很多問題，那麽，另外一個就是，我在拍這些戲的時候我覺得我跟他們講，我就拍一個歌詞大意，就是狀態對就行了。他們是自由發揮，我隻要一個感覺。送審的過程中也不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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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場情欲戲也暗藏了戲核。
狼
“狼風暴”，中國電影罕見
狼這個動物也是必不可少的元素。片中最常出現的另一個“演員”就是陸沈康飼養的小狼崽，它的過世是促使陸沈康心理裂變的重要原因。而另一方麵，電影的另一個噱頭就是狼風暴以及陸沈康和卡雷女幻變成狼之後的3D效果。
記者觀影後覺得：狼的特效處理上，和今年華語片《白銀帝國》裏的群狼效果相比，還是有所進步。《狼災記》中的狼特效注重的是整體的震撼感，同時由於色調本來就偏暗，因此突兀感也沒這麽明顯，對看慣好萊塢特效的觀眾而言也算中規中矩，說得過去。
田壯壯解讀：雖然有點糙，但精要多花七個月的錢
“其實我的特效算少的了，最厲害的就是那個狼風暴的大場麵，整體來講也算說得過去。你說糙的話，那是當然的。假使你想真的做好，那還要再花七個月，這不單單是時間的問題，更意味著你要多花七個月的錢。如果你給了五百萬，就這樣了，當然兩千萬的效果會好很多，問題是剩下的一千五百萬你不一定願意掏。”
電影揭秘
多國部隊打造西域奇幻風情
相對於前幾部電影作品，《狼災記》絕對帶給你一個不一樣的田壯壯。他承認，無論是大量碎鏡頭的應用還是衝突的設計上，都是前所未有的。但看本質，田壯壯依舊走著他想通過電影說些什麽的“小眾情懷”，“大多數情況下，一個既成風格的導演不可能改變太多。”
劇情：奇幻風格，具有啟示寓意
田壯壯：穿越的三段式像“鐵人三項”
《狼災記》講述了兩千多年前中國邊疆的故事，情節分為三段：第一段，新兵陸沈康(小田切讓飾)深受將軍張安良(庹宗華飾)賞識，並被栽培。一次戰役打敗後，張安良被送離戰場，留下陸沈康帶領部隊。第二段進入深山卡雷村的陸沈康在機緣巧合下和一卡雷族的寡婦(M aggie Q飾)“私會”七天，最終在族群的詛咒下，雙雙變成狼。第三段，張安良重回舊地，因為看到這對狼的交歡，最終被咬死。這極具奇幻的情節，在田壯壯看來很有寓意，“其實它具有廣泛性的含義，就好像在現代商場職業鬥爭中，辛辛苦苦培育出的下屬到最後反咬你一口。”
和日本著名小說家井上靖的原著相比，電影擴大了第一段和第三段情節，據田導介紹這是為了體現輪回的無奈感，這相對獨立但卻有脈絡承接的情節，對導演而言是新的嚐試，“這很像是‘鐵人三項’，相對獨立，但缺一不可”。
同時他還把原本清晰的蒙恬西征背景模糊了，“中國觀眾特別喜歡考證，在蒙恬的大背景下有人變成了狼，他們也許會覺得導演腦子進水了。”但原本小說中的最後一部分，最具魔幻色彩的狼對話，田壯壯卻讓狼閉嘴了！原因在於片中有太多狼，如果全部都說話會挺累的，因此隻能用兩隻狼的各種動作效果來表達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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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切讓和M aggie Q坦誠相見
演員：中國式故事，找國際演員
田壯壯：選演員也需要賭博的快感
就算小說的原作者是日本人，電影的背景被模糊了，但《狼災記》依舊是一部中國電影，在公布演員名單時，主演小田切讓、M aggie Q的名字還是讓大眾嚇了一跳。田壯壯解釋道，陸沈康的角色一開始他推薦合作過《吳清源》的張震，但投資方卻希望由小田切讓出演。田導回憶，當時的小田切讓還沒有出演《東京塔》，大家都希望以賭博的方式看到“新人效應”。不過新人小田切讓如今已成巨星，這更證明了選擇演員的獨到眼光。
至於卡雷女，此前風傳是江誌強旗下女星湯唯來出演，不過田壯壯表示他一直希望不是亞洲人，“深山裏還出來一個黑頭發黑眼睛的，就沒有神奇感了。”他還開玩笑地表示，“五官必須立體，像外國人，才有變狼的可能。你不覺得章子怡變狼會有距離感嗎？”M aggie Q的認真態度給田壯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為了找到野性的感覺，她在戲裏從來不穿鞋，哪怕滿地的石頭木枝，她也光腳跑來跑去。
由於拍攝《吳清源》時70%以上的演員都是日本人，而在拍《德拉姆》時90%以上都是少數民族，所以和這支“跨國艦隊”合作時，田壯壯並沒有任何不適。反倒是後期的配音合成，讓他費了一點苦心，小田切讓是日語、M aggie Q是英語，難得庹宗華是中國人，卻又是台灣腔，最終隻能把三個主演全部配上了標準普通話，“配音的效果我比較滿意。M aggie Q的配音本身比台詞要好，她的原音太甜。”
風格：古裝戰爭，西域風情新嚐試
田壯壯：新嚐試源於舊認識
田壯壯在經曆了《小城之春》、《吳清源》等“清心寡欲”的電影後，一傳出要導演《狼災記》這樣大陣容、大場麵的電影，就被傳言要轉型，田壯壯表示，“你說突破也好，不突破也罷，都源於你自己對電影認識的一個經驗。”所以，由始至終田壯壯想要通過電影認真地說些什麽的感覺依舊存在。他的比喻是，“我是XP的，你讓我立刻變成蘋果係統，那不可能。”
其實這種田壯壯式的“內裏”直接影響到“外觀”。拿大場麵戰爭戲來看，你不會觀賞到鮮血直噴的血腥畫麵，也不會有具體到某個招式的武打動作，都是一種生命狀態、純粹你死我活的搏鬥。雖說模糊了背景，忽略了朝代感的服飾搭配，但細節依舊是經過仔細考量的。此次服裝設計是和田惠美(曾憑黑澤明電影《亂》獲第58屆奧斯卡獎最佳服裝設計，與中國導演合作過《英雄》、《白發魔女傳》等)，兩人細到M aggie Q劇中衣服的材質都要琢磨推敲，“卡雷村必須沒有工藝感的織布，完全是用氈和毛無序組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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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田惠美這次的服裝設計充滿西域風情。
獨家專訪
田壯壯：十年一夢《狼災記》
小說結緣
《狼災記》“招”我十幾年了
南方都市報(以下簡稱“南都”)：聽說這部小說是侯孝賢導演十幾年前介紹你拍的？
田壯壯：那時他拍完《悲情城市》來到北京，我們倆隨隨便便聊著天，他指著我說，“哎，這有個小說，你拍合適”。當時我沒聽說過井上靖。回頭他連小說帶著發展劇本的一千多塊美金都寄來了。十幾年前，那可真是不少錢。
南都：這是不是成為一種壓力，讓你非得把這劇本弄出來？
田壯壯：那倒沒有，侯孝賢本身個性就挺仗義的。相反他還給了我不少啟發。在很早的時候，我在為卡雷女的一身臭味怎麽拍出來頭疼時，他就提建議，卡雷女應該穿綠色，跟臭豆腐似的，一看就髒兮兮的，所以在之後的拍攝中我就采用了。
南都：那他在之後拍攝進程中有沒有給過意見？
田壯壯：後邊都沒有了，隻是在一開始的時候聊過，搞不好他都忘了。
南都：為什麽經過了這麽久才打造出這部電影？
田壯壯：它真的挺難拍，但你放下的時候，它又老“招”你去想它。每次放棄打算不拍，過幾個月，我又會想把小說拿出來細細琢磨琢磨，慢慢地東一塊西一塊拚湊了很多，過程其實挺折騰。
南都：真正拍攝的契機是什麽時候？
田壯壯：那是在四年前的香港電影金像獎上，江先生(江誌強)和我聊天，問我是否想拍一部古裝戲，我就說特別想拍《趙氏孤兒》和《虎符》，不過他認為都不好玩。聽說我有拍《狼災記》的打算，就讓我試試。
拍攝過程
執著的小田切讓，活潑的M aggieQ
南都：這個作品怎麽就魂牽夢縈你十幾年？
田壯壯：小說的人物雖然簡單，但命運卻是複雜的，這種感覺有一種特殊的代表性。這對每個人而言都有相似的東西，是一種生存的狀態。到後來我會選擇用三段式的表達方式，也是因為人生活中的片斷很多時候都是相互獨立，但肯定有著剪不斷的關係的，由一種輪回的感覺。
南都：其實付諸到拍攝之後，應該挺苦的吧？
田壯壯：印象最深的就是沙漠的戲了，困難特別大。一開始車子根本進不去，劇組人員必須步行半小時才能到達。而在實際拍攝中，那些風沙根本無法控製，帶進去的電腦被沙子折騰得完全運轉不了，而攝像機也是，必須要全部拆了清沙才能動。
南都：過程中有沒有危險的事情發生？
田壯壯：現場有孩子和動物應該是最麻煩的事。恰巧我們有很多動物，因為古裝戲騎馬打仗是必須的，而問題也就出現在馬上。庹宗華有一次在拍攝中，由於馬受到驚嚇，而把他甩到地上，馬蹄從他臉邊近距離飛過。這個意外後劇組下發了一個規定，沒有必要不許隨便騎馬。
南都：三個演員來自不同地方，談談合作感受吧。
田壯壯：小田切讓很執著，每個鏡頭最多重複三遍，因為他覺得創作的刹那最具爆發力。同時他也很合作，無論何時何地我想補拍些鏡頭的時候，他隨叫隨拍。M aggieQ很活潑，之前一直演武打戲，我覺得挺可惜的，她的角色揣摩力挺好的，應該多接些文戲劇本。至於庹宗華是最後一個敲定的演員，雖然他是老演員，但溝通起來反而沒有前麵兩個順暢，有很大原因是電視劇演多的，人物塑造就顯得客套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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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與野狼。MaggieQ在狼群中。
那年那月
拍攝是為了避免遺忘
南都：你特別加重了第一段男人與男人之間軍營的故事，是有特別含義嗎？
田壯壯：其實我也當過兵，那是1971年林彪在溫都爾汗飛機掉下來的時候。那年秋天大豐收，部隊就每天收麥子，忙得困得累得不行，躺在水槽邊就睡著了。突然間又是一個電話，說五點鍾卡車來了，馬上要撤走，但你也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但被通知馬上要打仗了，於是扛著武器往八達嶺跑，就差點奔蘇聯去了。在八達嶺駐下的 那 三 天 日子，非常恍惚 ，完全 記 不 住時間，這和張安良與陸沈康在西域的狀況很像。
南都：想把它拍出來嗎？
田壯壯：我是挺想把我插隊的故事拍出來的，其實更應該說是一個“年輕人”的故事，但不一定給拍。畢竟是個人有都軟弱的地方，但某一天我覺得必須拍這段東西，再不拍就沒人記得的時候，也就拍了。就像《藍風箏》，當時我自己都差點忘了四合院那種質感的味道了，拍了也就拍了。
南都：你怕不怕電影《狼災記》的特效影響你的電影表達？
田壯壯：我的特效其實不太多，但這方麵弄不好就會有影響。像陳凱歌的《無級》，一是劇情的影響，二是特效，凱歌其實挺不容易的。其實一個導演不能變化太多，當大家看電影都不認識他的時候，反而很難成功。
南都：侯孝賢導演目前正在準備唐傳奇題材的《聶隱娘》，你們都從現代回到曆史，會有一種必然巧合性的原因嗎？
田壯壯：一個導演他選擇的題材其實是在他的經驗範圍內的，這些還是很中國的東西。我不可能去拍一個關於奧巴馬的電影，這太離譜了。拍一個魯迅有可能，但絕對不可能說是去拍個海明威。
南都：那李安呢？
田壯壯：他對兩個文化比較了解，他在台灣長到很大，然後去美國讀書，其實他的東西也不過就在這兩條線上。但其實他的《斷背山》細細品下來還是太中國味了。有些情結是無法斷的。你說《傲慢與偏見》我能不能拍，當然能拍，但能不能像英國導演那樣地道，這肯定不行。因為這是一個文化很簡單，比如我拍一部中文電影，老外看著覺得“牛逼！”但很有可能我們中國人看著就會覺得太差勁了。這也就是說中國人拍個美國電影在中國肯定不穿幫。
前景期許
隻希望受眾可以稍微寬一點
南都：這應該是你為數不多國內大範圍上映的電影，這一刻等很久了吧？
田壯壯：對！但我覺得現在觀眾看電影的原因往往不是電影，尤其在第一周，誰都沒看到過，那時候依靠的就是宣傳策劃、媒體和發行，還有名頭，馮小剛能掙多少錢、成龍能掙多少錢，不出意外，這都是可以算出來的。到了第二周開始往後才是一個口碑傳播。
南都：您對《狼災記》第一、第二周的票房期許是怎樣的？
田壯壯：我這人向來比較保守，隻希望受眾可以寬一點。
南都：這次嚐試了這部“大片”，是不是意味著你想往商業靠攏？
田壯壯：不能這麽說。其實一個導演的視角和經曆並不寬，你看一些導演，他走了一生，他拍攝的好看的電影，就是那一種感覺，雖然有實驗性的，但都不是特別好。導演你要不停地裝不同的東西，看書、旅行、思考，但吐出來的還是和你生活的環境、從小的文化以及思維方式相關聯的。
南都：《狼災記》目前來看，你滿意嗎？
田壯壯：我一直有個底線，那就是在拍片的時候我已經全力把它做好了。即便有人說我不是市場導演，但我可以這樣說，我心目中這個時候的《狼災記》就是這樣了。雖然會有小遺憾，但不影響大方向問題。
南都：有沒有新片計劃？
田壯壯：沒有，因為我不是一個很多計劃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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庹宗華與狼搏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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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田切讓滄桑的將軍造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