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瀾出道以來的馬不停蹄有目共睹,采訪、主持、演講、出書、搞電視、辦網站、寫博客、做企業、創立文化基金會……《網樂》日前采訪到她,聽她講自己的雜誌、自己的生活。
傳播上心滿意足
《網樂》:很多人說您的電子雜誌做得挺好,您自己怎麽評價《瀾LAN》和《天下女人Hervil-lage》的成績?
楊瀾:那是我團隊的同事們做得好,他們的眼光和品位都不錯,又非常細致地做了各種工作。到現在,雙周刊的《瀾》每期閱覽數都超過300萬,而日刊的《天下女人》恐怕是全球第一份多媒體女性日刊了,它的日平均下載量能達到50萬至60萬。還是不錯吧?
《網樂》:做電子雜誌的初衷?您自己一開始就能預期到它們的前景如此之好?
楊瀾:其實一開始我們沒有把電子雜誌作為什麽主要的業務,而是作為節目的一個附帶產品、副產品。我本人隱約地預計到電子雜誌可能樂觀,但是並沒有真正投入很多的精力打算去經營。但是它們都很有人緣,我真的始料未及。今年我們還打算出一本新的。
《網樂》:因為市場反響不錯,所以再接再厲?
楊瀾:這隻能說女人話題是永恒的吧?《瀾》雜誌中可能比較多的有我個人的色彩,給大家發言的平台還不夠廣,日播版的《天下女人》雜誌中涉及的內容獨立於電視,題材要廣泛得多。現在的女性,已經和上一代很不一樣,她們在工作、家庭、教育等方麵壓力更大之外,有著更多的困惑,而麵對各種誘惑,欲望也更強,時代又給了大家夢想的空間和可能,於是大家在精神、情感、娛樂、資訊、生活等各個方麵希望和別人溝通的話題也很多。我們是希望能給大家提供一個公共平台,每天你都可以在裏麵討論你想討論的話題。
《網樂》:您怎麽看待傳統的紙質媒介與電子媒介以後的力量對比?
楊瀾:有人說報紙圖書會消亡,我說不會的。隻是它們之間的成長速度發生了變化,表現樣式和滿足要求的範圍有分別而已。再說中國社會層次這麽多,需求也就當然會分出很多層次。我們的團隊在前年就確定了不以傳播方式,而以服務人群為定位的原則。
《網樂》:這是您主持下確定的方針?
楊瀾:不不,是我的團隊,是我的先生。確實,我先生吳征是一個非常有戰略眼光的人,我們的團隊也很出色。而我,能發揮出的也就是,比如我對內容的判斷,對品牌的認知,還有我個人的一些經驗。其實做到今天我很慶幸的是,做傳播工作太合適我了。我這個女人是入對行了,哈哈!
博客得自由自在
《網樂》:誰都能看到您是個大大的忙人,但是同時我們還發現您的博客寫得特別勤快。您哪來那麽多時間?
楊瀾:我勤快嗎?有的時候我還覺得自己老不動手,挺不好的呢。寫博客占不了多少時間吧?北京這麽堵,我都是在堵車的時候,在後座上就寫了。每次也就三五百字,真不覺得占很大精力和時間。
《網樂》:很多人在您的博客裏跟帖,您喜歡或者說習慣了老這樣被圍繞著?博客在您究竟是個什麽?
楊瀾:哈哈,我就快透明了吧?博客其實就是個很好的溝通平台,是這個世界上不需要經過中介,能避免很多猜疑、主觀想象的直接溝通場所。有個電影叫《通天塔》,裏麵講的就是上帝給予塔上的人和塔下的人以不同的語言,他們的溝通就出了問題,繼續發展的結果是發生了戰爭。因為溝通得不好,好的用意也會被人誤解,也可能會造成很大的損傷。
《網樂》:跟帖裏基本都是對您的誇讚之詞,總算看到一點點“非議”,還是針對您和魯豫的一張合影,說魯豫太瘦了。
楊瀾:誇獎不敢當,但這好像又是博客的一個優點吧,你能大體知道是誰在關注你,大家對你有哪些意見或者建議。有的人就是通過給我留言,對我們的節目和雜誌提出問題和要求的,我也有過在博客裏向大家征集話題。而且,我也覺得,魯豫應該多吃點。不過,做主持人的一般都會對自己有這方麵的自覺要求,那是她對自己職業身份的一種愛護。
《網樂》:您這方麵是不是對自己也很嚴格?有一些很知名的女演員或者主持人說過,她們就沒吃過一頓飽飯,而且每天都會在健身器上鍛煉至少1小時。
楊瀾:啊?真棒!我做得可沒她們好。剛才還吃了個冰激淩,我時常會“寵”自己一下。我不是不注意,但是我沒有一頓飯會吃的很少,我也不會在哪一頓飯的時候隻吃菜。當然,在我現在的年齡,脂肪很容易存積下來,我會在吃到8成飽的時候告訴自己該停了。但是我沒有刻意地去怎麽樣。
采訪時還會緊張
《網樂》:您一直做的一項工作是采訪人,到現在已經有9年了,有沒有過“疲”的時候?
楊瀾:說實在的,真的沒有過。總有人問我為什麽做了這麽多年的人物訪談還樂此不疲,我也不太說得清,還挺上癮的。
《網樂》:幾乎各個領域的人您都接觸過,有沒有擔心自己把握不了的時候?
楊瀾:我不是一個特別聰明的人,每次采訪前我的團隊會幫我做一些前期準備,包括資料收集,但我自己一定會在之前全部閱讀,我會通過做功課來彌補自己的不足。有一種狀態我一直很欣慰,那就是,我在每一次采訪前,都會有些興奮,有一點點緊張。
《網樂》:做了這麽多年的人物采訪,您算是閱人無數了。那麽多采訪對象,不見得都是您喜歡的吧?
楊瀾:哪有,哪有啊?我可算不上閱人無數。做了這麽些年,我采訪的人,加上《天下女人》的,應該超過500位了。的確也有我不喜歡的采訪過程,但那不影響我們把事情說完,因為你不喜歡的也許隻是一個人的說話方式,但是那絕對不會妨礙到你對一個人的尊重。對話,是人與人層麵上的交流。
十七年總有波瀾
《網樂》:今天的您能身由自己嗎?
楊瀾:我的確很忙,目前正好忙到一個飽和點狀態,就是說不能夠再忙了,再加一點兒,不能保證自己的生活品質的話,我寧可不要。我現在這樣還可以休假,可以每周有一半以上的晚上在家裏吃晚飯,可以陪孩子們做遊戲、講故事,可以和先生一起聊天散步,可以每周做一到兩次瑜珈。我這樣的年齡和工作狀態決定,我不完全可以掌控自己,但是我可以合理地梳理和分派。大家一樣,都需要有平衡的生活,而不能瘋狂地工作。遵從身心健康的方式和節奏,我才接受。
《網樂》:作為一個美麗女人,您獲得的誇讚很多,而很少有挫敗。似乎您的個人影響力,幫了您太多忙?你們雜誌的口號“生活大致平靜,心中總有波瀾”,很像您的語言方式,能概括您自己的狀態嗎?
楊瀾:我可不是什麽“美麗”女人,美麗女人太多了,但我不能算。我怎麽會沒有挫敗?我出道已經17年了,這17年的溝溝坎坎太多太多了。
《網樂》:不順利?如把陽光媒體投資集團權益的51%,大約5億元捐獻給社會,成立陽光文化基金會,但是之後你們沒有得到一致的掌聲,而是引起許多人“是捐款還是投資”的揣測?
楊瀾:陽光文化基金會是在香港正式注冊成立的非盈利性機構,如果這是一種投資行為的話,香港政府也不會給我免稅的資格了。我們這個社會人與人之間還缺乏一些基本的信任。慈善本身體現的是社會中人與人之間的溫情,但是在這方麵,我們全民的意識都不夠強。其實在這個事情上,完全可以唯結果論,而不是有些人習慣的誅心術、唯動機論。但是這個我不在乎,我隻要自己覺得做這個事內心很快樂。
《網樂》:除此,還有?
楊瀾:看來你是對我這方麵了解得不夠,準備不足。比如我做陽光衛視。我辛辛苦苦5年,結果怎麽樣?以前我以為隻要你足夠努力,你就會成功,但……
《網樂》:不順利的時候您怎麽辦?逃避嗎?
楊瀾:我不選擇逃!
《網樂》:因為逃不了?
楊瀾:我能逃也不選擇逃!其實周圍的壓力不能漠視,但也用不著誇大,外人的評價能左右你多少?除了你自己,沒有人能解決你的問題。內心充實,我就不會喪失自我。
《網樂》:特別不順的時候怎麽辦?會表現出煩躁嗎?
楊瀾:煩?誰會真的沒有脾氣啊?
《網樂》:怎麽排解?
楊瀾:排解?哭唄!
《網樂》:跟誰哭?
楊瀾:自己哭,跟老公那兒哭唄。
《網樂》:老公會像哄孩子一樣哄哄你嗎?
楊瀾:你這采訪時間也太長了吧?我還要為我後麵的采訪做些準備呢。
孫紅/文
采訪手記
采訪完,瞬間便來到陽光燦爛的王府井大街上,心頭卻突然湧起一絲缺憾和失落。
作為一個非常職業的媒體人,楊瀾在一次次訪談後總結出,其實對一個人的采訪,最精彩處恰恰在於聽到受訪者——多數是成功人士,講述他們獲取成功中,“與過程相關的一個個困境,是期待與現實的落差,當事人的彷徨無助以及在苦挨中體味的細微溫情,這些才是人性的相通之處……”
楊瀾本人在接受采訪的全過程中是一種完全開放的狀態。你能感覺到她願意人們知道她有過很多非常不順利的時刻、有過不堪回首的慘痛失敗;而且,麵對楊瀾,你可以看出她的疲憊。而我,卻出於一些莫名其妙的喜歡、自覺愛護、收斂等,並沒有按照事前準備好的,首先去觸動那些自以為是的不快樂話題,還在這類話題剛熱時心虛地選擇了八卦式的繞開。
於是,“大浪淘沙後留下的爍爍真金”就真的被錯過了?
陽光普照下,逛街的多數人臉上帶著閑在、好奇、興奮與欲念的表情,誰能夠注意到此時我心中的那一小片灰?
也是啊,總出現在聚光燈下的楊瀾還是亮麗著吧,能有多少人會真的注意到她有過的磕磕絆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