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歲的王義勳(音譯),是北京中關村(號稱中國矽穀)的一名工程師。前一段,他在書報攤上看到一本喜歡的,但沒有買。等到他幾日後再去買時,卻賣光了。王義勳衣著端莊,說起話軟綿綿的。他既靦腆又遺憾地說,之所以當初沒買那本雜誌,是因為他“沒有勇氣在可能被很多人見到的公交車上,帶著如此猥褻的雜誌”。
他說的,便是《男人裝》雜誌。它與英國知名男性雜誌For Him
Magazine建立了合作關係,並使用後者的部分內容。這本中文雜誌的英文名稱,也是For Him Magazine。
據亞洲時報報道,《男人裝》的41歲總編瘦馬介紹說,雜誌的主要讀者就是像王義勳這樣的年輕白領。他們的共同特點是受過良好教育,收入高,喜歡購買那些關注科技新玩意、靚車美女等內容的高級雜誌。
在中國,《男人裝》絕對是一個成功的商業典範:每月近50萬份的銷量,令大多數雜誌嫉妒不已。更值得一提的是,它的定價是每期20元人民幣(2.60美元),而一份日報在中國不過1元。
《男人裝》被稱為成功發掘了長期被忽視的男性雜誌市場。瘦馬說:“這個市場非常龐大。”
然而,批評人士稱《男人裝》所謂的成功,不過是發現了中國跟其它國家一樣,“性”與“性感”是受市場歡迎的。事實上,該雜誌經常在封麵上刊登一些衣著“清涼”的模特照片。當然,內頁有更多“豐富”內容。
《男人裝》主編王曉峰說:“我們提供男士們感興趣的內容。我們大部分員工都是男性,而他們非常了解男性想要什麽內容。”
在西方人看來,《男人裝》就像一本味道衝淡了的《花花公子》雜誌。唯一區別在於,由於中國禁止“明目張膽”的色情雜誌,該雜誌的模特們都會有部分衣服遮體,或者私處部位被故意放置的物體所遮擋。
《男人裝》還在嚐試在中國前所未聞的做法。比如,它最近推出的《中國100位最值得約會的單身女性》專刊,銷售就異常火爆。雜誌不但貼出了每位女性的玉照,還附上了她們的電郵地址。
這次活動對《男人裝》和參加的女郎都是一個莫大成功。為順利入選,不少參加者還自願寄上了她們身著泳裝甚至性感睡衣的照片。成功入選女郎名單的私人健身教練王迪(音譯)說,她已記不清楚收到過多少封電子郵件。
《男人裝》不但刊登被中國視為“大膽”的照片,還觸及類似“站著做愛”的題材。編輯們自然也知道,他們需要格外謹慎,避免過火。瘦馬說:“為把握好尺度,我們不斷地自我審查。”王曉峰認為:“在中國這種大環境下,我們算是一種突破。不過,我們希望把它保持在能被社會接受的層次上,以免它淪為色情雜誌。”
顯然,自我審查還不能保證高枕無憂。《男人裝》已與政府發生過兩次交鋒。其中一次,是因為刊載了《花花公子》封麵女郎星安德森(Pamela Anderson)的照片。瘦馬承認道:“我們遭到上級批評。但他們沒有發出書麵通知,隻是警告我們要謹慎。”
在中國,所有出版物都要遵守國家新聞出版總署的政策和法規;《男人裝》也不例外。與此同時,它還不得不提高警惕,以免冒犯那些不願在印刷媒體上看到性內容的讀者。瘦馬說:“中國人向來保守。要在這個市場上經營,我們就必須顧及讀者的感受。”
不過他也指出,政府對待時尚雜誌的態度,已比以往更加靈活,也開放了很多。《男人裝》正是屬於這類雜誌。像眾多雜誌一樣,《男人裝》在幾乎所有的書報亭、書店、地鐵站、酒店和機場都可見到。在超市,它經常還被擺在售賣避孕套的貨架旁邊,好像在告訴人們:中國正經曆著一場性革命。
當然,今天的中國不再是毛澤東時代的中國了。隨著經濟的快速發展,人們生活水平有了大幅提高,生活方式也日益現代化。盡管如此,一些觀察家認為,就中國的整體開放程度而言,《男人裝》仍顯得有些“超前”。
北京大學社會學教授方文表示,像《男人裝》這類出版物,正在“引領城市_婺g濟富足的中產階層走向行為極端”。
他說,盡管城市居民的生活方式發生了巨大變化,但大多數中國人依然保守。方文說,城市居民有更多機會接觸西方文化,更願公開表述自己的觀點,從而“主導”了社會輿論,令外界對中國的開放程度造成誤解。他指出,城市並不足以反映中國的整體情況。
中國人民大學的性社會學研究所所長潘綏銘教授則認為,《男人裝》反映了中國雜誌正走向公開說“性”的大趨勢。他說,這一趨勢在過去五年不斷進化,並持續加強。
他認為,中國女性今天在展示形體美時越來越自信,但他相信這都是受到了商業主義的驅使。潘綏銘指出:“展示形體美,是人們表達自我的一種形式;但另一方麵,卻有人把女性價值僅體現在身體上,並從中謀利。那顯然不公平。”
但他認為,隻要這一趨勢未引起公眾的強烈不滿,政府暫時無需過度幹涉。此外,他說希望這一趨勢繼續下去,且力量更猛烈些。
潘綏銘說,西方媒體認為中國正經曆性革命的觀點,是以偏概全。對此,方文表示讚同。不過,他認為這一趨勢不會長久。
方文說:“這一趨勢必會遭遇反對力量。例如,60年代被性革命所籠罩的美國,在80年代又重新回到了保守路線。”他還表示,即使中國真的發生性革命,也不可能像美國那樣席卷每一個角落。“此情況決不會出現在中國。性革命頂多會‘衝擊’經濟發達的城市地區。”
換句話說,方文相信城市_?瑭芘?A不能可取代整個國家的發展方向。中國總人口13億,而大部分居住在農村地區。
在學者們眾說紛紜的同時,普通百姓也對此觀點不一。北京一位姓周的讀者說,他經常看《男人裝》,也很喜歡該雜誌,因為覺得它“很真實”。又認為它“為年輕男性提供了在‘真實’生活中所需要的內容”。他坦陳,雜誌吸引他的主要是與性有關的內容。
然而,一些曾登上《男人裝》封麵的女性卻有著不同的故事。例如,女藝人黃聖依因為接拍了《男人裝》雜誌的封麵照,事業就出現了下滑。看過她的性感照片後,多個廣告公司因其清純玉女形象大毀,而拒絕與之合作。
去年10月,另一封麵女郎邵雨涵也引起了媒體的廣泛關注。在看到女兒拍的暴露照片後,邵雨涵的媽媽發表了一封公開抗議信,批評《男人裝》將她有演唱才華的女兒引入歧途。
《男人裝》在回應時表示,它並不是類似於《花花公子》的色情雜誌,“不要看見性感片子手就往褲襠索。”瘦馬說:“我們的辦刊理念依次是真實、幽默、性感、實用。性感僅排第三,而不是第一。”
王曉峰說:“我不明白為何每個人都隻關心性。”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但這也是很自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