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版人民幣“貳角姑娘”:我沒有沾人民幣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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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版貳角人民幣票樣。右一為蘇春熙。 “貳角姑娘”:我沒有沾人民幣的光 蘇春熙稱,自己頭像上1980年版貳角人民幣未獲任何收入,隻是一種榮譽 ■對話人物 蘇春熙 43歲,朝鮮族人,現為北京某外語培訓機構負責人。她是1980年版貳角人民幣上的兩位少女主人公之一。 ■對話動機 作為人民幣上的人物,蘇春熙年輕時的相貌隨著貳角錢的流通走進了千家萬戶。但是,由於蘇春熙的低調,現在即使是她身邊的人,也很少有人知道她當年與人民幣的淵源。 她當年是怎麽被選中,作為少數民族的代表印到人民幣上的?這段經曆對她產生了怎樣的影響?之後她的生活是怎麽繼續的? 昨日,本報記者對話已經進入不惑之年的蘇春熙,請她講述她與人民幣的故事。 “說實話,我不願意吱聲。我覺得現在老了,跟以前照片上差距太大了。” 蘇春熙,對許多人來說可能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名字是陌生的,樣子卻是熟知的。 1980年版的貳角人民幣上,有兩名俊俏的少數民族姑娘的頭像,其中,畫麵左邊那一位黃其萍是土家族人,右邊朝鮮族姑娘的原型就是她。如今人到中年的她,居住在北京,過著平淡幸福的生活。說起17歲時的那次“照相” 經曆,她隻覺得是一種巧合。 政治條件好到北京做講解員 新京報:你現在拿貳角錢人民幣去買東西,跟一般人感覺不一樣吧? 蘇春熙(以下簡稱“蘇”):我沒有怎麽當回事。看得比較淡。 新京報:你現在兜裏有這種貳角錢嗎? 蘇:有。不過,這是我知道要接受采訪,專門去銀行取的。 現在條件好了,使用角錢的機會少了,當年兩角錢能買不少東西。 新京報:當時為人民幣拍照時,你在做什麽工作? 蘇:在北京民族文化宮做講解員。 新京報:你是怎麽到北京做講解員的? 蘇:巧合吧,1979年是國慶30周年,國家民委要做民族工作30周年展覽,每個少數民族都要求派代表做講解員。當時朝鮮族有兩個名額,國家民委交給了吉林省民委,吉林省民委交給延邊朝鮮族自治州民委,州民委把兩個名額給當地的州博物館。當時我高中剛畢業,被當地民族博物館招了進去,就來到了北京民族文化宮。 新京報:當時挑選的條件嚴格嗎? 蘇:當時的條件要求漢語和朝鮮語都說得比較流利,高中畢業,比較年輕的,五官端正。當時在自治州兩種語言都說得比較流利的人不太多,要麽是朝鮮語好,漢語不好。其實,我小學三年級之前不會講漢語,直到三年級的時候才上了漢族學校。 除了這個條件之外,還是比較注重政治條件的,因為那個年代“四人幫”剛剛被打倒。 當時我父親是老革命,過去是當兵的,又是新中國成立前部隊的幹部。 新京報:到北京來是正式調動? 蘇:暫時的。來北京是借調兩年,來的時候說得很明確,就是做民族工作展覽講解員,實際上就是30周年少數民族工作展覽講解員。 新京報:家人同意嗎? 蘇:別說同意了,都高興壞了。因為這是被國家選中代表一個民族過來。從7月份選拔,到9月份就很快定下來了。我們朝鮮族兩個人都是博物館的,我個子不太高,所以後來博物館特意給我定做了高跟鞋。 講解員個個漂亮她被稱“賣花姑娘” 新京報:你們當時拍照的機會多嗎? 蘇:多。當時民族文化宮有90多個各個民族的講解員,有些民族是一個人,有些民族可能是兩個人。民族文化宮給我們每個人做了兩套民族服裝,冬天穿的和夏天穿的。所以,當時很多人來這裏給各個民族的人拍照,還有製作石膏像的。 新京報:那來當講解員的都是美女吧? 蘇:也有男的,不過女的應該說都長得不錯。我們女孩住在民族文化宮13層的一個大廳。一個省是一個角落,雖然艱苦,但現在要回憶起來,那個時候挺高興。 新京報:有沒有男孩子追你們? 蘇:嗬嗬,都追怕了。我們一出去之後,每次都能碰到一些男孩子追我們。其實我們也頂多跑到西單去看看,不過,我們就算在公交車上,都有男孩子追。所以老師對我們統一管理,特別嚴格,不允許隨便出去。當時我們剛到北京,年紀也比較小。 新京報:是不是因為你們穿民族服裝太鮮豔了? 蘇:不是,我們外出隻穿著便裝。我們在院子裏穿少數民族服裝的機會比較多,比如領導來參觀、照相什麽的,所以很多人知道民族文化宮漂亮姑娘比較多。 我去了之後,老師們都管我叫“賣花姑娘”,說我的形象特像朝鮮的一個電影《賣花姑娘》裏的那個姑娘。當時北京電影製片廠拍《阿凡提》的時候,講解員被選了好幾個去演出。 新京報:你不出去的話,業餘時間做什麽? 蘇:我不是特別愛交朋友,除了工作之外,就去圖書館看書。每天該我上班的時候肯定就上班,業餘時間我肯定在圖書館。當時我年齡比較小,才十六七歲,總覺得時間不能就這樣浪費了。我知道這畢竟屬於臨時性的工作,我就想考學、念書。 新京報:其他講解員呢,過得怎麽樣? 蘇:嗬嗬,我覺得我還是比較認真的,大部分姑娘玩的時間要多些。 總體上來說,兩年期間我感覺表現還是不錯的。老師要求我們背講解詞,我第一個背下來,我的文化課成績也是最好的,老師還表揚我。所以當時領導來、外賓來,經常讓我講解。不過,這兩年時間裏,我們講解員還經常組織活動,到全國各地參觀,並不單調。 人民幣照相未獲任何收入 新京報:現在你是不是還經常回憶起那次特別的拍照? 蘇:嗯。那次為人民幣照相是在民族宮外麵院子裏照的,不在屋裏。其實那個時候很多人來給我們照相,我們已經覺得習以為常。因為當時有一個彝族女孩叫李西(音)特別漂亮,跟我一起照的,當時她捂著肚子喊疼,過兩年聽說她去世了,很可惜,所以那次印象很深。 新京報:照相的時候,知道是為人民幣照的嗎? 蘇:那個時候老師已經提前告訴我們,是銀行方麵要來拍照,是出新版人民幣需要各民族形象。所以那天我還很精心地梳了頭發係了領結,穿上洗幹淨的民族服裝。其實當時老師讓怎麽樣就怎麽樣,全部是服從,也沒有過多打聽。 新京報:第一次看見印著自己頭像的人民幣是哪天? 蘇:因為照的時候就告訴我要上80年版人民幣,所以就一直留心新版人民幣。具體時間不記得了,反正當時我一看到新版的貳角錢,就知道,那是我了。 新京報:看到新版人民幣後是不是很興奮? 蘇:也沒覺得特別興奮。因為已經有心理準備了。 新京報:這個畫得跟你當年的照片一樣嗎,哪個更真實一些? 蘇:這個並不完完全全是我,基本上是按照我的照片畫出來的,稍微加點工,總體看上去這麵鼻子和嘴是我,頭型也完全是我,穿的花衣服也是我。 新京報:當時在大街上有人認出你來嗎? 蘇:沒有,因為是側麵照的,正麵應該就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新京報:朋友們都知道你的肖像上人民幣的事情嗎? 蘇:沒有告訴他們。可能和我的性格有一定關係,我是稍微內向的性格,不愛跟別人說。我拍照後就告訴了我媽媽,後來新版人民幣出來後,我媽媽就拿著給很多同事宣傳,媽媽的同事有的也開始告訴周圍的人。 新京報:當時有人跟你談肖像權的問題嗎?很多人以為你獲得了不少的收入。 蘇:你看,這就是現在的年輕人跟我們那個時候的不同。 我們那個時候全講奉獻,講服從,老師讓做什麽就做什麽。那個時候根本沒有人想到這個,也沒有人提任何條件。我沒有在這件事上獲得任何收入。 新京報:要是現在人民幣再用一回你的照片呢? 蘇:那估計得談談了,時代不一樣了。不過話說回來,這更是一種榮譽。 大學畢業韓國教漢語 新京報:你做兩年講解員後去做什麽了? 蘇:1981年以後,根據安排我就回到延邊朝鮮族自治州團委工作。後來因為籌備中國民族博物館,招聘各民族的工作人員,1985年我又到北京,給調回來了。但因為當時一直在籌備,1987年的時候,我們這撥人覺得失望,幹不下去了。當時經延邊朝鮮族自治州推薦,我考試上了中央民族大學。 新京報:回北京和上大學,是不是都是沾了人民幣的光? 蘇:關係不大。我能回來,應該說在民族文化宮的表現給國家民委的人留下了不錯的印象。至於上大學,也是因為我在自治州的表現。不過,人民幣的事情,當時的州長是知道的,他印象很深。 新京報:聽說你畢業之後出國了? 蘇:對,1989年我去了韓國(南朝鮮)。韓國當時有五大公司,其中有一個公司叫鮮京(音),我在這所大公司專門做貿易翻譯工作,還寫貿易書。 當時有很多貿易人員都需要提高中文水平,業餘時間我又教漢語。 新京報:沒有人勸你留在韓國? 蘇:當時很多人都勸我在韓國成家。但我在中國長大,很多生活習慣更適應中國,所以1991年就回來了。1991年到1995年期間,到北京大學攻讀英語,又兼職做韓國貿易公司管理方麵的翻譯。1995年我跟我現在的老公認識,就結婚了,女兒現在都10歲了。 老公不相信她是“貳角姑娘” 新京報:你老公什麽時候知道這貳角錢的事情的? 蘇:剛認識的時候跟他說過。我愛人不相信,他說“不會吧”,我也不願意跟他再解釋,不信就不信吧。我這幾天給他說,“你看,記者來找我了吧”。 新京報:沉默了這麽多年,你怎麽突然願意出現在人們的麵前了? 蘇:是一家媒體發起了一個尋找人民幣上人物的活動,我親戚看到後,把我的情況告訴了媒體。這樣,20多年後,我因為人民幣第一次走到了前台。 新京報:你感覺照片上人民幣或者說在民族文化宮工作這兩年,對你這些年的影響有多大? 蘇:主要是自理能力的鍛煉,以前我從來沒有離開過家。 新京報:人民幣上的其他人物好像有的也是講解員,你跟他們有聯係嗎? 蘇:我要拿過去的照片對的話應該都知道,但我沒有一個一個對照過。當時民族文化宮的老師說過,大部分人都是從這批講解員裏出來的。我跟任何一個人都沒有聯係了。 新京報:現在媒體報道你,生活中有人認出你了嗎? 蘇:沒有,畢竟我跟20年前的模樣不一樣了。有一次我和我媽媽去商場,媽媽就拿著錢來說,“這是我女兒。”我趕緊拉住我媽,“媽,你這是幹什麽!” 說實話,我不願意吱聲。我覺得現在老了,跟以前照片上差距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