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A片老人的一聲歎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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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朱家橋電廠上班那陣,常和一些同事到當地農戶開的小茶館裏去喝茶看錄像。山裏基本沒有別的娛樂項目,隻有靠每晚看一兩部錄像打發無聊時光。錄像大多是香港槍戰片,有時深夜會放一部帶色的,每個人加收5毛錢。   雖然收入並不高,但大多數人還是不吝這5毛錢。有些人甚至就是衝著深夜這一檔節目去的。   那時候對錄像帶的租賃管製比較嚴,老板為了每晚多十幾元錢的收入,在搜集片源上可謂是想盡了辦法,搜來的片子也七古八雜。有香港的古裝三級片,有日本的變態AV,還有美國佬毫無半點掩飾的A片。每晚十二點一過,眾人便急不可耐地叫老板換片子。老板收完錢,便從米壇子或別的地方把錄像帶拿出來塞進錄像機裏。那台21英寸的彩電上頓時便閃現出一幕幕令人臉熱心跳的畫麵。整個小茶館靜得落一顆針都能聽見,偶爾有人發出咂嘴吞口水的聲音,顯得特別刺耳。   錄像帶大多是經過多次翻錄,有的已經脫色甚至畫麵發毛,這並不妨礙大夥從那些紛亂而閃爍的畫麵中看出一些想看的東西,並想象出更多的東西。畢竟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大多數都沒這方麵的經曆。   說真的,這東西也隻有偶爾看一下有意思,稍稍多看幾部,就會發現無論是畫麵還是情節都千篇一律,讓人反倒什麽都記不住。相反,在多年之後,我惟一能記住與這段經曆有關的,是一個老人看A片時的一聲歎息。   那天和平時沒兩樣,關門、收錢、放錄像。茶館裏依舊很靜,屏幕上的嬌喘聲偶爾引起一陣吞口水聲。就在這時,從茶館最後一排,傳出一聲重濁而蒼老的歎息:唉……我們這些人,冤枉活了一輩子。   回頭一看,發雜音的是當地一位老年村民,叫李瘸子,七十多歲了,偶爾跑來和年輕人們擠在一起看看A片,因為他從不給錢,所以隻能坐後麵。   大家被李瘸子的歎息引得哄堂大笑。   那晚的錄像以及眾人開玩笑洗刷李瘸子的話,我都忘記了,惟獨對李瘸子當時一臉失落的表情和濁澀的眼神記憶猶新。從他那句近乎於絕望的歎息中,我能感覺到一個老人對自己在性生活方麵的失望,這幾乎是我們父輩悲哀生活的縮影。   對於李瘸子們來說,他們的歎息,有著極其豐富的內涵。這其中,有很大成分是對今人的羨慕和對自己昨日的惋惜。對於他們來說,來自精神和物質的雙重壓力使他們從沒真正發乎於心地體會到性愛的幸福和快樂。   首先,在精神上,李瘸子及其配偶從小就生活在把性愛當成難以啟齒的醜事的社會思維之中,連想想都覺得大逆不道。如果不是傳宗接代的需要,他們的性事是完全可以不要的。性在這裏被還原成了最原始的動物本能。隻有功用,沒有享受,隻有結果,沒有過程。   在另一方麵,李瘸子們年輕的時代,正是物質極端匱乏的時代。人們終日忙於追逐溫飽,很少有興致和願望體會性事,把它當成一種享受,則更是不可能。在三年“自然災害”時期,出生率幾乎為零,便是個很好的佐證。   匱乏的物質條件還表現在簡陋而擁擠的住房,根本沒有私密空間可言。貧乏的計生用具和知識,使他們的配偶一想“那事”就跟生娃娃聯係在一起,本能的拒絕和恐懼。李瘸子及其同齡人,生育過一大堆兒女,但真正體會到性高潮的,卻寥寥可數。   即便後來開放之後物質條件好轉,社會空氣也相對寬鬆,而他們的性問題,依舊成為被忽略的問題。從他們自身來說,多數都覺得老年人不該不能不許想這些事情。年輕時都沒好好想過,到老了還不正經?間或有人偶爾想了,自己都會覺得大逆不道。   除此之外,兒女們的不理解,給他們的都是些隻能暖身不能暖心的關心。有時,甚至因為忽略而讓他們的生活陷於尷尬境地,中國有很多老人的分床,大多與帶孫兒孫女有關。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建立在不了解基礎上的忽視。   不敢愛、不能愛、不會愛已成了某些中國老人的生活縮影。他們在人生的黃金歲月沒有條件和機會愛;而在老年的時候,已沒有能力愛。當看到世界上還有那樣一種赤裸而張揚的愛時,像李瘸子那樣發出“冤枉活了一輩子”的哀歎也就不足為奇了。   這也許是我們的父輩沉悶而壓抑的一生最好的寫照。朱文早年寫《我愛美元》時,提到了這種悲劇,隻是他提出的解決辦法是帶老爸去玩三陪女。這個建議太過於驚世駭俗,可操作性不太強。我們真正能做的,是盡快將兒女從爺爺奶奶的床上搬走,讓老頭老太太在一個私密而安靜的空間裏呆著,哪怕給他們一點點時間和空間讓他們回憶回憶年輕時的那些恍惚的生活片段,也是功德無量的事。莫讓他們在人生的最後日子,像李瘸子那樣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