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我的姐弟戀被家人拆散

　　他很年輕，給我的感覺像一個還沒長大的孩子。當他對我說：“年齡對我來說隻是一個數字”的時候，我忍不住想笑。說這種話的人一定還沒有經曆多少年齡的磨合，當年齡在他的生命裏打下深深的烙印的時候，年齡對他來說，便不僅僅是一個數字那麽簡單了。 　　他說他不在乎那個女人比他大8歲，他說他也不在乎她有一個6歲的兒子。可是他的生活裏不僅僅是愛情，他不在乎的東西，他周圍是在乎的，他的父母家人，還有世俗的眼光， 最後，連她也不得不在乎起來的時候，他們的愛情終於敵不過世俗的強大。畢竟，他們不是生活在真空裏。 　　我對她一見鍾情 　　見到她的那一年，我才剛剛19歲。 　　我是羅定人，16歲就在廣州打工。2003年，我本想辭工回家一段時間，想不到碰上“非典”，不能隨便走動，所以沒走成。可是廠裏的房子已經退了，於是我搬到老鄉那裏去住。那天沒事，我正和老鄉坐在樓下的士多看電視，突然有個女人走過來，拍了一下老鄉的肩膀，說了幾句話。我看到她明媚的笑臉，像極了電影明星寧靜。當時我愣了一下，問老鄉她是誰，老鄉說她住我們樓上，叫阿蓮。老鄉說完又對我說：“你不要想了，她比你大很多，還有一個孩子，你們不可能在一起的。” 　　後來漸漸熟了，才知道她是湛江人，比我大8歲，有一個6歲的兒子。因為她丈夫一直好賭，不務正業，所以她離了婚，一個人在廣州打工。我同情她的遭遇，而她的人也很善良。因為她家裏有煤氣爐等設備，所以常常叫我們上去一起煮飯吃。我覺得我對她的好感一天天加重，雖然我知道我們有8歲的差距，可我沒覺得這有什麽問題。對我來說，年齡隻是一個數字而已。一天，我發了一個短信給她，我說：我願意用我最大的努力，給你最大的幸福。她收到之後很感動。 　　就這樣過了大約半個多月，一天我感冒發燒，因為“非典”，所以一發燒還是挺害怕的，就沒有出去。她幾天沒看見我下去看電視，覺得奇怪，就上來看我。看我躺在床上，她趕快去買了粥來給我喝，又倒水給我吃藥，還留下來幫我把髒衣服都洗了。看著她忙出忙進的身影，我心裏很感動，也很溫暖。因為發燒燒得渾身酸痛，她說我給你按摩一下吧，說著便給我按摩肩膀。我突然明白，這就是我要的愛情了。我抓住她的手，再沒鬆開。 　　後來我就搬去了她家，隔壁鄰居見我們在一起，都很吃驚。開始的時候她有顧慮，不敢和我一起出門，總是躲躲閃閃怕人看到。可是我一點也不在乎，我拉著她的手出門回家，挽著她出去散步，告訴我所有的同學朋友我在和她談戀愛。她心地善良，直腸直肚，沒有什麽壞心眼，我覺得我們在一起非常快樂。因為當年生兒子時沒休息好，她落下很多婦科病，身體非常不好。於是我就去菜場問賣菜的女人：“買什麽東西可以給女人補身子。”賣菜的女人教我買烏雞，於是我買了烏雞回來給她煮湯喝。 　　雖然我們都沒有錢，雖然我們過得很艱難，雖然我們麵前還有許多困難，可是我們仍然感到很幸福，那種實實在在的幸福。我過生日，她給我做好吃的，我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有人給我過生日。她回家看兒子，我把從小帶在身邊的平安飾品送給她。 “隻要我活著，這事就不行” 　　和她戀愛沒多久，我就把她的情況跟家人講了。家人當然是極力反對，但我一直試圖說服家人接受她。我外公生日的時候，我還帶她回家和家人見了麵，家人當時沒說什麽，她很高興，還以為我家人接受了她。可是我媽卻說，家人還是覺得我們不應該在一起。不過我對她說，讓她給我時間，我一定會爭取家人的同意。那一年的八月十五，她做了手撕雞給我 吃，這是我平生吃到的最好吃的菜。過年的時候，我沒敢帶她回家。可是回到家裏，我天天都想著她，年初二那天，我對她說你來找我吧。結果她一大早就來了，想不到手機沒電，她在車站凍了兩個多小時才聯絡到我。我們就這樣艱難地相愛著，沒有人理解，沒有人支持，但我們互相安慰，互相支持，我想我們一定會堅持下去。 　　去年有一段時間我失業，姐夫幫我在珠海找了一個不錯的工作。我知道家人想讓我去珠海的原因就是希望我們能慢慢疏遠，所以我很矛盾。一方麵這個工作的確不錯，但我非常不想離開她。考慮了很久，她也支持我去，她說你還年輕，男人還是應該以事業為重。我也想有一個好一點的工作，我們的日子就可以過得不那麽艱難。於是我去了珠海，不過我每個月都會抽時間回來看她。珠海的廠裏有個女孩子對我很好，直截了當地對我說喜歡我，可是我還是對她說我已經有女朋友了，那個女孩第二天就辭工走了。從跟她戀愛之後，我心裏一直就隻有她。可是她一直不相信，總是擔心我會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 去年年底，她對我說她懷孕了。當時我們很想要這個孩子，可是我家人堅決不同意我結婚。我有個叔公沒有兒子，我從小就過繼給叔公，是叔公一直把我帶大。當時叔公得了肝癌，很嚴重，叔公把我叫到病床前，很嚴厲地說：“隻要我活著，這事就不行。”我不想讓老人傷心，加上我也沒到晚婚年齡，雖然很舍不得，但最後還是決定把孩子打掉。她去做人流時我在珠海回不來，一天她同事打電話給我，說她工作時昏倒了。我當時非常擔心，第二天就跑回來看她。看到她的那一刻，我的心非常非常痛。幾天的時間，她一下子瘦得落了形。看到我的那一刻，她哭了。我馬上回珠海把工作辭了，我想我一定要照顧她。 　　我回到廣州，天天做好了飯等她回來吃。因為沒有工作，很悶，白天在家睡覺，晚上反而睡不著。怕影響她休息，不敢看電視，隻好一個人盯著天花板。她也知道我的苦悶，心情變得很不好。我們開始吵架，為一點小事吵架。一吵架她就叫著要分手，她說這是我們在一起的最後一年，過了今年我們就分手，你去找個年齡相仿的。雖然我不相信她的話，但還是感到心酸。 　　到了年底，我終於在白雲區找到一份工作，是做模具師傅，包食宿。她去送我的那天是12月31日，第二天是元旦，工廠放假。她歎了口氣說：“我們又賺了一天。”我聽了這話心中很痛楚，我想我一定要跟父母說清楚，我要和她結婚。 一切已經太遲 　　過年我要回家，她很不高興，她知道我家人早就逼著我回去相親。可是我沒有辦法，父母隻有我一個兒子，我不能過年也不回去。不過我答應她初五一定回來，因為初六是情人節。果然，我一回到家，家人便逼著我去見我表姐的一個同學，說那個女孩很好，賢良淑德。沒有辦法，我被家人拉著去見了那個女孩，雖然那是個好女孩，但我卻對她沒有感覺。我 告訴那個女孩我和她的故事，我說我心中隻有她一個人。那個女孩說：“那我們做朋友吧。”我答應了。後來幾天那女孩常常發短信給我，我也回她短信。 　　初五我回到廣州，她馬上看我的手機，不知咋地一下就看到了那女孩發給我的短信，她當場就火了，非說我和那女孩有事，其實我們真的隻是開玩笑而已。於是我們開始無休止地吵架，互相傷害。正在這時，我原先做學徒的工廠在深圳開分廠，需要召一批師傅。我在那裏當學徒時，理想就是要在這間廠當師傅，現在有一個機會，當然不想放過，於是我去應聘，結果聘上了，雖然不舍得離開她，但我還是去了深圳工作。當時我們過得很艱難，我連去深圳的路費都沒有。她隻好拿出過去我送給她的一個金戒指，賣了給我當路費。我一到深圳，便叫她過來看我，可是她一直不高興。因為我家鄉那個女孩聽說我在深圳，也在我附近的工廠找了一份工作，她就一口斷定說我們兩個沒有斷。其實那個女孩雖然對我很好，但我的確沒有那個意思。 　　今年春天，我要回老家掃墓，她為此和我大吵一架。她覺得我回家一定會去見那個女孩，不管我怎麽解釋她都不信。結果我也火了，我們大吵一架，我還是坐上車回家了。我是家中唯一的男孩，我不能連這一點義務都不盡。可坐上車後我又很擔心，於是打電話給她姐夫，讓他去看看她，我怕她出什麽事。我回家隻住了一天，掃完墓馬上趕回來。因為我在深圳工作，我們見麵的時間越來越少，她來看我的時間也越來越少。今年8月，我帶車到廣州，約了她見麵。 見到她的時候，她突然說：“我有男朋友了，那個男的條件不錯。”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麽才好，那個地方不許停車，司機一直在催我，我恍恍惚惚地上了車，回了深圳。接下來的日子，我心裏一直很不安，過去也有不少男人追求她，可我都沒在意過。這一次，我的感覺很不好。中秋節的時候我發短信給她，問她夠不夠錢用，她說夠了，你不用管了。我心裏一涼，有一種不祥的預兆。其實這段時間我不斷做家人的工作，家人已經開始鬆口，我一直想等我到了年齡，我們就結婚。可是當我把這個消息告訴她時，她說：“遲了，太遲了，我已經準備和他結婚了。”她說她不喜歡那個男人，可是他能給她穩定的生活。她說和我在一起太辛苦，承受的壓力太大。她總是說：“現在我們可以在一起，可是十年後呢，你才剛剛30歲，而我已經快40歲了。”我真不明白，兩個相愛的人，年齡真的那麽重要嗎？ 　　這一次我來，一是想對你們說出我的故事，還有就是我為她買了一隻戒指。我會把戒指放到朋友處，讓她來拿，算是一個紀念吧。我希望她記得那首叫《安靜》的歌：“牽著你陪著我也隻是曾經，希望他是真的，比我還要愛你，我才會逼自己離開……” 　　我走了，未來不知道會怎樣，我也不再去想。我隻是記得，在曾經的那段日子裏，我愛她，她是我的唯一。我感謝她曾經給我的愛，“五二零一三一四”的承諾不會變。當然，我不會再去打擾她，祝她幸福吧。 　　他說著，眼睛裏閃過一絲無奈。不過總算他還年輕，這些傷痛，在他未來的歲月裏，也許很快就能成為過去。隻是希望，在下一次遇到自己的真愛的時候，他能夠努力去嗬護去珍惜。因為有一些東西，失去了，就再也不會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