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振華的萬般不幸與娛樂圈的“濫酒互虐”之風 牛振華酒後車禍去世之後,他的家人馬上發出《牛振華家屬的公開信——謝謝大家為他做過的一切》;這封信我細細讀了好幾遍,其言辭懇切非常低調 。斯人已去,活著的人還要代已經故去的親人承認錯誤而且道歉,並希望所有開車人都要引以為鑒。近年以來、近幾個月以來,演藝明星的各種這種聞、那種聞陸續而綿綿不斷,而明星無論男女,凡出了點什麽“潛規”聞或是臭不可聞(我指的未經媒體八卦捏造或妖魔化的真事),必然就有明星本人或其親友,立即蹦起萬丈高先跳出來拚命解釋遮蓋,一事當前,先把汙水潑遍天下再擇自己。而像這樣公開坦白為自家人手攬過還要向天下人鞠躬的公開致歉,卻是惟一僅見。 2004星座運程盡在魔力占卜 聾啞耳鳴,頭痛新療法 事隔幾日,我又在鳳凰衛視梁冬主持的《娛樂串串秀》,見他戲說台灣藝人吳宗憲酒後違規駕車,然後被警察截住,並科以種種處罰的八卦新聞及分析。盡管受罰、盡管被記者追蹤、盡管還被梁冬連嬉笑帶調侃,可吳宗憲還是萬幸萬幸,如若不是這樣,他自己醉了酒,車上還拉了三位靚姐姐麗妹妹,一旦要是出車禍,那後果又豈堪設想? 我與牛振華一向素昧平生,但他卻曾在我非常尊敬和喜歡的黃建新導演的兩部電影《站直嘍,別趴下》、《背靠背,臉對臉》裏擔任過兩回絕對主角,而且還因此獲得過“東京國際電影節”“最佳男主角獎”。在我的個人評價中,這兩次主角,確是牛振華在其生前藝術創作的最高點。盡管在他過世後發表的“藝術簡曆”,隻從“1978年考入北京說唱藝術團從事相聲創作及表演”開始算起,可我猜他在這之前的個人經曆,肯定與底層平民有著不可分割的血肉聯係,所以他才能有根據在那兩部專以刻畫小人物的電影當中,把兩個主角演得那般入木三分揮灑自如。人生在世,無論之後怎樣走紅或者得發,卻仍然不能失其根本,再說得宿命一些,當年不離三教九流,過後再活出什麽人樣也應該牢記當初之根本,否則,即使財富名利紅塵滾滾而來,卻也有可能承受不起。奔馳車的安全性能保險係數,怎麽說也比奧拓強吧?可牛振華恰恰就是開著奔馳,竟出了天大的車禍。我從小就不迷信,卻也不能不對眼前這血的事實深深去想一想其中的悖論與因果。 那一天看梁冬在“串串秀”裏說吳宗憲,心裏還想:如果當時牛振華的車也被警察截住,就是之後關他進監獄科以多重處罰,哪怕是拘留、判刑,也比現在的結果好。然而一切都已俱往矣!現在再說什麽也沒用了。同一天下午,又見到親人、朋友在八寶山最後告別牛振華的新聞和照片。當然,他沒有張國榮那樣的偶像號召力,所以去的人並不很多,告別儀式也相當簡單低調。這樣也好,人都走了,再怎麽哀榮盛大也是枉然,否則像梅豔芳葬禮那般風光熱鬧,倒會顯得很雜很亂,於“安息”二字反而倒離得更遠了。 牛振華當天喝酒然後車禍,責任固然全在自己。可我一直還在想另外一件事:當晚給他勸酒的那些嘴臉,為什麽就不肯站出來承擔一點良心責任呢?當然,我相信給他勸酒的一個或是一群人,大家此時一定都躲得非常深,甚至保不齊還會在夜裏做夢打哆嗦呢!但我還是要敬祝那些明知牛振華剛拍完戲回北京,身心俱疲已極卻仍然拚命給他勸酒的人,希望在牛振華去世之後,你們今後照樣還能吃得下睡得著並心安無愧。我這麽說,不是強究其他人的刑事責任,我隻是在詛咒他們的良心。其實也是瞎掰,如今這年頭,良心又值多少錢一斤呢? 我先前幹新聞太圖急功近利,所以有一度和演藝圈人士走得相當之近,因此很不幸也介入過幾次演藝圈人士晚間飯局外加飯後的唱歌或者泡酒吧。可能是因為每每拍戲都得在一個劇組泡很長時間,整天就是盒飯來盒飯去特別饑寒交迫,所以演藝圈人士一旦弄完一個戲,就特別喜歡湊在一起吃飯喝酒,而且一見飯館就目放青光,全如餓死鬼投胎轉世一般,但“餓死鬼們”如果真是自己饞極餓瘋,招一倆好友盡選高級飯館悶頭自吃自喝就行了,然而正所謂:老虎都是一隻一隻的,綿羊都是一群一群的;演藝圈人士吃飯就特別害怕冷清,一般局麵都是這樣開始入戲的,先是兩三個人坐在一起,酒飯叫上桌還沒吃喝仔細,就動手分別打起電話,“哎喲!你在哪兒呢?我現在在哪兒哪兒哪兒呢!哥們兒快過來,咱們都聚聚呀!”“哎!你那邊都誰呀?來、來、來!全都一齊拉過來……噢!我候著你們!” 這一聚一等,之後就了不得了,半個小時之後,有一個排的人數,認識不認識的、相關不相關的,都到了;剛坐下沒幾分鍾,吃飯排再繼續分別向外打電話約,於是一個小時之後,已經是一個連的人全都趕來了;這時桌上飯菜已根本不成體統,殘羹剩飯胡杯亂盞酒氣煙氣人氣腳氣,局麵已經很像垃圾站了;待到此時,飯誰也沒吃好,酒卻一定都已經喝高,話也就越說越高,什麽願都敢許,什麽人都敢罵,什麽葷段子全扯出來,什麽哥哥妹妹全摟摟抱抱;在這種氣氛當中,氧氣肯定是越來越少,血糖肯定是越來越低,肝髒心肺的負擔肯定是越來越重;但各位演藝人士卻居然都很能扛,酒飯吃到這個份兒上,好像才剛整出點意思來,於是就大家一起熬著,酒還在不斷地上來,半夜三更的,女服務員早就心懷厭惡仇恨立在一邊開始打盹了,但飯桌上還有人不斷大呼小叫著“服務員”趕緊添菜加飯呢!不談外地,專說北京,就專門還混出來一幫子專陪這種演藝飯局的老油屁,明明人人這時都已經煎熬到精疲力竭看對麵的人也已經重影兒了,可老油屁們的精神這才上來,於是再左右勸酒使勁地灌,不弄醉幾個不放倒幾個,就好像他們根本還沒盡到奢靡吃喝的人道主義責任。現在報紙上關於虐待伊位克戰俘的報道比較多,具體人家怎麽虐待的細節我不了解,可第一次讀到這樣的報道,我當時能觸類旁通的,就是中國演藝圈人士坐在一起的吃大飯喝大酒,其互相摧殘、折磨、施暴的力度,肯定就絕不在虐俘之下。趙本山小品裏有一句常用詞叫“往死裏整!”用它來形容這種飯局就最妥貼不過。有兩次參與這種飯局三四小時過後,我實在難受到小腿肚子直哆嗦,胸口憋得快要窒息了,於是自然也就開始掉下臉子,凡到這時,還會被在座的演藝圈人士指責是“不隨和”、“沒麵子”。其實幾次這種飯局之後,我也悄悄問過幾位演員、導演,到底這種飯吃完是真舒服還是特難受?暗地裏都告訴我“煩透了!”“難受極了!”可私下裏厭惡說私下裏,兩三天後外邊電話一招,照樣還是跟著出去受虐。後來明白了,當任何一種生活腐敗一旦被製度化、禮儀化、習慣化之後,誰要想與之對抗,就真是需要一點個性和脾氣來了。否則,也就隻能一群人繼續像這樣泡酒糟一樣地爛吃胡喝下去。此一回,牛振華是酒後命殞車禍。可我堅信,在不久的將來,肯定還會有人,根本就不是車禍,直接就得吃死喝死在飯局的當場。 按說把飯和酒吃喝到這麽以命相抵的份兒上,互相應當也能夠杯弓蛇影地談成幾件真事、結交下幾個肝膽相照的朋友來吧?屁!絕對的狗屁!酒桌上的大話好話,一律情同驢子放屁,飯桌上的交情,隻意味著酒肉一過,之後照樣互相算計或是妒忌。關於這一點,隻要看最後結帳就都“酒幹倘賣無”了。真到買單的一刻,大家似乎都醉得更深了,或剩下一兩條清醒的漢子,又趕緊起身說“喲!我包在車裏呢,下回我來!” 就這麽按一個營的兵力計算,深夜十二點淩晨一點多了,大家吃完了該散了吧?不,還會有人提出倡議,然後一群烏合之眾,又眼紅、臉白、滿眼冒金星地轉移到某歌廳去嚎唱了。 有人說,在娛樂圈裏就沒幹淨事兒,其吃喝玩樂都不能沾,以我現在以為,就屬那演藝人士的飯局最濫,那飯局上的酒杯更是千萬不敢沾。很幸運的是,我因為批評《英雄》、怒責《手機》之後,現在已是演藝圈最不受歡迎的人士,所以此類飯局基本也就沒人脅迫我去了。或今後還偶然會應付一次半次的,那我純粹就是把自己當成是戰俘去接受虐待了。[何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