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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謝所有好朋友們] 倒數第三夜,匆匆中...

(2006-11-02 13:56:31) 下一個



被愛的感覺,真好,也真沉重。


很多年前在從西部回京的列車上,碰著位美姑娘。不誇張說,驚若天人,連女人看了都會悠然神往。
她坐在我對麵。我看著她,她看著我,我們互相打量。
她眼裏有股肅殺的絕望和悲情,滑過我目光的目光像片不知所終的羽毛,飄飄蕩蕩,沒有根。
其實從她的角度看我,也該差不多。因為那時的我眉尖永遠微蹙,眼中的憂鬱有如青藏高原上厚大的雲團,無法忽視地懸浮,飄滿藍天。

不知怎麽就搭起腔來。忘了當時的情境,但肯定是我先開的口,沒問題。
那樣美麗的姑娘,孤身一人進行那樣的西部之旅,原來是為了要去結果自己的性命——當然沒有結果,不然我們也就不會相遇了。
她失戀了。被一個各方麵都比她平凡的男孩子拒絕。之前那男孩子一直背著女友,對她百般疼惜,除沒說那三個字,其他都心照不宣,曖昧到不能再曖昧。等到真正贏得了她的芳心,他卻退縮了,說對不起女友,說過去相處的日子已把他才能全部耗盡,需要充電,雲雲。她哭得稀裏嘩啦說我真的好喜歡你,他卻還是離開了,相當決絕。

萬分心痛,無力排解,她獨自踏上西去的列車,準備殉情在荒涼的西部。情沒殉成,是因順路去探望了一個男性好友,被友情激勵著,不知不覺就放下了死念,決心好好活下去。
用她的說法,那次會晤很完美,很完美,完美到一個地步,她隱隱希望和那個朋友從此永不再謀麵,以保全那份美。結果幾個月後她就跑到燕園找我,連連歎息。為什麽呢?因為完美會麵過後沒倆月,那男孩子就捺不住相思之苦,跑到北京來看她。這一看不要緊,所有完美記憶全泡湯不說,還差點變成負數。

猛一想會不解,越想,越解。
凡事都有頂點。過了特定那一點就變成開口向下的拋物線,再難回到曾經的峰巔。

扯這老遠是為了說這句:誠如Niceseeker朋友所言,貓貓不過滾悄悄幾禮拜,卻收如此之多大禮,簡直不敢回來啦,怕這告別的完美全被不久後的歸來摧殘得沒法直麵。
隱隱有種遺憾:為什麽不是永遠的告別呢?在熱切的巔峰戛然而止,一切凍結,從此全部記憶都停駐在這一點,即便此後永恒隔絕,心中也已留下顛撲不破的記憶。
貓貓不日會回來,將是對這完美的破壞。多麽遺憾。
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最真摯最熱切的感覺定格在這一點,直到永永遠遠呢?

外麵,秋雨飄飛。
天氣仍然溫暖。傍晚跑步時隻穿了七分褲,T恤衫,趟著棕色泡桐葉,跑得滿頭是汗。
好幾個朋友都擔心貓貓的腿,其實右膝蓋已好很多,可說基本痊愈,能奔跑如飛,靈活得像小貓咪。聽著年輕的腳步和均勻的喘息,很驕傲,很快意。
一如既往地,跑了四十分鍾,在擦黑的夜色裏。穿過路燈溫暖的,橘色的光,聞著若有若無的秋天的氣息,想著日漸臨近的年底,有種難以形容的激動衝撞著心懷,切切意識到這卑微的生命與自然和世界之間無比宏大的關聯,甚至,玄鐵般堅實的鎖鏈。
讓我明白,我之於我所存在的時空有多寶貴——它全部的美都折射在這心間,我是它資深的知己。

有清涼的雨滴飛到我頭上,臉上,耳朵上,嘴唇上,人中上,和赤裸的胳膊上,像漫天飛旋的落花,從所有的方向吻著世人。
大地上有芳香的泥土的氣息緩緩升騰,溫暖,潮潤,純情而滿是情欲,撩撥著人整個的存在,讓人不禁張開雙臂,承接雨滴,帶著模糊又熱切的渴望擁抱空氣中無所不在的,那無比虛幻又無比真實的情人。
最深沉的愛情,沒有方向。它的方向是,所有的方向,是大自然整個曼妙的酮體。
我所體味過的最熾烈,最激越,最恢宏的愛情,是當我用靈魂的眼睛,靜靜凝望天地間每一點一滴的美。
所以當雨越下越大,我仰頭走在天地間,感覺到幾乎要破心而出的,極波瀾壯闊的,愛的喜悅。
雨的聲音,是情人的耳語;雨的觸摸,是情人的手臂。愛自然愛到深處,方知人之情愛,何其卑微。

白天讀紐約時報,有篇文章很有趣,講到diet restriction有助人延緩衰老,永葆青春。原理是:因減少攝入卡路裏,饑餓的細胞會審時度勢,把能量從再生轉移到修複上,這樣就提高了細胞群的體質和抵抗力,人也就老而不衰。
很激勵的信息。為讓青春常在,讓我們吃少些,攝入卡路裏少些,讓細胞更強壯些。

忙著收拾行李的空當和大家隨便聊聊天,談談平實的生活,平實的心情,這樣,會感到我們很切近。
我看不清你們,但我願讓你們看清我,這樣會間接縮短我們的距離。
當你們看清這是怎樣一個平凡殘缺卻又執著渴望不凡和完美的生命,你們就會一直陪伴我,陪伴我在這荒涼的人世間,一直走下去。
向著智慧和美麗大步奔走,永不停息。

感謝每一個問候和祝福貓貓的摯友,謹以此微薄的文字,獻上最誠摯的感激!
一共隻剩下三個夜晚,就要離去了。心中滿是依戀。一年零一個月和你們朝夕相處,像同一屋簷下的弟兄姐妹,何曾分離。
若非這次分離,貓貓不會知道你們於我,寶貴到如此境地。

真想抱抱你們每一個人,難舍難分。
把你們,深深放在這心裏。你們將會在我每一個遠別的日子裏,隨我遊曆中國的土地。

我,愛你們,永遠愛你們。
像愛一片天空一片大地一陣秋雨那樣地,深愛你們。

沒有時間和精力,無法一一回你們送的美帖了。但請相信,你們的每一份祝福,都在貓貓至深的心裏。
必有一天,貓貓將以綿薄之力,回報你的情意。


永遠的貓貓  離別之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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