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解構美國的英雄主義-《Flags of Our Fathers》

《 父 輩 的 旗 幟 》

和8路軍新4軍一樣，都是打擊日本法西斯的英雄 。這種付出，實際被利用，竟 成主旋律強音。盡管這英雄主義備受集體追捧，並由政府定為主流曆史闡釋 。

不 同 的 導 演 用 不 同 方 式 解 析 對 戰 爭 各 自 不 同 的 理 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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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 皮 爾 伯 格 經 常 唱 主 旋 律 ， 酷 愛 描 繪 宏 大 場 麵 ， 當 然 也 包 括 其 中 浴 血 奮 戰 的 將 士 。 他 永 遠 可 以 找 到 機 會 讓 合 眾 國 的 旗 幟 在 鏡 頭 中 高 高 飄 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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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 林 特 · 伊 斯 特 伍 德 不 同 ， 他 以 一 種 特 別 冷 峻 的 方 式 來 解 剖 傳 統 ， 試 圖 從 新 的 角 度 、 與 主 流 意 識 形 態 不 同 的 角 度 來 分 析 戰 爭 - - - 其 實 是 人 類 互 相 施 加 的 暴 力 。

伊 斯 特 伍 德 導 演 的 新 片 《 父 輩 的 旗 幟 》 將 解 構 目 標 定 在 了 美 國 英 雄 主 義 最 著 名 的 象 征 之 一 ： 二 戰 期 間 那 張 硫 磺 島 升 旗 的 照 片 。

我 努 力 回 想 中 國 革 命 史 上 重 要 性 與 之 對 等 的 照 片 ， 但 沒 有 成 功 。 我 記 得 很 多 影 像 ， 比 如 毛 主 席 到 安 源 、 毛 朱 井 岡 山 會 師 、 紅 軍 反 圍 剿 、 四 渡 赤 水 、 1 7 勇 士 飛 奪 瀘 定 橋 、 雪 山 草 地 等 等 ， 但 那 些 都 是 革 命 勝 利 以 後 創 作 的 美 術 作 品 ， 不 是 攝 影 。 照 相 機 對 紅 軍 來 說 ， 可 能 太 奢 侈 了 。

這 麽 一 路 搜 尋 下 來 ， 意 義 最 接 近 的 應 該 是 人 民 解 放 軍 攻 占 南 京 偽 總 統 府 的 那 張 照 片 。 想 到 這 張 照 片 ， 耳 邊 自 然 會 回 蕩 起 毛 主 席 那 首 偉 大 的 七 律 ， 虎 踞 龍 盤 什 麽 的 。


伊 斯 特 伍 德 要 做 的 就 是 給 具 有 如 此 重 要 曆 史 意 義 的 照 片 去 魅 。

1 9 4 5 年 初 ， 日 本 在 太 平 洋 戰 場 敗 局 已 定 ， 美 國 由 戰 略 反 擊 開 始 轉 變 為 全 麵 進 攻 ， 對 日 本 領 土 的 第 一 戰 就 是 硫 磺 島 。 這 是 美 軍 曆 史 上 最 慘 烈 的 戰 役 之 一 ， 為 攻 占 2 萬 多 日 軍 把 守 的 小 島 ， 美 國 付 出 了 7 0 0 0 多 人 的 代 價 。 美 軍 登 陸 成 功 以 後 ， 6 個 士 兵 在 島 上 的 一 座 小 山 上 升 起 了 星 條 旗 。 美 聯 社 記 者 羅 森 塔 爾 順 手 拍 下 了 照 片 ， 他 無 意 中 的 創 作 卻 成 了 攝 影 史 上 的 經 典 作 品 。

按 照 片 鑄 成 的 雕 塑 就 在 華 盛 頓 郊 區 阿 靈 頓 ， 它 是 美 國 海 軍 陸 戰 隊 的 紀 念 碑 。 這 張 照 片 不 僅 代 表 海 軍 陸 戰 隊 ， 美 國 人 知 道 ， 它 體 現 著 這 個 國 家 的 軍 魂 ： 勇 敢 、 犧 牲 、 勝 利 。

升 旗 的 6 個 士 兵 中 ， 有 3 個 相 繼 陣 亡 ， 剩 下 的 3 位 幸 存 者 成 了 宣 傳 品 ， 政 府 需 要 利 用 他 們 的 英 雄 形 象 為 戰 爭 籌 款 。 他 們 離 開 部 隊 ， 回 到 美 國 本 土 ， 投 入 到 無 休 止 的 慶 功 會 和 籌 款 會 中 。 他 們 生 活 在 鎂 光 燈 下 ， 被 無 數 崇 拜 的 百 姓 包 圍 。

對 突 如 其 來 的 榮 耀 ， 3 位 戰 士 持 不 同 態 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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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位 是 “ 享 受 ” 型 ， 他 喜 歡 這 種 生 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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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 一 位 隻 能 說 “ 冷 淡 ” ， 他 老 惦 記 著 戰 友 ， 活 著 的 或 者 死 去 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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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位 來 自 亞 利 桑 那 州 的 印 第 安 部 落 ， 他 “ 崩 潰 ” 了 ， 顯 然 他 患 上 了 嚴 重 的 戰 爭 後 遺 症 。


電 影 根 據 同 名 小 說 改 編 ， 小 說 的 作 者 是 “ 冷 淡 ” 的 兒 子 。

伊 斯 特 伍 德 設 計 了 三 條 故 事 線 來 結 構 電 影 ： 硫 磺 島 戰 役 ； 三 位 戰 士 在 美 國 本 土 的 公 關 活 動 ； “ 冷 淡 ” 去 世 以 後 ， 兒 子 采 訪 與 升 旗 有 關 的 老 人 。

這 種 複 雜 的 結 構 調 控 起 來 相 當 不 容 易 ， 比 如 ， 如 何 設 計 不 同 故 事 線 間 的 轉 換 對 導 演 來 說 是 巨 大 的 挑 戰 。 就 這 一 點 而 言 ， 伊 斯 特 伍 德 最 多 隻 能 拿 到 B 。 我 很 少 看 到 自 然 流 暢 的 切 換 ， 更 多 地 看 到 了 比 較 生 硬 的 過 渡 。 “ 冷 淡 ” 在 萬 人 慶 功 會 上 一 回 頭 ， 鏡 頭 就 切 到 硫 磺 島 的 肉 搏 。 沒 有 更 好 的 辦 法 了 嗎 ？

但 我 喜 歡 他 以 平 常 心 看 待 英 雄 主 義 的 姿 態 ， 盡 管 這 種 英 雄 主 義 備 受 集 體 追 捧 ， 並 由 政 府 確 定 為 主 流 的 曆 史 闡 釋 。

二 戰 這 樣 宏 大 的 曆 史 敘 事 往 往 容 易 淹 沒 對 個 人 命 運 的 關 注 。

其 實 ， 國 家 再 強 大 ， 個 體 生 命 卻 依 然 脆 弱 。

伊 斯 特 伍 德 在 電 影 中 有 不 少 獨 具 匠 心 的 地 方 。 二 戰 後 期 ， 美 國 空 軍 對 敵 作 戰 擁 有 絕 對 優 勢 ， 硫 磺 島 當 然 沒 什 麽 例 外 。 當 強 大 的 空 軍 編 隊 越 過 海 軍 艦 隻 轟 炸 硫 磺 島 的 時 候 ， 眾 官 兵 歡 呼 雀 躍 。 此 時 ， 一 位 忘 形 的 水 兵 卻 不 慎 跌 落 進 海 裏 。

在 戰 前 的 緊 張 中 ， 士 兵 們 不 會 談 論 消 滅 法 西 斯 的 崇 高 理 想 ， 他 們 打 撲 克 ， 聽 爵 士 ， 想 念 家 鄉 的 姑 娘 。

伊 斯 特 伍 德 有 意 將 這 部 彩 色 電 影 的 色 彩 飽 和 度 降 到 了 最 低 ， 唯 一 突 出 的 顏 色 是 紅 ， 血 紅 。

在 一 次 宴 會 上 ， “ 崩 潰 ” 點 了 草 莓 汁 澆 到 甜 點 上 。 甜 點 恰 好 是 硫 磺 島 升 旗 的 造 型 ， 血 紅 的 草 莓 汁 這 麽 兜 頭 澆 下 去 ， 很 快 淹 沒 了 旗 幟 和 士 兵 。 你 可 以 說 ， 這 種 設 計 意 圖 太 明 顯 。

我 要 說 ， 這 部 電 影 最 重 要 的 地 方 就 是 伊 斯 特 伍 德 的 意 圖 。

在 外 星 人 看 來 ， 地 球 上 發 生 的 戰 爭 基 本 上 等 於 同 一 個 物 種 的 互 相 殘 殺 。

敵 人 是 誰 ？ 是 同 類 。

電 影 中 ， 凡 是 交 戰 場 麵 ， 我 都 很 難 區 分 日 本 兵 和 美 國 兵 。 這 不 會 是 因 為 我 看 不 清 東 方 人 和 白 人 的 臉 孔 ， 一 定 是 因 為 伊 斯 特 伍 德 本 來 就 沒 打 算 讓 觀 眾 看 明 白 。

我 沒 說 這 是 一 部 偉 大 的 作 品 ， 它 還 差 得 遠 。

這 三 位 士 兵 為 英 雄 的 盛 名 所 累 ， 因 為 他 們 沒 把 自 己 當 英 雄 。

電 影 中 ， “ 冷 淡 ” 的 兒 子 用 畫 外 音 說 ， 他 們 勇 於 犧 牲 ， 就 因 為 一 群 人 在 一 塊 ， 大 家 有 那 種 兄 弟 般 的 情 誼 ， 一 定 要 互 相 救 助 。



電 影 在 另 外 的 場 合 提 到 ， 他 們 的 這 種 付 出 ， 實 際 上 被 利 用 了 ， 以 後 竟 成 為 主 旋 律 裏 的 強 音 。

怎 麽 可 以 這 樣 ？ 英 雄 們 可 以 看 低 自 己 ， 但 旁 人 不 可 以 這 樣 。 難 道 這 3 位 士 兵 不 是 英 雄 嗎 ？


他 們 和 八 路 軍 新 四 軍 一 樣 ， 都 是 打 擊 日 本 法 西 斯 的 英 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