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 [11]

可是第二天，陳鑰似乎就把張陽離婚的建議丟到了腦後，依舊是瘋狂的工作。婚姻沒有了，好歹先挽救回事業吧！可是，老天似乎就是跟陳鑰作對。張陽來後的第二周，陳鑰又住進了醫院。 起因是陳鑰拔了左手無名指上一個挺深的倒欠，引起了發炎。陳鑰自己不當回事，周末裏麵依然請客洗碗，白天依舊敲鍵盤，做試驗，結果裏麵化膿，腫得比大拇指還大很多，又挨了一周，就突然高燒到40度了。 醫生逼著陳鑰住院，而且堅持陳鑰重病，要她叫親屬來辦手續。陳鑰無奈，隻好叫來了季雯。可是還沒有等到季雯來，陳鑰就已經倒在病床上昏昏的睡著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陳鑰迷迷糊糊中，似乎又回到了大學時候自己生病，張陽徹夜守候的光景，旁邊擺了許多水果和娃娃。她想伸手去抓住張陽的手，可是那隻手就是在她頭頂怎麽也夠不到，她用盡全身力氣想坐起來，頭一抬，一用力，一口汙穢就全部吐了出來，被子上，枕頭上全是。 季雯和護士們一起衝了進來。大家忙於打掃，陳鑰覺得歉意非常。抬頭看到了季雯，眼淚又不爭氣的流出來了。季雯也是眼睛紅紅的，立在旁邊一言不發。等護士們走了，才在陳鑰身邊坐了下來。她告訴陳鑰說：“我給張陽打過電話了，他今天下班了過來” 陳鑰求助的看著季雯：“他已經提出離婚了，他說什麽都不要，我該怎麽辦？” 季雯好像一點也不吃驚，幫陳鑰把床調高，柔聲說道：“你怎麽想呢？你還想跟他複合麽？” 陳鑰猶豫著說：“我以前。。。不夠好，說實話有點看不起他沒有誌氣的樣子，脾氣也大，生活上對他照顧也不夠，我不知道這些能不能改掉。隻要他能回頭，我想我能原諒他的外遇” “那他原諒你這樣不會照顧自己，連個甲溝炎都要弄到住院發燒麽？原諒你每天工作加班不回家？原諒你總是把家裏弄得亂七八糟？你又真能原諒他天天打遊戲？他不思上進？他跟你沒什麽共同語言，他不擅言辭，不擅交際，你都能原諒？你們兩個在一塊，你怎麽保證不跟以前一樣，他不會再出軌？” 陳鑰被這一大堆問句鎮在那裏，半天說不出來話。拋去外遇不說，似乎兩個人什麽都沒有改變，陳鑰這陣子也從精心打扮又恢複了邋遢的形象，問題依舊橫在那裏，那複合，複合了又能如何呢？！ 陳鑰痛苦的低著頭，這段婚姻，好似病入膏肓的病人，卻連解藥都沒有找到，坐在那裏等死一樣。最大的痛苦，不過與就是眼睜睜的看著所愛的死去，而自己卻束手無策吧。 “你說得也對。但照我這鍾個性，似乎怎麽都不改得倒一份幸福的婚姻了”陳鑰苦笑道。 “ 你要真想找自己的原因，也不複雜。你隻要先學著對自己好點！” 陳鑰一直反省自己哪裏對張陽不夠好，聽了這話，吃驚得看著季雯。 “自己手壞了，就要自己知道去吃藥，自己疼了累了就不要幹活。你對朋友們都挺好，細心周到，把人家照顧的好好的。怎麽就對自己這樣呢？兩個人處到最後，都把對方當自己看。你可以對別人偽裝，就在對方麵前是最真實的自己。你對自己不好，你就不可能以後對張陽好，你對自己要求高，就不可能對張陽要求低！” 幾句輕飄飄的話，卻好似千斤重，敲打在陳鑰的心頭。怎麽自己從來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怠慢張陽的原因呢？！ 好似一片陰霾中有了一線曙光，陳鑰陷入了沉思，似乎想用盡全身力氣把這片陰霾撥得再開一些。 為了所謂的優秀，上進，她忽視了自己太多的需要。口渴難挨，卻能在超淨間一呆就是十個小時；不是自己不愛休閑，不愛美食，而是總害怕這樣的放鬆會磨掉自己的意誌，害怕耽誤了工作，耽誤了“前程”。她一直忽視著自己的需要，她真的需要什麽呢？！自己不喜愛的一份工作，自己並渴望的一個前程？ 陳鑰回憶起自己留在科研所的原因，不過就是當初老板一句希望你留下來的請求，她覺得那是知遇之恩。對於自己這份並不感興趣的工作，為了不給老板丟臉，為了眾人的一句表揚，拚了命的去幹活。自己到底為了什麽活著？ 一直以為對別人好，滿足父母，師長，同事，朋友的期望和要求，便是好人了，便會成功了，便不會有半句不是了。可是現在工作生活的失敗，不是已經推翻了自己的這套理論了麽？ 很多疑問似乎都即將在這條線索上找到答案，陳鑰的思緒很亂，但是卻無比的興奮。她感激地看向季雯，“真是太謝謝了！小丫頭怎麽早不跟我說，硬等著我被折騰成這樣了，你才來個雪中送炭是不是？” 季雯看陳鑰半天不說話，臉上陰晴變化，不知道是不是說傷了她。正忐忑不定的時候聽到了陳鑰這麽一說，大大鬆了口氣，一拳打在她身上：“還謝？你不嚇死我就好了，半天不說話，還以為你要怎樣了呢？！” 陳鑰啊呀一聲叫了出來，這一拳落在了她正掛著吊針的胳膊上，針頭一偏，血回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