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思 [9]

事情自然的敗露了，陳玥不是一個好演員，季雯的話她也拋在了腦後麵。 陳鑰穿這這件豔紅的薄紗睡衣，歇斯底裏的樣子，成了張陽心中曾經的女神破滅的最後樂章。 她打著赤腳，頭發散亂，激動地叫嚷著，推攘著。痛苦得扭曲了的臉上，淚水，鼻涕，和精液混在一起，臥室昏暗的燈光從她背後照著她，如鬼魅一般。 張陽沉默著，沒有任何語言，家裏陳玥尖利的聲音，寶寶的哭聲，還有張媽媽的勸解，安慰和訓斥，把張陽似乎推倒了另外一個空間，冷冷的看著這個陌生的女人，和這個陌生的家。 張陽是一個很簡單的人，當初愛上陳玥，是一霎那。後來好好照顧陳玥，是真心實意，不求任何回報。事業上麵他本來就無所野心，也無所圖，就想輕輕鬆鬆晃晃蕩蕩的過日子。陳玥怎麽強，怎麽嫌他不強，張陽都覺得陳玥是那個永遠不會離開他的小姑娘。吵煩了他就抽煙，就躲，就沉默。直到後來跟小秘書發生了關係，張陽也從來沒有去想過要對小秘書負責，沒想過不要這個家。 那天，張陽立在客廳裏，身上滿是抓痕，那些曾有的愧疚，憐惜，和溫暖都不見了。他突然發現所有的一切都已經糟糕到不能再糟糕的地步。他不明白自己當初為什麽愛陳玥，為什麽會到這樣一個滿是吵鬧，滿是麻煩，滿是壓抑的地方，連以前甜蜜的日子，都覺得是上個世紀的事情了。 現在的他隻想出去透透氣。 那晚，張陽在外麵逛了很久，什麽也不想去想，就是一根接一根的煙抽。他曾經聽人說過：結了婚後，男人喜歡女人完全不變，女人卻希望男人能改變。 但是自從來了新加坡，似乎他不想要變得什麽都變了，漂亮的積極的活潑的陳鑰變了，他被迫在爭吵中讓步，被迫照顧家庭，被迫要學習人家所謂的上進心，他壓抑太久了。但是該變得，怎樣壓抑自己也是擋不住的。 突然他很想有個足球，和哥們們去好好踢一場。於是，張陽打通了小秘書的電話，“我們去打遊戲吧” 小秘書總是有本事找到新加坡最好玩的地方。那晚上，張陽和小秘書先是去打遊戲，然後去吃夜宵，最後去唱卡拉OK。玩得非常瘋狂，非常開心，在開懷的笑，大口的啤酒，和瘋狂的吻中間。張陽覺得壓抑了那麽久的東西又回來了，他又開始自由的呼吸了。 小秘書說：“都這樣了，回家不開心，住我那裏吧” 從此張陽就沒有再住回家過。 眼看時間一點點過去，陳鑰放棄尋找那瓶罌粟花的香水，準備加快速度，要不是接不上飛機了。這麽久不見，會認不出來麽？自從張陽那次走以後，一共見過他了三次，第一次是被她無意撞到回來取東西，第二次主動回來商量離婚，第三次就是陳鑰主動約他回來簽離婚協議的了。 那段日子過得艱難，可是現在回憶起來，似乎也就是一瞬間的事情。陳鑰苦笑一下：人還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 那天晚上的歇斯底裏，是陳鑰自己都始料不及的。要不是醫生給出了重度產後憂鬱症的診斷，陳鑰都要懷疑自己從知道張陽外遇的那天起，就開始中了邪了。她開始對自己和身邊的一切都極度懷疑起來，連對女兒，都覺得無比的生疏。 她整天以淚洗麵，常常覺得自己一無是處，一無所有，空虛的想要割開自己的手腕。上班也恍恍惚惚，經常是試驗做到一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或是召集了一堆人開會，突然忘了要講的內容。但是她無所謂，工作在她眼裏麵已經一錢不值。曾經工作那麽出色的她，不是也丟掉了婚姻了麽？ 她打過很多電話給張陽，在她對張陽無比憎恨的時候，她在電話裏麵痛罵和威脅；在她覺得一切過錯都在自己，想和他從新來過得時候，就在電話裏麵認錯和哀求。 她的情感在對張陽的怨恨和愧疚中搖擺，時時走上某一個極端。唯一不變的就是哭泣，在電話裏哭泣，在留言裏哭泣，生氣地時候哭泣，悲傷的時候哭泣，似乎有流不完的眼淚。張陽開始還敷衍她兩句，到了後來，卻是連電話都不敢接了。 他也從來都是趁著陳鑰不在家的時候回來拿東西。可是有一次，卻被回家取證件的陳鑰逮了個正著。陳鑰已經不記得張陽對於自己的哭泣和哀求有什麽反應，唯一印在腦海裏麵的就是他憐憫而躲避的眼神，還有臨走時的一句話：你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陳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