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三的丈杆子呂公是單父縣人,和沛縣縣令是老鄉兼好友。這一年不知怎麽就得罪了人,
這個被得罪的家夥很是個王八,不依不饒,屢屢欺人上門。這呂老爹一看老家混不下去了,
‘避仇從之(沛令)客,因家沛焉’,拖家帶口,就投奔沛縣這個縣太爺而來,開創政治
避難移民的先河。
這位縣太爺起初看在老友份上,給辦了綠卡,呂家初到,縣太爺還幫著找Apartment,並
親往探視。出於感激和禮貌,呂老爹把自己家人依次介紹給這位好友,等介紹到呂家大小
姐,這縣太爺倆眼一直——哇,不得了,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清麗、這麽脫俗的MM啊,俺
家後院裏那一堆...糞土啊糞土!至於後麵還介紹了誰,太爺腦子裏是一團漿糊,視而沒見!
這呂家大小姐是誰啊?就是後來赫赫有名兼心狠手辣的呂雉呂太後!縣太爺從此對呂大小
姐念念不忘,終於托人和呂老爹提親,要討來做妾。———這老色狼,想趁人之危,小子
俺憤恨兼妒嫉ING!
呂老爹不大高興,滿心不願意女兒給別人做小,更不願意她去跟這麽個跟本老爹年齡差不
多的二把子老漢,可又不敢發作,就推托說小女說了,自己的夫婿自己挑雲雲。這縣太爺
還滿以為有戲,有意要在呂大小姐這兒狠狠秀上一把,於是決定給呂家來個超規模的接風
洗塵宴,暗示手下大小官員都去捧場,當然哪,別他媽空著手去白吃,並定下了‘進不滿
千錢,坐之堂下’的規矩,送禮金不到一千的,不得進入大堂吃正席,隻能蹲在外邊經濟
艙啃點幹饅頭!很不幸的是‘蕭何為主吏,主進’,負責收禮帶位。
縣太爺想玩一箭三雕:一、給呂家,尤其是呂家大小姐一個大大的麵子;二、讓她看看本
老爺何等威勢,你爹在本縣目前的知名度約等於零,不過因為是本老爺舊友,這滿縣頭麵
就都得給麵子;三、跟著本老爺,鈔票大大的有,你看隨便整了個接風宴,就能讓你們這
一家人先富起來!
‘高祖為亭長’,沒轍,這公家飯還得吃呀,盡管‘素易諸吏’,平時就沒把這幫官員當
個事兒,那也得去呀。可這潑皮就是改不了他那個老毛病。空著兩隻手老實不客氣去白吃,
進門裝模作樣遞上個空紅包,上書“秦幣一萬刀”,‘實不持一錢’,劉季自己還扯著嗓
子代蕭何吆喝:“亭長劉季,賀錢一萬———”,‘呂公大驚,起,迎之門’,眼珠子瞪
得溜圓,要看看誰這麽大出血。
蕭何一看劉邦這廝又開了這麽不大不小的一個玩笑,趕緊過來幫著打圓場,跟呂老爹說:
‘劉季固多大言,少成事’,說這位劉亭長經常就這麽滿嘴跑火車,您哪,千萬別往心裏
去。這劉三呢,七不管、八不顧,‘遂坐上坐,無所詘’,徑直爬到上席上一屁股塌了下
去,是臉不變色心不跳,然後操起家夥開始祭自己的五髒廟。
這兒呂老爹著急呀,就琢磨著在賓客裏頭趕緊給女兒抓個撐投點的夫婿,斷了縣太爺那根
歪腸子,偏偏來的人吧,要不就是早就拖家帶口不容易,要不就是生的象個隔年皺了皮的
南瓜,再要不就是比俺呂老爹胡子還白。終於等到咱們這位劉三劉亭長,劉亭長長的可不
是歪瓜裂棗,‘隆準而龍顏,美須髯’,說不上是大帥哥,然而很有氣度,尤其一部胡須,
看起來相當的性感!
呂老爹‘見高祖狀貌,因重敬之’,目測以後,心裏先給劉邦亮了個九分,又悄悄去跟蕭
何打聽打聽這位劉亭長,可還是自由身?家境如何呀?待父母如何?...好嘛,這可問對了
人了,蕭爺理所當然的當了把義務紅娘,一通鼓吹,這劉三就基本沒什麽缺點,直讓呂老
爹樂了個心花怒放。於是席間,‘呂公因目固留高祖’,秋波頻送,眉來眼去,示意劉季
等席散了留下來,有要事相商。
酒後相商的結果大家都知道了,直把這個‘好酒及色’的劉三樂得嘴巴裂到了耳朵根。呂
老爹又趁熱打鐵,趕緊選了個日子,吹吹打打,忙不迭的坐穩了這首席嶽父(後來劉邦又
另掙了不少嶽父)的交椅。縣太爺為人作嫁,直氣了個仰巴叉,可這劉三有蕭何罩著,縣
太爺又不好咋地,無論如何,指望著這蕭副官應付上頭派下來的禦史呢,擺不平禦史大人,
這縣太爺基本也不用當了。後來這縣太爺終於給劉邦找了個往酈山送壯丁的苦差,自以為
出了口惡氣,不想倒促成了劉邦的率眾逃亡,如今蕭、曹二位恭恭敬敬“請”回來的爺原
來居然就是這位橫刀奪愛的劉三,本太爺焉能不氣?
書歸正傳,這蕭何掛著一屁股的泥和曹參連滾帶爬逃出縣城與劉邦會合,大家夥顧不上給
二位接風洗塵(接風沒多大必要,這滿身的塵確實需要好好洗洗了),就聚一塊商量怎麽
辦。考慮到大家的家人都還在縣城裏,投鼠忌器,還真不好以武力攻打,商量來商量去,
還真沒什麽好主意。
蕭爺自來不愛摻合軍事,別人挨那兒七嘴八舌出餿主意,蕭爺隻顧喝他的水。末了,大家
也沒整出個頭緒來,就讓蕭爺也好歹費點話灌點水,蕭爺呢,把茶杯暫時離開了嘴巴,笑
眯眯的說:“做了他!”
劉三納悶啊:“做了誰?怎麽做?”
蕭爺不緊不慢:“當然是做了縣太爺啊:)”
夏侯嬰和劉邦對望一眼,有點不忍心:“這...”
蕭爺裝作沒看見:“盡管劉哥這段時間一直在外邊混,可您知道您現在在沛縣的名氣嗎?
那就象那早上八、九點鍾的太陽啊,如今隻要您出麵振臂一呼,沛縣子弟必聞風而動,等
有人砍下了縣太爺吃飯的家夥,咱們再進城不遲!”
劉邦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位個性溫和的蕭大哥:“靠,怎麽比本大爺還狠!”
想想也沒更好的辦法,不妨試試吧,於是乎幾個人在一起捏造了一封“致沛縣老少爺們的
公開信”,綁箭杆上,但見劉大俠擺好架式,拉弓如滿月,發箭似流星,“咻”的一聲,
酷呆了!大家睜大雙眼,含情脈脈目送這枚挑戰者號,“噔”的一聲,太矮了,撞城牆上
了,沒進去!娘希屁!重寫一份,樊屠夫,你勁兒大,還是你來吧。
樊大胡子可不用那麽裝腔作勢,隨隨便便就把根箭射進了城裏。城裏老百姓加防暴警察,
早就為今天蕭、曹二位出逃的事兒搞得沸沸揚揚,都在瞪大了眼珠子觀望。忽然見到有箭
書射進來,趕緊找個會認字的,大家聚一塊看看寫的啥?卻見這公開信上寫道:‘天下苦
秦久矣。今父老雖為沛令守,諸侯並起,今屠沛’,說這暴秦可讓大家夥喝夠了苦水了,
如今外邊的世界很精彩,烽煙遍地,群起反秦,老少爺們們哪,你們想幫著縣太爺守城,
遲早被反秦大軍攻破,那時候哪,沛縣恐怕要慘遭屠戮了,不如大家合夥幹,宰了那個騎
各位頭上作威作福的縣太爺,‘擇子弟可立者立之,以應諸侯,則家室完’,大家另推舉
有本事的沛縣子弟當頭兒,響應反秦大軍,這是保全家小的唯一出路啊!
箭書的末尾是劉季龍飛鳳舞的簽名。這位縣太爺平時不積功德,在沛縣子民心中早有不滿
情緒,加上許多人受了蕭何等暗中教育,早拿劉邦當了真命天子,得了這箭書的深情召喚,
‘父老乃率子弟共殺沛令,開城門迎劉季’——這位縣太爺的腦袋到底還是被人砍下來當
了替補夜壺!
劉邦率部雄赳赳、氣昂昂開進縣城,蕭爺悄悄去城牆邊找到劉邦射失的那根箭,偷偷收了
起來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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