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漏網魚 遑遑歸
卻說沛公在樊噲的陪護下就離席去了茅房——尿是肯定沒有的,剛灌下去的酒早化作了潺潺的冷汗交待給內衣了——這二位在茅房就嘀咕上了,中心議題就是下一步棋該怎麽走。樊大胡子的意思是趕緊嘞,一鴨子加倆鴨子,咱撒丫子逃命吧。老劉呢,保住老命當然是俺熱愛的,可畢竟是老大呀,尚擔心如此不辭而別會不會不合禮數,會不會因此而激怒項羽。。。
樊爺可不管那麽多:“‘大禮不辭小讓。如今人方為刀俎,我為魚肉’,還辭他個P!想當年俺在沛縣做宰狗營生的時候,那些惡狗啥時候還跟俺講禮數?再著說了,老大您可別害俺再吃生豬肉了,真吐出來會很沒麵子的啦。。。”
二人在茅房切磋良久,仍形不成決議案。張良見二人良久不歸,恐有差錯,起身上茅房來尋,正趕上二位討論這腳底抹油的後遺症問題。良琢磨目下的形勢,項王那邊是基本擺平了,其揮軍相擊的可能性已然不大,然其部署裏頭琢磨喝沛公肉湯的人可就不在少數了,尤其範增那個倔老頭不知道這會子肚子裏又在生產什麽牌子的壞水,劉老大多留一刻就多一分掉腦袋的危險。既然項王已然無意相擊,不如三十六計走為上!
劉三見張良也主張走人,巴不得早點回自己的窩去,喝洗腳水也比回席上喝美酒強啊,於是從樊大胡子手裏接過那瓶滑油就往自個兒腳底板上糊,想了一下又謂張良曰:“張哥你畢竟是跟韓王混的,在俺這兒隻是借調,那幫子王八蛋其意隻在老子一人,當不致為難張哥,要不就煩請張哥留下來回席上為俺解釋一下?理由麽,你自己比俺更能編!”
張良想了想問:“老大你來蹭飯,就沒想著捎點意思過來?”一語提醒沛公,往懷裏一陣掏:“‘我持白璧一雙,欲獻項王;玉鬥一雙,欲與亞父’,剛才那陣勢,老子就顧著抹冷汗,倒把這檔子事給忘了,‘公為我獻之’。”說著把禮品轉交張良,想想還是不大放心,忍不住又補上一句:“老大俺抄小路回去,也就二十來裏地,俺肯定象逃脫了的野狗一樣雷厲風行。張哥你再想法子拖延一下,估摸著俺已光榮回營了才進去獻禮,可得記住了。。。”
嗬嗬,生怕消息走漏得太早,範增派兵追殺,俺騎的可不是那跳澗越穀的的盧,本帥哥要捐軀也得捐在秦後宮大院呀。。。
交待利索了,劉三是車也不要了,捐給項羽手下的殘疾人吧,脫身獨騎,在樊噲等的護衛下,遑遑然如漏網之魚,連滾帶爬,匆匆逃去。‘沛公至軍,立誅殺曹無傷’,無傷無傷,恐怕已沒法不傷了,就算這會跑項羽這邊來,香的怕是也沒得吃了,辣的到是有得喝——辣椒水!
項羽在帳裏琢磨著這幾位尿技也太高超了吧,這麽久都不回來,於是‘使都尉陳平召沛公’,看看是不是集體摔茅坑裏了。張良與陳平這一正一斜兩大謀士於是有了第一次親密接觸,為後來的陳平棄楚投漢埋下伏筆。
估摸著沛公差不多已趴在自個兒的床上喘粗氣了,張良才與陳平一同入見項王。項羽見就張良一人回轉,滿臉狐疑,子房趕緊捧出禮品呈上,陪著笑臉解釋:“‘沛公不勝杯杓’,不及項王海量,剛剛在茅房吐了個稀哩嘩啦,如今爛泥一堆,連腰也直不起來了,加上一身汙臭,惟恐回席擾了各位雅興,‘謹使臣良奉白璧一雙,再拜獻大王足下;玉鬥一雙,再拜奉大將軍足下’,區區薄禮,很成敬意,忘二位笑納。”
項王不以為意,隻是問:“沛公呢?難不成摔茅房裏了?偶軍中可從不備醒酒湯滴。”良曰:“沛公生怕項王怪罪其酒後失禮,早嚇得過街鼠一般,虧得樊將軍扶著,橫趴在一匹馬上,估計這會兒該回到自己的營帳了吧”。‘項王則受璧,置之坐上’,心下得意,腦瓜裏再次無情地嘲笑:“朧包一個!全無男兒氣概!憑你也配與本王掐掐?”
亞父範增卻知大事不妙,接過玉鬥,默默舉到眼前,凝視半晌,又默默把玉鬥平放於地,依然目不斜視,眾皆納罕。卻見範增突然起身“哐”地拔出佩劍,“哢嚓”一聲把那玉鬥攔腰斬為兩段,眾皆驚。增立顧四周,最後把目光停在項羽臉上,片刻,怒曰:“‘奪項王天下者,必沛公也’,我等將來必掛在這小流氓手裏!可是你們。。。你們。。。咳!”拋下佩劍,大步走向帳門,撩起帳簾,又回頭怒喝:“‘豎子不足與謀!’”言畢,一甩帳簾,徑出帳而去。。。
範增這個人,水平是有的,可是脾氣太大,不諳進諫之道,一味吹胡子瞪眼,管個P用!做老大的還以為你從不拿村長當幹部呢,能聽你的嗎?如今拿這啞巴物什撒氣,好歹也是個玉鬥呀,你不稀罕,難道不會賞給門外吃了樊爺盾牌的那兩位去當了銀子買狗皮膏?後來範老爺子更是負氣卷鋪蓋卷不幹了,背生膿瘡而死(詳見《遊戲風塵話陳平》)。
新豐鴻門的燒酒奇宴剛剛以沛公的僥幸脫逃而收杯,由項老大一手主持的另一場超規模的蛋糕派對又業已燃燭。項老大親自操刀,把天下這塊大蛋糕一切十八塊,分封各路諸侯。沛公受封漢王,盤子裏是巴、蜀兩塊邊皮。這劉三是滿心不爽,然怵於霸王之威,也唯有忍氣吞聲而已(詳見《育木而棲話蕭何》)。張良的名義老板韓成也得保王位,都城陽翟。
盡管一肚子委屈半肚子火,漢王還是極感子房之功的,鴻門午宴前前後後,要不是張哥極力周旋,俺這吃飯的家夥如今是不是已然淪為夜壺還真難說。乃‘賜良金百溢,珠二鬥’,一如既往的出手豪闊、一擲千金——真不明白,那會的人上哪兒搞來那麽多金啊珠的,尤其是珠,那會兒又不興人工養殖,估計貝殼裏麵連肉都甭長了,一打開,哇噻,跟魚子一樣滿是珍珠啊——張良呢,深念此次得護漢王周全,全仗了項伯的哥們義氣了,乃‘具以(金、珠)獻項伯’,自個兒一文不留——真是視財帛如糞土啊,要是鄙人俺呐。。。
把個項伯感動得想暈都暈不過去,劉三又趁熱打鐵,令另備一份大禮‘厚遺項伯’,順便讓這位親家公再去跟他侄子蘑菇蘑菇,能不能再多扔給俺一片邊皮——漢中。
楚霸王心裏直樂:劉三這小子如今是不是窮的掏穿褲袋了?連漢中這等兔子不拉屎的地都要可憐巴巴的托人來走後門!巴、蜀之地已然偏蕪,再多給你一塊你又能多收個三五鬥?‘乃許之’,不想這幾片地經漢相蕭何一打理,迅速成為世人向往的天府之國,漢王以此為依托而終得天下,漢中更成為了漢王出漢入秦的門戶。後話。
漢王劉季不日即率部開拔,前往漢都城南鄭赴任,張良依依不舍,‘送至襃中’。因張良此時的組織關係依然在韓,得回到上級哪兒報到注冊。眼看子房明日將去,漢王擺宴為其餞行,蕭何、樊噲、曹參、周勃、夏侯嬰等將領悉數相陪。與人餞行本就是件傷感的事情,更何況漢軍此次為項羽所陰,前途渺茫,興亡難料,那群地痞流氓如今一個個蔫不溜秋,氣氛怎麽也活躍不起來,氣得劉三肚裏暗罵:“他媽那個蛋,怎麽最近的宴會全TMD一個德行——大眼瞪小眼灌黃湯?”
宴罷,漢王愁眉苦臉獨自來尋子房,欲問後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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