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124)
(2025-11-20 05:2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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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寒舍墨痕
南宋鹹淳九年冬,襄陽馮家巷的風比往年更烈,像韃靼人的彎刀,刮過破敗的木窗,發出“吱呀”的哀鳴,穿透單薄的土牆,鑽進馮娘子家那間四壁漏風的寒舍。
龍娃趴在吱呀作響的木桌上寫字,桌上的油燈豆大的火苗忽明忽暗,將他瘦小的影子投在斑駁的牆上,搖搖晃晃。他握著毛筆的手雖小,卻繃得緊緊的,筆杆與指節泛出同樣的青白。“沙沙”的寫字聲在寂靜的屋裏格外清晰,紙上《滿江紅》的字跡力透紙背,一筆一劃都像用刀子刻下,帶著不符合年齡的沉鬱與決絕。“怒發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墨跡順著筆尖流淌,在宣紙上暈開,又被他刻意用力的筆觸拉得挺拔,仿佛要借這字句,撐起搖搖欲墜的城郭。
“叮當”一聲輕響,打斷了龍娃的專注。他抬眼望去,母親馮娘子正顫抖著手指,從一個豁口的陶罐裏捏起幾粒鹽,那鹽粒白得刺眼,落在粗瓷碗裏發出細碎的聲響。米缸被她刮得“簌簌”作響,最後隻刮出半碗發黃的糙米,米裏還摻著幾粒砂石子。馮娘子的嗓子像是被風沙磨過,嘶啞著開口:“當家的,灶王爺跟前,就剩這點米了。”她頓了頓,喉結滾動,聲音突然哽住,“咯”地一聲,像是有什麽硬物堵在喉頭,“早上我跑遍北街所有米鋪……”
她沒說下去,但屋裏的空氣已經冷了幾分。龍娃知道,米鋪的門大抵是關著的,就算開著,也早已無米可賣。圍城已有五年,襄陽城裏的糧食早就見了底。
“軍營裏的士兵,都餓得腿抽筋吐酸水……”馮娘子的聲音更低了,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再次哽住時,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她猛地別過頭,像是不忍再說,卻又被心頭的慘狀逼著,比劃著一個猙獰的殺人動作,聲音細若蚊蚋卻字字如刀:“還有人,換……換孩子吃!”
龍娃渾身一哆嗦,手裏的毛筆“啪嗒”一聲,一滴濃黑的墨汁落在“靖康恥,猶未雪”的“恥”字上,暈成一團烏黑,像一塊洗不掉的血漬。他的手控製不住地發抖,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又“嚓”地一聲刮過桌麵,留下一道淺淺的白痕。他見過城牆上那些瘦骨嶙峋的士兵,他們舉著兵器的手都在晃,卻依舊死死盯著城外的方向;他也見過街頭那些麵黃肌瘦的百姓,眼裏是麻木與恐懼,可誰也沒想到,會落到如此境地——虎毒尚不食子,亂世卻逼得人失了人性。
“畜生!”裏屋突然傳來一聲捶床的巨響,床板“咯吱”一聲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龍娃的父親馮大成猛地坐起身,胸口的箭傷被牽扯,“嗤”地一聲,滲出暗紅的血漬,染紅了身下破舊的被褥。“老虎都不吃自己的崽子,他們居然……”他氣得渾身發抖,聲音嘶啞,話沒說完,便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咳”幾聲,嘴角溢出點點血沫。
馮娘子嚇得趕緊撲過去,捂住他的嘴,眼神裏滿是驚慌:“小聲點!隔牆有耳!”她壓低聲音,江風從窗縫裏灌進來,“嗚”地一聲,像是鬼哭,“聽人說……說朝廷水軍……連輸三仗,城裏男人們……”她瞥了一眼空空的米缸,聲音裏帶著空穀般的回聲,“襄陽恐怕守不住了!”
“哐當”一聲,馮大成手邊的粗瓷碗掉在地上,碎成幾片。他一把推開馮娘子的手,啞著嗓子嘶吼:“萬山那一仗!我本來……”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血沫濺在地上,“等我傷好了,一定要……”他猛地掀開被子,掙紮著想要下床,身上的舊盔甲隨著動作發出“錚”的一聲輕響,那是他當年從戰場上撿回來的,早已鏽跡斑斑,卻被他視若珍寶。
“別聽他們胡說!”馮大成站穩身子,雖然身形踉蹌,眼神卻亮得驚人,像燃著一團火,“襄陽城……是鐵打的!”他一拳“砰”地砸在牆上,震得土牆簌簌掉灰,“就算爬著去,我也要多殺幾個韃子!”
龍娃沒有說話,隻是默默地低下頭,看著那張被墨汁弄髒的《滿江紅》。眼淚“啪啪”地掉在紙上,暈開更多的墨跡。他伸出小手,“沙沙”地將那張紙撫平,又從桌角抽出一張新的宣紙,鋪得平平整整。毛筆“唰”地一聲蘸滿濃墨,這一次,他的手不再發抖,眼神裏是與年齡不符的堅定。
馮娘子坐在一旁,重新拿起紡錘,手指發白地補著丈夫那件滿是補丁的舊衣服,針線“簌簌”穿梭,每一針都像是縫在心上。陽光透過窗欞的破洞照進來,“沙沙”地落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光影,卻暖不了屋裏的寒涼。夕陽漸漸西斜,把天邊染得像血一樣紅,那紅色透過窗戶,映在襄陽城牆上,也映在龍娃筆下的宣紙上。
寫完最後一個字,龍娃將兩張紙都小心翼翼地折好,“啪”地一聲塞進懷裏,貼身藏好。他彎腰從床底下“沙”地抽出一根麻繩,那是母親用來捆柴火的,結實得很。他把麻繩係在腰上,繩子摩擦著粗布衣服,發出“吱呀”的輕響。
“爹娘省著點吃……”龍娃的嗓子也有些哽住,“咯”地一聲,像是在壓抑什麽,“朝廷大軍……一定會來!”他轉過身,“咚”地一聲跪在地上,三個響頭“砰砰砰”磕在冰冷的磚地上,每一下都格外用力,額頭上很快紅了一片。
“你這是幹什麽?”馮娘子突然反應過來,紡錘“當啷”一聲掉在地上,她衝過去抓住兒子的手腕,聲音突然變尖,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這繩子幹什麽用?”
馮大成站在一旁,沉默得像塊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隻有緊握的拳頭,指關節“哢哢”作響,泄露了他內心的不平靜。
窗外的風更緊了,窗戶紙“颯颯”作響。龍娃低下頭,不敢看母親的眼睛,手指無意識地“嗒嗒”敲著地麵:“娘…我想和幾個同學去給守城士兵撿柴火。”
馮大成盯著兒子看了許久,胸口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滲著血,但他的眼神漸漸柔和下來,帶著一絲欣慰與驕傲:“好!我兒子有骨氣!”他頓了頓,聲音放緩,帶著叮囑,“但別去危險的地方,早點回來。”
“嗯!”龍娃用力點頭,轉身就往外跑。門“咿呀”一聲被推開,又“砰”地一聲關上。他跑出去時,腳上的草鞋“啪啪”踩著地上的落葉,清脆的聲響漸漸遠去。
馮娘子看著兒子消失的背影,眉頭緊緊皺起,心裏莫名地發慌:“他爹,兒子今天……怪怪的。”她看向空米缸,那裏麵的回聲像是在回應她的不安。
她轉身走向灶台,拿起水瓢準備淘米,卻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右眼不受控製地跳了起來。“我這右眼老跳!”她喃喃自語,手一抖,水瓢“咣當”一聲翻倒在水缸裏。一種強烈的不祥預感湧上心頭,她來不及多想,急忙追了出去,門“砰”地一聲在身後關上。
巷子裏,烏鴉“嘎嘎”地飛過頭頂,落在光禿禿的樹枝上。遠處,三十多個孩子正聚在一起,個個都背著小捆柴火,腰間係著麻繩,像是約定好了一般。馮娘子的喊聲傳遍了整條巷子:“龍兒…娘給你煮飯了!快回來!”
龍娃站在隊伍裏,回頭看了一眼母親的方向,眼裏閃過一絲不舍,隨即又被堅定取代。他“呼”地一聲揮手告別,孩子們的腳步聲“踏踏”地響起,越來越遠。走了沒多遠,又有十幾個孩子從不同的巷子裏跑出來,“啪啪”地加入隊伍,小小的身影匯聚成一股洪流,朝著城外的方向走去。馮娘子站在原地,看著兒子的背影消失在巷口,心裏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緊緊攥住,喘不過氣來。
孩童失蹤
帥府之內,氣氛凝重得像是能擰出水來。呂文煥身著鎧甲,來回踱步,鎧甲上的金屬部件隨著動作發出“錚”的輕響,每一聲都敲在眾將的心上。圍城五年,他早已身心俱疲,可肩上的重擔容不得他有半分懈怠。
“各位將軍……”呂文煥停下腳步,倒吸一口涼氣,聲音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昨天在軍營裏,你們看見那些孩子了嗎?”
眾將麵麵相覷,紛紛搖頭。最近城裏糧食短缺,士兵們尚且饑一頓飽一頓,孩子們更是難得見到蹤影,誰也沒在意他們去了哪裏。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裙子“沙沙”擦過地麵的聲響。馮素貞帶著一群女子急匆匆趕來,她們都是城裏將士的家眷,自發組織起來為軍營縫補衣物、籌集糧草。素梅腰上的佩劍隨著動作“叮當”作響,臉上滿是焦急。
“呂帥,出什麽事了?怎麽這麽慌張?”韓素貞的箭袋“嘩啦”晃了一下,她幾步走上前,急忙問道。她隱約覺得,呂文煥的神色不對,恐怕是出了大事。
呂文煥轉過身,臉色凝重:“城裏的孩子……孩子們全都不見了!”
“什麽?”韓素貞渾身一震,繡花鞋“嗒嗒嗒”地停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著呂文煥。她突然想起什麽,聲音帶著一絲慌亂:“今天早上練武場,也有十幾個女娃子沒來……我還以為是家裏糧食不夠,讓她們在家歇息……”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腰間的弓弦,弓弦“嗡”地輕響了一聲,像是在回應她的不安。
街頭,一棵古樹上的枯樹枝“哢嚓”一聲斷了,掉在地上,驚起幾隻麻雀。黃九爺跌跌撞撞地跑過來,腳上的草鞋“咯吱”踩碎了地上的薄霜,他臉色慘白,嘴唇幹裂,懷裏的藥丸“滴答”一聲掉進泥裏,也顧不上去撿。
他衝到帥府門口,一把扶住土牆,指甲“嗤啦”刮過粗糙的牆麵,臉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動:“找……找到了……”土牆被他扶得“簌簌”掉灰,他身子一軟,突然癱倒在地,額頭“咚”地磕在地上,發出沉悶的聲響,“漢聖庵……孩子們都在漢聖庵!”
眾人聞言,再也顧不得多想,急忙朝著漢聖庵的方向跑去。黃九爺懷裏那本《孟子》“啪”地掉在地上,銅鈴“叮當”作響,驚飛了一群棲息在樹上的鳥。書頁正好翻到“生亦我所欲也,義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義者也”那一章,竹簡“簌簌”抖動著,像是在無聲地訴說。
漢聖庵緊鄰文廟,清晨的陽光穿透薄霧,灑在青灰色的建築群上。大成殿的重簷歇山頂刺破雲層,朱紅的殿柱和深色的瓦片在陽光下泛著柔和的光,鬥拱層層疊疊,像雲朵托著飛簷,屋頂的鴟吻靜靜矗立,俯瞰著這片飽經滄桑的土地。
鏡頭沿著甬道推進,古老的柏樹枝從畫麵兩側伸入,斑駁的石雕欞星門在銀杏葉的縫隙間時隱時現,青石泮池倒映著眾人匆忙走過拱橋的身影。戟門上的匾額“萬仞宮牆”四個字漸漸清晰,遠處傳來編鍾和誦經的餘音,卻在此刻顯得格外詭異。
天空中,烏鴉“嘎嘎”地飛過,遮天蔽日,像是預示著什麽不祥。“道冠古今”匾上的蜘蛛絲“嘣”地斷了,朽木“咯吱”作響,仿佛不堪重負。百年的紫藤花突然像絳色的雪一樣墜落,花瓣紛紛揚揚,蓋住了《孝經》碑上的褐赭色字跡,那字跡模糊不清,卻依舊能辨認出“孝悌”二字。
呂文煥顫抖著手,推開文廟的大門,門上的金線“嗤”地被饕餮門環咬住。檀木門軸“吱呀”轉動,聲音像老婦人夜裏的哭聲,刺耳又悲涼。
“啊!”所有人都驚呆了,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驚呼。玉佩“錚琅”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卻蓋不住眾人心中的震撼與悲痛。
三十條白綾從梁上垂下來,影子像一把把鋒利的劍,投射在地上,讓人看得頭暈目眩,鏡頭“嗡嗡”地眩暈。最小的那個孩子腳邊,九連環還是溫熱的,銅環“叮鈴”相碰,像是在訴說著不久前的歡聲笑語。
老槐樹上,孩子們的小發髻像未熟的桑葚,一個個垂落著,錦囊的流蘇“沙沙”晃動,裏麵或許還裝著母親親手繡的平安符。窗戶的格子間,青色的衣襟下,千層底的布鞋綻開了線,麻繩“啪”地斷了,那是龍娃他們用來捆柴火的繩子。
漢水的濁浪“嘩啦啦”地拍上岸,夾雜著遠處“咚咚”的戰鼓聲,仿佛在為這些孩子送行。空氣中仿佛回蕩著孩子們齊聲念誦的聲音:“靖康恥,臣子恨……”餘音嫋嫋,漸漸消散在風中。
三十個孩子,全都懸在梁上,白綾在風中“獵獵”作響,像一麵麵招魂的旗幟。
母親們再也支撐不住,一個接一個昏倒在地,釵環“嘩啦”掉在地上,發出雜亂的聲響。馮娘子瘋了一般撲上前,撕心裂肺地哭喊:“龍娃兒……我……我的寶貝兒子啊,你……怎麽會這樣啊……”她的哭聲穿透文廟的圍牆,在牆壁間“嗡嗡”震蕩,讓人心碎不已。
父母們踉蹌著撲上去,想要抱住自己的孩子,衣袂“唰唰”摩擦聲混著撕心裂肺的痛哭,響徹整個文廟。白牆上,墨跡還沒幹,宣紙“颯颯”翻卷,那是孩子們寫下的血書。
馮娘子顫抖著伸出手,撫摸著牆上的字跡,淚珠“吧嗒”砸濕了紙上的墨跡,她泣血哭訴:“這……這是龍俺兒的絕筆……嗚嗚……”
十二個樂伎站在一旁,眼淚落在冰冷的琴弦上,忽然“錚”的一聲,一根琴弦斷了。悲曲《蒿裏》嗚咽響起,簫管“嗚嗚”作響,像鬼哭一般,讓人聽了肝腸寸斷。
“爹娘,別哭……我們舍了命,省下糧食給將士們……”空氣中仿佛傳來龍娃的聲音,帶著孩子氣的堅定,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喘息,“陶甕裏的米,我們沒動……”
眾人低頭落淚,淚珠“吧嗒”砸在青磚上,暈開一小片水漬。
“爹爹,那晚您講嶽母刺字……”龍娃的聲音再次響起,像是在耳邊低語,“銀針‘滋——’紮進皮肉時……‘精忠……報國’!”
一隻血手的虛影“啪”地拍在牆上,磚縫“喀”地滲出血跡:“您摸摸!兒子的骨頭,比镔鐵還硬!”彎刀“當”地迸出火星,像是在印證他的誓言。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那支卡在龍娃肩胛的箭簇,“嗖嗖”釘進石頭,發出“當啷”的聲響;那支插在他腰上的箭,血滴“嗒嗒”濺在菊花上,他“呼呼”地喘著氣,卻依舊笑著說:“城牆……又厚了三分……”最後半塊磚“哢嚓”地合上,像是他用生命築起的屏障。
龍娃和一群孩子們站在襄陽城牆上,個個意誌堅強,齊聲喊道:“兒子們要學嶽爺爺那樣,魂化成襄陽城牆的磚!”
“韃子的箭射來……就……卡在兒子的骨頭縫裏……”龍娃的聲音漸漸微弱,卻依舊堅定,“讓襄陽城……更堅固!”
“讓襄陽城……更堅固!”孩子們的聲音齊聲響起,回蕩在天地間。
血珠“滴答”滲進磚縫,遠處傳來童謠,清脆而悲壯:
“鑄鐵城喲,鑄鐵城!
骨頭當磚血當漿,
小孩魂化鐵城牆,
箭雨嗖嗖變鈴鐺。
鑄鐵城喲,鑄鐵城!
娘親眼淚瓦上霜,
爹爹磨刀聲霍霍,
銅鈴搖碎滿天光。
鑄鐵城喲,鑄鐵城!
嶽王槍頭挑月亮,
孩兒腳印烙成字,
精忠報國磚裏藏。
鑄鐵城喲,鑄鐵城!
襄陽夜夜泛血光,
銅鈴響處孩童笑,
滿城花開帶箭香。”
童謠聲漸漸消失,磚縫“嗡”地滲出最後一滴血,正好和城頭的戰鼓“咚咚咚”共鳴,震人心魄。
丹心守城
日影“倏”地掠過城牆,將文廟的陰影拉得很長。呂文煥緩緩抬起手,撫摸著腰間的佩劍,劍穗“颯”地掃過磚痕,上麵似乎還殘留著孩子們的血跡。他的內心沉重無比,像是壓了一塊千斤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灼痛。
“孩子們何罪,竟讓我們羞愧!”呂文煥的聲音沙啞卻堅定,帶著前所未有的決絕,“這樣的壯舉,該化作三尺青鋒——諸位!拚死守孤城,丹心照史冊!”
一滴淚“啪”地砸在劍柄上,順著冰冷的金屬往下流淌,像是在為孩子們送行。
“拚死守孤城!丹心照史冊!”
“拚死守孤城!丹心照史冊!”
“拚死守孤城!丹心照史冊!”
襄陽城各個哨位的將士們齊聲怒吼,長戈“鏗”地頓地,誓言在甕城“嗡嗡”震蕩,穿透雲層,響徹天地。這誓言裏,有悲痛,有愧疚,更有視死如歸的決心。
孩子們用生命築起的精神城牆,比磚石更堅固,比鋼鐵更頑強。他們的鮮血,染紅了襄陽的土地,也點燃了將士們心中的鬥誌。
城外,韃靼人的大軍依舊虎視眈眈,戰鼓隆隆,殺氣騰騰。城內,糧食短缺,物資匱乏,可沒有人再退縮,沒有人再動搖。
馮大成扶著牆,慢慢站起身,胸口的箭傷依舊疼痛,可他的眼神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堅定。他撿起地上的舊盔甲,“錚”地一聲披在身上,雖然鏽跡斑斑,卻像是披了一身鎧甲,更像是披了一身孩子們的期望。
馮娘子擦幹眼淚,重新拿起紡錘,隻是這一次,她紡的不再是尋常的絲線,而是帶著決絕的信念。她要為將士們縫補更多的衣物,讓他們在寒冬裏能多一絲溫暖,能多殺一個韃子。
馮素貞和女眷們也紛紛行動起來,她們有的拿起針線,有的籌集糧草,有的甚至拿起了武器,準備和將士們一起,保衛這座用孩子們的生命守護的城市。
黃九爺撿起地上的《孟子》,小心翼翼地拂去上麵的塵土,“舍生取義”四個字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走到文廟的祭壇前,將書放在供桌上,深深鞠了一躬,然後轉身走向城門,他要去給將士們講解兵法,用自己的智慧,為守城盡一份力。
襄陽城,這座被圍困了五年的孤城,因為三十個孩子的壯舉,再次燃起了熊熊的鬥誌。城牆上,將士們手握兵器,目光堅定地望著城外,他們的身後,是孩子們用生命守護的家園,是他們誓死也要保衛的土地。
戰鼓再次響起,這一次,不再是絕望的哀鳴,而是抗爭的號角。箭雨紛飛,刀光劍影,襄陽城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著熱血與忠誠。孩子們的魂靈,化作了城牆上的磚,化作了將士們手中的劍,化作了心中永不磨滅的信念。
夕陽西下,晚霞映紅了天空,也映紅了襄陽城牆。這座鐵打的城池,在血與火的洗禮中,依舊屹立不倒,像一座豐碑,鐫刻著“精忠報國”四個大字,永遠流傳。(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