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篇小說《鐵血襄陽》連載（111）

第111章 《風林渡口的殺機》

子夜時分，漢江籠罩在濃重的霧靄之中。風林渡口的老柳樹歪斜著探入江水，枝丫間懸著半截生鏽的斷刀，隨江風搖曳，發出吱嘎作響的哀鳴，仿佛在訴說著往日戰事的慘烈。

步道石縫間，忽明忽暗的綠色螢火劈啪爆裂，映照出泥地上新鮮的狼齒狀蹄印。遠處傳來鐵蹄踏碎薄冰的嘎嘰聲，在寂靜的夜空裏格外刺耳。

邢德裏獨眼貼地，耳垂金環隨江風叮當作響。他身後三百匹河套龍駒靜立如雕塑，馬蹄裹著浸油麻布，馬嘴勒著熟牛皮繩，唯有馬鼻噴出的白汽嘶嘶作響，在寒夜裏凝成白霧。箭囊中倒插的三棱透甲錐偶爾碰撞，發出叮叮輕響，鴉青色的箭羽在夜風中簌簌顫動。

江麵上，巨大的戰船破浪而行。輪槳裂江的哢哢聲如巨獸磨牙，青銅齒輪的咬合聲混著江水迸濺。張世傑與趙參軍等六名將領佇立甲板，靴底碾碎甲板上的鹽霜，發出細碎的聲響。他們的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兩岸，遠處蘆葦蕩中傳來的窸窣異響讓每個人的神經都緊繃如弦。

“張”字帥旗在桅杆上獵獵作響，旗角抽裂空氣發出劈啪之聲。百名赤膊槳手脊背弓起，汗珠砸落甲板嗒嗒作響。他們腳踏青銅棘輪，機括轉動的哢噠聲此起彼伏。船底十二對檀木槳葉翻飛如蜈螳百足，槳軸吱呀如老嫗夜哭。

戰船群犁開漢江，船首劈浪的轟然聲如雷鳴，銀浪如犁鏵翻土般掀起重重水牆。船尾拖出的道道漩渦翻滾，暗流吸卷枯木發出咕咚聲響。

玄鐵船首劈浪的瞬間，金屬撞水錚然長吟，千斤江水被撞成珍珠水簾。每一顆迸射的水珠裏，都映照出槳手脖頸爆起的青筋，弩手箭簇滴落的鬆脂在火光中滋滋冒煙。

突然，天象驟變。風聲厲嘯，流雲如潰逃的敗兵奔湧，雲層摩擦發出悶雷般的轟鳴。星鬥炸成蒺藜光陣，流星裂空啾啾如哨箭。
數百艘戰船在墨色江麵擺出北鬥陣型，旗艦令旗破風獵獵。主艦“劈浪號”桅杆突然迸發綠磷火，鬼火炸燃的轟然巨響中，照見兩岸蘆葦叢中無數蹲伏的黑影！

《古道驚變》

漢江岸邊古道上，戰馬驚嘶，前蹄亂蹬。救兵隊步騎都統宋武勇鐵護腕一橫，卡住馬嘴，鐵齒相磕發出錚然巨響，掌心被馬牙咬破，血珠滴在枯草上簌簌作響。

親兵火把照耀下，他的瞳仁驟然收縮。鬆脂爆裂的劈啪聲中，可見泥地裏倒插的箭杆，箭尾翎毛掃過砂石發出窸窣聲響。樹皮上帶血的爪印觸目驚心，指甲刮木的吱嘎聲刺耳難忍。風中夾雜著腐肉混鐵鏽的腥氣，掠過甲縫時發出嗚咽如鬼哭的怪聲。
“錚！”

宋將宋武勇長劍出鞘三寸，劍脊拍鞍迸出火星，金鐵相擊滋啦作響：“停！”
回聲在江邊蕩開，似鬼嚎般令人毛骨悚然。
三百鐵騎眨眼排作雁翎陣，甲葉齊震嘩啦作響。馬鼻噴出的白汽嘶嘶有聲，長槊前指如蜂亮刺，槊杆震顫發出嗡嗡低鳴。末一匹白馬忽被地下繃起的絆索掀翻，繩索嗡嗡抖響。

江心船輪急刹的尖聲與岸上馬嘶混作一團，驚得夜梟厲叫。
都統宋武勇眼角青筋暴起，皮甲束帶猛緊吱嘎作響，喉間滾出悶雷般的警示：“前頭就是襄陽風林渡口，弟兄們當心韃子埋伏！”

“錚！”三百馬刀同出半寸，金屬顫鳴聲刺破夜空：“得令！”
眾軍低應聲如虎嘯，在夜風中卷著嗚咽回響。
江底暗流攪動淤泥，發出汩汩聲響。蘆葦叢裏忽閃三點寒光，箭簇擦草的沙沙輕響預示著殺機陡現。
宋武勇耳根微動，皮護腕蹭刀柄發出澀響：“趴下！”
令旗撕風的尖嘯破空而至，三百鐵騎齊伏鞍，甲葉碰撞聲如暴雨砸瓦……

《生死一線》

戰船上的張世傑目光如炬，透過銅鏡反射的微光，看清了岸上的情形。他手中令旗再揮，戰船陣列突變，如遊龍般在江麵劃出淩厲的弧線。
岸上，宋武勇伏在馬背上，耳中盡是甲葉碰撞的嘩啦聲和戰馬粗重的喘息。他眼角餘光瞥見蘆葦叢中寒光再閃，當即大喝：“舉盾！”

三百麵鐵盾同時舉起，組成一道銅牆鐵壁。箭矢撞擊盾牌的錚錚聲如暴雨傾盆，其間夾雜著幾聲悶哼——仍有流矢穿透防線。
江麵上，戰船的弩炮齊發，巨石砸向兩岸蘆葦叢，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響。火光衝天而起，映照出埋伏的敵軍身影。
邢德裏的騎兵如鬼魅般從迷霧中殺出，馬刀在夜色中劃過道道寒光。宋武勇大喝一聲，長劍直指：“衝陣！”

三百鐵騎如離弦之箭，直撲敵軍。馬刀相交的金鐵之聲、戰士的呐喊、戰馬的嘶鳴、箭矢的破空聲，在風林渡口交織成一曲血與火的戰歌。

張世傑站在船頭，望著岸上的血戰，沉聲道：“靠岸！接應宋都統！”
戰船調轉方向，向岸邊迫近。槳手們全力踏動棘輪，船底槳葉翻飛如狂，江水被攪得沸騰一般。

岸上，宋武勇渾身浴血，戰馬已倒斃在地。他手持長刀，與數十親兵背靠背組成圓陣，四周是層層疊疊的敵軍。每一步挪動，腳下都是粘稠的血泥。
“弟兄們！”宋武勇嘶聲大喝，“今日若能生還，必當共飲慶功酒！若不能，黃泉路上再結伴！”

眾軍齊聲呼應，聲震四野。恰在此時，戰船終於靠岸，張世傑親自率軍衝殺下來，如猛虎下山般直插敵陣。
夜色更深，殺聲卻愈烈。風林渡口，已成為血肉磨坊。漢江的波濤，今夜注定要被鮮血染紅……
（未完待續）